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那日顾里山来过之后,荣府上下便再也没有人提玉涟要嫁到冯府的事,就是连冯府这两个字,都没有下人再会提起。而这几日杜夫人看起来兴致很好,时常带着謦儿去老太太那儿走动。
这些看在玉涟的眼里,自然也不怎么意外。有了闲情逸致,她便去西苑多多走动,也好让碧罗见一见荣晖。只是二婶见了她,总是摇头叹息,还问她:“听闻那位顾公子人品不错,只是玉涟你不能嫁去冯府,不觉得可惜吗?”
心里对此早有准备,玉涟也回答的坦然:“不嫁就不嫁,也没什么可惜不可惜的。”
二婶自觉也没什么资格多嘴来问,便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而籽涵与荣晖对她倒是亲近起来,特别是籽涵妹妹,时常拿着新鲜玩意儿来找她。玉涟也乐得高兴,与籽涵的关系更是亲密。
听朱慧来说,大小姐与顾公子的婚已定,接着便是要进行她的及笄礼,等她的成|人礼之后,便是新年,而过完大年,再来便是她的成亲之日。这日子排得紧凑,荣府自然是要开始忙碌起来。这两天玉涟极少见着自己的母亲,听碧落说,似乎在筹备她的成|人礼。见自己母亲那么忙碌,玉涟也想上手帮忙,却被萧氏挡了回去,还让一位老姑姑教她及笄礼的规矩,玉涟这才知道,成|人礼上的规矩如此多。
想到及笄礼之日愈发靠近,原本是按着计划来,却反而让玉涟十分紧张。听闻笄礼要请宾客赴宴,玉涟便找管事来问,是不是也会请冯府一家。
管家自然知无不答,说是会请。
玉涟忽而觉得,这倒是件有趣的事。若是冯昀晌来了也好,倒是可以问他要来之前自己遗落在冯府的项链。
到了笄礼这天,玉涟一早就醒来,坐在梳妆台前等待老姑姑来给她教导。她瞧见了那锦袋,碧落果然能干,到了如今都没有人动过这袋子。虽然重生回来后,有些事按部就班,有些出乎她的预料,但到底能留在府内,一能护她母亲不死,二能从弟弟的手中夺回家业。
定了定心思,老姑姑便带着丫鬟进了屋来,又将笄礼的规矩重新说了一遍,便亲自给玉涟更衣。新衣是萧氏亲选的,花了不少精力,就连袖口缝边都用的是金丝。只是衣服略重,难以动弹自如。
午时不到三刻,玉涟跟着老姑姑来到内厅。她不敢抬头来看,余光扫了几眼,几乎家里的旁亲远戚都到场,更别说是冯府的人了。只是场上十分安静,只听到脚步声踏踏,与衣服的声音外,再没有其他。
玉涟屏着呼吸不敢大喘气,就竖着耳朵听老姑姑的话,这位老姑姑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直到老姑姑把她带回了屋子,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及笄礼已经结束了,直到此刻,她忽然觉得自己方才刚刚长大,又有一种蜕变而生的感觉。
愣了好一会儿,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铜镜里反应的是她那张稚嫩的脸,可心境,却不能再这么稚嫩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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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及笄礼,玉涟总算得了几天消停日子,听闻她与冯府的亲事告吹,竟然有人上门提亲。玉涟听得好笑,竟无人知晓她与顾里山的亲事,心里想着待过完了年,便想父亲提起这门亲事,好早日完婚。
腊月过的很快。月初时,荣家由荣贵徵老爷带头要祭祖还神,保佑来年的生意红火。月中,老太太领着众女子在祠堂祭祀家宅安宁,还特定拉了玉涟过来叮嘱了一番。月末之时,管事提早给几房支了月钱,好高高兴兴过个年。
除夕之夜,荣府一家聚在内厅过年。荣贵徵带着一干儿女跟老太太拜年,就是连三叔荣世德也来了,老太太喜气洋洋,像是年轻了好几岁。拜完年,老太太跟着一双儿子去吃饭。玉涟几人因为是小辈不得上桌,便由她带着去到偏厅里用晚饭,就是连荣晖也被下人背着来到了偏厅,就是过年这时,全家是一定要聚首的。
待他们兄弟姐妹几人坐定,籽涵第一个举起酒杯来,先是敬了玉涟,再是两位哥哥和姐姐,她道:“籽涵以前一直未有机会与几位哥哥姐姐一同过年,今年终有机会能一起过年,籽涵非常高兴。籽涵祝各位哥哥姐姐新的一年事事顺心,籽涵先喝了这一杯。”
玉涟见状赶紧抓起酒杯起身,忙道:“妹妹不必如此,我们都是同辈,何来敬酒一说。”
夜魁也端起酒杯,“籽涵妹妹你这么说,可就真的见外了。”
籽涵笑了笑,将酒一饮而尽。夜魁道了一声好,也仰头喝了酒。既然籽涵开了先河,荣晖也来一一敬酒,一圈下来,玉涟的脸也红了不少。再来是夜魁,玉涟是给了面子,见謦儿也来,玉涟对着她喝光了酒杯里的最后一点儿,便倒扣了酒杯在桌上,道:“姐姐我酒力不济,弟弟妹妹们兴致好倒是能继续喝,我就不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