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放着孟庭苇的《你看你看月亮的脸》,蔡医生重新倒了一杯水,又拿出一个瓶子倒了几颗白色的药丸让我用水送服。
我拿着药丸,迟迟没有吞药,是否这药一吞下去,肚子里的孩子,就会被毒死?我害怕地想着,手都在冒汗,发颤。以后,也许以后我再也不能有孩子了,再也没有当母亲的权利了,我以为我说服了自己了,为什么却想临阵脱逃?
蔡医生见我慌张和犹豫不决,很平和的声音抚慰着我,说:“你想清楚了吗?如果不想打掉他,还来得及,要是决定不要了,就把要吞下去。”
“蔡医生,孩子会疼吗?”我眼里莫名的泛起了泪光,那是一种呣子连心的心疼,我左手放在腹部上,感觉小小的他,就乖乖的躺在那里,他会不会哭,哭着想,妈妈,我这么乖,我不吵也不闹,你怎么不要我?
撼蔡医生边打开医药箱,边说:“你这个人还真是奇怪,你都不要他了,你还问他疼不疼,你要是不舍得,就别做了,生下来,反正孩子的爸爸又不是抚养不起。”
提到了孩子的爸爸,我的勇气又来了,我暗暗想,蔡医生,你怎么能懂我的无奈,但凡孩子的爸爸还有一息尚存的良心,我也不至于走上这一步。他骂孩子是野种,这孩子生下来,他会对孩子好吗,会抚养吗?
我咬住唇,昂起头,将几颗药丸一同送服口中,喝下一大口水,吞下去了,然后安静的平躺着。孟庭苇的歌还在放着,那么甜那么蜜,我闭上眼睛,不敢睁开眼看到接下来蔡医生会做什么。我用很沉重很粗的呼吸,来掩饰我喉咙里的低泣。
调眼泪顺着眼角大颗大颗的滚落在枕边,我闭紧着眼睛,脑子里渐渐一片空白,然后全身都渐渐的无力,最后慢慢地就睡着了。
我记得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一个男孩叫我妈妈,他穿着迷彩服,小脸长得和我一模一样,他快乐地在草坪上跑着,天空到处都是五彩的气球漂浮着。突然有一只大气球,不知怎么的,就系在孩子的腰上,带着孩子往天空上飘,越飘越远。
孩子的小手在空中抓着,他叫我妈妈,叫我妈妈,叫妈妈救他,不要让他离开这世界。
我站在地面上,泪流满面,朝天空大哭大叫:不要带走我的孩子,不要带走我的孩子,不要……
我叫着,哇哇大叫着,手脚四处乱抓,感觉有人压到了我身上,我清醒了一点,我睁开眼睛,我看见贤芝眼睛红肿着压在我身上,她的眼神,我明白了。
手术,结束了,孩子,没了。
“没了,是不是?”我哽咽着问贤芝。
贤芝点点头,转过脸,不敢看我的眼神,说:“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