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和我井水不犯河水,我自己坐在最后一排确实也碍不着她什么眼,因此也没擦出过什么火花。同学们还是依旧很热情地抓住各种各样的机会挑衅一下。我估计是因为我第一次的忍让,让他们突然发觉在如此无趣的初三生活中还可以有欺负弱者这样一个调味品,于是就蹬鼻子上脸地去挑战我的耐性。我依旧不反抗,怕因此被开除,辜负了父母的心意。这些事我也不想告诉班主任,因为我一向很看不起打小报告的人,要么就反抗要么就忍让。但我在心里都给他们记下了:考试完别让我碰见你们,见一个干一个。
然而,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中考前三个月的一天,正在上晚自习,我突然想抽烟,摸了摸身上,没带,就偷偷从教室后门了溜回宿舍拿。
到了宿舍门口,我发现门开着,里面黑咕隆咚的,还发出一些奇怪的声响。我以为宿舍招贼了,心想,什么贼这么不长眼,这种穷地方都来偷。于是我悄悄地走进去,猛地打开了灯。眼前的一幕让我愣住了:一个人背对着我站在一堆饭盆儿前,正在充满激|情地冲着其中的一个撒尿,毫无疑问,那是我吃饭的家当。
显然,他没有预料到我会从天而降,因过度惊吓,正在激|情喷薄的尿戛然而止。他手忙脚乱地转过身,脸上写满惊慌。裤子还没来得及提,小鸡鸡蔫了吧唧地耷拉在下面。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无声无息的你,不上课跑这儿撒尿玩儿来了。
我冲他笑了笑,拿起上次踩断的墩布柄,走到他跟前:“干吗呢你?”
他愣在那里,一时间还没回过神儿来。我扬起棍子噼里啪啦地把他轰倒在地。
不知道他是被我打坏了还是装傻,他赖在地上不起。我端起盛着半盆子尿的饭盆儿蹲到他面前,说:“行啊小子,膀胱不小,一整就是半盆儿,我要不过来你是不是得尿满了?”
他看着我,还是不说话,估计是被打傻了。
“喝了它。”我把饭盆递到他嘴边儿。
他不动,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喝不喝?”我皱了皱眉头。
他倔犟地保持着沉默。我忽然一手掐住他两腮,掰开他嘴往里面灌,他被呛得喀喀地咳嗽,一使劲儿挣开了我的手,噗的一口尿吐到我身上。
我一把把饭盆儿摔在他脸上,冲他裤裆咣的一脚,他回报给我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败者为寇,胜者进教导处,于是我乘着那声凄厉而婉转的嚎叫走进了这个以前我曾经多次出入的地方。
春天的夜晚还有些凉,我站在屋子里,那把被我用来打人的棍子被冠以“凶器”的名字放在面前的桌子上,一窝的领导站在桌子的另一边,实力明显不均衡。
他们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们。由于桌子这边只有我一个聚光点,所以他们不约而同地向我行注目礼,作为回应,我像阅兵一样逐个扫过他们的脸,他们全都是一个表情——面无表情。
这场面我见多了,照经验来说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话也不说,等自己班主任来,叙述一下事件,跟领导们承认个错误,再给撒尿的孩子道个歉,然后交份书面检查就完事儿了,自己的学生,班主任一般都会表面批评实际上维护,这属于人民内部矛盾。
左等右等,班主任终于带着一脸的阴沉推门进来了,看见领导,尴尬地点了点头,想微笑,又没笑出来,更像是龇了一下牙。
“说吧,为什么打人?”果然是这个程序。
“他冲我饭盆里撒尿。”我平静地回答。
个别领导在偷着笑。
“你还有理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有理特委屈?我是不是还应该表扬表扬你?”班主任用尖厉的声音质问我。
我说什么了吗?我就说了一句他冲我饭盆儿里撒尿,她就能联想到这么多,脑子真好使。我不知道说什么,索性就低头沉默。
“听说你打完他还往他嘴里灌尿?”
“我让他喝他不喝,我就喂给他。”
这次领导们直接笑出声了,大概没见过我这样的学生。
“你为什么要逼同学喝尿?”
“老师我错了,我不该打同学,更不该灌他喝尿,我这样做很不对,辜负了老师的期望,给老师丢了脸,影响了同学之间的关系,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我嫌她问的太啰唆,干脆直接承认错误得了,早处理完早回宿舍睡觉去。其实我还想说一句我最不该踢他小鸡鸡,可是又觉得当这么多领导实在不雅,就咽回去了。
“学习不行,还打架斗殴,道德品质败坏,你这种学生就是无可救药!现在知道错了?晚了!你没有辜负我的期望,因为我根本对你就不抱任何期望!我的班里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你这样的学生,你就是一颗老鼠屎坏了整锅汤……”
班主任像一架永远都打不完子弹的机关枪一样,瞄准我连续射击,各种难听的词源源不断地从她那肥厚的嘴唇里蹦出来,刺激着我的神经。但我知道这时候只能听不能说话,毕竟她是老师,需要树立点儿威严,尤其是当着这么多领导的面,更得加倍体现一下她的教导有方,这时候必须得给她面子。
不过我估计她这面子很难挽回来了,倒不是因为我打架,而是她教育了将近三年的学生,居然学会在别人饭盆儿里撒尿,太不可思议了,不知道这一招是不是她教的。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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