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情人节。我真的很期待能见他一面,见个面随便聊几句,谈谈天气好坏。从早上到中午再到下午我一直都在看着手机。静默。静默。持续静默。冰凉的手机在冷空气里愈发生寒,我握在手中,手指都凉透。解锁,自动关闭,再解锁,再自动关闭……其实很想发条短信给他,可我又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不是不可以主动约他,只是如果在情人节约他被推辞了,不就得彻底死心?暂时不想面对这个结果,还是继续等吧。女人真他妈要命的被动!
傍晚时妈妈喊我去亲戚家请客的饭局,我以晚上有约推掉。在爸妈出门后,我也出门了,戴上帽子裹着大围巾穿着厚实的大羽绒服,这样让我倍儿有安全感。都捂起来就没人知道是我,遇到熟人不注意看也不会被发现。而且,万一不巧的遇到李铭言带着个美女在溜达我还可以马上藏匿。
天幕彻底被黑色所涂满后,乱糟糟的星子也出来凑热闹了。晃了半天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于是沿着一条街一直往前走。二十分钟后走到了分岔路口,我穿过马路到街的另一边继续走。一路上情侣一对又一对,时不时有烟花在半空爆开,灿烂的烟火映照着他们幸福的笑颜,那么亮堂,亮堂的让全世界都看到。
瞧,还好我把自己武装起来了,人家就不知道是我这么个怂女在情人节的晚上一个人双手Сhā兜灰溜溜的四处乱晃。
走着走着,以前一直不理解的一句话突然就懂了。爱情,让人变得孤单。
我正沉浸在自己风花雪月的忧伤中,迎面走来三五个小混混,他们笑的一脸猥琐朝我吹口哨,“妹妹,一个人啊……”“哥陪你过节……”这条道现在没什么人,我埋下头径自走自己的。“妹妹,等等哥哥啊……”突然就有两个人拦在了我跟前。我沉下脸一句话不说绕道走,可他们跟吃饱了撑着似地又堵在我跟前。我就靠了,有那么饥不择食吗,就我这一脸横肉的挫样儿也调戏的下去?
“哥哥们大过节的没钱,妹妹能不能借点来?”他们嬉笑的看着我说。
原来是看我长着个包子脸劫财来了。我真他妈后悔啊,大晚上的一个人装什么逼乱晃什么。早就被再三叮嘱这段时间治安不好要注意安全。不过还好我是孑然一身。
“身上没带钱。”我低声说,为了加强说服力把羽绒服的兜儿都翻了过来。
“手机呢?总带了吧?”
“这个真带了。”我老实点头。好汉不吃眼前亏,能满足的就尽量满足他们,不然他们没劫到财一个窝火把我拖角落里去劫色可就废了。当我由裤兜里掏出手机正准备递给他们时,突然又停住了。这手机弄没了回头李铭言联系我怎么办?而且,重新买手机办个号再想法子取得联系,那得多周折多耽误时间啊,没准我的大好姻缘就这么被耽误了。
“这就一山寨机,百来块钱在地下商场买的,你们再转手顶多就几十,可是我有很多重要联系人都是直接存手机里的。这样吧,我身上这件羽绒服值钱多了,两千多,没穿几回还挺新的,你们拿淘宝上去铁定一卖一个准。”说着我就脱下羽绒服,还把依恋的LOGO翻给他们看,“绝对正品,不信可以去商场问。”他们像看外星生物一样看着我,我继续一脸诚恳就差淌点小泪花了,“我是诚心给你们解决问题,你们也为我着想下,行不?我知道道上混的都很讲究的。手机不值几个钱,但里面的东西真的对我很重要。”
几分钟后我揣着裤兜里的手机哆嗦着往家一路小跑,还好有条大围巾,不然就穿着衬衫怕是得冻死街头。寒风刺骨的冷,身上飕飕的发颤,可我这内心是无比激|情澎湃的,因为我成功的保住了我跟李铭言的接头工具。不过我也郁闷,他们拿走我的羽绒服不说,转过身就开始议论,“胖妞果然都有钱!”“是撒,不吃好喝好怎么长的一身肉。”我……马勒戈壁!
回到家里,开足暖气,洗澡,钻被里。
半夜两点还没睡去,我又爬起床,哆嗦着跑到书桌前把手机拿过来。再次回到床上,带着些微弱的希望滑开手机,或许李铭言后来找过我而我把手机甩一边儿没发现……再熟悉不过的主页面,但没有任何显示,没有来电,没有短信。
毫无预兆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我扔开手机,拉起被子,蒙住脑袋,睡觉!
情人节第二天中午我被老妈死活从床上拖起来,说是自己家请客吃饭。我真不愿意起啊,任何好吃的跟想睡觉那股劲儿比起来都得退居二线,而且我发现这脑袋沉得厉害,就跟半夜被人踢了一顿似地。
打的赶到耀天国际大酒店时,亲朋好友们都来的差不多了,寒暄过后我进入我们这些小辈的包间。席过半旬大伙儿开始轮班灌酒,我这不扛事的只有在推杯换盏间借故开溜。途经一间包房门口,随着服务员推门而入,余光似乎扫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我一顿,退回几步,朝里看去。
大桌上就坐了五六个人,有一个正站着跟人敬酒,我看到的身影就是他——李铭言。他面色潮红,挂着满脸的笑意,一仰脖将杯里的酒喝掉后又自倒了一杯。我发现他倒的是茅台,白酒啊!他朝着隔了个位置的老男人,笑容帅的无懈可击,却也满是殷勤,“早就想陪刘书记您喝几杯了,到现在才如愿,我行动不力,自罚。”说完一仰脖再度将酒灌入喉中。那利落的姿态让我觉得他哪在喝酒啊分明就喝纯净水。
桌上的人爆发出叫好声,那个被他称为刘书记的人笑着叹道,“英雄出少年啊。李长刚有你这儿子,什么都不愁了。”
“能得到刘书记赏识,我是必须再敬一杯。”说着李铭言又倒了一杯。那人连连摆手,笑道,“年纪大了,不赶你们年轻人能喝……”“这酒得敬。我满上,您就抿一口。”说着,他离开座位,为那人斟上酒。“我这小辈需要学习的还很多,有劳书记您和大家多教导了。”“哪里哪里,以后可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两人笑容满面的相互碰杯。
随着服务员走出时再度关上门,里面的一切声响也被隔绝。我转身继续向洗手间走去,心里闷闷的,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个身影突然由身侧疾步擦过,我一愣,那不是李铭言吗?他走的很快,我不由得也加快脚步尾随着他。
五星酒店的偶遇
一个身影突然由身侧疾步擦过,我一愣,那不是李铭言吗?他走的很快,我不由得也加快脚步尾随着他。
过了走廊转角,只见他冲入男洗手间。奇怪,包房里不是有单独的洗手间吗?念头刚闪过,里面传出剧烈的呕吐声,我这心跟被什么揪住似地一阵阵抽紧!正想到门边去看下情况,一个男人由我身边走过,他诧异的看了我一眼,进洗手间时带上了门。
看不到人也听不到声音,可要我现在走又实在不放心,想了想我到走廊的另一端候着。几分钟之后,另一头传来了脚步声。凭直觉我就知道是他。我用力深呼吸,克制开始加速的心跳。当他的身影转过时,我马上上前一步,在他身后佯装偶遇的喊,“嘿!好巧啊!”
他的身体似乎晃了晃,停住步,转过身,看到我时微微一怔。他脸色泛红,眼神也不是很清明。
“你没事吧?”我不由得担忧的问。他身子一晃,突然就倒在了我肩头,我吓得赶紧扶住他。“喝多了点……”他沙哑而虚浮的声音在我脖颈间轻轻响起。我体内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四下流窜,细微却又清晰……
我用力深呼吸,将扶住他的双手改为抱住他。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稳住自己那颗疯狂颤动的心,关切的询问道,“那怎么办?”我发现我真白痴。没等他回答我好像又明白过来了,我说,“我去帮你弄些醒酒药好不好?”埋在我颈间的他发出一声轻应。
我小心翼翼的把他扶到不远处的沙发椅上。他眉头紧皱,伸手按向额头,我叮嘱道,“你等着啊,我马上就给你拿醒酒药来。”说完我以飞一般的速度往服务台跑去。我发现我的头也有些晕晕的,跑着跑着居然撞到了墙,一下子疼的眼泪都给逼出来了。我缓了几秒,擦去眼角的小泪花继续跑。
当我辗转拿到醒酒药和一瓶矿泉水之后,喜颠颠的直往回冲。终于回到那个地方,沙发上却空无一人,李铭言不在了……
我颓然跌坐进沙发,心里空荡荡的难受,脑子好像也越发昏沉,刚刚隐忍的疼变得更疼了。突然间我想到,他不会是又跑厕所里吐去了吧?我敲敲脑袋,马上起身往男洗手间走去。趁着来往没人,我敲敲拧开门,迅速往里面的盥洗台扫了圈,没人……
拖着无力的身体来到李铭言所在的包房外,我喊了名服务员,让他把醒酒药交给里面一位叫李铭言的先生。
回到包房里,一群后生还在闹腾,个个红光满面就跟唱关公戏似地,走起路来颠三倒四,他们自个儿不晕我看着都晕。心里有股莫名的难受劲儿让我什么都吃不下了,好不容易捱到散席,他们又嚷嚷着要去唱歌。这种集体活动越说不参加越是会被死活拉去,可我这状态是真扛不住了,脑袋疼的就跟要炸开似地。我借故溜到洗手间,打算等祸害们走光后一个人火速冲回家安逸的躺着。
外头彻底没了动静我才走出来,这下子世界清静了。可走着走着又觉得步子轻盈的跟要飘起来似地。我真想打个电话给老佛爷让她赶紧喊救护车来接自家闺女,可是我连掏电话的力气都拿不出来了。走到沙发旁,一躺下去我就不想再动弹分毫。
“郭真心?你怎么在这里?你这是怎么了?”
我努力撑开眼皮看向噪音来源,张了张嘴说,“头……疼……难受……”这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已经沙哑的不行。身子突然腾空,我被横抱起来了,一张漂亮的脸映入视线……
陈耀天……怎么是他……
实在拿不出力气下地,干脆豁出一张老脸先这么靠着歇歇,他身上渗出股淡淡的很让人舒服的香味儿。
“小猪,你还是这么沉啊!”
我……陷入无力的咬牙切齿中。
我非常讨厌陈耀天,比讨厌班上任何一个男生还要讨厌。他个子瘦小眼神猥琐剃个小光头一肚子坏水,在男生们跟前是个阿谀拍马的小跟班,却总变着法子捉弄女生。他家里很穷,来来回回就穿着他爸那件长大褂,跟唱戏的一样,而且他从来不买文具用品,总在女生那里蹭。班主任说他是贫困生,让大家多帮助他。可他那德行实在差的令人发指,班上女生没一个不讨厌他的。
每当有男生欺负我,他就会起哄加入,而且比谁都更来劲,好像把我欺负个够够的就有人给他发奖状似地。偏偏就是这样的人,老师还把我们调同桌,当时我在心里是日也骂夜也骂多么想把班主任和陈耀天一块儿骂到死啊。那段时间我极度厌学,因为一到学校就要面对陈耀天的可憎嘴脸。
某次课间,我依然趴在桌上幻想着变身白天鹅的故事,陈耀天突然跑过来,重重拍了下我的桌子,我吓得弹起身——他突然把脑袋凑过来,猛地就用臭嘴碰上我的脸,还发出恶心的“啵”的一声!……我彻底傻在那里,那家伙回过头对走廊上的男生们大声炫耀说,“怎么样?我敢亲这头猪吧!”班里一阵轰乱……
想来那时候以为自己会恨他一辈子,其实渐渐地,再强烈的情绪也都随着童真岁月的逝去而淡忘了。
张开眼时,我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水晶镶嵌的镜面与环形大吊灯映入视线,扭过头就看到陈耀天靠在床头,双手放在脑袋后面交叉叠着。他笑意盈盈的看着我,而与他四目交汇的我正枕在他腿上……天哪,我跟火烧ρi股似地弹了起来,这是噩梦吧一定是噩梦吧!
陈耀天坐起身,笑的一脸促狭,“这打了点滴睡饱了觉就生龙活虎了。”
我四下看了看,这是在酒店的房间里吧。看这房内的设施,在我们这小城市除了耀天国际这家五星酒店还真没别地儿能赶上了。
“怎么,照顾病人这么久,连个感谢也捞不着啊?”他由床头柜上拿起一包烟,抽出根,点燃,吸上一口,神情倦懒的靠着床头,烟雾缭绕间他又拿那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眼神看着我。
我尽量使自己笑的自然,“谢谢。”然后赶紧到床边找鞋下地,两成年异性独处一室还共处一床得有多说不清楚啊。
“谢谢就完了?”陈耀天突然靠过来,拉住了我的胳膊,“我这腿都被你枕麻了。”我一ρi股跌坐到床上,惊愕的看着他,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他朝我脸上喷了口烟,露出绝非善类的笑,“小猪就是小猪,还那么白白胖胖的,真可爱。” 我觉得他就像看一无辜有趣的小动物似地看着我。而在他大肆逼压的目光下我真要错觉自己是只猪了,邪门!
“你后来不是离开这里了吗?”我决定说点什么缓下心神。他六年级上学期就被学校开除了,后来又听说他们家离开了这城市。我那会儿的心情简直就是翻身农奴把歌唱只恨没钱买串鞭炮放。
陈耀天弹去烟灰,抬起头瞅着我笑,眼里堆积的虚情假意让人直起一层鸡皮疙瘩。他凑过脸,压低声音缓缓说,“我想小猪,所以回来了。”
我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我也没给他好脸色,直接说,“对老同学就收起你这烂德行成不。”
猥琐男猥琐过去
我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我也没给他好脸色,直接说,“对老同学就收起你这烂德行成不。”
好像就是从欺负我之后,他渐渐传出了流氓的名声,总爱对女生动手动脚。再后来他死在了自己的色胚上,因为他对一局长女儿下毒手——摸了人家的小脸蛋。那等金枝玉叶被陈耀天这种出了名的无耻人物调戏得是多大的耻辱啊,据说她当时抹着大鼻涕一路嚎哭回家。
学校弄了个校园批判大会,让陈耀天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儿跪在桌子上朝摆好的麦克风大声检讨自己的种种恶行。他的造型也很奇特,整个一鼻青脸肿的猪头三,终年不换的大长褂脱下了,光着瘦骨嶙峋的小身板。坊间相传是因为他不服从学校安排,被他爸结结实实的揍了一顿,硬是给揍上检讨台。本来我看他一脸孙子样儿别提多痛快多解气了,可当他一字一顿的念着捏在手里的检讨,就像电视里演的犯人似地,我竟又矛盾的觉得这小子也忒可怜了。检讨会后半程我一直埋头看自己私携的漫画书。
陈耀天埋下头笑的一颤一颤的,突然又抬起头,双眼笑的亮晶晶的看着我,“你不会是还记得我亲你那事……”“啊!!”我一声大叫打断他,激动的就差从床上弹起来了。我瞪着眼珠子捶床大喊,“不准提那事儿!不准提!”
“好好好……别激动……我怕你了,不提了行吧……”他连连摆手,边笑边露出一脸虚伪的畏惧样儿,“看来小猪脆弱的心……”“你还提!还提!!”我随手抄起枕头朝他砸去。我也闹不明白我怎么就跟打了鸡血似地激动,原来自己想起是一回事儿,被人说起又是另一回事儿,尤其是被罪魁祸首说起!
“啊……”他突然将我拦腰一抱,我倒在床上,瞪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巨大的压迫感让我不敢再轻举妄动了。他伏在我上方,发丝快要垂到我的额头上。“小猪……”他眼里水光流转,竟透澈的跟一泓清泉似地,我在他的瞳孔里看到一脸无措的自己。
“再见到你,我很高兴。”他的嗓音低沉而沙哑,一瞬不瞬的凝视着我说。
“谢……谢……可是,咱能不能好好说话?”
他放开我后,我赶紧爬起身退到另一边。这家伙搞不搞就动手动脚的也太吓人了。
“我有个重大发现。”“嗯?”我正在床脚下仓促的穿鞋,闻言诧异的看向他。他冲我笑的一脸春回大地,“看到小猪比什么都高兴。”我腿一软差点就被雷的摔地上了。
当我穿好鞋时,他也下了床,顺手拿起西服往身上一套,动作利落优美。合体剪裁的西装配上他高大修长的身形,真的很有味道。偏就是内里那么渣,可惜了。
“小猪晚上想吃什么?”他绕过床往我这边走来,我赶忙往边儿闪,“我得回去了。”
“不差这会儿吧。这么点面子都不给?嗯?郭同学。”他逼至我身前俯视着我。这分明就是在气势上打压人啊。我顿时弱了一大截,“那随便吃点什么吧。”
片刻后我等在通往停车场的路旁,他开着辆红色跑车出现在视线里。我瞪眼看去——法拉利F430,我靠这混小子真发财了!原本我还在内心忧愁我躺的那会儿房钱怎么算,是不是该老实承担,现在我表示毫无压力。
上车后我瞥他一眼说,“你也不怕太拉风招人眼红啊!”毕竟这只是小城市,像这样的跑车大街上真的很少见。他闲闲的笑起来,“红去啊。”那架势,活脱脱一二世祖,只差来句大爷我就钱多就让你眼红怎么样吧。我看他八成是小时候穷够了,现在有钱了得往死里炫耀去才能补偿回来。
“想吃什么?”
“随便。”
“哪里有随便卖?”
“……”
“吃什么?”
“随……拉面吧。”
“遵命。”
不一会儿车子开到了江堤边,这里有很多拉面摊。基本上全城的拉面精英都在这儿了。当陈耀天跟我面对面坐在塑料棚里时,他一脸令人蛋疼的忧伤,说,“哥想请你吃好的,你怎么就这点出息?”说着还抽出筷子筒里的一次性筷子敲我脑袋一下。
“干嘛呢!”我白他一眼,郁闷的往一边儿闪,“我出去这么多年就惦记家里的拉面了。每次过年回来都得吃上好几顿。”
“看你那傻样儿吧。”他一脸鄙视的瞅着我,却又跟捡钱似地乐的嘴角眉梢都在上扬。
两碗热腾腾的拉面端过来,那香味儿都快把我的口水勾桌上了。吃的正起劲儿时陈耀天又点了一堆烧烤,他看着我说,“小猪,吃吧,尽量吃。”那眼神慈爱的就像一饲养主,我……
本着浪费可耻的观念我把能吃下的都吃下了不能吃下的也打算打包带走。正擦着嘴巴他又问晚上干嘛,我说睡觉啊还干嘛。他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叫你猪可真不白瞎。结果再坐到车上时我就发现那路线不是往回开反而是往江边去。“嘿,你这是要去哪啊?”我莫名的问。
“把你拖去卖了。”他笑的一脸痞气,“一身肉的能卖个好价钱。”
“我靠!”
红色法拉利停在了江边的树林里。这四下黑魆魆的我就不明白他是到这儿干嘛来了。他点燃一支烟,手臂搭在车窗上,悠哉哉的抽了起来。“喂,来这里做什么?”“你可以看树看草看江,也可以看帅哥。”“靠!你还能更无聊点吗?”“我可以看小猪,完全不无聊。”
我白他一眼扭头去看树看草看江了,看着看着脑子里又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儿。
陈耀天经过那次检讨大会名扬全校,但是没多久他就被学校开除了,理由是闹事。那次的闹事说起来就更无耻了,他扇了隔壁班女生的耳光。虽然以往他也欺负女生,但还没这么粗暴的。无论他爸在办公室里怎么求老师求校长打儿子,校方还是果断开除了他。那天课间我正巧由办公室门口经过,他就站在门边儿,勾着身子垂着脑袋,活像腌掉的茄子。我正准备暗自白他一眼他突然抬起了头,我们俩的目光撞个正着。他眼里亮晶晶的,就像是要哭却又死憋着。我突然就同情他了,于是我决定不给他白眼,转身继续走自己的。
那是记忆中最后一次见陈耀天了,当天下午他就被学校扫地出门。大家都说其实他被退学不是因为打了那女生,还是之前局长女儿那茬,局长不肯善罢甘休,学校就借故发难。反正不管怎么样陈耀天是走了,班级里少了一个渣男。一段时间后又听说他们家离开了这城市。再之后他被提及的越来越少,这个人就这么彻底消失了。
之后的日子我继续花痴着李铭言,继续做着猥琐又快乐的白日梦。半年后小考来临,李铭言考上了全市最好的中学,而我在最后一个学期咬紧牙关发奋也只进了所普通中学。我终于明白,我跟李铭言之间的差距太大太大,大到我已经没有资格跟他在同一个空间里存在。那时候跟李铭言绯闻传的漫天飞的数学课代表跟他考进了同一所重点中学,后来听说他们两终于修成正果,背着老师就牵起了小手。
“想什么呀?”陈耀天突然敲上我脑袋。我不爽的回过头瞪他,这人动手动脚的毛病真的非常讨人厌!“还是这样好。”他自个儿厚脸皮的笑起来,“我不喜欢你一个人想东西出神。”
我严肃的看着他,“陈耀天,我们是老同学才这么坐在一起,有些话我也就直说了。请你不要总是那么轻佻好不好?这样给人一种很不被尊重的感觉。或者说每个人的接受能力都有个度,你的方式我接受不了。还有,别拿你泡妞嬉皮笑脸油嘴滑舌的那套到我这儿来,我们只是同学。不管小时候我们相处是否愉快,这么多年过去了,就幼年同学的这渊源和情分,也是值得珍惜的。”
“哟哟,郭老师,您真能说教。” 陈耀天弹了弹烟灰,笑的一脸漫不经心。
“晚了,回去吧。”他再次发动车子,红色法拉利瞬间驰出,爆发力和冲力都大得吓人!
万里长征的开端
10
当我表示要辞掉工作先在家考驾照时家里简直炸开了锅。老妈说,大学时天天催你考你不考,现在倒心思考驾照。老爸说,先把工作做好是最重要的,目前你也买不了车。我等他们的情绪都趋于稳定后,清了清喉咙,开始发表讲话,“首先,在外考驾照比我们这里贵。其次,我那工作辞了也没什么,你们不是一直希望我在家这边找工作吗?而且你们也知道考驾照很费事,以后事业上轨道了更没时间。所以,我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说到底,不过是想延长在家时间。
爸妈在我的一再坚持和据理力争下妥协了。做事要快,拖则生变,第二天我就冲去驾校报了名。老师给了第一门理论考试的资料书让我回家好好复习,说是下周二体检、下周三考试。回家的路上我无比激|情澎湃,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女斗士,而我要战胜的是我幼年幻想过的人。
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坚定自己心里的信念,我很确定,我不想一些事情还没开始就成了过去。我更确定,我不想在乎的那个人还没靠近就成了记忆。虽然我并不确定自己能否成功的走到他身边。但只要努力过,我就不会在以后的日子里惆怅叹息反复想着如果当初能够勇敢一点会是什么样子。
周六晚上,我给李铭言发去短信:明天周末哦,陪我看场电影好不好啊?
不一会儿手机响了。一看是李铭言的短信,我简直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他回:可以,明天有空。
我乐得就差从椅子上蹦起来了。这么爽快,难道他其实是闷骚的等着我约?哈哈!
淡定,淡定,万里长征才刚迈出第一步。
第二天中午我给李铭言发去短信:有空了给我电话哈。直到下午三点,始终没有回音。按说看完电影后肯定是要吃顿饭聊人生谈谈理想什么的吧,所以三四点是最好的观影时段。我一直瞅着手机等音讯,可望穿了眼也没个动静,我一度怀疑是不是欠费停机了。四点时我实在熬不过了,直接打电话过去。虽然我知道这样一再催促实在是太上赶着了,可这是我期待了一天一夜的约会啊,我真没法淡定,更没法装淡定。
电话接通后,我轻笑着说,“喂,在干什么呀?”
“在外面有点事。”他稍许沉默后回道。
“哦,我还说看电影呢……”他不会是压根把这事儿给忘了吧?
“这么早?我以为是晚饭后。”
“哦……那你什么时候忙完啊?”
“说不好……我忙完了给你电话。”
“嗯。好。我等你哈。”
百无聊赖怅然若失的等到六点左右,李铭言来电话了,我们约在我家巷口见面。
上次他说我像个小孩,这次我没扎辫子,披着头发放到两侧,框架眼镜变成了隐形的。我再次花上半个小时努力把自己的大象腿塞进死紧的瘦腿袜里,然后穿上黑色的高跟筒靴,其实我个子也有165厘米,但高跟有拉长身型的效果,会显得瘦点。身上穿着MANGO的灰色小翻领长款大衣,也是修身型。因为一身的黑灰,我又系上红色方巾。
在巷口等了没一会儿,李铭言开着车到了。上车后他笑了笑,说,“吃饭没?”
我马上点头,“吃了。”其实我没吃,但他在电话里说是晚饭后看电影,估计他已经吃过了。
“这么早?”他诧异的说,“我还没吃。”
我真恨不得把自己刚刚说的那两字给吞回去!事已至此,只有装到底了,我笑着说,“那我陪你吃啊,没关系。”正好顺路自己吃点。
说话时我感觉他时不时就扭过头来看我,但没做出任何关于我新造型的评价。我只能郁闷的在心里暗自忐忑这样到底符不符合他的审美。
到了步行街更大的郁闷接踵而至,影院居然没开门!我……要不要这么悲惨啊!刚想说转战别家吧,李铭言说,“没关系,下次有空再来。”很好,这个提议很好。我的目的就是见他,这么算起来我还赚了一次!
回去的路上我偷偷瞄着李铭言开车的侧脸,那么有型的轮廓,那么英挺的鼻子,那么漂亮的眼睛,睫毛齐刷刷的往上扬着,怎么就能长得那么好看呢……“看什么?”他突然转过头,正巧与我的目光对上。我顿时就傻了,脸上一阵发热,有点磕巴的说,“没、没什么……”他笑起来,伸手拍拍我脑袋说,“你这小孩……”
小孩……小孩……小孩……我脑中无限循环回放最后那两字,心里一片大雨滂沱。
晃悠一圈后,李铭言提议去吃烧烤。我想肯定是以为我吃过他才选择非正餐。他就是这样,不动声色的体贴人。可刚到店内坐下,李铭言的电话响了,我心里隐约升起股不好的预感。
没过多久来了个人,李铭言介绍说,“这是我表哥。”指到我时,他说,“这是我同学。”同学……嗯,同学。
他们招呼服务员送上一扎啤酒,吃喝开来。李铭言和他表哥似乎很久没见,聊得很起劲,可他们说什么哪里要修高速哪里要盖楼哪块地要被竞拍等等都是我完全加入不了的话题,我一直沉默微笑。笑,笑,除了笑还是笑,我很佩服自己能在凄凄惨惨戚戚的心境之下把面部表情维持的那么好那么自然而且表现的对倾听他们谈话是那么的有兴趣,我觉得我不去角逐奥斯卡简直就浪费人才了。
一个多小时以后终于散伙,李铭言跟他表哥道别。买完单出门,当他飒沓前行时,我缓缓走在他后方。远远近近的天空,爆开的烟火缤纷四溢,似要狠狠撕裂这沉寂的夜。李铭言修长清瘦的背影在天幕下独自行走着,步伐沉稳而笃定。
我默默欣赏着他前进的身影,我知道他不会停下来等我,可我不知道自己能否追上这段距离与他并肩。我突然发现一切都没有变,从小学到现在,他始终在前方引领我的步伐,而我,始终在追逐着他的身影。
巨大的五彩烟花,摇曳着绚烂的尾巴划过天幕。李铭言突然停住步,回过头来看我,笑着说,“觉得很无聊吧?” 那一瞬间,漫天爆开的焰火映入他深棕色瞳孔里,似乎燃亮了那些沉积的光影,我依稀看到了那个穿着深蓝色运动服的男孩,一脸稚真帅气,笑起来比阳光还耀眼。
“没有啊!”我笑着回道。
“再傻站着就把你丢这里。”夜风荡开他额前的碎发,他笑的那么好看而随意,就像个不染尘垢的学生。我笑着三两步赶上他的步伐。上车后,我突然担忧的问,“你刚刚喝了酒啊,开车没问题吧?”
“没事。这算什么。”他浅浅一笑,启动引擎,“不觉得很多事都取决于意志力吗?”
“那你这个酒后驾驶者能用你的意志力控制警察不找你麻烦吗?”
“哈哈……”他突然笑起来,“放心。我有分寸。”爽朗的笑声在空气里扩散,车上还没开灯,黑暗中他的双眼显得尤其明亮。那一刻我真觉着他就是个率真活泼的大男孩,是小时候那个朝气蓬勃的班长。
黑色越野驶上夜晚的街道,街灯下行人三三两两,四处炮声隆隆。他问我,“接下来有什么安排?”我问他,“你呢?”“我啊……说不好,你也看到了,我的时间是不确定的。”说着他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透出些淡淡的无奈。
其实我有很多想法很多安排,比如去江堤上走走,比如去放孔明灯,比如找家餐厅坐下来聊聊,可无论是哪种都把他计算在内了,所以如果没有他,都不成立。沉默了一段时间后,我说,“那你送我回家吧。”这语气就跟说那你给我倒杯水你帮我拎下东西吧那么稀松平常,其实我心里真他妈想哭啊。我怎么就那么能装!
他叹了口气,说,“现在哪个重要的人找我,我就得马上赶去。”我转头看向他,他凝视前方的双眼好似被黑夜蒙上了一层晦暗。“唉。交情多,好办事。我没空陪人消遣,我只是个生意人。”
我说,“我明白了。不过你在忙的时候也要注意休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他轻轻点头,“嗯。”此时车子已经停下,到了我家的巷口。他打开车窗,点燃一支烟,吸了口,别过脸朝窗外吐去。他靠在椅背上,目光看着前方虚空,语气淡淡的,“其实我也想跟你们那样上个普通的班,多轻松,还有双休。”
他突然又转过头来看着我,伸手拍拍我脑袋,笑着说,“我很羡慕你。”
我一愣,莫名其妙的问,“为什么啊?”
命中注定的魔星
他突然又转过头来看着我,伸手拍拍我脑袋,笑着说,“我很羡慕你。”
我一愣,莫名其妙的问,“为什么啊?”
“我觉得你活的很快乐。”
“呵呵……”我笑着,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眼里的忧郁令我有些心疼、难过,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我发现在他跟前我是那么渺小,无力为他解决任何事情。我甚至茫然了,在李铭言的人生中,郭真心到底能饰演怎样的一个角色?
李铭言侧过身,很认真的看着我,说,“你笑起来特别纯粹。”他突然伸手抚上我的侧脸,顺着弧线缓缓向下滑去,我的心一颤一颤的,他说,“就像个天真的小孩,无忧无虑的……”
下车后,我站在原地看着李铭言的车驶远,直到彻底离开视线。脸颊处被他摸过的地方,似乎还在发着烫。幽蓝的天幕下,白色的孔明灯乘着黑色的风飘飘荡荡,那些被承载的愿望是不是就像那样,在未知的迷茫中朝着远处前进?
我独自一人走到江堤上,买了盏孔明灯,写上心愿,然后放它飞入半空。看着它混在那么多飘摇的孔明灯中,我突然就释怀了。人活着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愿望,而大家都是在求而不得中继续向前。
包里的电话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接起来就听到陈耀天满不正经的声音。
“喂,小猪,在干什么呀?”
“准备睡觉呢。”
“这么早?”
“早睡早起身体好。”
“哦,原来小猪喜欢上了江边露宿。”
“……”
“你向右转,往前走十步。”
我向右转去,一眼就看到十步开外,陈耀天正拿着手机在冲我笑,笑的风流倜傥,笑的阴风肆虐。
在我还傻愣愣的瞅着他时,他已经到了我身前,一栗子敲上我脑袋,“准备睡觉!”“哎哟……”我捂住脑袋就想闪人,他伸手揽住我的肩,又敲上一栗子,“早睡早起身体好!”“哎哟你……”“小屁孩学会撒谎了啊!”又是一栗子!
“我靠!”我要疯了,正准备推开他,他猛地用劲将我拉入怀里,掐上我的脸,“靠也没用。以后还敢跟我撒谎不?”“你……你毛病啊……”我真他妈要气死了!这人神经病啊!我越推他越拽得紧,这别别扭扭的样子引得周围的人全看了过来。我疯了我的清白啊!这要有熟人经过我以后还怎么混啊!
彻底领悟到女人在力量方面实在是跟男人差太远之后,我妥协了,垂着脑袋低声说,“我知道错了,以后不说谎了。”
“这才乖。”他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满意,甚至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
我就不明白了,凭什么他总可以为所欲为的欺负我啊!以前同桌的时候,他没笔了会直接从我的文具盒里拿,没本子写作业要我给他买,书本玩丢了拿我的用。我也算是窝囊的彻底,怕他给我找麻烦,就把他当菩萨一样供着。连他吃饱了撑着说唱个歌来听听,我还真就一板一眼的小声唱我们的祖国是花园。对曾经的我来说,那是段多么屈辱的日子,我每天都告诉自己,熬过今天我就胜利了,熬到放学我就解放了。我总把自己代入为英勇的革命烈士,而他就是那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的日本鬼子。
不是都说风水轮流转吗,我就郁闷了,怎么转了这么多年还是他在欺负我打压我!
元宵节的夜晚,江堤边人很多,有老少合家欢,也有亲密的小情侣,还有三五成行的年轻人。远处游轮和渔船的灯火点缀着波光粼粼的江水,近处五彩花灯与雕廊石桥交相辉映,绚丽的动人。大家脸上都挂着或喜悦或甜蜜的笑,来到这里借孔明灯放飞希望。如果有李铭言陪在我身边,我应该也会像那些人一样笑的那么尽兴吧。而现在,只能在脑海里想着他,想着我们不可捉摸的未来,心底总有些不可名状的忧伤。
陈耀天将我带到公共座椅上坐着。前方是被开辟出的休闲场地,安置了很多健身设施,很多小孩子爬上爬下玩的不亦乐乎。吹着江风看着花骨朵们我突然又想起一件很憋屈的事。
小学时春游还不能走远,一年级的只能到市内公园玩,由老师带着一个班的小朋友为单位,可那些娱乐设施一次能进去的人有限。记得到海洋球乐园时,我在外头瞅着先进去的人馋的不行,终于轮上自己这批,我屁颠的弯下腰解鞋带,一男同学突然大叫,郭真心不是玩过了!站在一边维护秩序的老师马上挥手说,玩过了就快穿好鞋出去,别都堵在这里!于是,我把刚刚解开的鞋带又系好,走了出去。
“想什么呢?”陈耀天敲下我脑袋,问道。我把想到的那事跟他说,完了不禁感慨,“当时那股憋屈劲儿可真没法形容,怎么我还就一声不吭忍下来了。吼上一嗓子为自己辨白下会死啊!”
陈耀天笑起来,揉了揉我脑袋,笑着说,“你这小猪啊,就是太老实。”
“是懦弱,没用。”我自嘲的笑了笑。当时一走出去我就后悔了,可是在那一瞬间没反驳,再冲进去辩解就更不靠谱了,于是我更加的后悔。
“没事儿。”他突然抓起我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我家小猪。”我吓了一跳,转过头看他,他的神情很认真,将我的手握的更紧了些,那种强大而顽固的力量完全不容抗拒。他的双眼定定的凝视着我,我瞅着倒映在他瞳孔里的自己,似乎看到了一种莫名的极其笃定的东西……那是什么?惊觉他靠我越来越近,我猛地由椅子上跳起来,说,“哎呀都这么晚了我得回家了。”
他低下头笑了笑,随即从兜里掏出盒烟,抽出一根,点燃。埋头抽了好几口之后,他才抬起头来看我,笑着说,“好,哥哥送你回家。”
我以为他要用他拉风的座驾送我,没想到他竟是徒步陪我往家走去。一路上我们的话都不多,我暗中加快步伐,希望快点结束这磨人的送行。我可不想被李铭言的朋友看到大晚上的我一姑娘家跟一男人漫步街头。
终于到了家门口后,我长舒口气,说,“我家到了。”他随之顿住步,一脸如梦初醒似地诧异,“走路也这么快?”
“本来就没多远啊。那我回去了,再见。”说完我头也不回的往楼上冲。我是真不想再见到陈耀天了,我对他没有任何好感,连做朋友都招架不住。
如果立马离开家乡就能彻底避免跟他有来往了吧?可是我才报了驾校啊,最重要的是如果我走了不就没法跟李铭言发展了!好,我忍!当年我都能为李铭言忍着不转学,现在这点状况算什么!
正胡思乱想着,手机响了,陈耀天发来短信。
“小猪,突然很想你。”
接下来我做了一件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脑残事儿。我立马把手机给关机,关了后觉得不够又把电池给抠了出来,然后把电池跟手机全锁在抽屉里。做完这一切后我才长长缓了口气,似乎终于有安全感了。
意外的流血纷争
11
到了驾校规定体检的那天,一大早我就被老妈给掀了被,冻得左翻右滚也没能成功抢回被子,冷的只得赶紧拿衣服往身上套。这招实在是快准很,一击即中!当我终于把自己收拾的利利索索的可以出门时我还是很感激她那残酷一掀,这体检的事可耽搁不得,延误了就得排到下期考试了。
我是把工作给撇了才能在这时候考驾照,我本以为是个淡季,学员少,上车机会多,考试安排快,事情会进行的很顺利,可当我到达那体检大厅时我就彻底崩溃了!这黑压压的头颅得有多少人啊,大厅里的椅子坐满了不说,能站的地方连方寸角落地儿都塞满了人!
体检完成后,负责人来宣布这期参加考试的人员名单,可我伸长了脖子也没听到自己的名字,最后她放下一摞资料说,“其他人回去复习,继续等通知。”我勒个去,还等!等到猴年马月!
宣布散会后人流更是汹涌,但我充分发挥自己个头大底盘稳的优势一路向前拼杀,最终成功的在无数的白眼与骂骂咧咧中冲到了那位负责人身前。我急急的问,“老师,我是上上周报名的,当时就推辞了一期,说是这期考试,怎么还没有我?”
那老师大掌一挥匆匆前行,眼珠子都不甩我个,就丢下句,“回去等通知。”
刚一转头,脑袋不知道撞到什么硬物,还没发出惨呼,人被推搡了一下,接着又被踩上一脚……靠了,今天还能更倒霉点么!我痛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这什么鞋啊,鞋底装暗器了吧。
憋着一肚子火回家,走进巷子里突然听到老妈的高声嚎叫,我吓了一跳,赶紧加快脚步向前。
我妈和隔壁家的那些邻居正在跟一群人激烈争执,两边人甚至推来搡去。听了一会儿我大概也清楚情况了。我们这片儿都是单门独院的小楼房,在我们前方原本是个警员训练中心,后来迁移了,那块地被开发商买来建商品房。而现在房子越修越高,挡住了我们的阳光,于是矛盾来了。那边的人为了利益必须要盖高楼层,我们不能容忍自己一辈子活在阴影中不见天日,死也不肯让他们盖。听说规划局的人收了开发商的好处不怎么管这事儿,就知道说你们先自个儿协商处理。
既然政府都放水了,他们更是只管往上盖去,直接把我们这些人的抗议当成个屁。我家隔壁一年轻气盛的男青年一怒之下叫了群道上的小混混,于是,在我不在的这个上午演绎了一场黑社会流氓痛殴建筑民工的流血事件。这下子那边的包工头被搞恼火了,带人算账来了。可带头发飙的男人却消失了,现在是一群左邻右舍在据理力争帮他收拾烂摊子。
我发现我妈这人胆子有点麻,冲着五大三粗的男人也能毫不畏惧的狂飚高音。我看着都慌,正心思着怎么把她给拖出战圈,那边的一小青年突然就把我妈给用力推搡一下,破口大骂,“你他妈呛什么呛!别以为是女人老子不打你!再他妈扯逼把你嘴打翻!”我妈一连后退好几步,差点就要摔了,还好被我及时稳住。
我豁出去了,挡在老妈跟前对那人厉声斥责,“大男人欺负一个中老年妇女,你真有脸!你别以为……”“要扯咱扯,跟我女儿没关系!”我第二句还没说完就被老妈拉开了,她像老母鸡护着小鸡崽一样拦在我跟前,对那人气势汹汹道,“老娘吃的盐比你走的路还多,怕你这龟儿子不成!”那凶悍的架势看着我冷汗直冒。有胆量固然是件好事,可是老佛爷您也得掂量掂量体格差距啊。
眼见形势敌众我寡,我真是急得头皮发麻。那边人的意思,今天那男的不出现就跟我们这些人全都没完,一个也别想跑了。我们这边人咋咋呼呼的说要叫人什么的,可半天也没个镇得住场子的救兵被搬来。偏巧我爸也不在,不过他就个小老头在也没什么用,哎。
突然间我就想到李铭言了,他也是搞房地产的,说不定跟这个人认识?没准他来的话能打个圆场?就我妈那火爆脾气,再不平息这事儿真怕会被人一巴掌给掀翻在地。
这么想着我赶紧溜到一边儿给李铭言打电话,电话一通我马上说,“你知道我家在哪儿吧!我们遇到麻烦了!有人要打我跟我妈……”说着我的声音还真就哆嗦了,都带着哭腔。其实原本我只是为了营造一种氛围,希望他速度赶来,没想到一说就入戏了。
“别怕。我就来。”说完他就挂了电话。我的心在瞬间变得踏实不已。
我再度冲回战圈跟我妈并肩作战。不过我主要是稳住我妈,她骂起人来都不带标点符号的,我就怕她嘴贱把人给惹毛了挨打。没一会儿,人群中出现骚动。我当是李铭言来了,喜切的伸头看去,不料却是看来了二三十个混混将我们这些人团团围住。那边的包工头发狠了,指使他们揪起那个惹事人的老爸一顿拳打脚踢,那人的妈跑去帮忙被揪住头发拉扯着头皮踢跪在地。
我看我妈气的浑身直发抖,就像要去冲锋陷阵的样子,立马把她给牢牢抱住,我低声说,“我的妈呀!你就别再动了!你这把老骨头被他们一捏就散了!”“……不能看着自家邻居被欺负啊!”我妈的声音都哽咽了。我也有点受不了了,那叔叔都一把年纪了,在地上翻滚着一边惨嚎一边咒骂,脸上全都是血污……他老婆在一旁尖锐的哭嚎着,“天哪……这还有没有王法啊……要死人了啊……青天白日要死人了啊……”
旁边的一人正掏出手机猛地就被劈手抢过,砸到地面摔的粉碎!那混混劈头给了他两耳光,揪起他领子猛地就屈膝朝他胸口踹去!我抱住我妈的双手都有些发抖。那人大声吼着,“谁他妈敢报警我弄不死他!”另一边接连响起手机被摔的声音。
“报去!我看谁报,报去!老子局里有人!怕你死不了哟!”那个包工头叫嚣着,“狗娘养的居然打老子的人!跟你们玩到底!弄不死你们这群龟儿子!”
眼见我妈就要冲动,我在千钧一发之刻捂住了她的嘴巴。可这位老佛爷居然在我正庆幸自己手快的时候突然就扯下我的手,张嘴来句,“别太仗势欺人!以为我们都怕了你啊!”
“怎么着?欺的就是你们这群刁民!”他喷着唾沫走过来,我赶紧拦到我妈身前,一脸如临大敌的看着他。好歹我是年轻的身板儿,扛造。
“刘广!”左边突然传来叫声。熟悉的声音令我立马转过头,李铭言正从那边停着的牧马人前面走过来,他身后跟了大概三四个人。这、这……还是势单力薄啊!都怪我不好,没有把这严峻的形势确切的告诉他。
在我犹自冒着冷汗时,那个包工头突然就转了向,屁颠颠的往李铭言走去。“哟,李老板,您怎么来这儿了?”
李铭言的脸色平稳的让人看不出丝毫情绪,“我有个朋友有点麻烦,我来看看。”说着他的眼神看向了我。那种瞬间带上关怀的神色,是在担心我想确定我没事儿吗?
他朝我微微一笑,径自走到我跟前,将手扶上我的肩头,柔声说,“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包工头突然就三两步过来,急急的抢着说,“李老板,我跟你说是这样的,他们……”李铭言转头看向他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不知道他是以怎样的眼神瞬间喝止他了。我只听得李铭言用淡淡的语气说,“我没有问你。”
接下来,我就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他。他静静的听我说着,脸色静如止水,看不出任何变化。当我停下来后,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朝我带有安抚性的一笑。李铭言转身面对那个包工头,不温不火的说,“那女孩是我老同学,你要动他,就是跟我过不去了。”
“我们没找她麻烦啊!”那人马上一脸无辜的说。
“刘广,今天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他的语气无比淡定,说出来的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句。
“李老板,他们上午那事做的不厚道啊,而且……”他一脸便秘般的痛苦,搓着手说,“……好,好吧,就当今天这事儿算了,可以后楼要接着往上盖,他们还是百般刁难怎么说?我就一跟着人家混饭吃的,也没法子啊……”
别样的痛苦重逢
“李老板,他们上午那事做的不厚道啊,而且……”他一脸便秘般的痛苦,搓着手说,“……好,好吧,就当今天这事儿算了,可以后楼要接着往上盖,他们还是百般刁难怎么说?我就一跟着人家混饭吃的,也没法子啊……”
李铭言抬眼望了望前方的那片建筑群,说,“这是万利开发的吧?”
“对!”他马上点头,“所以你也知道……”
“这事儿你暂时不用管。以后可以继续听他们的。”
“成!有李老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他笑逐颜开,马上屁颠的跑过来为李铭言点上一支烟,一脸殷勤热络的说,“这年头事儿不好做啊,赚那么点辛苦钱还抢破了头,李老板有项目时记得带着兄弟啊。”李铭言抽了口烟,笑了笑,淡淡的说,“我们也不好做啊。”
因为上午我们这边的人打了他们那边的人,下午他们那边的人打了我们这边的人,所以谁也不用负责谁的医药费了。
当众人逐渐散开后,李铭言问我,“吃饭了吗?”我摇摇头。今天一天都那么点背,完全忘了吃饭那茬。
他走到我妈跟前,笑的温文有礼,好像瞬间由一个精明世故的商人变成了个知书达理的学生,他说,“阿姨,我想带真心一起去吃个饭,行吗?”
我妈的反应就不用说了,她只恨不能拿扫帚赶我去跟李铭言约会。
12
当李铭言跟我在餐厅里相对而坐时,我才打量起他今天的模样,一身西装革履,一件深色大衣,一条黑灰格子围巾,俊朗的眉目间常含笑意,令人如沐春风。他可以说是一表人才跟商务精英的典型版本,我不禁想到像他这样的就算不被那些千金小姐们发现,也会被那些位高权重的人相中做女婿啊。他哪需要相亲啊?更何况跟我这么个一没殷实家底二没漂亮相貌三没资深学历的胖妞相亲?越想越觉得莫名其妙,这事儿实在太有违常理了。
李铭言沉吟片刻,对我说,“你们那事儿,有点麻烦。万利很有实力,老总万华是个有背景的人。这么说吧,少一层就损失上千万,他们能罢休吗?那些投资股东也不会点头。”
“可是他们那样违法了啊!他们剥夺了我们的光照权!”我有些愤慨的说。
“条条框框是死的,人是活的。” 李铭言浅浅一笑,扬起的弧度有着嘲讽的味道。可随即,他的表情带有些无奈和歉意的看着我说,“我跟他们是同行,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规矩。以我的立场,这事我实在不方便介入。”
“哦,没关系。”我低声说。毕竟这不是件小打小闹的事儿,我也没想着要他解决。
“不过,有一个人可以帮你。”李铭言顿了顿,说,“如果他愿意帮的话。”
“谁啊?”我诧异的问。
“陈耀天。”
“为什么是他?”我莫名的瞪大眼。
“嗯。”他点了点头,“他能帮你。现在也只有他能帮你。要不我帮你联系他?”
“这个……还是算了吧……这么麻烦他也不好……”拿这么不好搞定的事儿去麻烦几乎没什么来往的人得有多不好意思啊。而且,一想到是他陈耀天,我就更觉得没法开口。
“他们的行为的确侵犯了你们的权益。且不说自身入住的影响,如果日光被遮挡,你们那块地会贬值,以后卖都卖不出好价钱。”他认真的为我分析道,眼里是一个商人特有的精明与细致,“其实这种情况以前也有过,一般是开发商给住户进行赔款补偿。但万利实力强,决定跟你们硬来,说明白了就是仗势欺人。陈耀天是做酒店和赌场的,在红道黑道都有一定势力,而且,近期他们集团打算投资建夜总会,地都已经买下来了,建筑业的都在关注他们的招标工程。”
“可是……”我有些犹豫的问道,“你觉得找他帮忙希望大吗?”
李铭言正准备说什么,电话突然响起,他接起来,“嗯……好……好……可以……”
“说曹操曹操就到。”他放下电话微笑的看着我,“陈耀天说有个人要见我。我们一块儿去吧,正好你可以跟他说说那事。”
我想说我真的很不想去,可我最后还是随着李铭言一起上车了,这种纠结的心态真是纠结的人胃疼!
一想到要被那些人平白无故的欺负就很窝火,尤其是想到邻居被打的那副模样,简直触目惊心。难道我们就要任由那群财大气粗的人把我们当泥人一样搓圆搓扁往地底踩吗?如果以后起争执时老妈遇到危险怎么办?如果是老妈被人打?我也不是小孩子了,那点不好意思和脸皮薄跟这种切身相关的事儿比起来算什么!
半个小时后我跟着李铭言来到了耀天国际。不知不觉间我的步伐就放慢了,一想到是有个事儿要求人家帮忙,这心里就沉甸甸的,路都走的不轻松。李铭言似乎是觉察到了我的不对劲,突然停下步,看着我笑道,“大家都是同学,不用紧张。你上次也见过他了吧?”
何止上次见过,见过好几次,我还记得自己在最后一次见面后做的缺德事儿。人家来个短信,我直接把电池都给抠了。现在一需要人家帮忙就找上门来了……我真猥琐!
“不好开口的话,我会帮你说的。”李铭言将手轻轻放在我脑袋上,含笑的双眼鼓励般的看着我,语气很柔和,“谁也不是万能的。在这社会上混,需要人帮的时候会很多,很多人只怕找不到路子。习惯就好了。”在他的目光下,我似乎坦然了不少。
可眼看着快要走到包房门口时,我又一次强烈的想溜了。我真觉得巨无地自容啊!
就在我忍不住快要尿遁时,手腕被李铭言握住了。他拧开大门,就这么把我连带的牵进去了……
眼前的视线在瞬间陷入昏暗,我刚松口气觉得这样很安全,强光灯忽然“啪!”“啪!”“啪!”“啪!”的全被打开了。
顿时,四周亮如白昼。
这超级豪包就如一间金碧辉煌的大舞厅。
我被李铭言牵着,呆呆地站在巨大的水晶吊灯下。
对面的沙发上,陈耀天翘着二郎腿,一手端着个高脚杯,一手搂着个美女,腿上还趴了个美女,他衣衫凌乱,脸上是还没散尽的纵情肆意。我觉得我看到了男人们心目中的活色生香,人间天堂。
李铭言轻轻把我带上前,笑着说,“郭真心,我和耀天的小学同学。”
房里的另一个男人爆发出笑声,“今天可成了你们小学同学会了!之前耀天就带了个人说是你们的小学同学。”
就在这时候,一个女人由沙发上站起来。她穿着象牙白的真丝小礼裙,脖子上是柔润夺目的珍珠项链,一头乌黑迷人的波浪发流泻肩头。
脚踏小高跟的她一步步摇曳生姿的走过来。
她越走近一步,我就觉得自己越缩小一点……
她越光鲜的逼得人睁不开眼来,我越觉得自己透明的快要成为灰尘……
当她距离李铭言只有一步之遥时,优雅站定。我觉得我已经彻底卑微到地底下,非常想消失!
下意识的垂下头,我看到了自己身上的装束,厚实的大衣,长长的靴子,一身灰不溜秋的颜色……还有这身型,人高马大,虎背熊腰,四肢粗壮……
为什么这么多年后见面,她依然像个高高在上的公主,而我依然如同窝囊邋遢的一滩烂泥。
……我真的好想死!!!!!
刘智慧朝李铭言举起手中的高脚杯,唇角勾起魅惑的弧度,说,“好久不见。”
邋遢的一滩烂泥
为什么这么多年后见面,她依然像个高高在上的公主,而我依然如同窝囊。
……我真的好想死!!!!!
刘智慧朝李铭言举起手中的高脚杯,唇角勾起魅惑的弧度,说,“好久不见。”
李铭言还在牵着我的手,那一瞬间,他似乎将我的手握的紧了些,就像是突然受到外来刺激的条件反射。我悄悄扫眼看他,发现了他看似平静无澜的表情下,其实有点恍惚又有点失神。
我心里突如其来一阵莫名的抽疼!
我微垂下眼,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无比自然的瞅着光可鉴人的地面。
“好久不见。”李铭言淡淡的笑声由右上方传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才到。想叫你接我,却发现没了你的联系方式。”她的声音优雅从容,却无端的透出一种两人关系非比寻常的感觉。
我猛然想起,是啊,他们是彼此的初恋情人啊,也不知道他们当初经历的是一段多么轰轰烈烈跌宕起伏的校园爱情故事。那样的一对金童玉女,在中学肯定是风靡全校的小情侣吧。
我心里更加闷得慌了,像是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在沉甸甸的心头一下下的扎刺!
“最近挺忙,也不一定有时间。”李铭言淡笑着说。
“忙什么呢?听耀天说,你在做地产开发?这几年形势很好啊。”
“就这样吧,现在钱都不好赚。你呢,在国外怎么样?”
我抬起头,微笑的看着刘智慧,好几次想要张嘴说,“嗨,我是你的老同学郭真心,好久不见了,还没忘吧。”可是她连余光都不曾往我这儿扫过,只一脸兴致盎然的看着李铭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根本没有任何Сhā嘴的缝隙。
我真想大喊一句,能不能不要继续这样了!你们爱怎么说话爱怎么叙旧都不要紧,可是此时此刻,傻站在你们旁边的我就完全成了一粒毫无存在感的灰尘了! ……我明明不是啊!
为什么我要在你们中间被忽视成这种可怜模样?为什么要用你们的光芒把我逼得那么灰暗!
“行了,都站着干什么,坐下玩呗。”那边沙发上的陈耀天突然来了句。他用戏谑的眼神看着我们,晃了晃水晶高脚杯中颜色妖娆的红酒,唇角微扬,“长夜漫漫,有的是聊得时候。”说着一仰脸将杯中酒一口喝尽。
“我们陈大老板不愧是做娱乐业的,这么有玩性。”刘智慧笑着转过身,向一侧的沙发走去。我打招呼的想法最终是作罢了。李铭言也拍拍我的肩,笑着说,“坐吧。”说着他往陈耀天那儿走去。我知道,他是特意想带我去接近陈耀天的。
我亦步亦趋内心无比忐忑的跟在李铭言身后。对于陈耀天,我一直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指导思想,现在却要……哎,现实真他妈让人烦躁!
李铭言坐到陈耀天旁边,我正要坐到李铭言的另一边去,他突然拉住我的衣袖,笑着说,“坐啊。”而他让出的位置……在他和陈耀天中间。
我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李铭言掏出烟,递一根给陈耀天,自己燃起一根。他抽上一口,低声笑着说,“你小子不行啊,说有特别惊喜,原来是这个。”
陈耀天身上扒着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撤到一边儿去了,他抽了口烟,向前倾身,为李铭言倒上小半杯红酒,推过去,笑着说,“这惊喜不赖吧?算还你的。”
“还我?”李铭言不解的看向他。
陈耀天举起酒杯,对他做Cheers的姿势,李铭言随即端起酒杯,两人轻轻一碰,清脆的声音撞得杯中液体上下翻腾。而我的心情就像那红酒那么翻腾着。我真不知道我夹个螺丝坐在这中间干什么!多大一障碍物啊!
陈耀天浅啜一口,放下酒杯,看李铭言的眼神显得有些意味深长,他似笑非笑的说,“我这人最知恩图报了,你送我个特别惊喜,我当然也要送你一个。”
李铭言眼里显然有些不解,但他也没深究,自嘲般的笑了笑,说,“这惊喜可真够大。”
“你们两说什么悄悄话呀?”刘智慧的声音突然传来,“我也要听。”她坐到陈耀天的另一边,闪动着大眼睛。一脸兴致盎然的看着他们。
她侧着身子,黑色波浪发顺着她的肩头滑下,与白皙的锁骨相衬,而锁骨再往下,就是那道若隐若现的深沟。她真的是很……怎么说呢,让人有种想扒光她衣服□她的冲动!
李铭言微微一征,笑笑,“没说什么。”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看向陈耀天说,“郭真心有点事儿需要你帮忙。”我靠怎么突然就转到我这儿了啊!我稍微镇定下来的心脏猛然又受刺激了!
“哦?”陈耀天挑起眉,好像这才正眼看我。他以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的顺序将我扫视一遍,笑着说,“这不好好的吗,还那么白白胖胖,能有什么事儿?”李铭言和刘智慧全都噗嗤一声笑了。
我……我……我感觉我ρi股上坐的全是针!我身上穿的全是刺!我脸上有把火在烧!
我憋着发红的脸,忍无可忍的瞪着陈耀天说,“就冲你这句话我就有事儿!我告诉你,我要减肥!不过这事儿不劳你费心!”
“噗……哈哈……哈哈哈哈……”他正往嘴里送的一口酒突然就喷了出来,然后撒欢儿大笑。
刘智慧边笑边拍着他的胳膊说,“耀天,你这可就不厚道了,人家女孩子哪能那么说嘛。胖又怎么了,胖也是……”“行了。”陈耀天突然打断他,声音凉凉的,“我说我的,你参合什么。”他瞬间冷下来的脸好像把空气都凝结了,刘智慧怔怔地,有点不知所措,连我都懵了。
“喂喂,你们那边开同学会的,别躲角落里偷着乐啊,大家一块儿玩撒!”另一边突然有人吆喝道,这块儿的气氛稍稍显得不那么冷硬。我发现陈耀天的存在感好强,就连面无表情都有那么强的杀伤力。
“美女,过来唱首歌!”“我也喜欢听美女唱歌!”“……唱歌唱歌!”那边的三五个人在起哄。刘智慧优雅的起身,眼波流转间大方的启唇一笑,说,“好吧,那我就献丑了。”那些人顿时掌声雷雷。
她唱的是一首很动感的法文歌,我很惭愧的承认我本来还以为她唱的是英文歌,我就纳闷这英文我怎么一个词都没听明白,连字幕看起来都很怪。当有男生边鼓掌边叫,“不愧是法国回来的才女啊!”我才恍悟,原来人家唱的是法文啊。她在炫目的舞台上唱的激|情四溢,有几个男生站起身在舞池中随着节奏乱蹦乱舞。
“诶。”陈耀天突然拉着我胳膊,问道,“你有什么事儿?”
我看他一眼就别开了脸,面无表情的低着头说,“没事。”发现他还在抓着我胳膊,我正准备抽出,他突然把脸靠的更近了些,加大声音问,“你说什么?”
我偏过头凑到他耳边喊,“我!说!没!事!”他抓住我胳膊的手突然就加大了劲儿,把我勒的一阵发疼。
我回过身,闷闷地抽出自己的手臂,看到桌上的空杯子和红酒,倾过身为自己倒上一杯。
我现在好想给自己灌酒,我他妈到这里是干什么来了!就来受刺激找耻辱的吗?!我还要看刘智慧出落得跟性感女神一样,看李铭言跟刘智慧天雷勾动地火,看李铭言现在就跟白痴一样一脸恍惚的盯着刘智慧!而我自己要解决的事儿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我真他妈快疯了!
我觉得我的眼前彻底一片漆黑了,我已经看不到任何李铭言会把心思放到我身上的希望……
刚把酒杯端起来,却突然被陈耀天夺了过去,他轻拍一下我脑袋,跟个家长似地说,“小屁孩喝什么酒。”“关你什么事!”我一嗓子吼过去,劈手就把酒杯给抢回来,猛地仰脸灌了下去。
果然,人倒霉喝凉水也塞牙,我就是喝酒也呛喉咙。我不停的咳着,眼角泪花越来越多,多到我都不知道到底是被呛出来的还是哭出来的。
金童玉女再相会
果然,人倒霉喝凉水也塞牙,我就是喝酒也呛喉咙。我不停的咳着,眼角泪花越来越多,多到我都不知道到底是被呛出来的还是哭出来的。
一只手拍上我的后背,李铭言带有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么不小心。”
“没……我没事。”好半天终于缓住,我推开李铭言的手,努力憋出一个笑脸来,“我去下洗手间。”说完我就起身,一秒也不耽搁的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当我冲到洗手间后,痛快的大哭了一场,哭够了,冷静下来,我又不明白为毛我会觉得那么委屈甚至大哭一场。
我为什么要哭呢?我又不是不知道李铭言跟刘智慧的关系,我又不是不知道李铭言对我并不上心,这一切不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贴上去的吗?
用力的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那张大肉饼,再想想刘智慧那无可挑剔的精致的小脸,我突然就觉得自己真没什么值得难过的。差距太大,连比较都变得那么可笑。呵,被一个跟你有云泥之别的女人打败,除了祈祷下辈子投个好胎之外还能有什么念想?
意识到自己缩在洗手间里很久了,我整了整形象。好吧,虽然再怎么整还是那么挫,起码也让自己看起来别一副死人相。走出洗手间,一转过身,我就看到仅距几步之遥的陈耀天。
他靠在墙上,双手Сhā兜,脑袋低垂着。在他身下有很多凌乱的烟头,似乎他站在那里很久了。当他突然抬起头看向我时,眼里的水汽酝着层浓浓的忧伤……这样的一幕,竟仿佛在瞬间穿过时光洪流,倒回于十几年前……在我们最后见面那次,他也是这么颓然的靠着墙上,这么无力的垂着脑袋,也是在抬起头的瞬间被我看到这种无比忧伤的眼神……
在我犹自忡怔时,他已经走到了我跟前,刚刚那一幕就像是个幻觉,他笑的那么风流倜傥,那么俊美迷人,突然,一栗子敲上我脑袋,“还当你掉厕所里去了!”我捂住脑袋抗议,“你干嘛打人啊!”“就打你怎么样吧!”说着他就像示威似地又敲了一栗子。
“你……”我忍无可忍抬眼瞪他,正准备狠狠骂他一顿,他的眼神却变了,沉声道,“别动。”
我一愣,定住了。
他伸出手,轻轻拨开我额头的碎发,“这是怎么弄得?”
“什么啊?”我纳闷的问。
“你头上这块淤青。”他皱着眉头,脸色有些沉。
原本我想说关你什么事儿啊,可他的模样竟让我不敢那么说,只得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不小心被撞的。你是不知道啊,那驾校里的人多的要命,我今天去又是被撞头又是被踩脚,简直的,倒了八辈子霉了。”说着我居然顺嘴抱怨起来了。
“考驾照怎么不跟我说?”他语气略带责怪,眼神久久停留在我额头上,再开口时声音带着难以形容的轻柔,“还疼吗?都青了一大块。” 我真不习惯陈耀天这样,好别扭啊,别扭的我连接下来该说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撞得,路都走不好,真是头猪!”……好吧,我就知道。“是是是,我猪我猪行了吧!”懒得跟他啰嗦,我白他一眼就绕过他径自往包房里走去。
再进来的时候大家开始起哄要我唱歌,我百般推辞,他们却不依不饶,我急得汗都要出来了,刘智慧闲闲的坐在一边儿看着我们笑,然后突然来句,“大家别勉强嘛,看把人家紧张得。我记得她好像从小就不爱说话,也不参加那些女孩子们都喜欢的唱歌跳舞一类的活动。”
我靠!谁说我紧张!我只不过是……
“行啊,唱就唱吧。小时候不喜欢不代表现在也是啊。再说了,人本来就是在不断改变着。”我笑笑,走到了点歌器旁,开始选歌。虽然我不能像她那样拽出个拉风的外文歌,但好歹我也不是一开腔就会吓死人的那种啊。以为我就得像个小村姑一样缩在角落里死都不敢吱声啊。
“耀天,你来的正好。以前没听过郭真心唱歌吧,机会难得哦。”另一边儿响起刘智慧柔媚的声音。看来陈耀天也进来了。他一声哼笑,说,“她唱歌我听多了。”……是的,曾经他有个娱乐项目就是逼我唱歌给他听!
这里面有个舞台,唱个歌还得站在灯光炫目的台上,真就搞得跟明星演出似地。我推辞唱歌也是这个原因,不想把自己的虎躯从头到脚那么大刺刺的摆出来。毕竟,知道自己寒碜就得知道收着点。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长得丑不是你的错,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看半天不知道唱什么,我选择了这段时间一难过就会反复听的蓝又时的《孤单心事》。可我始终还是没有刘智慧那种飞扬的自信走到舞台上去,只拿着话筒坐在点唱机旁低声唱歌。
“雨下在我窗前 玻璃也在流眼泪
街上的人都看起来 比我幸福一点
用寂寞来测验还是最想要你陪
曾一起走过的夏天我常常会梦见
我猜不到你真正的感觉
思念写成脸上的黑眼圈
有的时候我宁愿你对我坏一点
无法停止幻想我们的永远
爱你是孤单的心事
不懂你微笑的意思
只能像一朵向日葵
在夜里默默的坚持
爱你是孤单的心事
多希望你对我诚实
一直爱着你
用我自己的方式……”
唱到后面我的喉咙哽咽了,眼前屏幕上的歌词变得模糊不清,不过不要紧,这歌词我早就滥熟于心。要紧的是,如果我哭出来被他们发现,然后知道了我跟李铭言屁颠屁颠相亲的事儿背后笑我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得多丢人啊!
“我在你的心里有没有一点特别
就怕你终究没发现我还在你身边
我猜不透你真正的感觉
思念写成脸上的黑眼圈
有的时候我宁愿你对我坏一点
无法停止幻想我们的永远
爱你是孤单的心事
不懂你微笑的意思
只能像一朵向日葵
在夜里默默的坚持
爱你是孤单的心事
多希望你对我诚实
一直爱着你
用我自己的方式……”
一首歌唱完,我暗自拭去眼角泛起的可笑泪花,这才发觉包间内很安静,然后瞬间的,爆发出很热烈的掌声。他们都在夸我唱歌好听,连刘智慧也笑着说,“真没想到,你唱歌那么好听。”
她偏过头,看向一旁的陈耀天,“不给面子呀,这么好听都不献上掌声。”
陈耀天在沙发上垂首坐着,自顾自的为自己往高脚杯中倒去红酒,晃荡着把玩两下,送到唇边,一仰脖喝尽,接着又继续给自己倒酒。他就跟完全没听到刘智慧说话似地,只沉浸在自个儿自娱自乐的世界里,嘴角挂着抹像是讥讽又像是戏谑的笑。
我视线微微一转,就看到坐在另一边的李铭言。而他也正看着我,深黑发亮的瞳孔里游弋着一丝丝温柔。
我不知道我是该一脸羞怯紧张的低下头或是自卑胆怯的逃开视线,还是就这样大方坦然的看着他,任由他探测我对他的情感。
最后,我将视线牢牢地定在了他身上。我想起了这段时间以来,内心里几番翻翻覆覆,时悲时喜,时哭时笑,因为他而跌宕起伏的心境,因他而饱尝那种反复期盼又失落的滋味……
我和李铭言是因为相亲才会再度联系上,摆明了就是冲着谈请说爱来的。虽然目前他没有说让我做他女朋友,可是,既然他一直跟我保持联络,那我们就还是有那么点关系的。起码是备用男女朋友。
我为什么要在他前女友跟前自动把自己带入失恋的角色?难道我要不战而败吗?
我的决心呢?我的勇气呢?不是说过,不管是否能够成功的走到他身边,只要我尽力了,就没有任何遗憾了?
难道我就要一直像那个角落里的小女孩一样,无止境的看着他,无止境的想着他,却从不敢真正走进他一步。所有的种种美好,只能在自己的幻想中上演……
那种快乐,是多么的脆弱而单薄。
我起身往李铭言走去,迎着他的目光向他走去。
这一次似乎是他显得有些不自然了,他扯唇笑了笑,神情有些局促,微微别开脸。
我走到他身边坐下,拉上他的衣袖想要跟他说,我们先走好不好。可话还没出口,那边突然爆出一声巨响!
陈耀天猛地就将手中的酒瓶摔砸在地,尖锐的玻璃片四处迸射,殷红的液体混着残渣在地面上漫延……大伙儿全怔住了,没有人说话,都莫名的看着他。他面色阴沉,倏地起身,一脚踢翻了前方奢华厚重的大茶几,大堆酒水饮料纷纷摔落在地,碎裂声此起彼伏。他踩着狼藉不堪的地面,脸色难看到可怕,大步离去。
就这样,他跟突然刮起的强飓风一样带来巨大破坏性,然后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时消失了。片刻后,陈耀天那几个朋友尴尬的为他打着圆场,“这家伙又喝多了。”“是啊,他那臭脾气就那样……”“哎,莫非他大姨夫来了?”有人突然调侃道,气氛一下子轻松了很多。
他们安排着晚上吃饭的事儿,我推辞了。刘智慧也以有事为由推辞了,可她接着就对李铭言说,“我没开车来,你送我回去吧。”
被大坏蛋非礼了
他们安排着晚上吃饭的事儿,我推辞了。刘智慧也以有事为由推辞了,可她接着就对李铭言说,“我没开车来,你送我回去吧。”李铭言有些犯难的看了看我,我赶忙说,“哦,没关系没关系,我自己打车回家就行,反正也不远的。”
于是,最后大家就兵分各路了。
显然这是一次很不成功很不愉快的聚会。而我前来的本意更是彻彻底底的胎死腹中了。一回到家看到老妈愁眉苦脸的样子,我真是没法让自己不内疚。明明有个试一试的法子,我却眼睁睁的放弃了。
吃过晚饭,一群左邻右舍自发的以我家为中心革命基地,全都跑来开会了。没想到我妈这号彪悍人物还有领导气场啊。看到他们一个个都那么慷慨激昂愤怒难当的模样,我更加不好意思了。里面有一位阿姨说了跟李铭言差不多的话,那家公司财大气粗后台硬,一直就喜欢干这种仗势欺人的事儿。可大伙儿凑一块儿合计半天,也没能想出什么可靠的路子来。这时候甚至有人说,等前面的那片房子顺利建好后,他们就会打我们这块地的主意了。气氛变得更加压抑低迷。
正听着发言,电话突然响了。从兜里拿出来一看,未知来电,但又显得有点熟悉……谁啊?我疑惑的接了起来。
“你在哪儿……”低沉暗哑的声音传来,是陈耀天!
还没等我回答,他又说,“我要见你……”他的声音沙哑中又带些混沌,好像有醉意。
我走到一边的偏厅里,低声说,“我在家里。大晚上的,我妈不让我出门。”
“我要见你……”他重复了一遍。
“不好意思。我妈真的不让……”“我要见你!”他突然吼道,直接打断了我的话。
我被他吓得一愣,许久过去,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我……这个……我……”
“……我想你……小猪……我想你……”那边传来他梦呓般的呢喃低语,似乎夹杂着种无可奈何的痛楚感。
“……”还没想好说什么,电话被挂断了。我松了口气。八成这家伙喝多了,喝糊涂了。想了想,我把手机给关掉了。
一来到客厅又是那群或激昂或悲戚的人,全都一筹莫展。我坐在一边儿听着他们忧心忡忡的议论,心里一直被严重的内疚阴影所笼罩,就跟这不地道的事儿是自己干的一样。
越呆越坐立不安,我决定回自己房里去。就在这时,门铃声响了起来,我妈马上去开门。我转身上楼,刚走到楼梯间,熟悉的声音飘入耳朵里。“请问,郭真心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