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煜沉发来条短信:我让赵妈做了苦瓜炖肉,要回来吃么?我来接你。
他还真像没事人一样,苦瓜炖肉是她最爱的一道菜,西子这会在气头上,她把手机原封不动放回包里。
一家人谈笑风声,饭桌上其乐融融,郎驳眼见西子没动筷,他给她夹了几道菜。这种场合,西子不能拆台,她左手拿起筷子。
周敏着实不满意,“你怎么是个左撇子?”
自从那杯白开水被服务员端进来,南滕耀的视线就未离开过西子,能有这种习惯的人,并不多见。
西子莞尔,“伯母,我从小就养成了习惯。”
“左撇子怎么了?”郎驳左手放在西子椅背上,“左撇子的人才聪明,母亲的智商能够影响胎儿的智力,所以我现在才这么聪明。”
郎驳那张嘴很油滑,周敏心里有气,碍于儿子哄着,她没太大发作,“你不会用右手吃饭?”
西子摇摇头,她是长辈,她敬。
周敏咽下一口气,郎倩劝着她,瞿吻儿走出座位把纸巾发到每个人手里。周敏就中意这种又懂事家教又好的姑娘,奈何瞿家就这么一位千金小姐,也没别的什么女儿。
瞿家是大户,郎家能攀上这门亲才算得上门当户对,那些小家小户想飞上枝头成凤凰,休想!
瞿吻儿主动帮周敏盛了碗汤,“郎姨,多喝点这个养颜。”
周敏笑得合不拢嘴,“我要有吻儿这么个乖巧贴心的儿媳,那真是三生修来的福份。”她目光转向郎倩慈眉善目的脸,“还是阿沉下手快。”
“凡事都得讲缘份。”郎倩用纸巾擦了下嘴,“等到阿驳这孩子缘份来了,好媳妇儿送上门你挡都挡不住。”
瞿吻儿凤眸洋洋得意,“看来表弟很中意这位小姐。”她看着西子的目光充满亲和力,“人又漂亮又淑女,我觉得性格肯定也很好,郎姨的好儿媳来了。”
周敏闻言,筷子狠狠拍在桌上,瞿吻儿见她生气,模样抱歉,“对不起郎姨,是不是我惹您不高兴了?”
“没有,吻儿,郎姨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周敏含笑,看向西子时整个人都变了,瞿吻儿几句话让她讨厌西子得很,“这顿饭没法儿吃下去,看着我就来气!”
南子妤默不作声端起手边的红酒,“舅母,难得来一趟,子妤该敬您一杯才是。”她站起来,正折过身要往周敏那方走,南子妤托在手心的高脚杯撞上西子肩膀,女人手一松,半指高红酒洒在她身上。
西子倾起身,旗袍下摆很快染出块酒垢,瞿吻儿单手掩住唇瓣切笑,南子妤忙抽出几张纸巾蹲下身,“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我去趟洗手间。”西子抓起包包往外走,周敏凝视她脚下那双拖鞋,越发觉得这种女人家教有问题!
南子妤拿上自己的口袋包,“爸,妈,舅母,你们先慢慢吃,我出去看一下。”
瞿吻儿推开椅子起身,“子妤姐,我陪你一起。”
“不用麻烦了,你帮我照顾一下大家。”
南子妤走出包厢。
西子站在盥洗台前拧开水龙头,即便这会稍显狼狈,能这样找到借口脱离那种场合,她也觉得舒坦。
南子妤从包内拿出个袋子递给她,“这是我的衣服,你先换上吧。”
西子看了看她漂亮的脸,神色很淡,“谢谢你。”
“不客气,也不是什么新衣服。”
“我说的是你故意泼在我身上的那杯酒。”
南子妤剪瞳盯着那面镜子,西子的目光在镜面上同她相撞,南子妤眉眼间的长相与南煜沉极为相似,特别是那双眼睛,太深邃了。
“原来你都知道。”她笑了笑。
“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有么?”她挑了挑眉,“泼酒在别人身上还算好人吗?”
西子觉得跟南煜沉沾上边的两个女人都很怪,瞿吻儿不停装好人,却让她处处受限;南子妤不承认自己是好人,却把她从风口浪尖带走。
西子看不懂。
南子妤把衣服袋子放上盥洗台,“把它穿上离开吧,这里不适合你。”她转身迈出个步子,想想后又回过头来,“对了……替我向我哥转告一声,妈想他了。”
西子微怔,她目光睟向洗手间出口时,南子妤的身影已经瞧不见了。
女人回到位置上,“我让那位小姐先回去了,她穿着脏衣服也不太好。”
“正好。”周敏冷哼一声,“眼不见心不烦,阿驳以后不许同这种女人来往,一点礼貌都没有。”
郎驳一双筷子摔在桌上,“不吃了,没胃口。”
“阿驳!”
周敏本还想说什么,郎倩赶紧帮着说话,“弟妹,年轻人的想法我们跟不上,你由着阿驳去吧。”
眼瞅着郎驳起身闪人,周敏声音越发大,“看看这孩子都被惯成什么样了?”
西子站在屋檐下等计程车,耳旁的雨声很大,她视线越过朦胧的雨帘向外看。女人身上穿着南子妤那件淡黄色长裙,惹眼的颜色把她细腻肌肤衬托的更加白皙。
郎驳走到她跟前,“我送你。”
西子手里提着个装旗袍的袋子,“不用了。”男人张开口,在他还未出声时,西子率先截住他的话,“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
“是谁?”
“你不认识。”西子目光平视在他胸前,“我不希望让他误会,你先回去吧。”
郎驳双手放在休闲裤内,原本不正经的俊脸微僵,西子觉得某些事情还是说清楚比较好,她不擅长玩暧昧,也不喜欢捉弄谁的感情。明知不可能,就该跟人家说清楚。
“我很爱他,除了他,我的眼里容不得任何男人。”
郎驳舌尖顶了下腮帮子,嗓音听上去依旧难掩吊儿郎当“谁这么大福份,能把你迷成这样?”
“一个很普通的人。”她把搭在胸前的头发拨到肩后,“我先走了,希望我在白水市的事情你别告诉我妈,我不想她担心。”
西子伸手到雨里拦下辆出租车,郎驳个头拔尖的屹立在原地,他黑曜石般的眸子一瞬不瞬瞄着她冲入雨幔的身影,直到计程车发动引擎,他视野内的女人很快消失不见。
...
郎驳抬手摸了下左心房的位置,这家伙今儿怎么有些不舒服了?
西子回到皇俯濠庭,这个牢笼让她压抑、恐惧甚至害怕,可她没有办法,锁在她脚上的铁链不管放有多长,南煜沉只要动动手指,她就会乖乖跑回来。
西子掏出钥匙开门,南煜沉正独自一人坐在长桌上吃饭,听见门口有动静,男人掬起鹰眸。
西子不在,赵妈不敢同南煜沉坐在一张桌子用餐。
他放下碗筷“怎么不接我电话?”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么?”她拎着口袋直接走向楼梯,南煜沉大步迈过来拉住她,“西子。”
西子甩开他,“别拉拉扯扯,我不喜欢。”
“我有做过你喜欢的事吗?”
她懒得跟他争辩,女人转身想上楼,南煜沉抓着她手腕擒到跟前,“你打算一直摆出这副脸给我看么?”
西子没有挣扎,她知道没有用。南煜沉害得她生不如死,她也看不得他好过。
“我只有这副脸,如果你不喜欢可以把我撵走!”
男人唇线紧绷,低沉的嗓音缓缓软下,“西子,我们往后重新开始。”
“怎么开始?”
“忘掉过去。”他说,“以后我们好好过。”
说的多简单!
她表情冷淡,“你自己决定就好了,没必要跟我说。”
“西子,你非得要这样吗?”
“不然呢?你还想我笑着跟你说话么?”西子潭底发笑,她站在楼梯第二层台阶,正好与楼梯下的南煜沉身材一样高,“我说什么对你来说有意义么?只要是你决定好的事情,我的意见跟废话有什么区别?南煜沉,你现在这样不会觉得自相矛盾么?”
男人眼角缓缓眯起,鹰隼般戾气逼人的脸淬过某种深藏不露的敏锐。他右手扣住她腕部力道加重,西子手臂发麻,南煜沉包裹着纱布的手掌有血液渗出,他伤口崩裂了。
西子视而不见,手腕的酸胀让她有些承受不住,可她忍着没喊出来。
南煜沉表情有种隐忍的疼痛,男人挺拔的杵在那里,站着不动时,犹如被人精雕细刻而出的雕像。他脖子上,还戴着她今早选的领带款式,西子记得,他身上每一件衣物都不会重复穿第三次,哪怕手腕上的名表,南煜沉卧室的橱窗里都整齐排列着上百个,都是很难再找到的限量版。
他对于生活极为挑剔,都说男人是个喜新厌旧的动物,这点在南煜沉身上表现的特别明显,卧室的床单被辱必须保证每天都要换上新的,他肌肤小气,寸土寸金都金贵到烫手,同它主人一样洁癖严重。
而她,是他身边屈指可数的旧物。西子等待着他哪天洁癖犯了好把她扔了。
两人僵持不下,赵妈实在看不下去走出来说话,“西小姐,煜少从11点就开始等你回来吃饭,现在都快一点半了,他刚端着碗你就回来了。”
“赵妈,连你也觉得是我的错么?”
赵妈知道西子性子倔,认定的事很难再改观,“西小姐,我站在局外,不清楚你们谁对谁错,但我看得出来,煜少他很爱你。”
西子感觉到握住她手腕的那只大掌猛地颤了下,女人凤目轻轻碾在南煜沉高深莫测的脸,他潭底晦暗,俊颜深沉,要想从这张风云不变的脸上寻找出过多的情绪,着实很难。
西子问他,“是么?南煜沉,你是爱我吗?”
赵妈不敢多呆,识趣的回到佣人房。
西子直勾勾看着他越发难看的脸色,“烧掉我妈起早贪钱用长满老茧的双手挣来的血汗钱,找房东闹事把我关在警察局,一步一步把我逼至无路可退的绝境。你的所作所为,就是赵妈口中看出来的爱我么?”她鼻腔里扬起股哼哼笑意,“南煜沉,原来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
男人一对细长的桃花眼浅眯起,“不可以么?”
“可以,好得很!”
西子用力拂开他,“如果这就是你的爱,那我只能说,你根本不懂爱!”
南煜沉左手轻落入西装裤内,他身子慵懒的侧靠在楼梯扶手上,精琢细凿的脸蛋恢复成以往那种讳莫如深,“西子,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爱你?滚去做梦吧!”
“这样最好。”西子悬在心尖的石头落地,“我还是比较喜欢我们之间互相折磨的相处模式,谈感情太伤神了。”
南煜沉菲薄的樱唇越抿越紧,深褐色瞳仁内有一袭极快的苍白划过。
西子旋过身去,莫不吭声上到二楼,男人没再跟上来。她把自己的洗漱用品和衣物全都搬去隔壁客房,西子打算找个时间去法院做个记录,分房睡期限一到,她就提出离婚。
哪怕离婚机会渺茫,她也要试试。
整个下午,西子都坐在客房里上电脑,她转发了几条近期娱乐圈闹的沸沸扬扬的微博,看着别人的分分合合,她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婚姻不易,且行且珍惜。
赵妈在门外敲门,“西子,吃晚饭了。”
“好,我知道了。”
她停掉qq音乐,阖上笔记本电脑,齐琴想她昨晚醉成那样,以为西子会睡到这个时间点才醒,她买了些水果跑来看她,欧洲风格的阑珊铁门没关,齐琴进来后在别墅下按了门铃。
赵妈双脚刚踩下楼梯就听见声音,“来了。”
南煜沉坐在沙发上等着西子下来吃饭,赵妈打开门一见是昨晚送西子回来的人,齐琴挽起笑容,“你好,我是来看西西的,她在家么?”
“在。”赵妈点了下头,她让齐琴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