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凌霄客石家兄弟。”不归客变色低呼:“这两个家伙心狠手辣,火气旺,惹不得。杜老哥,由后门走。”
说走便走,从店后溜之大吉。
凌霄客石家兄弟并未进店,踱入樊侯祠失去踪迹。
片刻,香风扑鼻,穿一袭黛绿衫裙的李娟娟,突然出现在店门外,明亮的凤目有不安的神情,目光落在面向外而坐的符可为身上,略一迟疑,最后莲步轻移,进入店堂向他盈盈接近。
他脸上有泰然的笑意,目迎这位襄阳的美人。
又是一条被饵引来的鱼,不大不小的鱼。
“符爷,我可以和你谈谈吗?”李娟娟不安地问。
“欢迎赐教。”他客气地向右首座位伸手虚引:“李姑娘请坐。”
“谢谢。”李娘娘坐下凝视着他:“符爷,煮豆燃箕,为什么呢?家父……”
“李姑娘,请恕在下打岔。”他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为什么,姑娘应该一清二楚,这不是煮豆燃箕的问题,而是七条无辜人命的问题。南阳八杰方面虽然也死了七个人,但他们都是武林健者,不折不扣玩命的人,只怪自己学艺不精,死而无怨,也可以说是该死。任何一个遵守武林道义的人,决不会向平凡的人下毒手。”
“符爷,那是误伤……”
“什么?你还说这种话?”他不悦地说:“在下是车上的乘客,亲自目击惨案发生的经过。李姑娘,你来就是为了谈这些强辩的话?”
“符爷在岘山扮书生所传的手书,其中所列的条件。”李娟娟面红耳赤,答非所问:“赔偿的事,家父毫无异议。至于家兄向官府投案的条件,符爷可否修改?”
“不能。”他断然拒绝:“大丈夫敢作敢当,令兄必须为他所作的事负责。在下要求他投案自首,等于是替他留了一条生路。他应该在官府未查出凶手前投案自首,按例可以减刑。等官府查出凶手是他,便不能算是投案自首了,杀人偿命,他难逃一死。
现在拖了这许久,可能官府已经查出令兄是凶手,这时投案自首已嫌太迟。姑娘今天向在下谈条件已无意义,白说了。”
“这……符爷,这……这不是逼家父上梁山吗?”李娟娟花容失色,焦灼地道。
“令尊一家可以亡命江湖,做黑道的枭雄,或者做绿林大盗啸聚山林。”他冷酷地道。
“这……”
“不要和我谈条件了。”他郑重地道:“赶快回去告诉令尊,在叶县的海捕公文抵达襄阳之前,令兄向府衙投案自首,或许仍有一线生机,再拖下去,后果你们去想好了,千万不可一误再误,你走吧!”
“符爷,我愿以任何条件,交换你……”
“李姑娘,我已经表示得够明白了。”
“人死不能复生,不该给活着的人……”
“你错了,李姑娘。”他沉声道:“在下不是执法的人,更不是阎王判官,只知道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利,每一个生命都是宝贵的,任何人也无权主宰他人的生死。”
他顿了顿,以冷肃的语气道:“令兄置人于死,不管他有意或无意,必须接受公平的制裁和惩罚。如果认为强弱存亡是公理,在下早就大开杀戒了,用不着促使令兄投案自首。”
“你废了金八爷和六煞,也不见得合乎公理。”李姑娘总算抓住他的把柄了。
“他们助纣为虐,应该受到惩戒。”他淡淡一笑:“这种轻微的惩罚,对他们来说,未始不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每人废僵一月,让他们反省一下。一个月之后,所制的经|茓自解。姑娘最好告诉武当那三位老道,不要逞能乱投药石或试图疏解,弄不好可能要了他们的命,可不要把账算在我头上。”
“符爷,别无商量了吗?”
“快叫令兄向本府衙门投案自首,等叶县的公文到达就来不及了。”
李娟娟长叹一声,失望地告辞出店而去。
已经是掌灯时分,符可为带了三分酒意,踏出店门信步向镇中走。
樊侯祠出来了两个人,脚下一紧。
前面小巷口有人影,黑暗中难辨面目。
他缓步前行,这条镇东街的街尾,夜间行走的人不多,门灯甚少,暗沉沉相当讨厌。
跟来的两个人渐来渐近,脚下声息全无。
他轻咳了一声,突然止步伫立。
一声沉叱传出,人影倏动,跟来的两个人就在他止步的刹那间,从他背后扑上了,沉叱声是从他口中发出的。
噗拍两声暴响,劲气激荡,乍合的人影闪电似的分开,气流激动所发的啸声令人心惊。
他在原地拉开马步,折扇斜伸,左掌当胸直立,宝像庄严。
袭击他的两个人,分向两侧飘退两丈外。
“凌霄客石家兄弟。”他沉声道:“不要激怒在下,两位的摧心掌不算无上绝学,如想击破在下的护体气功,两位还得苦练十年。”
右面的人转身退走,一步一顿走得十分吃力,腰已经直不起来。左面那人稍好些,但也显出脚下虚浮。
他徐徐转身,虎目炯炯注视着十步外的街右小巷口。
“铁掌神剑李华欣,你已经在符某身上用过铁掌。”他抖开了折扇:“现在,你可以用你的神剑行雷霆一击,阁下的月落星沉三绝招威力之大,世所罕见,在下的折扇不一定能接得下呢!那晚在镇北歇脚亭,阁下躲在亭梁上,以撼山掌行致命一击,几乎震散了在下的内腑,阁下的剑应该比掌厉害多多。来吧,在下恭候大驾。”
铁掌神剑李华欣举步现身,徐徐移至街中心拦住去路,一声龙吟,长剑出鞘。
“阁下,你真的不肯放手吗?”铁掌神剑咬牙问。
“在下不做有始无终的事。”他沉声道。
“五千两银子,交换舍弟自首投案的条件。”
“恕难接受。”
“你到底要什么?”铁掌神剑语气转厉。
“要求公道。”
“别无商量?”
“对,别无商量。”他斩钉截铁地道。
“你在逼李家走极端。”
“李家是担当不起的人吗?”
“哼!阁下未免欺人太甚,李家要与你周旋到底。”铁掌神剑咬牙道:“阁下,你不会活着离开襄阳。”
剑伸出了,龙吟隐隐。
江风吹散了地面散发出来的炎热气流,浓浓的杀机似乎带来阵阵凉意。
街那端,几个行人匆匆走避。
片刻间,附近寂静得怕人,原先几家房屋本来有灯光从门内映出,这时所有的门窗都闭上了,街道黑沉沉的。
两人相距十步外,一剑一扇遥遥相对。
符可为凝神留意四周的动静,心中疑云大起。
按常情论,铁掌神剑的武功修为还算不上武林高手中的高手,比双绝秀士要弱一两分,与刚才受创退走的凌霄客石家兄弟不相上下,怎敢一比一冒险拚老命?
他嗅出了危机,有点心神不宁,身上感到寒意,一种仅能用心灵感觉出来的无形压力,浪涛似的袭击着他。
这几个月来,为了隐起身份追蹑天龙堡主陆超,他不但舍弃了长剑,更藏起修罗刀,以免落入有心人眼中而泄外身份。
此刻,他业已嗅出了凶险,可惜身边无兵孤暗器可用。
噗一声响,凶猛的打击力道撞上了他的背心。
他刚刚心生警兆,护体神功刚好运起,就在这意动功发的刹那间,可怕的打击力道及体,几乎击散了他聚而将发的先天真气。
他身形被撼动,上体前倾。
这瞬间,内心中灵光一闪,神动意发,顺势向前一仆,双手着地,身躯缩成一团,以电光石火似的奇速,向前来两圈美妙的前滚翻,到了铁掌神剑的脚下。
击中他后心的一颗鸽卵大钢丸,弹落在地,向侧滚动。
四颗同式的钢丸,射在他先前仆地的两侧,贯入坚硬的地面,仅留下深深的洞孔。如果他着地后向左右滚动,必将被后续的钢丸所击中。
第三颗钢丸入地时,方听到传来隐雷疾风似的弦声。
这瞬间,沉叱声像石洞里响起的焦雷。
四个人影从两侧的墙根暗影中闪出,两根风磨铜杖与两支长剑同时汇聚,两长两短势如雷霆。
铁掌神剑的剑,也倏然而下。
如山的力道及体,沉闷的暴响动魄惊心。
他蜷缩成团的身躯猛然停顿,然后再向前滚。
两根风磨铜杖弹起老高,两支长剑有一支折断,一支贯入地中尺余。
铁掌神剑的剑向上一蹦,人也飞跃而起,让符可为从脚下滚过,再凶猛地双脚下踹。
这瞬间,折扇从滚动中拂出。
变化奇快绝伦,一连串的变故说来话长,其实几乎在同一瞬间发生。
自符可为背部中弹,至滚动中拂出折扇,即使是大白天,旁观的人也很难看清变化,反应完全出乎本能,举手投足皆是经验所累积而发出的最佳行动,其准确性令人叹为观止。
符可为被踹得加快向前滚翻,前后共滚翻了六匝,最后手脚一松,再侧滚两转,像是全身的骨头皆松散了。
他滚到街边,折扇已丢掉了。
“哎……”
铁掌神剑身在半空中惊叫,落地时右足一软,突然拌倒,被折扇拂掉右小腿一片肌肉。
铁掌神剑的摔倒,挡住了四个惊魂初定的人。
其实四个人也无力追击,两根铜杖在刹那间无法控制,一支剑折断,另一支贯入地中尚未拔出。
街边恰好有一条小小的防火窄巷,黑漆漆的巷内贴地窜出一条人影,一把揪住符可为的衣领往里拖,低而清晰的语音入耳:“不要挣扎,老夫带你走。”
他全身一懈,任由对方拖死狗似的迅速拖入防火巷。
口口
口口
口口
天亮了,江边密密麻麻的芦苇深处。
符可为身上的长袍成了破碎的残袍,用五岳朝天的坐式运气吐纳,脸上苍白有如死人面孔,口鼻间有干了的血迹。
附近十余步,活报应与不归客及一位穿月白罗衫的女郎,躲在芦苇丛中,从空隙中向外警戒。
后面是略浑的滚滚汉江。
左方半里地,是樊城镇的渡口码头,大道上旅客往来不绝,隐隐可听到码头上传来的嘈杂人声。
没有人留意码头旁脏乱的江滨,太阳依然上升,码头上一如往昔般忙碌,芦苇丛中的符可为刚从鬼门关内重回阳世。
他似乎从寂灭中返回现实,呼出一口长气,略为活动手脚,身畔的芦苇传出擦动声。
擦动声吸引了不归客的注意,猫似的到了他身旁。
“你的百宝囊中有几种药。”不归客蹲在他身旁低声说:“武林人身边多少带了一些保命丹丸,适合自己体质的药物,老夫只能凭经验,嗅出保元气丹药的气味,大胆让你服用了一些,你昏迷不醒,不得不冒险灌救,看样子丹药有效,谢谢天!”
“谢谢你,老前辈,与天无关。”他饱含倦怠的眼睛凝视着不归客,这张苍白可怖的面孔,现在看来不但不可怖,而且亲切慈祥多了:“五个人在我背心要害中弹之后,三剑两杖行石破天惊聚力一击;他们好阴毒,好无耻。”
“你现在才知道他们阴毒无耻?”不归客不屑地道:“你以为绝魂剑能有今天称霸一方的局面,是清清白白光明正大努力所获致的成就吗?像我和杜老哥,即使努力八辈子,也赚不了百十亩田养家糊口呢!”
“土霸的嘴脸我看过很多很多。”他不胜感慨地长叹:“巧取豪夺,鱼肉乡里,招朋聚党,恃强凌弱,这些事是免不了的。像绝魂剑这种在江湖具有声望地位的人,竟然一而再聚众埋伏群起偷袭,而且在闹市中公然行之,却是少有的事。”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天下各地豪强的金科玉律。在江湖上愈有身份地位的豪强,愈会做得绝,没有什么可怪的。”
“那位弹弓圣手,在廿步外的檐角偷袭,力道之猛,世所罕见,百步内足可贯壁碎碑,这人是……”
“百丈追魂神弹桂元冲。”不归客笑笑:“昨晚除了铁掌神剑之外,加上预定在福泰客栈用暗器把第二关的人,共计有十四名之多,全是黑道中可怕的顶尖凶魔。绝魂剑狗急跳墙,向黑道凶魔求救。因为侠义道的朋友已不受他的利用了,双绝秀士和凌霄凤就是见机走避的代表性人物;不谈这些,谈你的未来。”
“未来?”
“是呀!看你这鬼样子,好像内脏离位,全身骨头全散了,不调治百十天休想行动自如。目下黑道群魔散布各地潜伏,穷搜你的下落,危险万分,再不远走高飞,在这里等死吗?这里能躲多久?”
“我不走。”他坚决地道。
“你……”
“我已约定绝魂剑后天午正在灌丘了断,届时不到,以后我就不能再找他了,我是一个遵守江湖道义的人。”
“可是,你……你连爬都爬不动。今晚我和杜老哥去偷船,船轻水急连夜下放武昌,先脱身再说,以后……”
“没有以后,这件事必须及早了断。”他愤然狞笑:“前辈请放心,几下重击要不了我的命。我敢给你打赌,现在我就可以站起来。”
他刚想伸腿,不归客已将他按住了。
“算了,不要逞强。”不归客苦笑:“也许你真是个铁铸铜烧的金刚,具有不可思议的神奇武学,但多休息总是好的。你躲好,杜老哥昨晚偷了不少食物,我替你取来充饥,千万不要带动芦苇,以免引起走近的人注意。”
“我现在还不饿。对了,昨晚你们不是先溜走了,怎又凑巧救了我?”
“我们是接获你的一位旧识报讯,知道绝魂剑招引了黑道凶魔在街口布下埋伏,怕你不慎中伏,所以偕你的那位旧识潜入现场上在提醒你,想不到仍然迟了一步……”
“我的旧识?”
“是的,是你在芜湖的旧识。”
“我怎记不起芜湖有旧识……”
“她正在担任警戒,我这就去叫她过来,你们见了面不就知道了?”不归客很小心地移动身躯往外走。
不久,响起轻微的簌簌声,月白色的身形倏现。
“是你?你怎会来此……”
“我是在南阳得到风声,才找到这儿来的。”月白色罗衫的女郎道:“一个月前,我自道上朋友口中得知天龙堡主陆超的行踪,踏遍了山东河南等地,想向您报讯,找得我好苦……符爷,您的伤势……”
“谢谢你,欧姑娘。我已不妨事了。”他以诚恳的语气道:“你不念旧仇,千里迢迢前来传讯,这份隆情友谊,在下将铭刻于心。”
这位女郎敢情是前青莲社的杀手女王蜂欧玉贞。
“符爷太客气了,我还欠你一条命的恩情呢!区区小事,算得了什么?”欧玉贞轻声婉约的道,女杀手的形象消失无踪。
“欧姑娘,别再提过去那些恩怨了,好吗?你如今是否仍然……”
“青莲社关闭山门后,所属人员均已星散,我目下正在失业中。”欧玉贞的语气诙谐中含有些许无奈。
符可为沉吟了一下,道:“你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我还能有什么打算?只有过一天是一天,我又不想重操旧业……”
“请恕我唐突,请问姑娘家中都有些什么人?”符可为诚恳地问。
“我自幼父母双亡,仅有一位双目失明的幼妹……我之所以干这一行业,亦全是为了她……”
“我明白了,姑娘姐妹情深,但这种行业有违天理,必遭天忌,姑娘能及早洗手,未尝不是福气,将来……”
“我不会有将来,像我这种干过杀手的女人,除非嫁一个地痞流氓,良家子弟谁敢要我?因此,我有个不情之请……”
符可为一怔,道:“情说。”
“我十四岁就出道,在江湖中混迹了八年,早已习惯于江湖的生活型态,如一时回归一般正常人的生活,对我来说,必定一时难以适应……”
“当然,这是难免的,由平淡进入绚烂易,由绚烂回归平淡难。”符可为点头同意她的说法。
“因此,我想该有个适当的缓冲期,以资适应。”
符可为仅凝视着她,没有接口。
“你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我不敢说什么报恩之类的那些大道理,我愿以婢仆的身份留在你身边一段时日,我是个很自量的人,绝不会为你增加任何困扰。”欧玉贞继续道:“到时候你如果认为不再需要我,只要说一声,我会立即走人。”
“这……这怎么可以,我一向独来独往惯了的。”他想不到欧玉贞会提出这种要求:“多你一个人在身边,将会失去行动的主动性,何况你又是名满江湖的女……”
“符爷,你先听我说。”欧玉贞打断了他的话:“一个人独来独往固然可获致行动自由,但亦往往出现某方面的疏失。论武功,你已修至神化境界,放眼宇内恐难找出一两个能与你相抗衡的人。可是,你却欠缺有同伴相呼应,此次覆车案事件,你先后两次遭到武功不如你的人暗算,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有我在你身边,我会随时提醒你,必定使你遭受暗算的机率降至最低限。至于我昔日的绰号,虽然知者甚众,可是见过我真面目的人却少之又少,只要你我不说,谁又知道我是昔日青莲社的杀手?”
“这……”
“除非你是嫌我出身不好……”
“我的所作所为也好不到那里去,江湖黑白两道要将我剥皮抽筋的人,可说车载斗量。”
“那你还有什么可顾忌的?我是个守份的女人,我会扮演好婢仆的角色。”欧玉贞低声道:“你们男人大多粗枝大叶,没有女孩子那般细心,有我在你身边,我会替你留意周遭环境及不测状况,使你没有后顾之忧。”
符可为沉吟半晌,始道:“此事日后再说,你我是朋友,别再提什么婢仆了。我现在真的有些饿了,麻烦你招呼两个老怪一声,送些食物来充饥。”
“是的,爷。”欧玉贞的语气像极了婢女。
他昂然举步北行,烈日下,他那宝蓝色的身形极为鲜明刺目,远在数里外即可看到。
路右一丛灌木后,飞隼似的掠出四个年约半百像貌狰狞的人,两根风磨铜杖闪闪生光,两支长剑光芒耀目。
“小子,你还不死心吗?”拦住去路的铜杖主人狞笑:“此路不通,我大力神安永康替你招魂。”
两杖一前一后,两剑一左一右,无边杀气像怒涛般笼罩了他,气势之雄,真有震慑人心的威力。
“你们在找死!”他一字一吐,虎目中冷电四射:“在下上了两次当,估计错误,两次都伤在聚力一击之下,这次不会再上当了,以牙还牙,报应至速,杀!”
杀字声如沉雷,余音袅袅中,他不进反退,身形捷逾电射星飞,背部从身后丈余伸出的铜杖旁撞入,左肘以雷霆万钧之威,撞中持杖人的左胸肋。
“嗯……”
身后的持杖人闷声中,做梦也没料到他用背部后退撞入,杖来不及变招,胸骨折裂,被撞退八尺仰面便倒,口中鲜血怒涌而出。
这瞬间,他右手挟往夺获的铜杖,破空向前疾射,重有七十多斤的铜杖竟然以直线飞行,快得令人难以看清杖影;但见黄光一闪,杖尾无情地贯入前面两丈外,横杖准备出招的大力神右肩窝。
杖粗如鸭卵,贯入肩窝那还了得?
砰然大震中,大力神像一座山般塌倒了。
左右两位挺剑欲上的仁兄,似乎昏了头,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变故,只知道眨眼间,两位神力千钧的同伴全倒了,只惊得魂飞魄散,毛骨悚然,不约而同扭头飞跃而起,逃入路旁的树林亡命飞遁。
不久,他倒拖着两根铜杖,大踏步北行。
两根杖重有一百四十余斤,他一手拖动轻若无物。
这光景真有吓死人的魔力,已明白表示出铜杖主人的命运,比铜杖主人差劲的朋友,最好识相些,不要逞英雄出来送死。
远出里余,果然不再有人出面拦截,大概潜伏的黑道好汉们全是些聪明人,也全是一些怕死鬼。炮石桥在望,官道中,突然失去了宝蓝色的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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