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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暗香传奇 > 4、金刀除奸 翠袖点兵

4、金刀除奸 翠袖点兵

当晚太子给人安排住进了西厢房。他这一觉却睡得累人,一时梦见父皇颤巍巍地向自己怒吼,一时又是关龙江涕泪纵横地嘱咐自己遇事要沉稳果决,忽地又见詹中堂挥着剑,狞笑而来……正自陷在恶梦之中挣扎不出,忽觉肩头一痛,竟是给人生生地拽了起来。他一惊而起,却见床头俏生生地立着一人。“扰了你的温柔梦,可是万分对不住。哼哼,亏你这呆子这时候还睡得着!”

这冷笑的声音竟是熟悉无比。他咦了一声:“虞……虞梅,你来此做什么?”“梦里给人沉到江里淹死都不知是谁下的手,”虞梅立在黑沉沉的屋内,虽然瞧不清她的脸,但料来她定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冰冷模样,“那阳啸渊正琢磨着拿你去向谁邀功请赏,不信么?这便跟我去瞧个热闹!”不由分说,将他自床上拉了起来,推开窗子,便跃了出去。太子才一出屋,便瞧见两个劲装汉子歪倒在自己的门外,心知这必是适才被虞梅出手打倒了的,心下立时就是一沉:“阳啸渊若无二心,何必要派人来监视我?”虞梅将手托在他腰间,一股柔柔的劲力带着他起落如飞,直向院中东首的一间厢房掠去。

沉谧的夜­色­之中,那里竟然亮着灯。二人悄没声息地伏在窗外,却听屋内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怎么着,黄阳教的陈护法硬是不让咱们见千秋阁的大爷?”太子的心一紧,这可不正是那“八仙剑”阳啸渊的声音。却听他又恨恨地笑道:“嘿嘿,他们是猪八戒的姥姥,­干­什么都想独吞呀!听说他们黄阳教捉住了几个人,却都是小角­色­,正主可还不是落在老子手中了?这条大鱼,老子是不见千秋阁的官爷不出手的!”太子的心一阵阵的酸痛:“这阳啸渊­阴­险无耻,竟远胜那些黄阳教的,可怜长亭兄弟却给他蒙蔽,大老远的前来投他!”心下正自忧怒,猛觉身边风声飒然,虞梅竟箭一般窜进了屋内。屋内立时响起啊的一声惊叫,窗棂上的灯焰一暗又一明,却有两个人影霍然几闪。太子正自惊异,那门砰的开了,虞梅已经飘然而出,右手挽着的金刀上鲜血淋漓。

“你……你杀了他们?”虞梅的声音森冷彻骨:“那报讯来的趟子手罪不致死,这阳啸渊却是非死不可!我平生最恨的,便是这卖友求荣之徒!当初若不是有人通风报信,行健又怎能遭了千秋阁的毒手?后来我捉到了那内­奸­,按着漕帮的规矩,三刀六洞背压巨石,也沉到了江底。”眼见太子还怔怔地望着她发呆,不由秀眉一蹙,“这么呆子一般地愣着做什么,快走!”太子却摇了摇头:“我、我还有一个朋友身受重伤,还在这镖局子里面!”“瞧你不出,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她才微微笑了笑,“灵剑蒋长亭么,这时想必已经给我师父接到船上去了!”随着她匆匆奔出,在小巷中七扭八拐地奔到了江边,仍旧在月­色­下见到了那艘泊在岸边的“苏州快”。上了船,果见昏迷不醒的“灵剑”躺在舱内,太子才长出了一口气,又见早见过的那肥胖老­妇­盘膝坐在船头,嘴里面吧嗒吧嗒的正抽着一袋烟。一点烟火在沉沉的夜­色­里忽明忽暗的闪着。

听得虞梅说,这装疯卖傻的老­妇­竟是二十年前便已名冠江湖的“辣娘子”辛婆婆,太子忽然觉得自己傻得可怜。辛婆婆见他直摸蒋长亭的额头,便­操­着一口土语笑道:“这个娃子不碍大事哈,给老婆子敷了药,顶天睡上几日就好哈。真想不通,我家闺女犯了哪家子的神经,一路上跟着你个当贼都没人要的笨娃子,哈哈!”太子的脸一红,这时才知自己一出那院子,虞梅便已知晓,虽然没有出面阻挡,却是一路暗中相随保护。扭头看时,虞梅却没有看他,只是抬头望着乌沉沉的天。苍溟的天宇上有一层薄云,流水一样地从那渐渐西垂的月影上飘过去。仍旧是那支支呀呀的水声和橹声,太子听着,心内却蓦地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安然来。

船仍旧是直接划进了虞梅那三面临水的宅院。进得院中,便有帮众将兀自昏睡的蒋长亭抬进了厢房,三人却默不作声地进了一间大厅。太子故地重来,忽然觉得自己倒似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逃出去后又给捉回家里。

虞梅照旧是先进内堂换了一身装束,这回是通身枣花碧罗江绸紧袖衫,走动间灵秀和英武兼而有之。刚落座,她就侧头望着他问:“你……当真是太子?”太子瞧她望过来的眼神中满是古怪,心内没来由的一阵恼,昂首道:“正是!三十年前的十五阿哥,三年前立的太子,便是我!又怎样了?”她倒嗤的一笑:“没怎样,只是觉得有些好笑,我当太子必是个千伶万俐的主,没想到你这做事没头没脑的呆瓜却也能做太子!”她这么一笑,那辛婆婆也忍俊不禁,师徒二人一起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太子的脸便在二人的笑声中由白变红。一股怒火腾的窜到脑顶,他蓦地挺身而起,亢声道:“在下今日遭逢变故,多承虞教主仗义出手,大恩不言谢,他日有缘,必当厚报!”略一拱手,便将短袖一拂,大步向外走去。

“站住!”虞梅颤声道:“你去哪里?外面的人都在搜你,千秋阁、黄阳教,连官府的人都在满天价抓你。你一出漕帮,只怕不出半天功夫便会脑袋分家!”太子霍然止住步子,苍苍凉凉地冷笑两声:“生死皆是天命,福祸岂由人定!我是生是死,却也不劳帮主费心!”“脾气倒是不小,”虞梅秀眉一蹙,叫道:“你的黎民百姓呢,你的一统江山呢?你这么冒冒失失的跑出去送了­性­命,还怎么为'生民立命立心'的?”“为生民立命”那两句话,虞梅总是记不清楚,但太子听了,还是不禁止住了步子,但若要留下,却说什么也心有不甘!

正自进退两难,一个赤足的帮众飞步而入,叫道:“帮主,大事不好了!外面围了一群黄阳教的,口口声声要让帮主交出来冒充太子的乱匪!”太子面上更红,怒道:“这群乱臣贼子,竟敢如此辱我!”虞梅却挺身而起,道:“不必惊慌,吩咐青龙、朱雀两舵兄弟层层守备,尽量用箭,把江南霹雳堂买来的那几十支霹雳弩全用上,不必与他们近处交手!”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沉稳­干­练,几个汉子应声去了。

太子这时知道是走不得了,皱紧眉头,又在椅上坐了。虞梅的脸­色­却已回复如常,望着他笑道:“太子爷,这叫天不留人人留人——他黄阳教不来要人,我自不会拦着你;他这么胆大妄为地欺上门来,你若出去就是损了我漕帮的名头!你还是暂且在这里歇着,见识见识江湖上真正的规矩!”太子听得厅外杀声四起,她却镇定自若,心中也着实佩服她的胆识。

外面的喊杀声却不住地透进厅来:“休要走了冒充太子的逆贼!”“姓虞的窝藏逆匪,罪当不赦!”“将姓虞的贼婆娘一并擒了呀”耳听得叫骂之声越来越是不堪,辛婆婆却有些恼了,将一根龙头拐杖重重一顿,喝道:“几个猴崽子太不成话,老婆子出去教训教训他们!”虞梅却浑若无事地轻轻摆手,只是侧耳倾听。太子觉得外面一片嘈杂,嗖嗖的羽箭声、交击的兵刃声杂着忽起忽伏的叫骂声乱成一片,实在不知她能听出什么来。

虞梅却蓦地扬起头,对辛婆婆道:“羽箭之声渐少,贼人攻了进来,全是近战了。他们口音好杂,来的不止一个黄阳教,想必千秋阁的高手来得也着实不少。嗯,还有不少扬州、镇江黑白两道的高手,有的平素就跟咱们漕帮有仇,有的想必是得了讯息,想来此浑水摸鱼,擒了人去,好到詹中堂那邀功请赏!”太子再也忍耐不住,猛然站起,喝道:“我便出去,瞧他们能把我怎样?”“站住,”虞梅却再喝了一声,“这时候,你还当你是太子么?”他骤然听得此语,心下先是一凉,随即脸上一片铁青,怒道:“大不了与其同归于尽,也胜于给他们攻进来之后窝窝囊囊地给人擒住。”虞梅的神­色­却缓了一缓,望着他叹道:“那你还要不要进京,还要不要跟詹中堂这老鬼周旋到底?”太子的脸上满是不甘,恨声道:“如何不想!只要我到了山东,便是另一番天地!不过,许是你说得对,我这时候再不是太子了!我这穷途末路、人人追杀的太子,还当真不如一个赶考落地的穷书生!”虞梅痴痴望着他,脸上神­色­忽然柔软了许多,轻声道:“哎,你这痴蛮脾气倒是与他……真像!”太子猜得出她口中的那个“他”指得必是指她那叫“行健”的丈夫。当此生死之际,蓦然听到一向刚毅的她这样如痴如醉的一叹,他的心中竟涌出一股酸意。

两个满脸血污的汉子却仓惶地奔进屋来,嘶声叫道:“启禀帮主,外面的人爪子好硬,除了黄阳教的点子,还杂着千秋阁的不少高手,咱们仓卒应战,人手不齐,青龙两舵的兄弟看着就要抵挡不住了。丘舵主要回总舵招集人手,却又怕、又怕来不及……”太子听了,心下一阵凄凉,蓦地仰天长吁一声,“还是让我去吧!天命如此,复有何言?”“天命?天命也是人来定的!”虞梅一字字地道,“我一辈子不信命,这时候仍要和老天赌一睹!我虞行健不但要和这群贼子斗到底,更要送你去山东,进京师!”太子心中一震,抬起头看着她,这个看上去刚硬如男儿的女子这时在他眼中却说不出的动人。他心内一股暖流激荡,忍不住一把捉住她的手,颤声道:“虞姑娘,你、你若真能送我进京,我……我便让你做大清皇后,与我同享天下!”她的脸蓦地一红,柔声道:“胡说什么,谁稀罕做你的娘娘皇后!我倒宁愿你是个赶考落地的穷书生,”忽然想起师父和属下还在身侧,脸便愈发红晕,忙不迭地抽出手,昂首对那两个汉子道:“这时候不能抽调人手去拉救兵,传令,让丘舵主他们拼力强攻!”“强攻?”两个汉子登时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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