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自己窝囊呢?要是冯刚他姥爷……唉……老冯每天除了徒劳地叹息,就只能这样埋怨自己。
当老冯走到家门前那个胡同口时,远远地看见冯刚慌慌张张地从胡同另外一端迎面跑过来。再一看,衣服上沾着不少红印子像是血迹。他脑袋“嗡”地一下就感觉全身的血在往上涌。完了!这小兔崽子肯定是闯大祸了!
于是他使劲地迈动长短不齐的双腿,拼了命地推车往家赶。进了院子,他已经浑身是汗了。
他这么害怕是有理由的,因为他知道儿子现在是东大营名头最响的流氓,人见人怕,尽管才刚满十八岁。平常冯刚在这一带走路远比他老子潇洒放松。最后一次看到儿子这么慌张还是两年前赵军带着分局的人来抓他那次,因为冯刚他们把区政法委书记的儿子打残了,一只眼睛视力减退,一边耳朵失聪。冯刚被劳教一年,老冯也为此赔了一大笔钱。从少管所出来,儿子不但没变好,反而更驴性更肆无忌惮,就像邻居那些考上大学回家探亲的孩子一样,有一种脱胎换骨般的得意。再惹了事看见警察也不再慌乱,听赵军说,现在连警察他都敢威胁了。
一进屋老冯就看见儿子在房间里飞速地换着衣服,刚换下的那堆带着血迹的衣服已经被冻得支棱起来,变成了硬梆梆的暗红色,那一定是一大滩血。老冯吓懵了,手足无措地追问儿子:“这……又是咋地啦?”
“你少他妈管我,拿钱来,快!马上!”儿子威胁味十足地低声吼道,“快点!我没时间了。”
儿子最后说这句话时脸都歪了,眼睛里闪动着红红的暴躁。老冯赶紧到炕头柜里拿出这几天收入的一把散钱递了过去。
“就这么点啊?”冯刚很不满意地夺了过去,然后慌慌张张地往外跑。
“要不你等我,我现在去收购站借点……”
老冯一边说着一边急急地追到院子里,可儿子似乎没听见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他突然有种预感,儿子这一走可能就不会回来了!
站在院子里的老冯发了老半天呆,脑袋像糨糊一样浑浑稠稠的一片空白,等醒过味儿来那条瘸腿就再也支撑不住了,一ρi股坐在院子中间,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不过,只过了一小会儿冯刚又跑了回来,样子更慌张,拉起他就往后屋跑。老冯腿脚跟不上,到后来几乎是儿子把他提起来跑,那劲儿大得就像当年岳父提自己回家那次一样。儿子边跑边急急地说着:“我犯事了,警察马上就到,我去地窖里躲会儿,千万别说我在啊。”
地窖在厨房的灶台边,用一块木板盖在上面,还堆了几棵白菜。冯刚手脚麻利地挪开并钻了进去,最后站在梯子上仰脸冲老冯说:“爸啊,千万别说……”
望着儿子充满恐惧和期待的目光,老冯心头一热,仿佛又看到了小时候那个小小的、胖胖的、走路不稳随时需要他把扶的儿子。他使劲地点了点头,就把盖子盖好了。
儿子回来了!又叫他爸了!这让老冯控制不住地激动起来。
就在此时,门口响起杂乱的脚步声,赵军带着几个人冲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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