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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爱上主公 > 第2章 妖蛇番外

第2章 妖蛇番外

我今年一千三百多岁。

住在长安城一座寺庙的湖底。这寺庙叫“红莲寺”,在全城五十余座庙宇中历史最悠久,香火最旺。其实所谓历史悠久,比起我一千三百年的修行也不过弹指一瞬。在有寺庙之前,这儿住过许多人家,从布衣钗裙到簪缨轻貂,我只是远远地看着,在澄碧的水底打着呵欠。

直到两百年前,自西域荣归的得道高僧智云在此梦踏红莲,遂遣散居民,动土修建红莲寺。十年后智云即在寺内坐化。

自那时起,我的眼里便少了乡里情长,多了晨钟暮鼓、香火缭绕。然而地面的种种皆于我无­干­,只要没有好事之人来搅动这一池湖水。我只管吃喝、悠游,闲来便数一数身上的鳞片。

光­阴­纷纷,如阳光透过水波折­射­下的斑点,我便日复一日在这进行我的修炼大业。虽说修炼是不可挑拣的,我亦从未有过倦怠的念头,毕竟藏匿于时光深处,远眺碌碌世间的喜怒哀乐,是多么惬意的比对。

如今回想起那些绵长的岁月,我庆幸命运为我安排的这个小岔子。倘若这一切没有发生,我或许也像芸芸众妖一样,安于不息的修炼,不知伊于湖底。

——我是一只蛇,一只灰黑­色­的蛇。千年的修炼中我学会了不少本事,譬如用­精­力凝成一朵白莲,让它悬在口上方,像肥皂泡一般随我的呼吸自如升降。

我从未想过这白莲的功用,大约就像小狗追逐它的尾巴一样,为寂寞的时日找些消遣。这种游戏我只在夜里无人的时候做,以免为人察觉,大惊小怪,打扰了我的清静。

偏偏那一夜我大意了。

那个夜晚很好的月光。清亮亮地照透了水底,我能数清每一颗历历的砂石。我惬意地穿过仿佛发着辉光的湖水,来到粼粼的水面。眺望皎皎的月轮,我不是文人墨客,无以赋诗一首,只有吐出那朵堪与明月争辉的白莲,让它在朗月疏星下静静悬浮。

正当我陶醉于自己营造出来的美景中时,我听到了一声惊呼。

万万没预料到此时会有人来打扰,我径直向岸上望去,甚至忘了收回我的白莲。明月的清辉下,我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和尚,提着两只几乎和自己一般高的水桶,呆呆地望着白莲,脸上满是惊羡。

既然已经被发现,我­干­脆一面吁气托住白莲,一面游近湖岸。

小和尚一点不害怕,痴痴地盯了一会儿白莲,又转动明亮的眸子盯着我。

“你的莲花?”小和尚指着我的玩物,稚­嫩­的小脸让我想咬一口。

我懒懒地点头,将白莲收入口中,少顷又复吐出。

小和尚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触动花瓣,脸上是无比的欣悦。

“你就住在这湖里么?”摸了一会儿花瓣,小和尚歪着脑袋瞅我,我让白莲上下浮动一下算是作答。

“我住在红莲寺,我叫致远。我们是邻居呢!”他嘻嘻地笑了,我的眼前一片明媚,眼花了。

我有些心虚地低下头,碰碰那两个大木桶,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致远摸摸光光的脑门,不太开心地说:“大师兄要我给他打水,他晚上练功要冲澡的。”

莫非这出家人也习武?话说回来,这大半夜的让一个小孩子来湖边打水,一不小心掉湖里咋办?我有点可怜起致远来。

像是察觉了我的心思一般,致远又嘻嘻地笑起来,抡起木桶往湖里贯去,动作有点不稳却很娴熟:“大师兄的武功可好了,他说要教给我的呢!这打水就是一项练习,等我拎起水桶来不晃荡了,底子就扎实了!我长大了也要像大师兄一样既通佛法,又善武学,成为红莲寺第一高僧!”

唔?谁能想到若­干­年后的第一高僧此刻正与千年蛇妖亲密会话?不过他的眼里没有看破红尘的空明,倒满是纯粹的欢喜。这欢喜逗得我的心有些忐忑,仿佛一转眼便会让它跑掉一般。

想起时候不早了,致远恋恋不舍地摸了摸我的头:“你明天还来吗?我很喜欢你的莲花!”

一个七岁的凡人敢摸千年蛇妖的脑门,这小致远还真有胆。可我怎么就答应了他了呢?

致远吃力地提起两大桶水,摇摇晃晃向寺中走去。我浮在湖中心,望着他的背影,一时竟失了神儿。

我从未这么真切地感受到光­阴­的流逝。

虽说湖底千年,看惯了红尘无常,凡人于我不外乎蜉蝣之羽,生老病死皆是过眼烟云。而当第一个与我有肌肤之亲的凡人在我面前一天天的长大,成熟,最终也将不可避免地衰亡,我却也着实感到生命的真实和可贵了。致远用他短短百年里弥足珍贵的每一天,向我展现着生命的璀璨神奇。

当月光下稚­嫩­的小童成长为俊朗的少年,我发觉我竟贪恋上了这个脆弱易朽的­肉­体凡躯。他不似那些正襟危坐的老僧,终日只是诵经布道,对人间烟火麻木不仁;亦不似那些兢兢业业的年轻僧侣,将佛经教义奉若神明,不敢出半句忤逆犯上。

他­精­通佛家诸经,对其中奥义更是颇有见地,寺中诸弟子与之辩,莫不赧然无以对。更曾闻他于长安少僧辩坛上舌战群僧,一时名动全城。寺中长老每每提及致远,多以“狂僧”谓之,虽对其恃才放旷不以为然,亦不得不叹服其悟­性­之高。

然而普通的长安人不知道的是,致远在武学方面的造诣并不在其佛学之下。我曾见他徐徐一指,扫落百余步外枝头上捕蝉的螳螂;身形微动,震落齐齐半树叶子,而另半树毫发无损。

我忘不了那个朦胧的月夜,他一袭白衣乘风而来,宛若一叶孤帆,翩翩然划过湖面,不留下一道涟漪。他来到我身旁,俯下身轻嗅莲心的馥芬,眼波流转,将我魂魄摄去七分。那一夜星汉失­色­,明月落辉,漫天漫地只存了他的眼神,如钱塘狂潮将我淹没……

那一刻我痛恨自己不是断桥下的青白二蛇,不能化身美娇娥,纵使舍弃了千年法力,只为换来一心人此生此世的耳鬓厮磨。

我不知致远能否看懂我眼中的情愫,在他眼中,我或许是宠物,或许是寂寞时的友伴,虽然时时有真情流露,又怎能寄孤心于一只­性­别尚不明的蛇?每当他修长的手指抚过我的额,我都只能按下内心的一阵阵悸动,温顺地臣服于他明媚的眼神里。

那一夜致远没有来看我的莲花。

我在湖心怔怔地守了一夜,直到第一抹晨曦刺伤我的双眼。我收回白莲,正待沉入水下,忽然见致远匆匆走来,袈裟凌乱,怀中竟是一名女子,似已沉沉睡去。

我想游向岸边,却似被禁锢了每一寸筋骨,愣愣戳在湖心,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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