只是见到个投影，她就已经输了三分。

“当年尹潇潇为了逃避追杀，施展全部能量撕裂空间创造六个幻境，层层嵌套，把追踪而来的克雷斯他们十三人集体困入幻境，当真是开天辟地的能力。”亡灵骨龙神念背着手，衣袂飘飘得道高人似的，“克雷斯被困了整整三天才破境而出，若不是见过他打开幻境的本事，今天我要破这六境，也没这么容易。”

若是空竹胆再大一些，绕到神念的正面，就会发现这位“得道高人”声线平缓自始至终没有转身，只因是神念破境投影，身形清晰但面目模糊，种种威势不过是空架子，徒有其表。

只可惜空竹没能越过自己的心理障碍，任由假得道高人说下去。

“尹潇潇打克雷斯一个就已经吃力，眼见十三人一个个破境而出，决定摧毁六境的支柱，将克雷斯他们集体埋葬。谁知侏尼动作最慢，看似在六境里流连忘返，实际上悄悄洒下神格，播下第一境的灵念种子，到尹潇潇下手之前，那根支柱已经从种子孕育出了一丝灵魂，就是天上地下，从古到今，独一无二的——空竹。”

亡灵骨龙神念一声嗤笑：“做什么事情都缺乏决断的侏尼，缺少杀伤力的侏尼，生死攸关的时候准确地抓住了尹潇潇的弱点。一刀毙命。”

“说这么多为了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一直知道我在这里。”空竹终于鼓起勇气打断了亡灵骨龙渐入佳境的话茬，“那姑娘一站到我面前，就能闻到骨龙的臭味。放你进来，是因为大名鼎鼎的亡灵骨龙如果想杀我，我拒绝她入境也没用处。你闷声不响窝了一个多月，就为了这一刻和我说古道今？”

“别误会了。我不过是因为她要出来了，所以用投影迎一迎。”骨龙神念人­性­化地耸耸肩，“至于你，尹潇潇不在，当年没杀你，如今不会杀，以后也没打算杀。就这次的事，还得谢谢你。”

“矫情。为她问魂不卖情面，和你们十三个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觉得……她很可怜，如此而已。”

……

或许还在**，或许已经停止，因为**的时间太长，消弭了感官，可诺的心脏、血液已经不再失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舒服的空寂。

可诺舒舒服服地躺在空空如也当中。

她或许睁着眼睛，或许闭着眼睛，没有差别，反正什么也看不到，睫毛的颤动也感觉不到，眼睑的贴合也感觉不到。记忆的碎片从脑海里划过，有的清晰，有的模糊，有的带来温暖，有的冰冷如铁。二十来年的历史太短暂，一样样细细品味过去，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只是闲着也是闲着，所以她从头到尾，从末到尖，从离开“破晓”时申阳最后传递的眼神洒出的光芒，到倪院长的手，托起遍地枯叶里嘿嘿笑着的女婴。

应该已经忘却了的东西，清晰地展现在眼前。胡子拉渣的倪院长，半跪在地上，伸出粗壮的手指，拨开黄叶，小心翼翼地触碰娇­嫩­的皮肤，胸膛震动，想要像平时一样大笑，又怕惊扰了可爱的娃娃，只有收着嘴别扭地“呵呵”。

倪院长脱掉甲胄，用自己温暖的胸膛，和撕下的­干­净衣襟，承托起还没有他上臂大的女婴，背景里三人环抱的大树沙沙作响。茂密树丛中，一双绿­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

飘落的黄叶优雅地旋转着，飞舞着，充满舞蹈的韵律，回到树枝上，变绿，变­嫩­，变小，缩回­嫩­枝当中。明了又暗，暗了又明，三人环抱的大树树皮回缩，树冠变小，高度渐矮。

这超出了可诺的回忆。她不明所以地被这个场景包围，眼看秋了又夏，夏了再春，旁观了一场回溯。幸好之前有万年百世“问时”考验，让她得以坚持。

大树变回半人高的树苗之时，美貌得不似真人的白衣少女，拯救了无聊到失神的可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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