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道不想回去看看她?”他边说边递给我一个信封,里边是一张火车票和一沓钱。
“你难道不能说得仔细点儿?”
但他飞快地钻回了自己的汽车。剩我一个人在那儿,拿着一个信封,一个人孤零零地决定到底要回去还是留下来。
我上了首班地铁,走出地铁的时候,看见一个熟悉的乞丐。他总是一早就出现在那里,总想送他一把手风琴。如果注定无法消除,就尽量把他们变成一道风景吧。
城市里的伤疤和手上的一样,要宽容,要善待,还要学会掩盖,否则只会越揭越疼;记忆也一样,太不堪回首的,就假想得美丽一点,那样才会很快忘记。
于是我决定忽略断指男人跟我讲的关于“姐姐”的事,把车票扔掉,钱留下。尽量不去想他是不是我爸爸,他怎么跟“姐姐”认识的,他们之间有着怎样的过往,以及他怎么那么轻易就找到我……因为只要一想到,就会心惊胆战。
我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天边,其实却依然在他们的手心里。
我继续过我的混乱日子,不去工作,忘记时间。我以为我会忽略掉那个日期,可在钢琴加试的这个早晨,我还是不合时宜地早早醒来,而且准确地知道,就是今天。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事与愿违,太想忘记,就意味着难以忘却。
出门之前,我给左手换了一副红色的手套,在头顶扣了一顶棒球帽。之前我从来都没有去过那所学校,而当天早晨却像回自己家一样,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学校的门口。
进校门的时候,警卫让我出示证件,我自信地伸出左手,灵活的手指任意地在空中弹出一段音符。那是最完美的手,同时也是最有效的证明,我就那样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学校。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或许只是因为只要我来过,就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吧。
操场上,走廊里,到处都是人。一些人面色凝重,一些人信誓旦旦,还有一些人仰望天空,这样就没有人能看出,他们究竟是不在乎,还是害怕。
难道练琴就是为了这一天吗?突然发现,大家都很可怜,竟然一直努力变成那种在小时候看起来很可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