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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初会

一、

柳光眯着眼,在马背上轻轻摇晃。不熟悉他的人,甚至会以为他在马背上睡着了。而熟悉他者如柳家军的老部下,则明白他心中有什么计谋即将完成时,便会如此。

这两年为了牢牢把持住陈国朝政,他将大多数时间放在了临郢,坐轿子的机会远比骑马要多,在达官贵人中周旋的时间也远多于同敌人正面相抗的时间。但是,每当他要作重大决定之时,他便会命马夫牵出他的宝马黄云追月,在郊外狠狠跑上几圈,跑得两胁生风,周身热气腾腾之时,他才会回城。

“老了,老了……”他忽然轻轻喟叹息一声,千古以来,多少英雄豪杰,纵横世间没有对手,尝够了高处不胜寒的滋味,却败在时间这无形之刃下。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柳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盔。陈国临郢中有点力量的,要么投入了他的手下,要么便被杀死或放逐,他如今可以放心的外出征讨了。如果再在那个纸醉金迷的都城中呆下去,自己只怕连马都不会骑了。

“主公正值壮岁,为何言老?”韩冲微笑着道,随着柳光权势日重,他们对他的称呼也由大帅变为了主公。

“自二十岁起兵至今,征战三十余年,白骨如山,鲜血成河,看惯了生死别离,如何能不老?”柳光大笑着道,言词虽然苍凉,语气却仍豪迈。

“主公,你看那便是恶风岭了,当日李均便是在此,全歼莲法宗三万大军,这两边石壁之上,至今尤为黑­色­,据说便是那日恶战之后的血迹。”谋士庞震用马鞭一指眼前的穷山恶水。

“此地乡民传言,夜夜于此都有鬼哭之声,便是那战中阵亡者的冤魂。”另一个谋士刘铮也道,他与庞震都为柳光这数年来收揽的客卿,也都想在柳光的大业之中立下传世之功。

“有此言吗?”柳光哈哈大笑,“那今年我军便在此宿上一夜,我倒要看看是否真的有鬼!”“此地为六反之地,不宜驻扎。”韩冲进言道:“况且如今天­色­尚早,将士­精­神体力都充沛,还赶上一赶吧。”柳光捋须颔首:“韩冲言之有理,既是如此,我便在这恶风岭登高一望,也算是凭吊李均当日的壮举。”众人下马簇拥着他自小道向山岭上攀行,攀到一半之时,只觉山岩如鬼怪般狰狞可怕,山上北风劲吹,让人身上不由自主起了寒意。居高临下,向峡谷望去,则峡下人如蝼蚁,暗黑­色­的岩石如巨怪般张嘴欲食人。又向上攀了一段,路已经在杂草灌木之中消失不见,只看见风吹树动,几只不知是什么鸟儿发出惊悸的鸣叫。淡白的太阳照在这朝露未­干­的山岭之上,隐隐升起森然的雾气。

柳光回头望去,山绵延相连,相失在天际。他长长吸了口气,只觉满胸豪情,宛若回到少年之时。

“叮!”一声,他拔出佩剑,凝力刺入脚下岩石之中,那剑锐利坚韧,毫发无伤。

“壮岁登绝壁,举手探星辰。老松惊恶鬼,­阴­云乱天神。枯骨满沟壑,黑崖余血痕。至今闻鬼泣,夜夜愁煞人。”“好诗,慷慨悲壮,风骨嶙峋。”庞震击节赞叹,“主公文治武功,天下无双,便是陆翔复生,也比不上主公这般全才。”“信口胡诌,庞公谬赞,愧不敢当。”柳光眯起双眼,微微一笑。

“主公何不命石匠于此凿石立碑,也为后人留下凭吊追思之迹?”刘铮道。

“此事待我回军之际再来吧。”柳光转过脸向他新任命的怀恩城主王仁渊,“王大人,如今怀恩便交给你了,数载以来这峡中枯骨尚无人收敛,请大人命人将之好好安葬。”王仁渊躬身一礼:“大人仁德之心,泽及枯骨,下官怎敢不誓死效命?”

听到他言语中隐隐有投靠之意,柳光只是一笑置之。若是无能之辈,几千几万也可随意得到,若是有才之人,便是他不愿投靠自己也会设法招徕。

“下山,进军!”柳光转眼向那东方望去,视线被群峰所阻,他拔出剑,当先走了下去。

“时间紧迫,昨夜里我与魏展先生商议了,必需即刻回军。”李均环视众将,听了甘平带来的消息,和平军的主要将领谋士尽皆变­色­。在他们起兵之时,莲法宗尚与柳光维持僵持之势,却不料仅仅一月,陈国便被柳光以罕气的霸气席卷,如今再也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止柳光统合陈国全国之力,甚至于身登大宝。

那么柳光下一个目标,定然是余州了。他选择这一时间作为发起攻势之时,也便是要避开李均的­干­预,同时乘李均主力在苏国之际,杀李均一个措手不及。或者李均策动诸国联合讨伐柳光之初,柳光便意识到李均之意不在陈国,而在苏吧。

李均昨夜接见甘平之时,虽然言行表现得似乎成竹在胸,但唯有他自己明白,柳光对于时机的把握之佳,是远超过他想象的。他原因在余州留下的应对之策,能否真正抵挡住柳光那锐如利剑的锋芒,他心中也没有把握。

沉默持续了足有一柱香时分,众人都明白柳光之可怕,也都知道一招不慎,唯此次苏国之征劳师无功,而且便是生存下去都有危险。

李均略略有些失望,但旋即释然,便是他与魏展这两个­精­于谋划者,昨晚半宿无眠也没有一个万全之策出来,何况其他文武。

他目光移开,发现端坐于他左手的黄选轻轻颤抖了一下嘴­唇­,便问道:“黄先生,陆帅在时多次用先生之计,如今事危矣,先生有何教我?”

黄选颇为惊诧地看着李均,在陆翔帐下时,李均是武将中颇有头脑之人,但因为­性­格较为孤僻,谋士中与他交往甚密者几乎没有,众文人都因他识字不多而颇为轻慢,但从李均方才那段话中,黄选敏锐地发觉,如今的李均在这一方面,也已经与往日大不相同了。

“回军是非回不可,但也不能全军尽退,否则这鱼米之乡便又要落入昏君­奸­臣之手。”黄选捋须道,“和平军兵力有限,大可以多多利用此地原先的苏国官兵。为免除后患,还应上表一章给那昏君,这写奏章之事老夫义不容辞,至于用兵之事,统领远胜于我,就无需置喙了。”李均嗯了声,又转过脸去,盯着董成道:“董将军以为如何?”

没有料到李均竟然会在众人面前问自己的看法,他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若是统领信得过我,我愿为百姓守这清桂四郡。”听到他言语中回避了为和平军或者是李均镇守清桂四郡,而是说为百姓守这四郡,李均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再次问孟远道:“孟将军之意如何?”

“柳光兵分两路,一咱取余州,另一路取梦泽丹渊,依我看来,我军也必需分兵拒之。”孟远站起身,来到摆于众人之间的那副大图之侧,指着枫林渡道:“以甘将军所带来消息,柳光攻入苏国的先头部队,定然要攻枫林渡。方凤仪两万人马如今只余一万五千,我恐他难以抵挡,因此,统领应派一路人马前去支援。”“我料柳光夺余州之心远胜于进苏国之心。柳光心腹之患有三,一为陈国国内忠于王室之老臣,如今这一系对他而言已不足为患;一为莲法宗,如今五掌教分裂,程恬战殁,柳光将其余四掌教逼得东奔西走,这系也不足为忧;剩余便是我和平军,有和平军在,柳光便觉卧榻之畔有人鼾睡,因此柳光定然亲自领一路军攻打余州,我军之中,非统领无人可敌之,因此请统领亲领主力星夜赶回余州。”“若纯以兵力而论,和平军集结于一起尚难以同柳光一路人马相提并论。”甘平忍不住Сhā话,当日在程恬帐下,他便喜爱动脑,听得孟远谈起应敌之策,便心痒难耐。“若是能集中于一路,先破柳光攻击苏国之军,再乘胜反攻入陈国,迫柳光另一路不得不回军自救,岂不胜于分兵固守?”

李均眼中一亮,甘平能领着五六千人自柳光的伏击中突围而出,其人才智武略原本就让他心动,如今听他言及战术,果然颇有头脑。

“甘兄此言差了,陈国疆域七倍于余州,除非攻入陈都临郢,否则柳光大可不必,只需攻下余州,我军军心自乱,不战自溃之下根本对他无害。况且自丹渊梦泽入陈国,距陈国都城有千八里之遥,便是毫无抵抗昼夜行军,也需十日方能抵达,而此时师老士疲,如何能攻破有法师部队守卫的临郢?相反自会昌到狂澜城,若是顺利不过五日路程,狂澜城虽然险固,却也难以抵挡柳光大军,那时我军便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孟远的话让甘平的目光再次回到地图之上,自如今和平军主力所屯住向南到枫林渡,大军进发需得五日,再加上中间征战时间,只怕不待进入陈国境内,余州便已失去了。

“若是回军余州,不唯路途遥远,而且穹庐草原之上行军较为困难,只怕大军未至,余州已经失守了。”甘平慢慢道,在他看来,和平军兵力不过与程恬帐下的莲法军兵力相近,战斗力或许强些,但要在柳光全力一击下支撑下去,实属不易。

“纪苏、凤九天之能,若不能守住余州十日,那便是我李均有眼无珠了。”对于甘平言语中透出的对和平军战力的不信任,李均有些微愠,“大军进发,不同于一个两个人,柳光若是一人进入余州,我们可能无法阻挡,但十余万大军进发,不经会昌便无路可走,会昌城池虽小,却极坚固,况且凤九天之智,纪苏之勇,如若柳光能在他二人手中讨得便宜,便是我李均到了也无计可施。”“我有一策可以令大军快速抵达余州。”一直不作声的吕无病仰首道:“屠龙将军的水师早已抵达溪州,如今天气渐冷,陆上风自穹庐草原向四周刮去,海中则不然,无论潮流还是风向,都是向南,我军全速东行到溪州不过五日时间,在船上再需五日时间便可到狂澜城。”“正合我意!”李均与魏展相视一笑,走海路比之于翻山越岭绕道而言的陆路,确实是要快捷得多。但人可以走海路,马却不成,和平军的骑兵主力,只有留在苏国,或者去枫林渡了。

“仅此尚不足以让柳光退兵。”李均又道,“柳光为绝后患,便会不顾一切来攻余州,除非他背后起火让他觉得即便攻下余州也得不偿失,因此,还必需在柳光背后为他弄些麻烦。”众人皆知以目前和平军之力,尚无法一举消灭柳光。攻下清桂之后,和平军最重要的是将经营的重心由余州转向清桂,为日后天下布武之途打下基础,这其中至少也需要一年时光。因此,对李均之说都深以为然。

“我愿去洪国,晓之以利害,劝其攻陈。”鲁原道,他自柳州铩羽而归,心中深是羞愧,因此主动请缨。

“洪国大将马济友拥兵八万,正屯于与陈国边境。他屡立战功,为洪国当朝所重,事情紧急,先生乘船沿桂河而下,直接前往洪国,不妨先往说服马济友。”李均颔首。

“柳光以诱发莲法宗内乱而发动这攻势。”郭云飞也道,“统领何不反其道而行之,以整合莲法宗牵制柳光。我料莲法宗其余四掌教此刻已经吃足了分裂之苦,若是有人出面调停,莲法宗重新整合,哪怕只需相互间配合,柳光便会觉得天痛。”李均击掌道:“非先生不足以成此事,甘平,你可愿陪郭先生回陈国,整合你旧部,暂且不记与其他掌教之前嫌,先应付了柳光老贼再说?”

听到李均点自己名,甘平略有迟疑,他心中对于柳光与刘宇、孙导都极为痛恨,但他却不是不知轻重之人,如今对于和平军而言,确实非多树强敌之时,因此他道:“末将前去调停,只怕不适合,刘宇孙导部下都知程掌教与我恩重如山……”“正是,是我思虑不周,险些犯错。”李均一摆手,道:“那么我另派他人陪郭先生前往陈国,除去莲法宗外,不妨再去临郢一趟,郭先生可见机行事,切莫勉强为之。”深知这绝非李均对自己不信任,而是对自己的关心,郭云飞起身行了一礼:“事不宜迟,我稍后便走。”“若是能联系上恒国之人,说动恒国出兵攻陈,那柳光便手忙脚乱了。”魏展轻轻摇了摇纸扇,“鲁兄,如若洪国之行顺利,还想烦请鲁兄自海平乘船南下恒国,探知一下南方半个神洲的变化,不知兄长意下如何?虽然卓天有恒国消息传来,只知恒国与复国的淮国连日交战,兄可去看看恒国与淮国究竟谁能占优势。”鲁原慨然道:“正当如此。”

赤龙战旗在会昌城头如狂云乱舞,凛冽的风给城里带来了片肃杀。

除去四季常青的少数植物,此刻大多数树已经只余枯枝了。城中近来极为平静,连平日里少不了的治安事件也几乎绝迹,正如树上孤零零的几片叶子,等待即将到来的风雪。城中百姓说话都细声细气,似乎怕自己大声会招来什么灾妄。

会昌城主是方凤仪,在和平军准备进军苏国之际便主动请缨随军而去,如今代理城中事务的是文官袁有行,军务则由方凤仪部将张勇管理。在方凤仪不在的这些时日,两人兢兢业业勤于公务,却总觉得心中压抑。对于会昌城而言,方凤仪便是此城镇城之宝,他在此处便是天崩地裂众人也觉无所谓,他不在时,即便是风吹草动也让百姓觉得心底发虚。

袁有行之政务能力只可说是刚刚足用,但警觉之心却远胜于他的其余能力。虽然明知和平军情报官卓天的手下几乎无孔不入,却仍遍撒细作,让细作随时传递来自陈国的消息。在他看来,若是自己的不安预感是真的,危险只会来自一处,那便是陈国。

但今日他却略松了口气,虽然明知阻挡于柳光与余州之间的莲法军已经被击溃,这几日不时有莲法败军退到会昌,都被他拒之门外,几乎使得莲法军与会昌军在此发生冲突。但今日他总算可以松气了,日前便接到急报,为李均倚为智囊凤九天与传说中同李均不相上下的女武神纪苏要来,抵达时间便是今日。那千斤重担,总算有人可以接过去了。

“看来我二人尽非城主之才啊。”看到张勇脸上的神情如自己一般如释重负的样子,袁有行不禁莞尔,独当一面原本是二人的梦想,真正有独当一面的机会时却又巴不得旁人将这机会接过去。

“也要看何种情形下的城主了,太平城主不难当,象江润群般无能城主更易,但如方城主一样越是危机之时,越能当机立断的城主,那便非你我所能。”张勇虽然为一武夫,说起话来却颇有道理。

“盼只盼李统领能早日平定四方,那时你我二人便可以轻轻松松去当个太平城主。”袁有行道。

“我只需追随方城主便心满意足了。”张勇也笑了起来,袁有行虽说自己不是城主之才,但对于成为一城之主,显然还是颇有兴趣的。“不知城主随李统领在苏国过得如何,以他之能定然已崭露头角了吧。”“无论如何,我们要将这会昌城完好无损地还给城主。”二人心中同时想。

“禀两位大人,凤先生与纪苏小姐已经到了城门之外。”因为身份特殊,纪苏与墨蓉都被和平军上下称为小姐,众人虽有时开玩笑在背后说二位夫人如何,但正式场合里他们畏墨蓉之诚与纪苏之直,不敢有戏言。

“我们出去迎接,说起来这两位,我都还没见过。”“我见过凤先生一面,那是陪城主去狂澜城办事之时见的。”二人一面聊着,一面来到城门之外。

报信者说凤九天与纪苏已经来到城门之外,实际上距城门尚有里许,他二人到了又过了会儿,才见一队和平军旌旗招展人欢马腾,当先的,便是全身盔甲的纪苏。

“与他们相比,我们这会昌军不足为道啊。”见了和平军虽然长途跋涉,军容仍旧肃然,虽然士兵阵形并不整齐,但将士的­精­神却都很旺盛,正是一支来则能战的队伍。张勇暗暗叹服,他起身行武,对于此虽不是专家,却也非外行。

“有劳二位久侯了。”远远地,凤九天便微笑着向二人招呼,虽然对于李均等和平军高级将领,他态度算不上什么尊敬,但对于中低级将领而言,他却是个比较容易打交道的人。“是张勇将军与袁有行先生吧。”

二、

“会昌城?”

柳光青衣小帽,骑在一头与他名将身份绝不相称的小驴上,他那脸上堆起的皱纹与鬓角露出的点点白发,让他象个在乡居之中过着闲适生活的隐者,而非咤叱风云纵横天下的英雄。唯有盯着会昌城时那眼中冒出的一缕­精­光,才让人察觉,他绝非普通之人。

远远望去,会昌城静静耸立于暮霭之中,宛若一只隐藏于草丛中的猛兽,随时准备扑向经过的猎物。城头炊烟袅袅,看起似乎安祥平和,但柳光分明自那城上,看到了森森杀气。

“并非毫无准备啊。”柳光微微一笑,看来对手欲将这会昌变为捕捉自己的野兽,那么,究竟是自己这猎人高明,还是这野兽厉害,就得视双方斗智斗勇的结果而言了。

“细作说李均倚为智囊的凤九天与他那个戎人女人都来了此处,同行者尚有五万大军。”身旁同样百姓装饰的谋士庞震道,“不过以五万对主公二十万之众,无亚于以卵击石。”

“庞君过于托大了,李均三五年间便崛起,绝非偶然。”柳光捋须道,“你看,我大军前来此处,凤九天必然早已知晓,否则不会在这时突然领兵出现在会昌城。他先我一步到达,便是在张网,想让我一世英名毁于这会昌城下。”

“小人不是托大,而是以为这普天之下,论及用兵之道无人是主公对手。”庞震呵呵笑了。

“唔。”柳光轻轻应了声,对此似乎是默认,又看了半晌,他召呼道:“你看城门处,明知我大军压境,却依旧行人往来,仅这镇静一点,凤九天也是名不虚传。”

“主公之意……”

“其中有诈。当初彭远程席卷余州,李均仅余银虎城与狂澜城两城,银虎城不是彭远程主攻目标,而拥有十五万之众的彭远程,在仅仅数万人的狂澜城下大败,便是为凤九天拖延之计所害。彭远程仍旧是目光浅了些,换了我,决不去攻坚城,狂澜城中数万人只需遣一将牵制住他,自己再于半路劫击自陈国匆匆退回的李均,那如今余州便是彭远程的天下了。”

庞震默默点头,知道柳光意犹未尽。

“李均经营余州数年,­精­锐之师便有十五万之众,再加凤九天行藏兵于民之策,余州百万青壮百姓,十之八九可上阵战习于行武。可是凤九天只带来五万军马,你不以为这其中有诈么?”

“李均出征苏国,带走了十万大军,境内只余五万人马,凤九天悉数带来,何诈之有?”庞震颇为不解。

“为何不将百姓动员起来,此刻为生死存亡之时,凤九天不动员百姓岂非不智?”柳光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有人来了,大帅!”随侍的樵夫装扮的卫士低声警告道。

只见城中走出一支百余人的骑兵队,当先两人一个全身在盔甲之中看不出模样,另一人则是个穿着儒者服饰的人,年龄约有近五十,须发有些发盔,神态也极为平常。但庞震咦了声,道:“这两人就是凤九天与纪苏。”

“哦?”柳光眼光昏花,似乎只是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乡下老汉,他笨拙地下了驴,让到路的一旁。

庞震掏出个水壶,借饮水的姿势隐住自己脸上的紧张,那卫士警惕地向柳光靠来,但柳光给了他一个严厉的眼神,他便将柴放在地上,坐在柴上歇息。外表看来这是一群准备进城的乡民,见了军队出来为他们让开道路。

“凤先生为何要出来?”

柳光耳尖,听得那全身盔甲的人用怪异的声音道,他心中一动,这套盔甲原为战神破天侍者的服饰,头盔之中有专门的变间装置,那么这人真是李均的戎族女人了。

“只是来看看地形,估计柳光会从哪儿进攻罢了。”那被称作凤九天之人神态安然,声音清朗,与他的外表并不相称。

“在城头看看也是一样。”纪苏四处观望,觉得没有什么可以看的,不禁问道。

“纪姑娘之言差矣,在城头我只能看到如何防守,只有在城下我才可以看出如何进攻。”

“可是我们只需防守便可,守上些时日,柳光老贼得知后方变故,定然会不战自溃。”

此刻他们已经是越走越近,声音便是庞震也听得一清二楚,柳光听得这戎人女子无礼地称自己老贼,心中颇觉有趣,侧过头看了看她。那戎人女子似乎发觉了什么异样,也紧紧盯着柳光。

“哦,一则来此便可以知道柳光可能会采取何种攻城之策,二则我也得为日后追击柳光作些准备。”凤九天仔细察看周围地形,还不时回头看看会昌城。

“喂。”纪苏没有再问凤九天什么,只是驱马上前,笔直来到柳光面前,那遮住面容的狰狞头盔之下,寒如冷电的眼眸盯着柳光的眼神,柳光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身上流动着的武艺高绝的猛将的灵力。

“以董成为清桂留守,将清桂军务尽皆托付于他,似乎还是太冒险了些。”

前往狂澜城的大海船之上,魏展迎着海风,望着在船上空飞舞盘旋的海鸟,对李均道。“那一夜我们不是商定让孟远将军为清桂留守吗?”

“以孟远兄为清桂留守,我军主力南下之时,若是多留兵马则恐不足以与柳光对抗,若少留兵马则恐当地百姓不服生事。孟远兄再加上吕无病辅佐,攻取清桂有余,而欲守则易有变故。非二人才智不及,是因为人各有所长。”李均微笑道,“董成不同,一则他长期为郡守,处理政务有经验,二则他较得苏国百姓之心,比之孟远兄易为百姓接纳,三则他自己提出,我也不好拒绝。”

“他终究是新近投诚,只怕……”

李均摆摆手,悠然道:“我知道他这般人物,他并非投诚于我,而是投诚于苏国百姓的百年祸福。非以百姓之名,不足以动他之心,黄选先生当初在溪州便是如此说服他的。因此,他绝不会一再倒戈,为天下所笑。况且,我将黄选先生留在他身边,时时劝导,足以稳住他了。此乃临时变化,未同先生召呼,还请先生见谅。”

“统领既有把握,我便不多说了。”魏展想起自己也是一投入李均帐下便被重用,确知在用人这一方面上,李均绝非常人所能及。

那一日在军事会议之上,李均作出了让部分和平军领导者担忧的决定,合清桂四郡为一州,州名便称清桂,以董成为清桂留守领州牧事,黄选则为其主簿。更让和平军部分将领意外的是,这项措施,李均甚至让黄选以董成名义写成奏折,派人送往苏都柳州。似乎辛辛苦苦打下的清桂,又还给了苏国昏君一般。

“这只不过是暂且得到一个名份,以安清桂百姓之心,证明统领无意侵夺苏国之地。等到清桂百姓尝到统领新政的好处,这个名份便可有可无了。”魏展如是解释,虽然如杨振飞者仍不明白,却也知在此事上不宜横生枝节。

接着李均综合众人建议,令孟远与吕无病领和平军一万骑兵连夜赶往枫林渡支援方凤仪,留下一万和平军给董成作机动之用,其余尽数赶到溪州,搭乘早已等侯在那里的大海船回到狂澜城。

“统领心中,究竟有几成把握对付柳光?”终于忍不住,魏展还是问了这个明知没有任何答案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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