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来了毛巾,皱眉看着地板上的水迹,关上了窗。我手里的毛巾始终没有给出去,我不知道她需不需要。但是随后她拿走了毛巾,笨拙的擦着。她的骨骼似乎可以任意的弯曲,毛巾在她的手上乱成一团。我灭了烟,替她擦拭。然后抱起她,放到了沙发上。我在想我是不是做了有史以来最错误的决定,我开了口:“你是谁?想做什么?”我并没有期望我的问话会有什么答案,可她居然回答了。虽然她好像失去了说话的功能,说话的声音像是破碎了的瓷罐子,而且语句非常的不通顺。
我拿起纸笔,记录着她破碎的词。她说的很慢、很累,我只记下了几个词“沫沫、痛、杀,死了。”我捏着纸,看着她像个机械一样随意的动,她的关节和肌肉似乎异常的敏捷,她能做到人所做不到的动作。之后她对我房间的沙发似乎产生了留恋,也许不该用留恋,或者是……喜欢?她像是一只猫,蜷缩在了沙发里。她闭上了眼睛,也许她想睡觉了。我放下纸笔,第一次动手触摸她。她是冰凉的,没有脉搏。我看着她,已经无暇顾及我的沙发是不是会进水,我拿了毯子给她披上,她需不需要我不知道,不过这样我会好过些。
之后我关了灯,躺在床上,意外的是很快我就睡着了。冬天的早上天亮的不那么快,可我依旧醒了,醒的太早。闹钟显示的时间是清晨的五点,我戴上眼镜,环顾了我的房间。沙发上那一滩水渍,告诉我,我的确做了件很奇异的事情。我起床,洗漱后,开始收拾屋子。我打扫了所有可以打扫的地方,但是对于进了水的单人沙发,我实在束手无策。我只能打开窗子,希望太阳可以晒干它。
早上的空气很清冷,那是一种深深呼吸过后,心也会凉掉的温度。哈出口的空气带着浓重的白色,我的镜片模糊了,我拿下来,然后擦掉。我看见了她,她在地上,趴着。我继续向前走着,我能听见她咯吱咯吱的声音,她再爬,也许她已经忘了怎么走。我买了早餐,简单的蛋饼和豆浆。我看着她,在老板差异的眼神行下多买了一份早餐。老板认识我四年,我从来没有买过两份早餐。
回到家,我用钥匙打开门,她就在我身后,跟着一起进了屋子。十二月份的天气已经很冷,我拿回来的豆浆也已经冷掉。我拿着豆浆去微波炉加热,随后开始吃早餐。吃完后我打开笔记本,对着空白的文档发呆。编辑要求我再写一本新书,我看着电脑却没有任何的文字形成。我听到了碗碟的声音,转过头,我看见她把豆浆拿到了微波炉,并且加热了。她的动作很熟练,虽然很慢,但她做的很好,像个正常人。她开始吃早饭,用了整整一个小时。
我停下了我手上的动作,我开始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她开始更多的开口,但是声音依旧让我无法忍受。“沫沫,死,杀,男朋友,杀了,杀了……沫沫。”
我看着她,我意识到她在告诉我一些事情,我蹲下,看着她。然后重复:“男朋友杀了沫沫?”她僵硬的点头“沫沫,是不是你?”她再一次点头。
她不会说谎,也完全没有这样的必要。我用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把她说出的词语整理出来。我拿着笔,敲击着桌面。这三天我依旧什么都没有写出来,倒是她的事情让我更为在意。她会吃东西,这三天的时间里她开始变得像正常人,她会坐、站,知道使用家具器械,她的手似乎是骨折了,没有办法握笔。她的头发是她自己吹干的,也是自己理好的。她对我写的书很有兴趣,但是这兴趣只停留在摸索上。渐渐的我意识到她的眼睛,应该是看不见的。
冬天的晚上很冷,虽然我不怕冷,我依旧裹着毛毯抽着烟。她在一边站着,歪着头看着。我开始试着和她交谈:“沫沫,来找我是为了什么?是想告诉我什么么?”
她坐下来,坐在地上,对着墙,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随后她开口了,这是第一次,她说了很多,而我也渐渐意识到,她说的,是一件没有人知道的谋杀。
我开始写书,但是我没有书名,因为可能这只是一个短篇,或者一个随笔。但是我觉得我希望把她的事情记录下来,很多地方她都无法说清楚,于是我加上了我自己的见解和猜测,一点点去接近事情的真相。她开始说的越来越清晰,她开始有情绪,极端的愤怒扭曲了她的面容。但她很快就控制了自己的情绪,也是第一次,她似乎是在对我笑。
她的故事用了两天的时间,完成了。我一遍遍的看着,随后念给她听,她一点点的纠正,我再一遍遍的改。直到第三天,她的事情才被还原。她似乎哭了,虽然只有一滴眼泪,可我知道她哭了……
在我写完故事的那天,她就离开了。像是她来的时候一样随意的离开,准确的说,她消失了。在她哭的那一瞬间,我似乎看见了一个放荡不羁的女孩儿。我将我所记的她画下来,我的绘画并不那么好,只是能画出一个较为真实的她。黑色的长发,普通的摸样,唯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带笑的脸,和脸上的酒窝。
我犹豫了很久,才将这份稿子送了出去。送到编辑部后,他们联系了报社,将这篇东西作为短篇登了上去。也许是因为我的名字,也许是因为故事看着如此真实。众多的报社开始转载,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最后警察开始着手调查,我也免不了被一番盘问。最终他们找到了沫沫的尸体,那个被杀害的女孩。推测的死亡时间大约是在两个星期前,她死的那天下着大雨。由于大雨冲走了很多证据,一时让警方束手无策。而我的小说让他们找到了办法,根据我小说中的描述,他们一点点的抽丝剥茧。
当报纸刊登了杀人凶手的照片,我看了很久,那只不过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男孩子。我随手揉掉了报纸,抽着烟。对于警方和各种报社媒体的好奇,我全然不去理会。我缩在自己的屋子,过着我自己的日子。但是很多时候,人生就是那么的让人难以预料,我以为我的好奇只有那么一次。我以为我和他们的接触也只有那么一次而已,但是我错了。这变成了一个开端,至今我依然不清楚我自己是否后悔,也许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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