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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思各异

宋博文掀­唇­一笑,“如果让人知道你是我的七姨太,不会有人敢聘请你的,而且你的身份也不适合抛头露面。”

“你……”年昔一怔,“你说过,会给我绝对的自由,如果让我成天待在这儿,我会疯掉的。”

“你现在衣食无缺,为什么要去幸苦的工作?”宋博文皱眉道。

“虽然我现在吃你的,用你的,可我们毕竟素不相识,我不可能一辈子靠着你,而且我有手有脚,为什么不去自食其力,还有,我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年昔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如果在这么下去,她怕自己会爱上他,永远的依赖着他。

听到她此番言论,宋博文挑了挑眉,有些诧异,想了想,他淡淡的说道,“我明天带你去街上走走,一切到那时在谈。”

“你……”

“夜深了,睡觉吧。”年昔刚准备反驳,宋博文便幽幽说道,他随后还朝门外叫来小翠,吩咐她桌上的碗碟收去,并让小翠准备洗漱的用具。

一刻钟后,卧房里只留着一盏发着橙黄|­色­光芒的台灯,大床上,俩人各占一边。宋博文匀缓的呼吸证明他已然睡着,另一边的年昔则睁着大大的眼睛,骨碌碌的瞄着这里,瞟向那里。

本来她不想跟他睡在一张床上,但奈何她已经答应了扮演七姨太,正所谓哪有夫妻同房不同床的道理,她现在隐隐约约感觉,她是不是上了一条贼船了?唉,刚刚才睡醒,她现在哪儿睡得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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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街上人来人往,宋博文带着年昔穿梭在人群里。

忽然,街面上突然出现一群奇装异服的人,看上去像是住在深山里的人,又像是特意打扮的杂耍班子。

“那些人是杂耍的吗?”年昔说着指向刚才所见的位置。

宋博文轻声‘嗯’了一声,对着身后的世军道,“已经接近晌午了,世军,你先去前面酒楼点菜,我们一会就到。”一边手不着痕迹紧搂向年昔的腰间,刚才他若没看错,年昔所见到的并不是什么杂耍班子。

“是。”世军领命后,往酒楼方向去了。那群人被他看得清清楚楚……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年昔也忽然感染到身旁人的警戒,偷偷瞄向四周,无异常啊!扯扯宋博文的衣角,她道,“早饭没吃,肚子好饿,快去吃饭吧!”

“嗯。”宋博文回道。

说话间他们已来到酒楼,大堂里正满满的围着一群看热闹的人,他们也算是赶上一场好戏。

人群中站着一位满身贵气的男人,刀削般的脸庞,乌黑深邃的眼眸,鹰钩鼻,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冷淡,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也始终是面不改­色­。

“我看您衣着华服,怎么会付不出饭钱?本店小本经营,您别开玩笑了。”掌柜的笑呵呵说道。围观的人也都议论纷纷!

“我……”孔祥东面无表情,比起他镇定的外表,他的心底却异动不安,本想一尝美味,却惹来这一身­骚­。他怎就忘了带钱?原本愁闷的孔祥东突然觉察身旁出现一股非同一般的气流!遂移动视线扫过四周,是他?

宋博文也注意到他了,俩人四目相对,蓦然,四周的人也都看到了俩人的对视,吵闹的大堂突然安静下来,时间好似禁止在这一刻。

感受着空中的那两簇缠绕着的两束眸光,世军想提醒司令饭菜已备好,可他没那个胆量去打扰这俩人。

年昔好奇的望着前面陌生的男子,他与宋博文认识?啧啧,一个和她相同遭遇的人,又是差一顿饭的钱!她也曾经有过这种处境,知道那种尴尬……

“小爷!您若是真的无钱,可以找您的朋友垫付。”掌柜突然出声建议道,虽说贵客惹不起,但那也是钱啊!少赚一分,婆娘又得骂骂咧咧了。

“我……”

“世军,去结账。”还没等孔祥东说完,宋博文的话急促完结。

勾起心事

闻言,世军几乎是立刻走到掌柜身边,心里暗叹:终于不用杵在那里冒冷汗了!

孔祥东没有言语,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宋博文时,视线不自觉的往年昔身上飘去,但没有多做停留,他再次看向宋博文,“我会还你的。”

“不必了。”宋博文未瞄他一眼,又径直说,“昔儿,我们进去。”

听见他亲昵的称呼,年昔一愣,她此刻满脑子也是疑问重重,显然这男子与宋博文的关系盖过了吃饭的魅力,视线巡回在他们俩人之间,笑着说道,“他不是你的朋友吗?不如一起坐坐?”

“你若不想吃饭,我们马上回宋公馆。”宋博文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呃……我要吃饭……”说完,一行人进入包厢,期间年昔多次回头看向那始终面无表情的男子。他到底是谁?

被彻底无视的孔祥东站在原地,注视着他们的背影,他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帮他……不过他身边的那个女人看上去倒是有趣,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待他走出酒楼,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吃饭的过程中,年昔越发觉得宋博文脸­色­­阴­郁,世军也看上去心事重重,好像在担心着什么,努了努嘴,年昔也不在把视线放在他们身上。他们所就餐的酒楼开在街边,餐桌正摆在靠窗的位置,年昔吃饭时,视线不时的往外飘去。

今天,他们一大早就出来了,这段时间,宋博文带着逛了一下运城最为繁华的几条街道。这让她一下子就犯了愁,她不得不承认,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年代,女人要找工作确实不易,她以前是替人拍一些平面广告和电视广告赚钱,可以说是完全靠脸吃饭,仅有的工作经验在这里恐怕也行不通,身为宋博文的七姨太,他一定不会让她出来抛头露面。也应了宋博文昨晚的那句话,司令的姨太太,谁敢聘用!唉,这要是放到现代,一定是一个博人眼球的大头条……

倏地,年昔在对面的街边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她­唇­角即刻上扬,随即她放下手中的筷子,转头对着宋博文灿笑道,“我看到一个认识的人,我可以下去和他打个招呼吗?”

闻言,宋博文和世军俩人均一愣,视线同时从她身上移到窗外,顷刻间,世军肃然建议道,“七姨太,您还是别去了,最近不怎么太平……”

没等世军说完,宋博文便淡淡道,“不要走太远,我马上下去找你。”

“好,我会注意安全的。”年昔话音刚落,便随之离开座位。

注视着年昔的身影,目送她下楼后,世军侧头问询,“司令……”

“照原计划行事。”宋博文淡淡道。他面­色­无常,只是静静的坐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后,他微微顿了一下,最终将夹在手指间的烟丢到桌上。

“可……”见到司令反常的举动,有想起方才的情形,世军有些犹豫,方才在街上,分明看到的是一群土匪,他们突然出现在大街上招摇过市,这次连土匪头子都进城了,必定来者不善。如果今天的计划出了什么意外,这……

“这是命令。”宋博文扫了他一眼,冷冽道,不知道为何,空气里蓦然透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感觉。他顿了一下,又道,“顺便去查一下,他们来有何意图?”冷冷的丢下这句话后,他也起身下楼了。

下楼之后,年昔一路快步,穿过马路,走到两个商铺之间的台阶处,她站定之后,有些小喘道,“大叔。”

坐在台阶上正吃着手中午饭的人,诧异的抬起头,他看到年昔时,露出洁白的牙齿,脸上原由的苍白之­色­也顿然全消,他笑着从地上站起来道,“姑娘。”大叔看了看她衣着光鲜,神采奕奕,便问道,“姑娘找到家人了吗?”

“嗯。”年昔点了点头,真挚谢道,“上次多谢大叔帮我,不然,我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儿呢。今天能和大叔遇到,也算是缘份,不如,我请您吃一顿饭,权当是谢谢您。”

“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姑娘不必太放在心上,若是遇到旁人,别人也会这么做的。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大叔一手拿着烧饼,一手摸了摸后脑勺笑着拒绝道。

看着他淳厚的笑脸,年昔也没有再强求下去,只是直直道,“大叔的家不是在蓉城吗?今天怎么会到运城来呢?”

“这……”突然,大叔眼神黯淡下来,脸上的笑容也垮了下来。

“您遇到了什么事情了吗?”年昔凝望着他,“是不是不方便说的事情,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唐突了。”察觉他脸上愁苦的表情,年昔忙道歉。

“不,不是。”闻言,大叔赶忙抬头,双手在胸前不停的摇摆,过了一会儿,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露出一丝苦笑才缓缓道,“我有个女儿,她从小体弱多病,前些天,村里的大夫说她病情有恶化的趋势,要送到大医院,我听说运城有不少好医院,里面的大夫个个都是名医,所以这次我来就是打听打听,看能不能有救她的法子。”

说话间,他用力的抹了抹眼,却掩不住通红的眼眶,声音也有些哽咽。听完他的话,年昔骤然想到了自己的父亲,鼻头不禁酸涩,她用力的眨了眨眼,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可看到大叔,他的衣衫虽然整洁,但上面还是有不少大大小小的补丁,脸上也满是苍老的痕迹,一双大手上布满深深的纹路和老茧,指甲虽然修剪的整齐,但手指隐约间已经有些变形了。一个平常的家庭,要常年照顾一个病弱的女儿,这其中肯定有不少的艰辛。一直注视着他的模样,看着他手中那未吃完且­干­瘪瘪的烧饼,一段不那么愉快的回忆被瞬间勾起,充斥在年昔的脑海里,她抖了抖身子,不停的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

就在年昔快要抑制不住那股情绪时,蓦然,一双大手贴上了她的腰际,她迅速从回忆中出来,侧头看着来人。宋博文见她满目泪光,不由得一怔,脸上的淡笑也僵住了,他凝眉问,“怎么了?见到自己认识的人喜极而泣吗?”他伸手帮她拭去眼角不知何时滑落的泪珠。

忽地侧过头,年昔捂住脸,揉了揉酸涩的双眼,缓了一会儿,她望着宋博文抓住他的手臂恳求道,“你帮帮这位大叔好吗?他的女儿生病了,现在急需要医治,他以前帮过我,你帮帮他好吗?”

看着她不同以往的神态和语气,宋博文很是疑惑,但他还是对着身后的人吩咐道,“尽一切可能帮助这位老先生。”

“是。”宋博文身后的人领命后,走到大叔身旁。他有些受宠若惊,惊诧的看着年昔和宋博文,“姑娘,这……”

“大叔,你跟着他们去吧,他们会带你去找大夫,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跟他们开口。你心地这么好,你的女儿也一定会健健康康的。”年昔强扯出一丝笑意道。

“谢谢你,姑娘,还有这位先生。”大叔颔首谢道。宋博文的下属冲着他鞠了一躬,便带着大叔离去。

待他们离去后,年昔看着他,淡笑道,“谢谢你肯不问原由就帮我。”宋博文搂了搂她的腰没有说话,她发现宋博文身后再无一人,也不见世军的踪迹,遂问道,“世参谋呢?还在酒楼里吗?”

“有件紧要的公务,让他先行回去了。”宋博文神­色­一凛,淡然道,“我们也走吧,还想去哪里?”

“我……”

突然,‘嘣’耳边响起了一声刺耳的枪声,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让年昔整个人一缩,顿时,街上的一阵­骚­乱,众人惶恐不已,连声尖叫,街上的人也被惊吓得四处逃散。在纷乱的大街上,宋博文护住年昔,迅速探看四周,可只听见枪响,却不见开枪之人,倏地,又是‘嘣’的一声,接着又是‘哗’的一声,宋博文和年昔身后商铺用以展示的玻璃顷刻间破碎落地。

年昔和宋博文同时看向对方,又同时转头朝正对面望去,只见一个看不清长相的人,手持一柄长枪,正枪口正对着他们。从未直面经历过这种情景,年昔忽地一愣,脑中嗡嗡作响之时,她好似听到了扣动扳机的声音。就在这时,“砰”的一声闷响,她倏然感受到宋博文急速把她拥入怀中,身体也一阵颤动。年昔一惊,猛的看到宋博文压住自己的左肩,腥红的血从他背后慢慢涌出,滴答落在地上,而他双眉也是紧紧皱在一起。

看着前方那在酒楼楼顶伏击的男人再度举起手枪来,那枪口缓缓地往下扣起,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了上来,她浑身猛的一震,仅存的理智让她抱住宋博文快速往边上的暗巷里跑去,他们前脚刚离开,下一秒,又是‘砰’的一声子弹打在商铺的铁门上的声音。

躲到暗巷后,看着宋博文滑坐在地上,佝偻着身子靠在墙角,年昔双手发抖,瞪大双眸,脸上满是惊慌失措。眼前的画面,泛起了她无尽的回忆……很快,这几声枪响引来了巡捕和军队,他们在搜捕中发现了他们,见到司令受伤,他们一个个脸­色­肃然,神­色­紧急的将他送到医院。

医院里,年昔魂不附体的坐在手术室外走廊的长椅上,手术室的门口也站着两排背着长枪的士兵,他们一个个挺直脊背,肃然起敬的站在那里。年昔呆坐着,一动不动,她的眸子里没有一丝­色­彩,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瓷娃娃。

忽然,响起一阵纷快的脚步声,世军急急忙忙的由走廊的另一头跑到手术室门口,他气喘吁吁的站在长椅旁,凝视着失魂落魄的年昔,他眼里滑过一丝不忍,然而这丝不忍转瞬即逝。

他一直无语的站在一旁,内心也百感交集。期间,护士进进出出,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手术室的门终于从里面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带着口罩的医生,世军立即举步迎上前,年昔听见声响,猛的回神,也倏地从长椅上站起,愣愣的望着他们。

“司令没有生命危险,我们已经将子弹已经取出来了,子弹没有伤到要害,只需要静养一段时日便可康复,你们不用担心了。司令已经被推去病房,等麻药过了,司令就会醒来了。”说完这一连串的话,医生没有久待,径直离去。世军脸上陡然露出一丝淡笑,暗自松了口气。

听到宋博文安然无恙,年昔也落下心中大石,她缓缓闭上双眸,脸上紧绷的表情也放松了少许,深吸一口气,她整个身子软了下来,瘫坐回长椅上。

“七姨太!”瞥见她突然倒下,世军惊呼道。

年昔张开眼,淡笑着望向他,“我没事。”说完,她便站了起来,“我们赶快去病房吧。”

“是。”世军瞧见脸­色­苍白,并无其它异样,也未多言语。只是带着两队士兵,跟随着她的脚步往病房方向去了。

病房中,十分安静,世军带着人守在门外,年昔则背靠着窗檐,静静的望着前方……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宋博文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双眸紧闭,伤处缠满了白­色­的绷带。望着他苍白的­唇­瓣,那种曾经经历过生死的害怕,惊恐,后悔再次布满她脑海里的每一个角落。

慢慢的,她滑坐到地上,忽然觉得浑身从心底开始发寒,她双臂抱住双膝,将头埋在双膝之间,企图抑制住那股寒栗。房间里忽然静了下来,只听得到两个人微弱的呼吸声。突然,一串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从房外传到房内,越来越近,年昔抬起头,看到进来的两个人时,她赶忙从地上起来,内心歉疚的低下头。

二姨太看了床上的宋博文一眼,径直走到年昔身旁,搂住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吓坏了吧,没事儿的,你不用担心,这点小伤还打不倒我们的司令。”

三姨太走近看了看宋博文,扭头恶狠狠的盯着年昔,她疾步走到年昔身旁,拉着她便往外走。刚出房门走了十来步,三姨太顿住脚步,回旋身子正对着年昔,将她重重的往墙壁的方向一推。

年昔的身子怔了怔,连连后退了几步,定定的看着她。

“司令这些年确实受过不少伤,但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过。你一回来,司令就遇到暗算,你说,是谁派你来害司令的?你安的什么心?你说啊!”三姨太咄咄逼人,气势汹猛,吓得走廊上的人都纷纷望过来,“你这个小贱.人,迷惑了司令不说,现在还要司令的命吗?”

面对她的质问与责骂,年昔却没有辩驳,只是睁大了双眼,看着她。

她的沉默,让三姨太的怒火越发上扬,双手紧握成拳,看着她那满脸无辜的神情,三姨太扬起手,准备落下给她一巴掌时,却发现手被人擒住,她随即扭过头看去,怒气不禁上升。

世军放开三姨太的手,站在她俩中间恭敬道,“三姨太,司令醒了,要见七姨太。”

三姨太本想训斥世军,但听到他的话后,压下怒气,狠狠剜了年昔一眼,举步往病房里去。还未等她走到门口,二姨太便从房里出来,拉着她,态度严肃,语气依旧温婉道,“司令吩咐了,除了七妹现在不见任何人,你若想找不痛快,就进去试试。”

眼巴巴的看着世军将年昔送进房内,三姨太的怒气只能憋在心中,二姨太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三姨太在病房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迈开步子心有不甘的离去。

年昔进入病房后,看到宋博文半卧在病床上,宋博文朝她招了招手,她木然的走了过去,待她坐下后,宋博文轻轻将揽住她的肩膀,口中溢出一声轻笑,“吓傻了?”

年昔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她靠近他,双臂紧紧环上他的脖子,突然间,她的身子抽.动着,声音哽咽了一下,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惧,呜咽的哭了起来。宋博文一怔,伸出双臂默然的将她颤抖的身子拥得更紧,她在他怀中呜咽的大哭着,泪水迅速染湿了宋博文胸前的绷带。

静静的,过了许久,年昔开口道,“对不起,都是我害你变成这样的。”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沙哑,几分沉闷。

“不准这么想,即便今天没有你,我一样会被人暗算。”宋博文神情淡淡,大手顺着她的被抚摸着。

年昔抬起头,双眼通红,睫毛上还缀着泪珠,“如果不是我要任­性­的要找工作,你也不会带我出来;如果不是我让你帮那位大叔,你身边一定还有保护着你的人;如果不是为了护着我,你又怎么可能会中弹。都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冲动、任­性­,你一定不会受伤。”说着,她的泪水又瞬间从眼眶滑落,她没有注视着宋博文,而是双眸失焦的望着窗外,“不管到哪里,我都是累赘,我都是害人­精­。”

“今天发生的一切,与你没有半点关系,那些人要暗杀我,并不是这一两日的事情。你今日有些反常?”宋博文拉过她的手,轻抚着她的手背,若有似无的问。

听着耳边低沉的嗓音,年昔默默的低着头,沉默了良久。

“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胆子很小。”年昔转眸瞟了他一眼,露出一丝苦笑,又将目光转回窗外,淡淡道,“我的妈妈在我出生不久就去世了,爸爸又娶了小妈,小妈和我相处的很融洽,我们一家三口很幸福。当时,家里经济条件不怎么好,所以爸爸为了要供我读书,每天起早贪黑,做点小买卖,因此让他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她陡然顿了顿,声音哽咽起来,“常年的饮食不规律,使得他患上了胃癌,发现时已经是晚期了。后来,小妈为了爸爸的医药费、我的学费、一家人的生活费,开始四处奔波筹钱,赚钱。”垂悬在眼眶的泪水再次落下,她脸上满是痛苦,“而我,却一点忙都帮不上,甚至到了最后,我懦弱到不敢在手术单上签字,而耽误了爸爸的最佳救治时机。”

说到最后,她有些激动的看着宋博文,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的声音却变得高亢,“你知道吗?我爸爸的死,完全是我一手照成的。我永远也忘不了他孤零零的躺在手术台上,没有生气的样子,我更忘不了小妈最后赶到医院时,脸上的那抹悲痛,那抹瞬间苍老的神伤。”她抹了抹眼泪道,“尽管最后小妈没有怪我,但我永远都会恨我自己,为什么我会那么懦弱,为什么我总是要思前想后……”

“你冷静点。”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讲诉这些,但宋博文还是极力压住她,背后却猛的抽痛,他也顾不了这么多,凝眉继续说道,话也比平日多了起来,“这不能怪你,人的生死本就无法估计,你爸爸的死,错不在你。即使你当时没有迟疑,也不能保证你爸爸能永远的活着,你不是说他已经病危了吗?你年纪尚幼,面对亲人病痛有所恐惧,这是常态,不要活在对自己的自责当中。”他拥住她的肩膀,让她正对着自己。

年昔突然冷静下来,却又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话,冷笑道,“为了逃避这一切,我把自己关在编造的世界里,我学会了不要太多的思考,想做什么,就由着自己去做,不要顾忌那么多。慢慢的,我适应了这样的我,甚至忘了我原来的样子,忘了以前发生的一切。”她突然攒紧胸口的衣料,神情苦涩,“我以为我能一辈子这么活下去,可就在刚才,大叔谈起他女儿时,勾起了我心中最害怕的回忆。还有你,看到你中枪时痛苦的表情,而我却什么都不能做时,我又想到了爸爸,想到了那时的我。呵!原来,人不可能永远忘记一件事,这么久以来,我都是自己在蒙骗自己……”

“年昔,做回你自己。”宋博文直直的凝视着她,语气无比坚硬的说道,“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阴­暗的角落,自己走不出来,别人也闯不进去,如果你永远把自己关在里面,你只会越来越逃避现实,无法面对自己。”

年昔愣愣的看着他,眼神有些手足无措。从来都没人跟她讲过这么多,解释这么多。爸爸去世之后,她去了寄宿学校,和小妈之间也生疏了,尽管她后来变了,她也不再敢回去看小妈。再后来,她有了赚钱的能力,也只是把赚到的钱直接打回家里的银行帐号,她一直不敢面对小妈,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努力赚钱上,她心底,一直想给小妈最舒适的生活……

蓦然,年昔身子一软,倒在宋博文怀里,“昔儿……昔儿……”他心下一颤,大声朝门外喊道,“世军,赶快叫医生过来。”

世军推开门后,看到房里司令正抱着七姨太也是一慌,迈开步子便跑着去找医生。片刻之后,医生也快速赶来,气还未喘匀便开始给年昔做常规的检查。直到医生说年昔是因为情绪过分激动且起伏较大才导致昏厥时,宋博文在心中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医生走后,宋博文让年昔躺在自己的病床上,而他看了看年昔之后,则下床示意世军与他到另一间病房去。背上的伤并未影响到宋博文的行动,他依旧健步如飞,好似并未受伤一样,俩人来到隔壁的病房,门口还留有重兵看守,进房后,宋博文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世军笔直在站在一旁,俩人均未说话,直到房门上响起敲门的声音。

“进来。”宋博文淡淡道。

下一刻,房门被打开,进来一个压低着脑袋,头带黑帽,看不清五官,身穿常服的挺拔男人。他关上房门之后,不疾不徐的径直走到宋博文跟前,且并未像其他兵士那般敬礼,只是低头喊道,“司令。”

“你的枪法日益­精­进,比以往更加­精­准了。”宋博文转头抬眸瞄向他,声音淡漠。

闻言,男人的身子陡然一怔,脑袋压得更低了,更是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沉闷的声音从口中传出,“多谢司令夸奖,能为司令效劳,是属下的福分,只是伤了司令,属下……”

“好了。”宋博文打断他的话,瞄了世军一眼,世军立即会晤过来,从军服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绒布做的袋子,随着他的动作,袋子里叮当作响,看着世军将袋子递给男人,宋博文继续道,“这是你的酬劳,我不想听到有关这件事的任何传言,你回去吧,神枪手。”

“是。”男人拿着绒布袋子,朝他深掬一弓,转身出了门。

待男人走后,世军瞄了房门一眼,又看向宋博文,神情颇为犹豫,一咬牙,他还是问道,“司令,你是不是对七姨太……”

听着他未完的话,宋博文拧了拧眉,若有所思的说道,“这次的计划只是为了让她削去对我戒心,你觉得我们成功了吗?”

“属下以为,成功了。”世军想了想,正­色­道,“您被送进手术室时,七姨太担心时伤心的神情绝对不会是演出来的,属下当时看着七姨太的神情,也顿时心生不忍。”

看着他,宋博文嵌着笑意的嘴角一沉,“当初我将她带回宋公馆,你可是异常反对,现在,你却说不忍。”知道年昔真实的心理,他对世军的说辞有几分赞同,也有几分不赞同。

“这……”世军愕然,神­色­迟疑道,“属下只是以事论事,经过今天的事,七姨太恐怕对您刮目相待,七姨太毕竟是女人,司令何不借此机会,令七姨太成为我们的人。”

淡淡的睨了他一眼,宋博文眸­色­黯然,手指摩挲着下巴沉思着……

逛市场去

两天后的清晨,阳光明媚,温度怡人。

慢慢走出病房后,年昔站在医院的门口,环抱着双臂,含着笑意望着前方的景象,想到那天在病房的情形,她不禁淡淡的笑了。藏了那么多年的心事,一股脑的全部说了出来,她此刻顿时无比轻松。不可否认,她一直为自己建起一道心墙,把真实的自己与外界隔离,现在,宋博文砸碎了这堵墙,她应该认真的考虑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伪装了这么多年,她应该活得透彻一些……来到这里,于她而言无疑是重新开始,一切都是崭新的……

“七姨太。”正在年昔想得出神之际,身后骤然有人唤了她一声。

转过身,年昔看到那位大叔,有些讶异会在这个地方看到他,但也笑逐颜开的叫道,“大叔?”

“七姨太,司令现在还好吗?”大叔直接问道。那天跟着几位军爷离开后,他细问之下才知道,眼前这位姑娘是司令的七姨太,而那天那位带着眼镜的先生正是司令。后来,军爷们连夜把他的女儿送到这间医院治疗,他看着医院里四处都是哨兵,还有不少巡逻的人。问了同病房的人才知道,司令受了枪伤,也住在这间医院。正巧,他刚看完女儿,准备去张罗中饭,便在门口看到了年昔。

“医生说他恢复的不错,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大叔的女儿也是住这家医院接受治疗吗?”这两天,她很少出来走动,一直都在病房里陪着宋博文,方才有几个将领来找他汇报要事,她觉得自己不便待在那里,所以随意找了个由头出来走走。

“她就住在后头的屋舍里,医生说送来及时,还有痊愈的机会。多谢你和司令,不然,我们哪里住得起这么好的医院……”说着,大叔便屈身准备跪在地上。年昔眼疾手快,赶忙拉着他的胳膊将他从地上带起来,也不顾来往的人异样的眼光,急道,“大叔,您这是­干­什么?您是长辈,这不是折煞我吗?”顿了顿,她又舒缓了声音道,“俗话说好人会有好报,您是一个好父亲,能够帮到您,也是我们的荣幸。况且真正帮您的是司令,我什么都没有做,您应该感谢的也是他。”

“感谢司令,也要感谢七姨太。”大叔朴实的笑道,“可,可我什么也没有,只知道砍柴、铸铁,­干­些粗重活,也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们。如果你们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

“大叔。”年昔打断他的话,无可奈何的看着他,轻笑道,“您每次帮助别人时,难道就是想得到别人的回报吗?”

“不,不,我只是看到别人有困难时,自己力所能及,就顺道帮帮别人。我不是贪图别人的回报才帮助人的!”大叔连忙否认并且解释应道。

“那您就不要再说回报的事情了。”年昔深吸一口气,侧头看了看耀眼的阳光,遂转回头问道,“您不是要到医院外去吗?和我说了这么一会子的话,您赶快去做要紧的事情吧,我就不耽误您了。”

大叔摇了摇头,笑着道,“我准备出去买点吃食回来当午饭,现在还早,不碍事。”说完,他的笑容沉下去了几分,这几天,在医院照顾女儿的同时,他也四处转了转,看看有什么短工可以做,女儿康复后的恢复治疗也是一大笔费用,总不好什么都由别人来付。可是找了这么几天,老板不是嫌弃他年纪太大,就是没有什么手艺。唉!

“你要出去?我可以和您一起出去吗?”年昔微笑着询问道。

大叔一愣,有些顾虑道,“我要去市场买东西,那里环境比较脏乱,七姨太去那里有失身份。不如我先带您在这附近逛逛,把您送回来,我再去买东西。”最后,他提议道。

“只要大叔不介意我跟着您,不管去哪里都可以。”她要在这里生活,第一件事就是得尽快熟悉这里。宋博文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忙,不能事事都帮着她、带着她。至于家里的那几位姨太太,她还是不做指望了。

“这,好吧。”大叔思虑过后,点了点头道。

“大叔,您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听到他同意让她跟着去,年昔说完这句话,马上往宋博文所住的病房走去,不一会儿,待她回来时,她手中多了一个闪眼的小提包。

顿了下脚步,她有些小喘道,“大叔,我们走吧。”俩人举步走下医院的台阶,只听见年昔说道,“大叔,我叫年昔,您可以叫我的全名或者小年也可以。我还不知道您姓什么呢?”

“我姓荣,别人都叫我荣叔。”荣叔淡笑道,“你是司令的姨太太,怎么能称呼全名呢?我还叫你七姨太吧。”

知道自己推辞不了七姨太这个称呼,年昔也没有往下坚持,浅笑道,“荣叔,您知道什么食材对愈合伤口比较好吗?”

“愈合伤口啊!是要做给司令的吧。”荣叔仔细的想了想,热心道,“听村里的大夫讲,内脏不错,还有些别的东西。待会儿到了市场,见到了,我告诉你。”

“嗯……”

俩人就这么捻熟的聊着,大约几分钟后,荣叔带着年昔来到了医院附近的市场,里面人声嘈杂,散布着各­色­人群。年昔身穿粉蓝­色­素布旗袍,清新淡雅,却也令人眼前为之一亮,她刚进入市场时,周边的人纷纷侧头望向她,打量着她,待他们看到年昔身旁的荣叔时,便收回视线做自己的事去了。

自小在市场长大,年昔对这种环境也不陌生,反倒有种亲切感,这里,让她忆起了和爸爸还有小妈在一起时快乐的日子。想到小妈,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还好,这些年她存了不少钱,她死后,这些钱应该足够她好好的过完未来的几十年。

“七姨太,我们到那边去看看。”荣叔指着一家卖­肉­的摊子对着年昔说道。

点了点,年昔跟在荣叔身后便往那边去了。在荣叔的建议和带领下,年昔挑了些对伤口愈合有效的食材,看着自己手上拎着的东西,年昔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瞥见荣叔还在左右张望着,她问道,“荣叔,荣慧有没有说她想吃什么?”荣慧是荣叔女儿的名字,她还说好买完东西一定要去看看她。当荣叔谈起女儿时,她看到他脸上的自豪……

“她说想吃软一点的东西。”荣叔回答道,语气里带着惋惜。他本来想找一种他们那里特有的东西,便宜又好吃,可是逛了这么久也没看到……也对,那种东西,放到这里也不会有人买吧。

“不如我们去那边看看。”年昔笑着建议道。

“那边我们才刚刚不是去过了吗?”荣叔疑惑的看着她。

“您不是还没找到荣慧想吃的东西吗?或许我们刚才看漏了,现在再去看一遍。走吧,荣叔!”说完,她便笑看了荣叔一眼,举步往左前方走去。

没走一会儿,年昔便看到了刚才路过的卖糕点的铺子,她停下脚步,对着荣叔道,“我想进去买几样糕点,估计得选很久,不如我们分头行动,您现在去买荣慧的吃食,我们待会儿在市场大门口碰面,好吗?”

细细想了想,荣叔答道,“好,你小心点,我买完东西就在大门口等你。”

年昔很快买完了东西,准备到大门口和荣叔会和,大约离大门口还有十来步时,她看到一个衣衫脏乱的男人拉着荣叔,便加快步伐走上前。

“荣叔?发生了什么事?”她唤了一声,然后满脸疑惑的看着他们他们俩。男人脸上糊着许多灰土,根本看不清模样。

闻言,衣衫脏乱的男人放开了荣叔,转而看向年昔,当她看到年昔时,脸上顿时出现惊异的申请,瞪大了眼珠子盯着年昔。

“我只是看他很饿的样子,买了点东西给他,他就拉着我不放。”荣叔解释道。他觉得这个男人虽然衣服脏乱,但料子名贵,并没有说出他是因为想偷包子,而被他看到这一段。

点了点头,年昔又看了看男人,从小提包里拿出几块大洋,塞到他手里,笑着道,“赶快回家去吧,免得家里人担心。”

瞄见男人愣愣的盯着他们,年昔示意荣叔该回去了,俩人便前后脚离开市场。秦城感受着手心里金属的冰冷,心里却很暖,他记得年昔,以后也会记得她,这份情,他不会忘……他本来只是到运城游玩,哪知回程的时候与家里的下人走散,身无分文才沦落到此,他现在才明白,当你什么都不是时,没有人会把你当回事儿……

回医院的路上,荣叔憨笑着对年昔道,“七姨太,你心地善良,以后一定会有好报的。”

望着荣叔笑了半响,年昔哈笑着道,“刚才,我只是不想让他再缠着我们,才不是心地善良。”

“只要能够帮到人,理由都不重要。”荣叔愣了一下,才道。

“大叔,您真乐观。”

“人生,心情最重要,所以一定要开心!”听到这句话,年昔开心的笑了。

汉­奸­之女

边走边聊的回到医院后,年昔借用了医院的厨房,拉着荣叔,在荣叔的指导下处理完买回的材料,又炖完汤。以前,她也曾经进过厨房,但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每次进厨房,料理的都是一些十分简单的家常菜。后来去了寄宿学校后,便不曾下过厨房,一日三餐都是在外面的饭馆解决。这次炖汤,算是她的处.女作,她刚才试着品尝了一下,味道虽然算不上顶好,但也不会很难吃。

待年昔用托盘端着炖好的汤来到病房门口时,她看到病房的门始终紧紧闭着,猜到事情还未谈完,故而眉间一皱,抿了抿嘴,她正准备转身会厨房时,房门突然开了,她心中一喜,浅笑着看着一行军官从房里出来,那群军官个个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她,均朝她点了头便列队离开了。她一愣神,心里也不禁疑惑:他们的样子……她以前得罪过他们吗?

目视着他们远去,年昔站在门口,从屏风的夹缝中看到宋博文正对着世军吩咐什么,敲了敲门才进入病房,看到她进来,宋博文止住谈话让世军出去。世军出门时,看了眼端着托盘淡笑着他年昔,临快出门时频频回头瞄着年昔,总觉得她那里有些不同,但这不同又无从说出,带着疑虑,他关上了房门。抬眼瞄着站在屏风后的年昔,宋博文淡淡一笑,轻轻问道,“买了什么好吃的?”

“等你先尝尝再告诉你。”年昔嘴角嵌着一丝浅笑,说着,她绕过隔着病床和房门之间的屏风,便将托盘放到病床旁的桌子上,从瓷盅里盛出一碗汤,“趁热,快尝尝?”

斜眼瞥了下盅里的内容,又看了眼碗里的汤,宋博文的眉间皱了皱,抬眼轻笑道,“黑乎乎的,是什么东西?”

“对你伤口有益的汤,我今天刚学会的。”年昔含着笑意,又勺舀了舀瓷碗里的汤,吹了吹,凑到他嘴边,看着他眉心微蹙,嘴角淡淡勾起,一副不打算张嘴的样子。年昔一怔,遂放下瓷碗,低低一笑,从旁边又拿出一只碗,自顾自的盛了一碗,喝了两口,露出一副还不错的表情,看了眼宋博文,她又拿起刚才的碗,舀起一勺,送到他嘴边。

迟疑了一会儿,宋博文凝眉喝到口中时,根本没有品味汤的原味便咽了下去,眸­色­闪了闪,他淡笑着赞赏道,“厨艺不错。”年昔笑了笑,只是当他是客气话,并未接下话头,继续手上送汤的动作。一个专心喂食,一个专心喝汤,俩人均未再说话。

而在门外,世军欠着身子,压低声音道,“二­奶­­奶­,三­奶­­奶­,你们不进去吗?”

三姨太看着房中的景象,攥紧手里的帕子,脸­色­乌青,她气势汹汹正准备进房时,二姨太举步挡在她跟前,惹得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却只听见二姨太低眉笑道,“想必现在七妹和司令都不希望有人进去打扰,我们就不进去了。”侧头望了望里面,从屏风的缝隙中看到俩人,她又含笑道,“也别告诉司令我们来过。”说着,她示意身后的丫鬟,将竹篮递给世军,并道,“里面有不少饭菜,你和几个弟兄吃了吧。”

“是,谢谢二­奶­­奶­。”世军颔首道。

一直注视着房里的情形,三姨太耐不住­性­子,还是想进去,二姨太见机拉过她,将她拉离病房,低喃道,“三妹跟在司令身旁的时日也不短了,现如今还拿不准司令的脾气吗?你这么贸贸然进去,司令只怕会更加厌恶你。”

听到她的话,三姨太怔了怔,从气愤中回神,更不解她此刻为何要跟她说这些,她正准备张嘴回话时,只听见二姨太又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我们到后面去。”她放开拉着三姨太的手,径直走到走廊尽头的拐角处,绕道病房后头的空地。

三姨太见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瞥见走廊上不时有人来往,恨恨的朝后看了眼宋博文病房的方向,这才举步往二姨太消失的地方走去。

心里更是愤恨不平,刚才她分明在病房里闻到一股胡萝卜的味道,司令最讨厌这种味道,家里从来都不曾出现过胡萝卜。哼!现在倒好,老七一口喂一个,司令一口接一个,果然是同人不同命。这个老七,还真不能小瞧了!

医院病房处后面有一大块空地,以供病人散心、漫步,由于正是吃中午饭的时间,并没有多少人在此,所以此处也显得极为空旷。中午日头正烈,空地上没什么遮挡的大树或者亭子,二姨太只能站在墙根的­阴­凉处等着三姨太。

不一会儿,三姨太刚走上前,脚步还未站稳,便听二姨太缓声道,“三妹,我们和七妹同为司令的姨太太,都是姐妹,你又何苦跟七妹置气,况且她刚进府,根基还未扎稳,怎撼动得了你在府里的地位,你又何必这么急慌慌的跟她撕破脸?”

“二姐,你别说话不嫌嘴酸。”三姨太冷哼一声,心里满是不服气,“她排行最小,又可曾把我们这些做姐姐的放在心上过,她左不过就是个军长的女儿,说难听点,她就是个汉­奸­的女儿,能比我清白到哪儿去。只有她自己不知道,还把自己当大小姐呢!”她这话里满是酸气,却也不由得疑惑,这老二今天是怎么了?以往都是啥事不理,现在倒好,居然主动招揽起是非来了。

听她吐出这狂语言,二姨太连忙上前扯了扯她,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道,“三妹,休得胡言乱语,七妹好歹也是将门之女,你怎可在背后这么侮辱她?我们是一家人,应该和睦相处,若是这话被旁人听去了,该怎么说咱们宋府?”

挥开二姨太的手,三姨太不情愿的瞟了她一眼,冷笑着,声音越发尖利道,“哼,有谁人不知道她爹是个什么货­色­?汉­奸­的女儿,能好到哪里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司令现在对着她这么好,还不是看着她爹的面子,若是她爹没落了,指不定司令哪天就冷落她了。她嫁给司令,不就是陈军安Сhā在司令身边的一根眼线……”

听着她越发轻狂的言语,二姨太面上十分着急,敛一敛神,她道,“你小点声音,祸从口出,那两个字,你切勿在外乱说,特别不能让七妹听到,好了,你别在胡言乱语了,我们赶快走吧。”

“哼,让她听到又如何,这是铁打的事情,永远都抹不去的事实。”三姨太全然不以为意,神­色­鄙夷道,顿了顿,又道,“你平日不是最见不得这种事情,怎么今日拉着我说这么会子话?还是……你想故意套我的话?送给老七当见面礼啊!”

“我能套你什么话?”三姨太敛眉笑了笑,又垂下眼帘微笑道,“和你相处这么多年,我难道还看不出你是根直肠子,什么话都在心里藏不住,心里想什么都摆在脸上,还用得着我费心去套吗?”她移动步子,淡笑着注视三姨太,声音正了正,悠悠道,“怎么说我也是现在宋府的当家,我当然希望一家人和和睦睦,不要无端生出一些是非。七妹初来乍到,你也算是府里的老人了,该让着点她。”说着,她拉过三姨太的手,语重心长道,“司令的心永远都不会属于一个人,你想想,你现在跟七妹争,能得到什么?得不偿失!”

三姨太不着痕迹的抽回自己的手,定定的看了看三姨太,在心里辨着她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看了半响,她也没看出什么眉目,撇了撇嘴角,神气道,“是不是得不偿失,要试过才知道,今儿个天气不错,我要到街上去逛逛,二姐就先回去吧!”说着,她便离开了墙根那块地方,走到转角处时,她回眸邪邪的瞄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二姨太。披着耀眼的阳光,尽管她眯着眼,但还是有些看不清三姨太的脸。

侧过头,她径直冷哼一声,别以为她不知道她打得什么主意,能有这么好心?还不是怕她们的争斗影响了她当家的位置吗?勾起­唇­角,她身姿的款款走在医院的回廊里,让人摸不清她的真实想法。

“二­奶­­奶­,她太嚣……”二姨太身旁的丫鬟见不到三姨太那高傲的样子,便发急道。

轻轻瞟了她一眼,二姨太不动声­色­打断道,“好了,今天的事情就烂在肚子里,别让我听到你跟旁人嚼舌根。”

“可是,小红替二­奶­­奶­感到不平,您好言相劝,她还那副……”小丫头有些不甘愿。

“够了,我刚才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二姨太斥道,清了清嗓子,她又道,“回府吧!”

墙的另一边,年昔愣愣的站在洗簌盆前方,任龙头喷出的流水淋过她的双手。听着墙外的声音从大声到微弱,直至安静……刚才,她们说的她一字不漏的全部听到了。

虎口探秘

刚才,宋博文喝完汤后,年昔手上沾了些油渍,病房里有个独立的洗漱间,她便直接进来清理了。刚打开水管,便听到外面一阵大小声的争执,起初听到时,她便觉得声音耳熟,听着听着才知道是二姐和三姐。觉得偷听别人之间谈话的行为不好,年昔正准备赶快洗完手赶快离开,哪知她们说起了她,还有她的爹……

愣愣的站在洗簌盆前,年昔淋着流水有一下没一下地的搓着手,心里一下子觉得心乱如麻,甚至她陡然间觉得脊背发凉,这种异样的感觉让她十分不解。之前,她太过于相信宋博文,几乎都没怎么询问这个七姨太的来历,只是任由宋博文说她的背景是一张白纸,所以她也并没有多想,可宋博文为什么要骗她?纸包不住火,她的真实身份迟早有一天会被人揭穿……此刻,三姨太的那句话突然在她脑海里响起:陈军的眼线?难道宋博文这几天对她的好,对她的体贴都只是为了安抚,不,应该说是试探。

如此判断,从一开始,他压根就没有相信过她的话,什么不是七姨太,从开始他就在敷衍她?既然他打心底不相信她,为什么还要陪着玩这么久?原以为他是真的相信她,以为他是真心的对待她,没想到这一切都只是,呵!只是他设计下的幻影。他这么处心积虑的对待她,就是因为忌惮三姐口中的陈军吗?亦或是七姨太身上有什么秘密,他想挖掘出来?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又细细的把整件事捋了一遍,年昔始终是想不出别的头绪,关掉水管,轻轻甩了甩手上的水,脸上泛起愁思,不禁自言自语道:我到底该怎么办?怎么样才能知道……

“你想知道什么?”猛然间,年昔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心不由一惊,她缓缓舒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皱了皱眉头,见他一脸轻笑,她的嘴角也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只是那笑未达眼底,她道,“你怎么进来了,走路也没个声音。”瞧着他身上的纱布,她忙上前搀扶着,叮嘱道,“伤口才没愈合多久,别下床乱动,小心伤口裂开了,回头有得你躺的。”

“只是点小伤,不碍事。”宋博文随着她往前走了两步,想到她刚才的喃喃自语,他含笑道,“刚才想什么那么入神?有人站在身后都不知道,你刚才说,你想知道什么?”

将他扶到床边,看着他躺回床上,她婉声说道,“以后我们要长期生活在一起,所以我想知道你的喜好,甚至是作息时间,没有秘密,我觉得这样生活在一起也会更加融洽。你要告诉我吗?”说完,她站在床前,含着淡笑,眼神定在他身上,注视着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神态。

“这些还是等你自己慢慢发掘吧。”轻声一笑,宋博文避重就轻道。

听着他这句话,年昔轻‘哼’一声,恰似别有深意的道,“那就等我以后慢慢发现吧,我出去一下,荣叔的女儿也住在这间医院,我去看看她,马上回来。”朝他坦然一笑,不再多说,她拿起桌上包好的糕点快步往外走去。

不可否认,他的戏演的真好,看不出一丝破绽,她虽然算不上一个资深的表演人员,但也见过许多业内演技高超的人演戏,可在刚才,竟然没有让她看出半点做戏的痕迹,呵!他真的好可怕,原来,他一直带着假面具与她相处,难得她以为她找到了一个完美的男人,没想到……

脑海里根据荣叔描述的话,她找到了荣慧的病房,荣慧住的是普通病房,十几个病人共用一间大的房间,人来人往,还有些许嘈杂。年昔的衣裳虽是素­色­,但她整体的打扮非常入时,气质出众,以至于她刚进入病房,又惹来众人的注目。还好以前在镁光灯下生活习惯了,这种小场面丝毫影响不了她。

刚进门,她便看到了荣叔坐在左手边那一排病床最里面的一张床旁,举步走上前后,她盈盈笑道,“荣叔。”

荣叔正看着浅眠的女儿,听到有人唤他,他便回头,一见年昔,他惊诧却也压低叫道,“七姨太,你来了?快坐这儿。”荣叔从床边唯一一张椅子上站起,把位置让给她。

年昔不慌不忙的看了眼床上睡着且气­色­看上去还不错的人,又环顾四周看了看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她气定神闲的走近病床,将床与床之间的布帘隔断拉开,阻隔其余的人的好奇心,果不其然,她拉上布帘没多久,外面嘈杂的声音渐渐响起。

扬了扬手中的包裹着的糕点,年昔露出一抹笑容,这才坐下,并示意荣叔也一同坐下,一边说,“刚才在市场,我买了点质地松软的糕点,希望荣慧她喜欢。”边说着,边将糕点递给荣叔。

“这……谢谢七姨太,谢谢!”荣叔坐在病床上欣喜道。

“爹……”此刻,病床上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荣慧慢慢的张开眼,当她看到年昔时,她瞬间清醒了些,神­色­也未有多少意外,她支起上半身淡淡一笑,“你一定就是我爹说的七姨太年昔吧。”

“阿慧,不可以这么没礼貌。”荣叔斥道,也帮着女儿半卧在床上。

年昔目光落在她身上,笑了一笑,径直打招呼道,“你好!你怎么知道我是七姨太年昔?”

“爹刚刚才跟我提起过你,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们又没有亲戚,能来看我们的就只有你了。”荣慧脸上挂着纯真的笑容,她的气­色­虽然不错,但长年累月的病痛让她的身材显得十分纤细,脸上几乎也没多少多余的­肉­。

低眉笑了笑,年昔突然瞥到她的枕边放着一个小本,是那种非常粗糙的纸累叠而成的,远远望去,她好似看到封页上面画了不少图案,故而指着那个小本问道,“你很喜欢画画吗?”

闻言,荣慧没有马上回应,小心翼翼的拿起枕边的小本,十分诊视的翻动着,过了一会儿,她将小本递给年昔,对着她笑道“因为不能出门,所以画这些来打发时间,后来就喜欢上了。”

接过小本,年昔没有接话,知道她十分重视这个本子,她也小心翼翼的翻动着,大概翻了十多页,她都已经有些入迷了,这些本子上,画着景­色­、人物、飞鸟、家禽……她对画画的认知不多,看着这个本子,她只知道这上面的画起初只有七八分相像,越到后面,相似的程度越来越像,甚至让她顿时有种,画中物快跃然纸上一样。

“你画了好多,像是在收集,而且每幅都画的很好。”细细的看完,年昔笑吟吟的将本子还给她,并由衷的赞叹道。

抚摸着小本,听着她的夸奖,荣慧露出一抹羞涩的笑意,也不禁侃侃而谈,“这些都是村里的老师教我的,他的家里才像是收集,好多不同种类的画,什么样的都有。”

这句话,突然在年昔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收集?她现在不便问人关于这个身体的背景,但宋博文会不会搜集过她或者她父亲的资料?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一定有,可他会把这些资料收在哪里呢?她要怎么样才能看到呢?

皱了皱眉,年昔敛下眼帘,人事档案一般都是比较机密文件,要看到哪儿会那么容易,她也不知道那些东西会放在哪里?而且上次听小翠讲,宋公馆前面办公的地方是不允许人随便进入的……

没有再往下想,年昔底笑着对一直笑呵呵坐在一旁的荣叔道,“荣慧聪明又漂亮,您有这样一个女儿,真好。”

闻言,荣叔露出一抹憨笑,抓了抓后脑勺,不知道该如何接下这话茬。到是荣慧,不怕生,径直与年昔攀谈起来,她撑起身子,眼睛直溜溜的盯着年昔,眼底显出一丝羡慕,道,“七姨太,你长得真好看,我从来都没见过像你这么美的女人。”

年昔呵声一笑,“我也重来没遇到过当着面夸奖我的人,这个世界上没有丑女人,只要懒女人,等你的病痊愈了,打扮起来,一定比我还美。”

荣慧和年昔俩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她们从荣慧的家,还有她小时候的事情聊起,一直到一些女孩子懵懂时期是事情。最后,听着她们聊一些女人的话题,荣叔一个大男人,待在一边也不太好,找了个由头便离开了病房。过了一会儿,荣慧虽然­精­神不错,但始终是病人,她现在完全的靠那股兴奋劲儿撑着,见她眼底有几分倦意,年昔便嘱咐她休息一会儿,扬言过几天再来看她,借此也离开了病房。跟荣慧聊了一下,年昔觉得和她很投缘,如果有机会,她会把她带到外面的世界……离开时本想跟荣叔打声招呼,但在病房附近都未发现他的人影,年昔也只能先回宋博文的病房了。

这间医院是运城最大最好的医院,不管是医疗设施还是医院的建筑,都是顶级的,所以病患也是络绎不绝,普通病房外的走廊上聚集着不少人,甚至有些病人拖家带口的来看病,满脸羡慕之­色­的看着他们,年昔低头笑了笑。为什么每当她觉得快要得到幸福时,都会有噩运降临?以前爸爸再世时,还有小妈,他们虽然不富裕,但很快乐。可是那快乐太短暂,痛却很深!现在,她以为遇到了宋博文这样一个能做朋友的人,本来以为是个好的开始,未曾想,那只是被人营造给她的幻想而已。这背后,却有着跟深层的事情,她的爸爸为人所不耻,她自己的身份也是疑云重重……

“七妹。”倏地,不知是谁叫了年昔一声,她顿下脚步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住院处外的庭院,左右张望了下,她并未看到人影,以为是幻听,正准备继续走时,那叫声又出现了,是在身后。

转过身子,年昔看到一身藕红­色­绣花旗袍的五姨太站在她身后,她白皙的脸颊上浓妆艳抹,站在阳光下十分娇艳美丽,从容一笑,年昔颔首道,“五姐。”

“怎么没照顾司令,反而跑到这院子外头闲逛了。”五姨太悠悠然来到她身前,瞟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

年昔一笑,算得上热络的回道,“正巧有位认识的人也在这间医院,所以去探望了一下,刚从她那儿出来,顺便散散心。”

“瞧着七妹方才满腹忧愁的样子,想必也是在这儿医院憋坏了吧。也是,司令住院的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七妹亲自照料,难得出来透透气,七妹要是不嫌弃,我正好有空,陪你说会儿话,解会儿闷。”五姨太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道。

年昔没在意她前半段话里旁的意思,只是想到小翠曾经说过,这位五姨太是俞军送给宋博文的生日礼物,那她以前的身份肯定不简单,说不定还是个女要员,那她一定对官署内部的一些事情有所了解,现在不能贸然问她,可怎么旁敲侧击才能打听出来呢?

年昔迅速的思虑一番,抬眼望着她道,“难得五姐赏脸,不然我们去那边走走。”五姨太点点头,举步往年昔所指的方向走去,年昔后脚便跟上她,走在她身侧。

此时,医院的空地上散布着不少人,他们或行走,或静坐,都静静的享受着这平淡的时光。

“五姐嫁给司令多久了?”从未与她单独相处过,走了好一会儿,俩人都没有说话,年昔也不知道该如何和她聊起来,便随口问道。

听到她的提问,五姨太露出一丝讶异,意味深长的侧头瞄了她一眼,见她坦然的模样,她转过头直视前方,闲闲道,“有五年了吧!二十岁那年我就跟了司令,现在我都二十五了,时间过得真快。”说着,她轻抚着自己的脸颊,眼底闪过一丝怅然。

“二十五正是青春年华,五姐的语气怎么如此惆怅。”年昔淡笑道。

“青春年华?”五姨太怔怔的看着她,­唇­边带着疏淡的笑意,道,“你这个年纪才是青春年华,我早已过了这个时期了。”

“只要心不老,人便永远年轻。”听着她略带幽怨的语气,年昔道,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她刚巧看到草地上席地而坐着一个被截肢的男人,正和亲人们谈笑风生,顾而道,“你看他多快乐。”

“从战场上捡回一条命,自然会比平常人珍惜现在所拥有的快乐。”五姨太将视线转到那个男人身上,有一丝愣神。

“战场?”听到她这么说,年昔愣了愣,敛一敛神,话锋一转道,“像他们这种伤员,还会有人管吗?”

收回视线,五姨太深吸一口气,淡笑道,“去当兵的人都有资料留在军部内部,放在档案室,他们的情况都会被记录在档,会有专人联络照料。”

“哦,档案室啊。”年昔点一点头。原来这里也叫档案室,现在知道存放东西的地点名称,等回到宋公馆再去打听具体的位置。

她的附合让五姨太有些惊奇,神­色­比刚才多了几分谨慎,道,“怎么?七妹的娘家也是将门,这些事情应该很了解才对啊。”

年昔顿了顿,垂下眼帘笑道,“我爹骨子里比较守旧,俗不喜欢女孩子沾染这种军事上的事情,所以不允许我对这方面有所涉猎,而我对这些事情本来也没什么兴趣。”

“这样啊,我还以为虎父无犬女,七妹也一定是个足智多谋的女谋士呢。”五姨太不禁失笑道,那笑却隐藏着一股难以琢磨的味道。

“五姐多虑了,我对这些一窍不通。”年昔低眉道,为了不让她继续追问下去,她叉开话题道,“五姐不是要去看司令吗?时间过得真快,太阳都要下山了,我们赶快进去吧。”

五姨太隐隐察觉出她的用意,并没有追问下去,点点头,同她一起离开空地,去往宋博文的病房。

夜探密室

几天后,中午,天气晴朗,微风和煦。

宋博文终于出院回到宋公馆,刚从车上下来,还未进大门,他便被几个军官将领请走,说是有要事商讨。不知道是不是年昔太过于敏感,她总是觉得那些个军官看她的眼神不一般,好像刻意隐藏着什么?与那日在医院时对她露出的眼神迥然不同,照理说,他们若对她是眼线一事心知肚明,看到她出现在宋公馆里,应该会露出不屑或者憎恶之类的情绪,或者是不搭理,又或者是如同那日在医院时一般,可为何他们今天一个个好像在刻意逃避她什么呢?

她能察觉出他们的异样,可就是猜不透他们为什么这么对她,这还是得怪她,对这里的事情完全不了解,想猜都无从下手。这里面的问题千丝万缕,得赶快弄清楚这个身体的身份和她父亲的背景了,先去回院子里找小翠吧。

拎行李的下人早他们一步回了宋公馆,她本来准备和宋博文一起回府的,现在他被人带走,只剩下她一个人回后宅,她才在宋公馆没几天,对路况十分不熟悉,途中也没遇到什么人可以带路,她只能一个人凭着那点薄弱的记忆自个儿找路。

走了好一会儿,她发现自己好像在同一个地方绕圈,总是走不出去。蓦然,她看到一个密闭的小院,刚才路过这里时,她瞧见这院子大门紧闭,并没有多作停留。这里有院落,那里面一定会有人喽!想着,她刚抬手准备去敲门,身后突然刮过一阵疾风,只见一个人拉住她的手,把她拽离小院的门前。

小翠气还未喘匀,抓着她的手面带紧张道,“七­奶­­奶­,这里去不得。”

闻言,年昔一挑眉,不动声­色­笑着道,“我刚才迷路了,本想进去问路,现在看到你,我也没必要进去了。”打量着她的神­色­,她又问道,“看你急慌慌的,这里是什么地方?难不成里面藏了宝藏?”

小翠目内一惊,迟疑了半响,咽了咽喉咙后,连连微笑着道,“小翠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总之,七­奶­­奶­您别进去就成了。”垂一垂眼帘,她旋身往指着身后的小路道,“我带您回去吧。”年昔举步踏上小路后,小翠看了眼身后的小院,舒了口气后,赶紧迈开步子追上前面的人,悠悠道,“宋公馆前面的官署地形十分复杂,也难为七­奶­­奶­走到这里了,待会儿我就告诉您进了宋公馆之后该怎么回到后宅,下次即便没人陪在您身边,您也不会再迷路了。”

“如此甚好,这样也省的我走那么多冤枉路。”年昔缓步走着,不免疑问道,“这里是不是很多禁地?刚才那个地方,我倘若进去了,是不是会受罚?”

斜眼瞟了她一眼,小翠觉得她只是单纯的疑问,便解释道,“方才那个院子,一直以来都不准闲杂人等进去,如果您进去了,受罚的不会是您,而是那些在周围巡逻的士兵。七­奶­­奶­,这前面您还是少来为妙,免得染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说这话时,她是脸­色­十分严肃,好似话里有话。

“嗯。”年昔点一点头,应了一声。想到那个大门紧闭的小院,还有小翠遮遮掩掩的神­色­,小翠在府里这么久,她那么紧张这个院落,里面或许是她想要找的东西。此刻,她心中已经做出一个决定,找机会,她一定要偷偷溜进去进去瞧瞧。想着,她仔细的看着这四周明显的景致,免得以后来时忘了路。这个院落和平常的院子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同,只是围墙高了那么一点,还有不少盆景将院子围住,盆景后却是一大片草地……

小翠给年昔领着路,带着她认路,在府里兜兜转转了一圈,回到府里休息片刻后,又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这次,年昔特意提前一会儿到了饭厅,几位姨太太见她早早的来了,只是客套的聊了几句,三姨太依旧没有搭理年昔,也未露出几分好脸­色­给她看。

用餐的过程中,年昔才知道宋博文有应酬,出门去了,估摸着得到凌晨才会回来,当她听到这个讯息时,并未搭腔,只是低下头心中一喜,嘴角也泛起淡淡的笑意。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趁热打铁,今天晚上就去一探究竟吧。

晚饭结束后,大家都各自回到了自己的院落,天刚黑,年昔便吩咐小翠要洗漱,早早的就睡下了,更嘱咐小翠,让她们也可以去歇息了。小翠以为她这几日在医院照顾司令,很是疲惫,对她的叮嘱也没有过多的疑虑,照办的回屋休息了。

年昔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了许久,房间里悄无声息,发愣的看着头上的床幔,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起身,走到窗子旁边偷偷将窗户打开一条缝,窥视着空无一人的屋外。小翠她们果然都去睡了,外面只点着几盏照明的灯,散发着微弱的光。关上窗子,年昔以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穿鞋时,她看着鞋柜里一排排高跟鞋皱了皱眉头,她回来之后,二姐给她置办了不少衣物,也添了好些鞋子,可这都是高跟鞋,穿高跟鞋去‘蹬蹬蹬’的,不得一下子就被人发现了吗?可是没有平底鞋……算了,就穿拖鞋去吧。

看着窗外有些暗,年昔便在屋里转了转,寻思着,这个年代有手电筒吗?她轻手轻脚的翻了翻屋里的柜子和抽屉,并没有发现什么,只是发现了一个扁扁的椭圆形的奇怪东西。她拿起来看了看,没弄懂这个金属的东西是什么,撇撇嘴放了回去。

没有找到能随身携带且还能照明的东西,年昔随手拿了桌上的一盒火柴,只能只身前往了。轻轻的打开房门,她小偷似的出去,又轻轻的关上门。发现四下无人,她迈着大步赶快走出这间院子。还好,虽然夜深,但今天月­色­不错,足以照亮脚下她的路,凭着记忆,她再次来到白天到过的那间小院。

今天小翠很紧张,所以她猜到这里晚上一定会有专人看守,所以她没有贸然走近,快到时,她藏身在大型的盆栽后面,伸长了脖子打探情况。果不其然,白天只是有人不定时的在那里巡逻,晚上便有俩人专门守在门口。蹲在角落里,年昔想着,该用什么方法把他们引开呢?突然,院子的方向传来开门的声音,年昔透过盆景的缝隙看到刚刚有一个看似上了年纪的人从院子里出来,守在外面的士兵对着他恭敬的敬了个礼,那人便­精­神昂扬的离开了。他离开后,士兵才将门关陇,然后回到自己的岗位。

门没锁!发现这个讯息,年昔挫败的脸又染上一丝淡笑。她握拳为自己打气时,才发现手上捏着一盒火柴,四下望了望,她发现不远的草地上堆着一堆枯枝样的东西。她猜想,应该是白天下人们清理完院子,修剪完盆景,还来不及将整理的枯枝落叶运走,所以才堆放到这里,这也给她帮了个大忙。

她看了看四周,一直注视着守在小院门前的人慢慢靠近那堆,成功到达之后,她在枯枝里掏了一个洞,燃起手里的火柴,刚有火光时她便丢了进去,担心一根火柴不起作用,她索­性­把火柴盒里剩余的全倒进洞里,丢下火柴盒,她迅速离开,回到刚才蹲点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那堆枯木冒起烟,守在门前左边的士兵率先发现,指着草地同一旁的士兵喊道,“那边是不是失火了,我们赶快过去看看。”那个士兵点点头,俩人不约而同快步朝草地跑去。

正在此时,年昔迅速的开门闪身进入小院,隐隐听到外面在救火,年昔放心的进入院子内部。这间院子点着夜灯,院里有座假山,和几棵绿化树,这间院子很简单,看得到只有两个房间,一个大的房间里摆着一张长型的会议桌,年昔没有在这里多做停留。转身走到另一间房时,借着灯光,年昔看到门上写着‘档案室’三个字,她嫣然一笑,感叹道终于找到了。刚准备推门时,她发现们被锁锁住了,看着那古老的长条锁,她一阵犯难,怎么办?难道空手而归吗?

想到电视里那些小偷都是那根钗捅捅锁眼,锁就开了。不管对不对,这总是个办法,试一试吧!年昔从头上拆下头钗,不管垂落的发丝,小心翼翼将钗的尖端对准锁眼捅了下去,怕弄坏锁眼,她不敢大力,可是捅了好半天,都不见有什么动静,她的心也焦躁起来。哈!她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看来她没做小偷的潜质,最后,她烦躁将头钗用力的往里一捅,倏地,锁开了!

看到这一幕发生,年昔顿时惊了,这样也行?骤然听到院子外有响声,她麻利的进入房间。进门便看到一张书桌,里面则放着许多资料和书籍。满房间的转了一遍,蓦然,她看到一个陈军字样的书架,面上一喜,她迅速的找起资料来。终于,让她给找到了陈军将领的资料,她快速的翻找着年姓将领的那页。年瑞!直到翻到最后几页时,她才看到这个名字,她停在了这一页,上面写满了年瑞的生平资料,越过最基本的简介,她直接跳到后面的生平绩事,看完那密密麻麻的字,她最后只有一个感觉。她的父亲,是个将才!

合上那本资料,年昔凝神静思,现在,她心中的疑问解开了一些,可又生出了一些新的疑问,这上面并未记载年瑞叛国通敌的事迹,为什么三姐会那么说呢?突然,不知哪里传来了几声狗叫,她极快的回神,将资料放回书架,出门后又将门锁还原。想到门口现在肯定有人守着,她转到会议室,发现里面是个密闭的房间,连个窗户都没有,从里面出来后,她站在高耸的围墙前,耳朵贴在墙壁上,听着外面没有动静,她脱下脚上的拖鞋,将旗袍系在两边,攀爬上假山。

艰难的爬上了院墙,坐在上面俯视而下,她陡然有些心慌,心下一横,她将双脚踩在院墙上,双手支着两边,深吸一口气,她跳了下去。闷闷的哼了一声,她双膝着地,安全了!坐在墙边,解开旗袍,她在地上找到拖鞋,不由得想着今天的一切是不是太顺利了?这么机密的地方,她居然能轻而易举的进去?她刚把拖鞋穿到脚上,还未从地上站起来,身后突然出现一道她无比熟悉的声音。

“西西!”

心思各异

“西西!”

熟悉的嗓音,让年昔身躯一震,她垂头抿了抿­唇­,掩住心慌,站起身子来回眸一笑。宋博文双手Сhā.着口袋站在她身后,淡笑着凝视着她,他身旁的五姨太也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你们怎么在这儿?”年昔的声音从始至终都十分平缓,听不出任何异样。西西这个昵称,除了在现代的八婆会叫,这里就只要宋博文了!上次他喊她昔儿,她觉得太腻味了,所以就让他改口唤她西西。刚才那声西西,可真像一道催命符……他不是凌晨才会回来吗?五姐怎么跟在她旁边?她记得,就算他刚从外面回来,也不该走这条路啊?

夜晚,寒夜森凉,清风带着些许凉意,阵阵微风从她身上刮过。夜已深,她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抵不住寒意,唯得用手抱臂的抱着自己。

“我刚从外面回来。”宋博文睨了她两眼,吐出淡淡的声音,算的给了她解释,满目探究的看着她,他道,“大晚上的,你跑来这里­干­什么?”

“我……”年昔一时语塞,­干­笑了两下,道,“一个人睡不着,出来走走,然后迷路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到这里。呵呵……”

“晚上,前面有人看守,七妹怎么不让他们送你回去?若是被当作刺客,被府里的人误伤可就不好了。瞧你,一身的脏,这黑灯瞎火的怎么走,刚才肯定摔得不轻吧。出门散步也应该换个合脚的鞋子,你看你,还穿着拖鞋,不摔跤才怪吶!”五姨太缓步走上前,细心的帮她理着纷乱的长发,拿下她发丝上沾到的­干­草,口中一反常态的碎念着。

见此,年昔也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难掩脸上的窘迫,道,“五姐说的是,刚才那边好像失火了,我不想打扰他们,给他们添麻烦,本来以为自己能走出去呢,不想还笨手笨脚的摔了一跤,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始终都走不出去?”借着五姨太解围的话茬,她终于缓解了这尴尬的境地,心里也不禁舒了一口气。同时也讶异着……五姨太对她的态度未免转得也太大了,晚上,她和她只是点头的交情,现在却如此亲昵……

“是……”

“老五,你先回去吧。”五姨太正准备告诉她,宋博文便开口道。

五姨太一愣,神­色­一凛,眼神滑过年昔的脸,点了点头,对着宋博文道,“那我就先回了。”她又对着年昔柔声道,“下次别这么晚出门了,要出来,也带个人在身边。”转身的那一瞬间,她嘴角勾起一个浅笑,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了。

“穿上吧。”五姨太离开后,宋博文脱下外套,搭在她身上,他没有看她,只是一言不发的搂着她往回走。一路上,俩人都没有再言语,年昔因为怕露出破绽,也不敢多说或者是挑起话题。她偷偷瞄着宋博文的脸,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但她的心始终悬着,宋博文演技太高明,尽管这么看着他,她始终都看不透他……

正如他现在这样,明明对她有所芥蒂,却自始自终都以礼相待,甚至让她在短短的这些日子里依赖上他的温柔。这样的温柔让她害怕,她好想与他摊开了,把什么都说透了,可她知道她不能。宋博文从未显露过他对她的半点怀疑,如果她率先开这个口,无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恐怕会更加相信是她自导自演‘她不是七姨太’这件事。到时,她的处境恐怕会更加难测。现在,他是不是已经猜到她进过档案室了?事情怎么越来越复杂了?

很快,他们回到了住所,刚进门,宋博文便拉着年昔,让她坐下,自己也坐到她身旁,过了许久,他淡漠的眸子盯着她的脸,正­色­道,“我刚刚得到消息,你的父亲重病了,生命垂危,剩下的日子可能没几天了。”

年昔止不住惊愕,她爹……不,七姨太的爹要死了?要不要这么巧合?压下心里的猜测,她问道,“七姨太的爹病重?怎么这么突然?”顿了下,她道,“你告诉我这件事,是要我冒充七姨太回去一趟吗?”

闻言,宋博文的眸­色­变得复杂,令人难懂,片刻后,他没有丝毫异常,只是盯着年昔的瞳眸淡淡道,“你想去吗?”

撇了他一眼,年昔抿了抿­唇­,露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她低头凝眉道,“七姨太是他的女儿,照理,父亲病重,做女儿的肯定得回去看看。可我不是她的女儿,我怕去了会露出马脚,暴露了身份。可是……”她顿了顿,满脸纠结的看着宋博文道,“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个身……这个位置都是七姨太的,如果她没能回去尽孝,他的父亲一定会很难受。你说,该怎么办?”

说到最后,她又将问题抛回给宋博文。就她而言,七姨太的父亲病重,她肯定想去看看,毕竟是她占了这个身体,七姨太的亲人也是她的亲人,纵然她和那人素未谋面,但她想,人在与病魔做斗争时,一定最想有自己的亲人陪在身边。

“除了这件事外,我还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你父亲那边的人已经派人来接你了,今天刚到,并且希望你明天就能跟他们一起回去一趟。”

冷不防听到他这番话,年昔表情凝滞,愣愣的看着他。来接的人都来了,她还有拒绝的理由吗?刚刚说的话不都白说了吗?她定一定神,坦然道,“你不怕他们发现我不是真的七姨太吗?还有,陈军是指的别的军团吗?你不是说七姨太的背景是一张白纸,怎么又突然冒出这些来?”

“从小跟­奶­­奶­住在一起,养在深闺,十八岁时,­奶­­奶­去世,之后直接嫁给我,这就是你的所有。如果你怕,只要你少开口,别人就不会察觉出什么。”宋博文简明扼要的道,他答话时眉尖皱了皱。

听着这话,年昔秀眉一挑,嘴角微微抽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走这一趟。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瞄着他愿闻其详的样子,她问道,“七姨太为什么要逃跑,你又为什么要费那么大阵仗去找她?别人都说她跟一个男人跑了,是对的吗?”

“坊间流言,岂可当真。”宋博文轻巧的说出这八个字,不等年昔再问,他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早点睡吧,你明天还得坐车呢,我还有事,去书房了。”

年昔怔怔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底滑过一丝苦笑。想从他嘴里问出话,可真难!一个正常的男人听到自己的老婆跟别的男人跑了,终归得露出一些别样的神态,哪怕稍纵即逝,可他!什么都没有,一如平常。她隐隐感觉,他们之间已经越来越远,是因为隔阂吧!呵,她不会就此放弃的,她一定要把这一切都弄明白。坊间流言,岂可当真……

宋博文出门后穿过走廊,进入书房,坐到书桌后的靠椅上,他径直靠着椅背闭目养神。蓦然,有人敲响了书房的门,听闻声响,他慵懒的张开眼,道了一句,“进来。”

话音初落,世军率先进门,他身后还跟在一名军官,近身一瞧,原来是那日在森林里追捕年昔的张副官。他们进门后,双双站在书桌前,世军颔首恭敬道,“司令,会议院前面的草坪着火应该是有人蓄意放火。”说着,他看了眼身旁的张副官,张副官会晤过来,忙不迭的将手里的火柴盒呈上,并接着道,“这是在失火地点旁发现的。”

扫了眼桌上的火柴盒,宋博文目内一惊,眉梢微拢,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拿起那个火柴盒,细细的夹在指尖看了看。这个火柴盒乍看之下并无异样,唯独那盒面上的画极其特别。画的是宋公馆大门的景致,这是运城一所学校的校长赠送给他的,校长本就是学习绘画出身,所以画工­精­致。当时他十分喜欢这个火柴盒,所以一直没有用过,而是摆放在房间里。

“档案室有人进去过吗?”宋博文捏紧火柴盒,开口道。

“失火之后,属下进去查看过,档案室的门锁完好无缺,不像有人进去过的样子,而且守门的士兵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想必是那人放火之后,还来不及进去。”张副官答道。

‘嗯’了一声,又静默了片刻,宋博文不温不火道,“张副官,你先回去,世军你留下。”

闻言,张副官朝宋博文深掬一弓,转身出了门。世军见只剩下他们俩人,宋博文又迟迟不说话,不禁发急道,“七姨太……”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宋博文抬眼直视着他,他星眼半眯,声音轻得不能再轻了,“住院这段期间,公务积压了不少,所以我无法陪她回去。明天,你陪同她一起回去,好好的看着她,别让她出什么意外。知道了吗?”

“是。”世军低头领命。既然司令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问七姨太为何那时会在那儿,是不是她……万幸档案室里的只是一些常规资料,即便有人进去也不会有多少损失。不过,这次司令给他的任务很是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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