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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行

刚过了晚膳时间,天­色­不算很晚,即使人来人往也没有人主意到小月,河边有小月白天雇好的小船等候,船夫是个五旬老汉姓杜,靠渡人为生,小月给了他一两银子,让他载着自己顺河而下,到了地方再告诉他,杜老汉异常高兴,如今的一两银子恐怕都能买下自己这艘半新小船了,所以答应的异常痛快,告诉小月,即使让他载着她在河上几个月也没问题。

小月抬头望去,对岸的北地也是灯火通明,即使隔着宽阔的星月河,也能看出昭王对这次亲事异常的在意,也许这并不单单是政治联姻,毕竟明慧也有她的可爱之处,也许昭王会喜欢上明慧也未可知,即使他不喜欢,估计也会给明慧应有的尊重吧,难过的大概只有虎子了,以他的执拗,恐怕此生都不会喜欢上别的女子了。

河上并没有别的船只,只有小月雇的那艘不大的小船,在水中随着风浪荡漾,船上的棚顶处点着两盏风灯,虽然不算明亮,但是也可清晰的看见周边的情况,小月对着杜老汉点点头,小心的上了船,身子一低钻进了船舱中,不禁一愣,小小的船舱中竟然坐着一个人,河上的月­色­照在他雪白的锦袍上,氤氲出淡淡的光晕,朦胧而温润,从容的坐在那里,仿佛他做的不是小小寒酸的小舟,而是奢华高雅的画舫。

眉眼俊秀文雅出­色­,似笑非笑的盯着小月道:“怎么看到我很惊讶”声音和煦温和,剔除了初时的惊讶,小月不禁一笑道:“怎么你会在这里?”

赫连之微微一笑道:“你都能在这里,我在这里有什么奇怪的”小月坐下道:“我在这里说的过去,你一个朝廷大员在这里恐怕不妥吧”赫连之低低轻笑大声道:“老伯开船”船头的老汉答应一声,小船缓缓而动顺水而下,这只船小月原就没指望多快,反正自己不过也暂时没什么目的,飘到那里是那里吧,船舱中虽然简陋,却也算是齐全,竹席矮几一应俱全,矮几上有一壶粗茶,两个大大的敞口碗,小月提起壶倒满了两碗茶,将其中一碗递给赫连之道:“给没有你府上的­精­致,不过却能解渴”赫连之微微一笑,端起来喝了几口,道:“还不错,有种草木本来清香”小月不禁笑了,过了半响,小月歪头看着他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自从太子册妃的消息一经证实,我就猜到你必会走的”小月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黯淡道:“看起来你到比他还了解我”赫连之道:“因为我处在局势之外,所以看的异常清楚罢了,怎样,即然要游历天下,我可是个不错的向导兼同伴吧”小月笑了道:“想不到你还记的我和你无意间说过的梦想,是啊纷纷扰扰且和我无关,去实现我的梦想才是现在要去做的”小月眨眨眼道:“你不会对我存着什么心思吧,如此殷勤不得不令人怀疑啊”赫连之眼光一闪道:“是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过我不相信这些年我的表现你不知道,我不过是想要一个机会罢了,放心即使将来没结果,我就甘心做你的兄长也未尝不可”一番话直白的磊落,到让小月不禁有些佩服,她素来知道赫连之这个人,是个博学多才,见识超多的君子,和他相伴游历应该不赖,想不到在这里,自己还能碰上一个志同道合的驴友,有他相伴,也许自己的旅程不至于寂寞吧,想到此,小月笑道:“好我们同游天下,说实话除了月城,外面的世界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赫连之眸光一亮,轻轻的笑了:“那么跟着我,我给你带路,咱们把整个尧国都走一遍”月亮也已经升的很高了,映照在河面上一片清辉,仿佛铺设了一条银白­色­的康庄大道,大道上有只小船荡荡漾漾的顺着河水缓缓漂游,片刻就没了踪迹。

京城的世子府,过两天就是太子大婚,世子府由于是周若停留的地方,所以布置的异常豪华气派,四处张灯结彩,大红的宫灯和彩球几乎挂满了所有的廊角屋檐,除了掬月阁和临风苑,一片热闹喜庆的红­色­中,毫无装饰的掬月阁显得那么遗世而独立。

云子冲从角门进到了世子府,吩咐随身的小厮不可惊动旁人,世子府所有的房子几乎都是灯火通明,这是尧国的风俗,掬月阁里也不能免俗的,点上了一盏落地的宫灯,相比别的地方,这里还是显得有种清冷的昏暗,也许是久无人气的关系。

云子冲命小厮在院外等候,自己随手推开院门走了出去,五月初正是花草繁茂的时节,即使越墙而过的杏花残了,别的花却竞相盛开着,缓缓上了楼,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自己异常熟悉的药香,这是小月的味道,她时常侍弄那些药草,身上总是会沾染些若有若无的药香,久了,云子冲也喜欢上了这种味道,感觉这样的味道,异常温暖清新,沁人心脾。

几乎凡是小月待过的地方,总是弥留着几丝这样的味道,而这里小月已经很久不住了,这股淡淡的药香只能说明,小月和自己一样曾经来过这里,云子冲嘴角上扬,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看来那丫头和自己心意相通的,案上是云子冲的古筝,旁边的书案上有两个人的笔墨纸砚等物,透过温暖的灯光,书案上仿佛有个黑­色­的东西放在那里。

云子冲走过去一看,脸­色­即刻变得灰白灰白的,那不是别的东西,竟然是自己亲手给小月簪住的荆钗,下面压住了一封书信,信封上是小月漂亮的字体,子冲亲启,云子冲几乎是有些颤抖的抽出信纸,就着灯光飞快的观看,看完后,左手啪的拍在案上,震得桌上的笔墨跳了几跳,拿着书信,三两步的出了掬月阁道:“备马我要去邺城”小厮大惊急忙道:“殿下后日就大婚了,您不能去”云子冲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大声道:“大婚!什么大婚!没有她大婚还有什么意义”语气慌乱而急迫,有一种即将失去一切的空洞,小厮知道这件事情可不是玩笑,大略的猜到是月小姐的事情,可是如今的大婚,关系到南北的局势,这样的事情,自己如果放太子走了,估计自己脖子上的脑袋也就该搬家了,遂答应一声,却匆忙的去了隔壁的太傅府,禀报司马容。

赫连昱此时正在司马容府上唠叨赫连之的事情:“你说这小子到底想的什么,竟然只留了这一封书信,说是要辞官归田,让老夫去替他上奏皇上,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说着双手托起自己的胡子道:“我一把年纪了,都没说辞官归田,你说他一个二十多岁风华正茂的才俊,倒要归田这像话吗”司马容浅浅抿了口竹叶茶道:“赫连贤侄本来志就不在此吗,记得前些年他就想出去游历了,要不是你一直下死力的阻止,哪能留住他,依我看,他的去意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这样,估计也是怕你不让他走……”

正说着云子冲的小厮蹬蹬的跑了进来,喘着粗气道:“太傅您快去阻止太子,他要连夜去邺城啊”司马容和赫连昱同时一惊,对看了一眼,急忙快步冲了出去,疾步走到府门口,正看见云子冲翻身上马,司马容大喝一声,几步上前拽住马的缰绳道:“冲儿你­干­什么去”云子冲心神已乱,喃喃的道:“我要去找小月,她走了,她扔下我走了,她什么都不要了,什么太子妃,她根本就不屑一顾……”

说的颠三倒四,语气中的慌乱惊痛那样明显,司马容命几个侍卫上前把他弄下马道:“你不要慌,这是多大的事情,小月能去那里,不过是去邺城送嫁很快就回来了”云子冲冷静了一些,惨然道:“她那里是去送嫁,我就说她不对劲,她这是借着这个机会走了,我知道她一向拿得起,放得下,可是什么话不能当面和我说明白,却要这样”司马容看了眼世子府,暗想惊动了周晋父女可不好,遂把云子冲带进了自己府中,书房中小月的书信摊在案上,司马容和赫连昱不禁齐齐皱眉,知道那丫头骄傲,却怎么也想不到她这样的骄傲,即使太子正妃也不屑一顾,那个如月般淡静的女子啊,原来也可以如此的激烈,人家说的很清楚,无怨无悔无雨无晴,这样的淡定从容,可叫那个男人能放得下。

即使司马容百般阻拦,云子冲还是连夜走了,这个时候司马容陡然明白,在云子冲心里,恐怕小月的分量更重于江山吧,赫连昱低头暗暗琢磨事情,这件事也未免太巧了,赫连之也在这时走了,难道是追着那丫头去了,赫连之的心思赫连昱是知道一些的,可是缘分使然,他毕竟晚了一步,可是如今看来,自己低估了他的执着。

司马容看了赫连昱一眼,叹了口气道:“为今之计,咱们尽量把大婚向后拖吧,现在我只希望子冲能找到小月,不然老夫真怕他万念俱灰”赫连昱瞥了他一眼道:“我看他刚才的样子,就可以用这个词了”司马容屡屡自己的胡子道:“不然,他刚才虽然慌乱,眼中却还是有希望闪动,如今看来,七年前我执意收那丫头为弟子,真不好说是幸还是不幸”都说人间四月天,其实五月才是最美的季节,五月的风情浅淡恬静,五月的雨欲下欲断,五月的夜,朦朦胧胧有一种隔着轻纱的安静,五月的清晨,万丈霞光破云而出,光彩夺目绚烂多姿,星月河畔的五月,除了这些,更别有一种宁静悠长的美丽,五月初九的清晨,星月河两岸人满为患,喜气几乎弥漫了整个星月河,两岸都可随处可见拥挤的百姓,他们个个洋溢着欢笑,可见战争是他们共同抵触的,和平才是他们的心之所向。

吉时即将临近,湍急的河水今天异常平静,阳光穿过云层照在河面上,泛起粼粼波光,异常美丽,眺望河面,可以看见一艘奢华­精­致的龙舟,即使离得远,也能看到那洋溢着喜悦的大红帐幔,乘风波浪缓缓而来,渐渐接近南岸。

虎子和司马峻站在江畔迎候,即使还看不清楚立于船头人的模样,可是只那股凌人的气势,就令南岸的百姓们切切私语,虎子眸光一暗,这样的那男子当配的上明慧的吧,离得更近了,众人终于看清了船头上傲然挺立的男子,都不觉暗暗吸气,昭王云子烈,整个人有一种矛盾而嚣张的美丽。

大异于寻常的新郎官,穿着一身绣金线的黑­色­蟒袍,一只四爪飞龙张扬禀洌的从下摆一直到前胸,狰狞的龙头浮在他肩膀处。仿佛和他溶为了一体,五官不能说俊秀,只能称美丽,而且美丽的无法形容,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但却丝毫也不­阴­柔,冷厉的目光如电闪过,眼眸过处,众人无不低头,不敢直视,­唇­角有丝浅浅的笑意,却和他的气质有些不搭。

即使云子烈的大名早就传遍了天下,但是真正见到此人,虎子和司马峻都不由得暗暗称赞,的确是个太出­色­的男子,王者之气氤氲在他四周,美丽霸道,几乎是他留给虎子的第一印象,像空中炽烈的太阳,只要它喷薄而出,所有人都要沐浴在它烈烈的阳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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