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只是行了几分钟的路程便到了。我本来对苏州这个地方就是很陌生的,虽然也在这里生活了大概三个月的时间了,可是除了我所居住的地方,我对其他的地方一点也不了解。
“把我卖了我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卖的。”我把摩托车停好,故意开玩笑说。
“我要真有那本事,早把你卖了,还让你逍遥到现在。”她道:“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除了陌生,难道就不觉得美丽,或者说陶醉吗?”
几所农舍,几缕炊烟,几棵枯木,夕阳斜挂;几堆乱石,几掊黄砂,一丝清泉,几点萧索。
我问:“为何有农舍?”
“因为有人。”
“为何竟有枯木?”
“你仔细看看?”她道
我便仔细看了,可是我仍然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便道:“我一向是一个很笨的人。”
她看了看我道:“你看它们多可怜。”
我知道她是指那些枯木,可我不知道这与我想知道的问题的答案有什么关联。
“人更可怜。”我道
“是啊!你听说过苏东坡的一句诗吗?”她问我
我说:“听听看。”
“他说长恨此身非我有。”她道
这句诗我不仅听说过,而且还非常的赞赏,并且整首诗我都能背诵下来,于是我便给她背诵了一遍。
“那这和你让我看的东西有什么联系呢?”我问
“它们都还没有死,便被人砍掉了头,四肢,然后给它们涂上油,让它们按照人的意愿去生长,这就是活体树雕。”她问我道:“你说它们是不是很可怜呀!”
她站在黄昏的微风中,看着斜阳慢慢的慢慢的落下,她脸上曾经的稚气与活泼竟突然一下子不见了,显得成熟和忧郁了,那月牙般的眼睛,像是沁进了晚春的露珠,在等待着她自以为的升华;那挺秀的鼻子带着点倔强浸着点忧愁;那殷红的嘴唇,紧紧闭合着,遐想着那属于生活的帷幕。她几乎已经忘却了我。
“其实我们是和它们一样的。”她突然对我说
我没有回答,因为她所说的正是我所想的。也许我们比它们更加的悲哀,也许不该用悲哀这个词,我们本身就生活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无可奈何的生活,无可奈何的接受着某些我们曾经是很反感的东西和想法,接受着别人雕刻出来的生活和走过的路。
“我以为你是一个非常开朗的女孩。”我道
“你是一个很悲观的人吗?”没等我回答她,她就已经把她的那个大旅行包打了开来,里面有啤酒,香肠,面包,袋装的牛肉,可乐,甚至还有一包香烟。
“你倒是一个很仔细的人。”我说
“你一直这样理解我吗?”
我说:“是。”
“而且还是一个很爱调皮的小女生。”我又补充道
“哎!真是悲哀啊!难道我就没有一点女人的风情吗?难怪我经常失恋。”她道:“我终于找到理由了。”
我说:“这和失恋搭不上关系,小女生和女人只是时间上的差异,而且各有各的优势,如果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竟然像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女人一样,那不成了笑话,而一个老女人却要装成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撒娇,或者是爱撒谎啊!就更不合时间和生活的逻辑了。可爱有着可爱的阶段,是不能违背的。”
“你说老女人好,还是小女生好?”她仍然固执的问我
“老女人好。”我说:“因为我是一个老男人。”
她笑了,但她的表情告诉我,她并不认同我的观点,因为我的观点很自私。
“你有女朋友吗?”她问:“还是已经结了婚,或者是结了婚又离了婚?”
我不知道现在的女孩,为什么这么直白,好象她们看待问题的角度与我已经格格不入了。我是谁?我竟真的已经是一个老男人了吗?一个落伍或者是过去的人了吗?
“没有。”我答
“为什么?”她问我,我觉得她不应该问我的,可是她确实问了。
“因为我很丑。”我答,我一向就是愿意具实回答问题的人。
她对我的回答看上去很不满意,虽然我看不出她为什么要表示出不满意的表情。也许我是真的落伍了,也许丑在现在这个社会里已经不被讨论了,或者说并不重要了。
“可是你很温柔。”她笑了笑对我说。
我很感动,感动的想哭一场。可是我却找不到眼泪,因为我是一个男人,况且是一个老男人。
也许一个男人掉眼泪的话,会是一件很感动人的事情。我深信不已。
天黑了,夜凉了,星星竟然也现了。
童之媚把头倚在了我的肩上,我不得不相信我的肩还是能够承载一个女人的。
她竟变成了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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