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下到狱中,再窥透这些厉害关系,顾书成深知,太后此次是一定要他死。至于顾定睿的想法,只怕不管他愿不愿意,也救不了自己。
许修祈听他将事情原委说来,只觉背后一阵冰凉。天家这些计算果真无聊,只是也着实狠毒,一点血脉亲情都不顾及。
顾书成见许修祈脸色沉凝,不由将他拥紧了些,问道:“你被我牵连,恐怕也难以脱身,修祈,你后悔不后悔?”
许修祈由他拥着,背后的凉意慢慢褪下去,那拳头大小的通风洞处已是一片漆黑无半点光亮。许少主听见自己咬牙切齿道:“后悔,我后悔死了!”
他怎么这么倒霉遇见顾书成这个混蛋!以往醉卧美人膝的潇洒日子一去不返,现在还身陷狱中难以脱身,搞不好还要陪着顾书成一道法场走一遭,身首异处。而且最可恨的是直到现在他居然还对顾书成恨不起来。
这次可栽惨了。
听见许修祈说后悔,顾书成颇感受伤,他将下巴搁在许修祈膀上,吃吃笑了两声,“修祈你好狠的心啊……连太后将我下狱时问我还有什么说法,我都只说要和你关在一起,你居然一点不领情,到这会还嫌弃我。”
顾书成说话间,热气缓缓吹到许少主耳后,扰得他耳根子后酥养不已,许修祈不耐烦把他推开,“谁会不嫌弃你,那是怪事!”
“那这样好了,你主动顺太后的心意,指控我密谋造反,去充当证人,太后一定会放了你。”
“……”
顾书成这话本是玩笑,说来逗许修祈玩,但话一出口却觉得怀中人身子僵了来,许修祈没有说话,但顾书成听出他呼吸沉重了许多。
顾书成心里叮咚了下,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可怀里的人已经挣了出来,站起身转过来朝着他就是两下。
许修祈从上往下看着他,眼神里明显有怒火在跳动。
顾书成说的未尝不是个保命的办法,只是他许修祈是那样的人吗?
“滚远点,跟你呆一块都生气。”
知道惹了祸的顾世子死皮赖脸粘了过去,认错态度立马摆端正,“我开玩笑的。现在这样子,你嫌弃我也没用,我们俩注定是要绑在一块的,谁也离不了谁。”
“谁跟你绑一块,你要不要脸?”
许少主漂亮脸上有薄怒,一双眸子晶亮,他既气顾书成,又气自己。顾书成是嘴贱,时时刻刻都想着撩拨他两下,似乎看他生气跳脚就特别高兴。而自己则是犯傻,先前顾书成说的法子,他若是狠得心来,趁机甩掉这个祸害再好不过,可却头脑发昏要和这人祸福相傍。
他傻不傻?
答案绝对是肯定的,傻得没边了……
许少主懊恼万分,话语都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本少爷真后悔。”
这会顾书成真有点被打击了,“再后悔也没办法……”
但许少主此刻思维和他完全不在一块,“本少爷真不甘心,认识你这个混蛋这么久,居然一次都没能压回来过!”
“噗……”
顾世子很不卖面子地笑了。他看看四周,墙壁粗糙潮湿,地面脏污,铺在上面的稻草黑漆漆的,还散发着股浓重的霉臭味。顾书成心思一转,眼里一点狡黠亮光晃过,故作暧昧道:“你要真不甘心,我今晚就如你所愿好了。”
许少主闻言惊讶,“啊”了一声,待反应过来之后便恨恨磨牙。
顾书成一定是故意的。
大家身陷囹圄性命都快不保的时候,这人才松口说这话。可他也不看看,这地是什么境况?不……这混蛋一定是看清楚了才这么说,故意气他的。
许修祈很想一咬牙在这压了顾书成报仇雪恨,可想了又想看了又看,他始终下不了狠心。只能认栽闷闷道:“本少爷没你那么脏。”
许修祈的反应早在顾书成预料之中,但这会见了仍旧想笑,只是他若真笑出来,死要面子的许修祈一定彻底翻脸,所以只能强忍着。但也给憋得腹疼。
最后只能在心里暗叹,这大概也叫害人害己。
和许少主将玩笑话说得差不多,也将心头的窒闷之气一扫而光之后,顾书成终于收了心,敛了正形。而许少主还在一旁气得快挠墙,若他真长了两老鼠爪子,搞不好还能挖个洞救两人出去。
顾书成忍笑唤住他道:“修祈,你放心,我们能出去的。”
许修祈闷闷道:“等着美人皇帝救你出去吗?”
顾书成摇头,他并没有把希望寄托在顾定睿身上。而且,顾定睿就算能救他出去,那他愿意把许修祈也毫发无损地带出去吗?
而且他相信,同当初一样,在江山和自己之间,顾定睿的选择绝不会是他。
当年两人情深意浓尚且如此,妄论今时今日。时隔十年之久,他并不相信顾定睿会对自己曾经放弃过的人有多么深的感情。不管怎样,顾定睿对他的感情都不会深到可以去完全违背太后的懿旨,深到他可以不顾自己江山的安稳保他周全。
顾定睿对他,更多的……恐怕只是江山爱情不能兼得的遗憾。
“不会是他来救。其实这次入京拒婚,我已料到会触怒太后,只是没想她会在上次刺杀的事情上动手脚,将我下狱而已。”
许少主正生他的气,闻言极不卖面子,“没脑子就没脑子,不用给自己找那么多借口。”
顾书成好脾气地任他说,应道:“好好好,是我笨。但我也不是没给自己留后路。”
“怎么说?”
许修祈虽然在气头上,但也知道保命才是大事。顾书成一贯狡猾,既然要进京拒婚,理应不会没有半点准备才是。
说起来,他见美人皇帝和霓裳郡主那日,顾书成一早就出了行馆,大半天才回来。当时顾书成是接了顾芸洛那情郎方成的一封书信……
“当年我父王与外戚不睦离京,自请封淮西,他之所以选淮西这个地方,自然有他的考虑……”
淮西虽不富硕,但地方偏远,地势又险要,太后即使有心为难,也要废许多力气。更重要的是,淮西是犬戎与圣朝间一道防线。
犬戎民风彪悍,时常侵扰边关,令先帝困扰不已。但数年前圣朝与犬戎一役,犬戎元气大伤,退走三百里之外,边关也得数年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