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ntentpcite{display:nonevisibility:hidden}
木叶萧落,已是深秋。
街上的尽头,有座小楼,本来看来也正和枝头的黄叶一样,已到了将近凋落的时候。
三年前,有一个书生将那两扇朱漆早已剥落的大门重新修葺了一番,换掉了已经生锈的铜环,给楼檐装上了风铃。
此后,小楼就热闹了起来,书生就住了进去,那两扇门便再也门没关过,楼檐上传出悦耳的铃声,三年不绝,仿佛再倾诉着一个传说。
江湖间就有种可怕的传说,都说这座小楼是座凶楼!
凡是到过这里的人,无论他是高僧,是奇士,还是倾国倾城的绝色,只要一走进这大门,他们这一生就不会有好结果。
现在,这里晚上有人颂明月之诗,白天有人歌窈窕之章。仿佛在洗涤这座小楼的凶戾之气,一下子,小楼就好像活了一样,不再那么阴冷诡秘。
小楼后,有条小小的弄堂,起风时这里尘土飞扬,下雨时这里泥泞没足,小楼挡住了日色,弄堂里几乎终年见不到阳光。
阴暗的地方未必没有人在默默地活着!
这也许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别处可去,也许是因为他们对人生已厌倦,宁愿躲在这种地方,被世人遗忘。
书生来的第二天弄堂里多个麻雀小店,卖些粗劣的食物和酒水,店主人薛掌柜是个老实人。
他虽然明知把小店开在弄堂里绝不会有什么高贵的主顾,但却宁愿在这里等着些卑贱的过客进来歇歇脚nAd1(
他宁愿在这里过他清苦卑贱的生活,也不愿走出去听人们的嘲笑,因为他已懂得无论多少财富,都无法换来心头的平静。
他当然是寂寞的。
有时他也会遥望那小楼上的孤灯,自嘲地默想:“小楼上的人,纵然锦衣玉食,但他的日子也许比我过得还要痛苦寂寞!”
小店开张当天黄昏的时候,这小店里来了位与众不同的客人,其实他一身青衫并不是什么很华贵的衣服,长得也并不特别。
他身材虽很高,面目虽也还算得英俊,但看来却很憔悴,满面愁容,就好像一个落第的书生。
他实在是个很平凡的人。
但薛掌柜第一眼看到他时,就觉得他有许多与众不同之处。
他对于酒食既不挑剔,也不言赞美。他根本就很少说话。
最奇怪的是,他每次走进这小店面上的愁容就会少一分,久而久之,薛掌柜只记得他是一个很乐观,很坚强的人,嘴角总是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第一次来的时候,他选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坐下,要了一碟豆干,一碟牛肉,两个馒头和七壶酒。七壶酒喝完了,他就叫薛掌柜再加满,然后就背着七个酒壶走了出去,直到第二天黄昏时才又来到小店。
等他出来时,这七壶酒也已喝光了。
就这样一连七天,每天十四瓶酒。
有时薛掌柜也忍不住想问问这人的姓名来历,却还是忍住了,因为他知道即使问了,也不会得到答复。
起初的时候薛掌柜,忍不住劝他:“像这样喝下去,任何人都活不长的nAd2(”
这人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反问他:“你以为我不喝酒就能活得很长么?”
薛掌柜不说话了。
但自从那天之后,两人就似已变成了朋友。
没有客人的时候,他就会找薛掌柜陪他喝酒,从庙堂聊到江湖,薛掌柜发现这人懂得的可真不少。
他只有一件事不肯说,那就是他的姓名来历。
有一次薛掌柜忍不住问他:“我们已是朋友,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他迟疑了半晌,才笑着回答:“我以前是个酒鬼,不折不扣的酒鬼,现在是个浪子,不折不扣的浪子,你说我该叫什么好呢?”
于是薛掌柜又发现这人必定有段极伤心的往事,所以连自己的姓名都不愿提起,情愿一生放逐自己。
现在,已过了三年,每天晚上他还是坐在角落里那桌子上,还是要一碟豆干,一碟牛肉,两个馒头,他还会要酒但仅只一壶。
薛掌柜年轻的时候也喝酒,对这人的意志他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能够从嗜酒如命变成浅尝辄止的人实在不多,他一生中也仅见过这一个。
这天晚上也和别的晚上没什么两样,生意还是清淡得很,几个赶大车的走了后,薛掌柜就搬了张竹椅坐到门口新酿的酒。
他刚坐下就看到有两个人骑着马从前面绕过来。
弄堂里骑马的人并不多,薛掌柜也不禁多瞧了两眼。
只见这两人都穿着白色长衫,前面一人浓眉大眼,后面一人铁面紫红,看来都只有三十多岁nAd3(
这两人相貌并不出众,但身上穿的白色长衫在月光下却极耀眼,两人都没有留意薛掌柜,却不时仰起头向小楼上探望。
薛掌柜并没有多瞧,因为他知道这两个人绝非他的主顾。
只见两人走过弄堂,果然又绕到前面去了,可是,还没过多久,两人又从另一头绕了回来。
这次两人竟在小店前下了马。
薛掌柜虽是个老实人,但毕竟是做生意的人,立刻停下手问道:“两位可要吃喝点什么?”
浓眉大眼的白衣人道:“咱们什么都不需要,只想问你两句话。”
薛掌柜低头敲打着算盘,仿佛做着极为重要的事。
铁面紫红的白衣人忽然笑了笑,道:“一句话一钱银子如何?”
薛掌柜的兴趣又来了,点头道:“好。”
他嘴里说着话,已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浓眉大眼的白衣人瞪眼道:“这也算一句话么?”
薛掌柜道:“这当然算一句话。”
他伸出了两根指头。
紫面人道:“你可看见了那座小楼?”
薛掌柜道:“看见了。”
紫面人道:“今天这里可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薛掌柜道:“有个小姑娘急急忙忙的上了那座楼。”
紫面人道:“后来人呢?”
薛掌柜道:“有一条恶汉追了上去,却又慌慌张张的跑了下来”
紫面人道:“那姑娘呢?”
薛掌柜道:“还在楼上。”
紫面人道:“楼上住的是什么人?”
薛掌柜道:“一个书生,一个酒鬼还有一个浪子。”
紫面人道:“三个人吗?倒也好对付。”
薛掌柜道:“只有一个人。”
紫面人人道:“哦?”
薛掌柜道:“这一个人既是书生也是酒鬼,更是一个浪子,这里算是他的一个家。”
紫面人道:“你这样一个人,怎会对他知道得如此详细?”
薛掌柜道:“他常来这里喝酒。”
紫面人沉吟了半晌,道:“这两天有没有陌生人来问过你的话?”
薛掌柜道:“没有……若是有,我只怕早已发财了。”
浓眉大眼的白衣人笑道:“今天就让你发个小财吧。”
他抛了锭银子出来,两人再也不问别的,一齐上马而去,在路上还是不住探首向高墙内窥望。
薛掌柜看着手里的银子,喃喃道:“原来有时候银子也是好赚的狠……”
他转过头,忽然发现一个谢安不知何时已在店里,正站在那里向白衣人的去路凝视着,面上带着浅浅的微笑,也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