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从午时一直延续到了傍晚,直至暮色黄昏,众人才姗姗离去,皆是依依不舍。冯家是留到了最后。本来三叔要带着顾里山提早开溜,哪想到被老太太给抓住了,将他带在身边跟着送客,让三叔的脸看起来黑了不少。他生怕最烦这亲戚间的客套,可老太太不让他走,他也无法。只得将顾里山交给玉涟招待,反倒是让玉涟捞到了清闲。
玉涟带着顾里山四处逛了逛,闲言两句,“顾公子家乡何许?与三叔同在刑部为官?”
顾里山答道:“本人余杭县人,并非在刑部,是在吏部为掌固。”
“吏部?”玉涟奇怪了一声,“那怎会认识我三叔的?”
顾里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只是本人有闲事一桩要麻烦荣兄,故此才结交的。今日也是本人说要凑凑热闹,这才来的。”说是凑凑热闹,却道是送了份大礼来。
“噢。”玉涟点了点头。小半个花园逛了下来,玉涟带着顾里山回到前厅外,只见冯家正要离开,老太太拉着自己的一双儿子,正在与冯家老太爷聊天。台阶上,两家的小辈们拢在一起聊天,那冯昀晌瞧见玉涟走了过来,便撇下夜魁,将将走到玉涟面前,腆着脸笑说:“玉涟妹妹,许久不见,你还好吗?我是昀晌啊,还记得我吗?”
怎可能将他忘记。
玉涟低身行了礼,道:“玉涟记得,只是当时玉涟还小,倒是记不清昀晌哥的模样了。”
冯昀晌嘿嘿一笑,忽然把脸凑了过来,“那妹妹可要好好记得我这张脸啊,以后走在路上别当我是陌生人。”
“怎么会呢。”玉涟捂嘴轻笑,抬头便看见冯昀晌他那修长的睫毛戳了过来。当年玉涟便是被这睫毛下的一双眼睛被迷了过去,只是到了如今,她依旧是无法抵抗冯昀晌这双眸子。
“昀晌哥哥,你到底是记得玉涟姐,怎么都不记得我。”謦儿走了过来,嘟囔着小嘴有些不高兴模样。
冯昀晌顺手推开了扇子摇了摇,笑道:“那个时候謦儿妹妹你才那么小,府里头的丫头又多,哪晓得那个小不点儿就是你啊?”
謦儿一双小嘴便是嘟得更高了,“那昀晌哥哥可也要记得我呀,别只笑得玉莲姐姐,不理我。”
“荣老太太说我们两家要多多走动,便是会记得的。”冯昀晌被謦儿拉住脱不开身。玉涟见势将顾里山带到一边,省得被她母亲看到了,还叫是以为她喜欢冯昀晌呢。
顾里山瞧起来不是太高兴,玉涟便多嘴问了问,以为他要赶着回去,她便有些自作主张,将顾里山送到门口。顾里山反倒是说:“只是见你们姐妹几个关系好,在下略有些羡慕罢了。”
玉涟眨了眨眼,想到了什么,便不作多问。
“在下还是等荣兄一起回去吧。”
“你和我三叔住在一起?”脱口而出便也是来不及,玉涟不好意思地吐了一下舌头。
顾里山噗嗤笑了出来,“莫要误会,部里只是为我们这些异乡人布置了寝舍,既然与荣兄同来,也自然是与他同回为好。”
玉涟“嗯”了一声,心想这人规矩做得到是挺好。
那边厢老太太还扯着冯老太爷东拉西扯,玉涟瞧见自己母亲正与冯大太太聊天甚欢,心下便有了些不妙的预感。她忽然一把抓起顾里山的手腕,带着他直直往宅里头冲,差点撞到拿着灯笼而来的碧罗身上。
“小、小姐?”
玉涟什么也不顾,便是一路拉着走到了三叔身边,腆着笑对三叔说,“三叔这天色也不早了,若是再不走便是来不及回部里了,要是耽误了明天的工作,可是不好。”话虽不响倒是落在了众人的耳里。
老太太停下话头瞧着玉涟,扭头看了看三叔,只得笑道:“也是也是,亏得玉涟丫头提醒得早,你瞧瞧老身我一聊就聊不到个头。”把荣世德给拉了过来,一番叮嘱道:“儿啊我就是担心你的终身大事,你瞧瞧你现在还是落单,又不常回家来,这些年我在法华寺,也不见你写封家信而来,老太太我可是甚想儿啊。”
三叔苦着脸,回拽着老太太的手,“老太太如今回来了,当儿子的我肯定常常回来瞧瞧您。”
趁着三叔被老太太还拽着,玉涟偷偷从一边滑走了,把顾里山一人丢在了那里。利用顾里山她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但至少效果可是做到了,这不声不响地便让一院子的人都瞧见她与顾里山一同走了过来,相比关系不简单了。方才玉涟又这么一说,老太太心里是起了疙瘩,母亲萧氏也在想她会否喜欢的是顾里山。而对于冯昀晌来说更好,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她玉涟对他没兴趣。
依稀听见冯老太爷喊上了儿子媳妇来,让老太太陪着往大门走。冯昀晌迎面朝玉涟走来,脸上尽是不住在笑,末了还拉住玉涟说:“玉涟妹妹,记得多来冯府走动,我们两家要熟络才好。”
玉涟依规矩向他行了礼,就是连个送客也没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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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们忙到了半夜才闲了下来,只是那张嘴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今日宴会一时,怕是这几年里都见不着那么大的喜宴了。不知谁起了头,聊起了三叔带来的那位七品小官,本来是个芝麻官,若非是三叔带来的人,下人们怕是都不会放在眼里,就是他与荣家大小姐走得颇近,这才引得人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