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等到“下一次”,张绍康就不得不从罗照辉那里搬出来了。不搬不行,罗照辉跟那个小妹妹亲热得不得了,恨不能当着张绍康的面*。本来按照罗照辉的意思,是他们一起另外租一个两房一厅的公寓,一人一间,互不干扰,但是张绍康想了想,说不好,没同意。
尽管这里是深圳,尽管深圳这个地方流行男女合租,尽管报纸上还宣扬一个观点,说从科学的角度考虑,这种合租房有利于男女身心健康,但是张绍康还是觉得不好。
“没关系的,”罗照辉说,“我们不都住过‘团结户’嘛。”
“那不一样。”张绍康说。
“怎么不一样?”罗照辉问。
张绍康没有回答罗照辉的问题,而只是看着他,或许,在张绍康看来,这是个根本就不用回答的问题。是的,他们确实都住过“团结户”,但是,“团结”的前提是平等,你有老婆,我也有老婆,华东设计院房子再紧张,也绝对没有把一个单身和一对夫妇安排在一起“团结”的,如果那样,非但不能“团结”,可能要导致摩擦,影响安定。
张绍康这样不说话地看了罗照辉一会儿,罗照辉被看明白了。明白了之后,就没有等着去大梅沙了,而是紧急张罗,安排第二天晚上大家吃饭,赶紧为张绍康张罗一个小妹妹,以便立刻实现平等。可惜,饭是吃了,小妹妹也来了,但是没有看上张绍康。这让他和罗照辉都很疑惑,或者说这是他们俩都没有想到的。本来,罗照辉为张绍康安排的这个小妹妹就是他自己的那个小妹妹的老乡兼同学,条件并不比罗照辉的小妹妹好,而张绍康看上去就比罗照辉帅,天生一副“干部相”,不像罗照辉,干瘪,尖嘴猴腮,一副不务正业的样子,况且张绍康的经济条件也比罗照辉好,怎么就没有看上张绍康呢?但是,看不上就是看不上,没有什么为什么。
“苕!”罗照辉的小妹妹说。说的是她们家乡话,张绍康不懂,罗照辉懂,罗照辉告诉张绍康,“苕”是她们老家骂人的话,相当于安徽话的“猪”、湖南话的“宝”、海南话的“倒顶”和广东话的“气息”,意思就是“笨”和“不识好歹”。
第二天,罗照辉的小妹妹打探了消息,说另外那个小妹妹嫌张绍康太老气了。这下他们更糊涂了,明明是张绍康看上去还年轻一些嘛。后来经罗照辉的小妹妹解释,所谓的“老气”不是指年龄大,而是说不洒脱,不潇洒,不幽默。可见,小妹妹还是非常有品位的。
罗照辉和他的小妹妹还打算帮张绍康另外张罗一个。张绍康说算了,顺其自然吧,这种事情是要讲缘分的。
张绍康执意要搬出来。
张绍康打算搬到稍微好一点的房子住。到底是月收入超过五千的白领,既然要换住房,那么就不能还住亲嘴楼。亲嘴楼环境差,差到张绍康不好意思说的程度,比如不好意思跟荣达设计公司的同事说,如果说了,别人肯定会小瞧他,小瞧他小气,或者小瞧他来荣达公司之前可能做比较低档的工作,所以,趁这次搬迁,张绍康打算找一个正规的公寓楼,哪怕是单间公寓。
“有,”罗照辉说,“八卦岭就有。”
罗照辉不但免费为张绍康提供信息,而且还亲自陪着去看房子,搞得好像张绍康无家可归完全是他的错,他不得不做必要的补偿一样。
房子很快就找到了,就在离罗照辉上班不远的地方,单间,带卫生间,凑合着也能做饭,就是价钱贵一点,要一千二百块一个月,比他们现在住的房子贵了一倍还拐弯。经过罗照辉一潘砍价,最后以每月一千一百块谈妥。搬家的时候,张绍康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感觉如果从实际需要考虑,这个房子真该给罗照辉和他的小妹妹住,而自己仍然住在原来的亲嘴楼。但是只是想了一下,并没有说,主要是没有办法说,因为罗照辉的经济状况他知道,一个月才一千五百块收入,如果房租就去掉一千一,怎么生活?张绍康甚至想到钱由他出,房子由罗照辉和他的小妹妹住,但是一换位思考,想着罗照辉肯定不会接受,不但不会接受,说不定还认为遭受了侮辱,于是,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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