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的声音让我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可具体哪儿不对又说不好。
放下电话,一脸尴尬地看着看公用电话的人,想了很多的借口却都说不出口。她看出了我的窘迫,极不耐烦地冲我摆了摆手,示意我走。
十八岁那年,我有了人生的第一份工作,在一家大公司里做小职员,具体工作就是每天从早到晚不停地听梦想成名的年轻人送来的Demo。刚来时我也曾想过,如果不能继续弹钢琴,其实成为一个歌手也不错。
后来越来越觉得那些想法可笑,作曲的不会成为好歌手,编辑不会成为好作家,教练不可能成为世界冠军,这些都是无法改变的,因为太懂圈子里的规矩了,那些规矩让人万念俱灰。
我每天听着不同的声音,那些声音除了让我忘记了什么是真正的好声音,还让我淡忘了离开“姐姐”的目的。这是唯一的一件好事,忘记了目的也就忘记了原因。
生活,如同温水煮青蛙一般。我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于是我只能盼着老去,还骗自己,或许老了就好了。这和小时候以为长大就好了一样可笑和无奈。
我在上班以来唯一休息的一个下午,用攒了半年的钱,买了一个相机,我必须尝试着找一些事情去做。
晚上八点,相机在充电,我在研究说明书,然后在我那不到十平方米的卧室里用新买的相机给脚丫子拍照。摆姿势,找角度,布置灯光,我想把它拍得完美,尤其是那只绑了一根黑色细绳子的左脚。绳子上系着蝎子送我的那一小块象牙,我觉得挂在那里更好一些。
凌晨三点,天气很冷,一些巷子里仍旧灯红酒绿,男人穿得很多,女人却穿得很少。我带着充足电的相机,拍那些祼露的胳膊、胸脯、脖子、手臂、小腿、纹身,只是不拍脸。
早晨六点,仍旧是半黑不亮,走在很宽的马路上,热气从路边一些下水管道的井盖上汩汩地喷出,像这个城市放出的臭屁。一些乞丐蜷缩在这城市排泄的地方,仅仅为了那么一点温度。
相机从他们的破衣服上掠过,蜷缩在袖子里的手,光着的脚趾,各式各样的姿势,仍旧不拍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