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见他身手敏捷、言谈得体,已起了爱才之心。又知道了他是逃城中人,更是欢喜。暗想:神人所言不虚,这逃城里卧虎藏龙,多有高人勇士,定可助我得那一百阳皮……
他又将其余三位兄弟向比拿亚引见,各人互通了姓名,都是英雄豪杰;自然好汉惜好汉,均觉得格外亲近。
大卫并不隐瞒,将此行来意向比拿亚详细说了。比拿亚听罢,也颇有难色道:“离逃城五十里,确是有座非利士的城镇,城中有三千守军。逃城里倒是有三、四百悍勇之徒。却是乌合之众!想要单单取那一百阳皮,还得费些心思……”
以色列国有个惯例——就是在全地各城周围设立逃城,专为庇护那些误伤人命、无意杀人的。当这些人进到逃城,无论谁也不能再加害于他。待所在支派的大祭司寿终归天,寄居逃城的人,才可平安的各回本家。
比拿亚所在的这座逃城,地处以色列、埃及、非利士三国交汇,也属三不管地界。城中聚集数百彪悍之士。城主乌利亚,是一个赫族的游侠,不是以色列人。几年前来到此地,武艺技压群雄,众人便推他为城主,统一听他号令。这乌利亚不但勇力超群,而且颇能用兵,以致周边非利士、埃及的边防军队都不敢小觑。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和平相处。三方公认逃城方圆三十里属乌利亚势力范围——这块弹丸之地俨然成了国中之国,乌利亚在这里只手遮天;掌管生杀大权。『』因此他怎会由得一个没脑的大块头,在山林里肆意横行、做威做福?于是差了比拿亚,来灭了这埃及莽夫,恰巧遇上了大卫等人。
约押、阿比塞见识过比拿亚的身手,听他说城主乌利亚无人能敌,都急欲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比拿亚说道:“各位兄弟别急。先料理了这长人的尸身,再走不迟。”
阿瑟黑奇道:“你还要挖个坑,把他埋了不成?这样一个大个子,要多大一坑?算了吧。人本出于尘土,就让他归于尘土就是了。”
比拿亚笑而不答,将两指放入口中,打了几个极响的呼哨。林中寂静,哨声远远送出。过了片刻,大卫便听到野兽的低吟,似乎来了一队狮群。连忙探手入怀,握住那根铜笛。忽然四匹战马受惊人立起来,不停嘶鸣。再过片时,从林外窜进来五、六只猛狮。阿比塞、阿瑟黑都有杀狮搏虎之能,乍见到这许多狮子,也不惊慌,拔出兵器严阵以待。
不料这队狮群围在比拿亚身旁,不住舔他手脚,倒似家宠讨好主人一般。比拿亚跟狮群玩了一会儿,指着那埃及巨人的尸身,叫道:“去!”
一群猛狮顿时恢复兽性,一拥而上,撕咬大嚼。大卫不忍看这血腥一幕,催促道:“比拿亚哥哥,烦你带路,我们想拜访乌利亚城主。”
比拿亚瞧他脸色,已明其意,笑道:“大卫兄弟宅心仁厚,不像我这等粗人,只会耍蛮。路是要带的,只是得等等我的坐骑。它吃不饱,可没力气跑。”
约押三人听他言下之意,是要以雄狮为脚力,都想开开眼界。比拿亚待狮群吃了一阵,低声喝道:“来!”一头雄狮乖乖走到他跟前。他一抬腿,坐上狮背,喝道:“走了——!”那头雄狮果然由他驱策,撒腿就跑。
大卫四人惊叹不已,乘马跟在他后面,奔出十余里,出了山林,远远便望见一座孤城。比拿亚唤停雄狮,一偏腿,站在地上。轻轻抚摸狮头,说道:“回去吧!”猛狮便一溜烟原路折返,要赶回去饱享美餐。
阿瑟黑高声问道:“我老黑佩服你!你怎么可以让这些畜牲这般听话?”
比拿亚答道:“说穿了这一点也不稀奇!多年前我打死了一头母狮,正想离开时,却发现有几只小狮子出来围在母狮身下。想是饿了,要找奶吃。于是我便将这几只小狮带回家中,就当是养猫养狗。现在这群畜牲长大了,可比猫狗好用!”言辞之中,也不禁有些得意。
阿瑟黑笑道:“听你这一说,弄得我心痒难搔。我也去找只小狮子养大了当马骑,到时上阵打仗,骑着头雄狮,管教那些非利士人吓得屁滚尿流!”
比拿亚笑道:“战场上冲锋陷阵,还是骑马方便。狮子较骏马腿短,不好驾御,奔跑长力也不够。招呼这些狮群,也只能吓唬吓唬一些寻常匪类。成不了大事!”
众人一齐大笑。大卫见这人并不以纵狮驯兽来逞技炫耀,越发喜欢这条汉子。于是四人跳下马来,手牵疆绳,随着比拿亚慢慢走入逃城。
这座城虽不如示罗、示剑那些以国大都市的繁华。然而街道整洁干净,一排排木屋紧密相连、有高有低、错落有致。可看出这城主倒也很用心在经营。城中居民都是男子,大卫从进城一直到乌利亚议事的大堂,没遇见一个女人。
大卫看这厅堂长宽约摸十丈,甚是敞亮。一男一女在上居中而坐,两侧各坐了十余人。那男子三十多岁年纪,面色腊黄、颔下微须,双目炯炯有神,猜想就是乌利亚。比拿亚上前躬身说道:“启禀城主,我今日已料理了那埃及巨人。逃城周边山林再无外敌搅扰,我城居民尽可安心伐木。”
乌利亚说道:“嗯……比拿亚一向精明能干!不负重托。你后面那几个人,又是误伤人命逃到这里的?”
比拿亚答道:“城主,这四人乃是我国军中将领,到此公干来了。”
乌利亚坐回椅中,懒洋洋的说道:“我听闻这些时日,非利士人在以拉谷、示罗两地大败两阵。折损兵马无数。以国重将长途跋涉到此,莫非是要打探敌国防务,意欲乘胜追击,灭了非利士国不成?”
旁边一条大汉冷笑道:“换做是我,定要趁此良机,灭了这外邦小国。但那扫罗!哼……可就不见得了……”他一说完,顿时就有几人讪笑附和——“沙玛言之有理……”
“我看那扫罗胸无大志,只愿偏安一隅……”
“以色列有这样的国君,中兴无期啊……”
十一
( 比拿亚待七嘴八舌的Сhā话渐息,续道:“这次来的四位当中,有一位是近来声名鹊起的青年将军大卫。ww城主不妨听听他怎生说法。”
大卫走上两步,朗声说道:“小人伯利恒大卫,拜见城主!”
乌利亚还未答话,身边的那位女子突然笑道:“这少年生得好俊俏!”嗓音娇嫩柔腻,大卫听在耳中,只觉得心里舒爽无比,直想再听她说上两句。
乌利亚接道:“夫人说得没错!我也听说那少年将军大卫,不仅屡立奇功、升迁神速,而且相貌英俊。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请将军坐下说话。”
立即有人端来四张椅子,约押等人向城主施礼谢座。大卫坐下时,偷眼看那城主夫人,见她面上罩着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依稀可见精致的五官,一双美目左顾右盼,绝对是个美人。他不敢多瞧,向乌利亚说道:“我等兄弟这次远来,多谢城主接待。刚才那几位大哥所言不差,扫罗王确无乘胜追击之念。此次远行,并非公干,只是小弟的一点私事。”
于是大卫将以色列王,把米可公主许配自己,但要一百非利士人阳皮为聘礼一事,简略说了。城主夫人听完,登时格格娇笑道:“看来名震天下的大卫将军,却是个多情种子……”
她一时笑个不停,一群莽汉也跟着轰笑起来。大卫并不生气,觉得她声音如银铃般悦耳,只愿她就这样一直不住口地笑,自己就呆呆地听……
乌利亚却说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英雄爱美人;美人配英雄。『』大卫兄弟为了心仪女子,甘愿亲赴险境;而另外那三位将军,为了兄弟情义,也愿两肋Сhā刀、同生共死。这般义举,我向来钦佩。”
大卫喜道:“城主过奖了!眼下非利士大军新败,全都龟缩在本国境内坚城之中。我等兄弟想要凑足那一百阳皮之数,还有个不情之请。”
乌利亚立即会意,缓缓问道:“既是不情之请……你是想借我逃城之力,助你玉成美事了?”
大卫也问道:“不知城主可否愿意援手?”
“离此地五十里外,倒是有痤非利士城池。那里驻军三千。我们设伏杀他个几百巡逻骑兵也不算难。但那时敌兵大举来攻,这里城小难守,敌众我寡,如何抵敌?那样岂不白白送了我许多兄弟的性命?”乌利亚审时度势。
“如果城主愿意相助,当以智取为上。管教我们兄弟无一损伤。”大卫成竹在胸。
“哦?——传闻大卫将军用兵如神。示罗城下,一千火牛击溃三万敌兵,我很想听听计将安出?”乌利亚好奇了。
“请问城主,那非利士城中守将为人如何?”大卫先要知己知彼。
最先Сhā话的那条大汉沙玛答道:“非利士守将娄月,贪酒**、有勇无谋!”
大卫点头笑道:“多谢沙玛大哥告知。如此看来,我方已有七成胜算。请问城主,与那娄月可有交往?”
乌利亚答道:“这座逃城地处以色列、非利士、埃及三国交界。既是逃城,以国是不会管的了。对其余两国,我们也不构成什么威胁,大家相安无事。非利士人也默认这逃城方圆三十里,是属我的地盘。只是偶尔有一两个莽汉闯进来,自讨没趣。我与那娄月都是心照不宣,相互忌惮,无甚交情。况且两国正在交兵,他不来灭我,全靠在下一点点的虚名……”
大卫说道:“这也无妨。只是要辛苦夫人一趟。”
那城主夫人奇道:“还需要我去?大卫将军倒看得起我啊!”说罢,又是一阵娇笑。
大卫听得直有些心猿意马,忙摄住心神,说道:“只要夫人肯出马,此计十拿九稳!”
众人尽都好奇心起,要听他如何安排。大卫便把心中方略和盘托出。待他说完,群雄均默然不语。城主夫人娇嗔道:“你竟然要一柔弱女子独闯那非利士人的龙潭虎茓,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乌利亚却道:“你一把火烧掉了我经营数年的家业,让我一干兄弟去哪里安身?”
大卫答道:“众兄弟若在此全歼三千非利士敌军。我王扫罗、神人山默尔不但要赦免众兄弟误伤人命之罪,还要论功行赏、仕途无量!何愁安身立命之所?”
乌利亚笑道:“扫罗也就罢了……但大祭司山默尔——我闻名久矣,向来景仰!可惜缘悭一面。”
大卫说道:“如果城主舍得这座南疆小城。神人必要亲自请你入朝为将,那时既偿了城主夙愿,而众兄弟也都同得功名,岂不美哉?”他眼光逐一扫过在座诸人,见多有跃跃欲试之辈。只是城主还未表态,不便领头而已。
乌利亚瞧了他一眼,轻声说道:“你怎知我夫人一女流,可以在那城中杀了娄月,引敌入围?”
大卫笑道:“在这么多英雄好汉当中,夫人坐了那第二把交椅,不单单是因为……她‘城主夫人’的身份吧?”
城主夫人嗲嗲的笑道:“将军可真会说话!……”
比拿亚一竖大拇指,说道:“我城主夫人贝丝芭,一对柳叶双刀使得神出鬼没,堪称以国第一巾帼英雄!大卫兄弟眼光锐利独到啊!”
大卫微笑不语,盯着乌利亚,看他怎么决断。堂上一片死寂,群雄眼望城主,候他下令。半晌,乌利亚才说道:“我虽为一城之主,但此事关系重大。我也不敢擅专,还是听听众位兄弟的意思如何。”
逃城之中九成人等都如比拿亚、沙玛一般,身怀绝技,却只能老死在这边境小镇,没有机会大显身手、建立功名。此刻千载难逢的良机就在眼前,实不愿坐失。两人互递眼色,心领神会。沙玛当即牵头说道:“我愿听大卫将军号令,伏击敌兵!”
一时间,余人纷纷响应,堂上群雄均踊跃跟从。乌利亚见状,说道:“既然众兄弟自愿相随大卫将军,杀敌建功。我自然要与大家共进退!”
十二
( 约押等人尽皆大喜,向众位本国同袍行礼,感谢群雄仗义相助。ww乌利亚又与大卫复核了整条诱敌设伏的计策,将各处细节尽都考虑周全,以保万无一失。贝丝芭在一旁仔细倾听,知道这其中的关键一环就是自己。每当大卫提到她时,贝丝芭总是似笑非笑的望着他,直瞧得大卫心口嘭嘭乱跳……
当晚计议妥当,乌利亚为大卫兄弟四人安排了客房歇息——没想到一切如此顺利,四人都甚感欣慰。一路风餐露宿,远途到此,才得舒舒服服在床榻上安卧。阿比塞、阿瑟黑都是脑袋一沾枕头,便即鼾声大作,入睡极深。
大卫脑子里却全是贝丝芭模模糊糊的盈盈笑靥——莺歌软语,萦绕耳畔。想到她勾人心魄的眼神,心跳不由得加速。胡思乱想、翻来覆去,直到半夜才渐渐睡熟。
次日清早,合城壮士都按部署各去准备。直到中午,乌利亚与贝丝芭才辞别众人,各乘一匹健足骏马,奔向两国交界的那座非利士边城。不一时,来到关下。向守城军士大喊:“烦禀报娄月将军,逃城乌利亚求见!”
城中守将娄月,正与一帮副将在厅上议事,闻报逃城城主夫妇来访,也感诧异。对部下说道:“这乌利亚在逃城聚集数百人众,与我军、埃及防军三家分庭抗礼,平起平坐。与咱们互不来往、相安无事。今天却无端端的跑来找我,有些蹊跷啊……”
副将书拉答道:“将军不必多虑。就算他乌利亚再厉害,也不是三头六臂。如果闭门不见,倒显得咱们怕了他!既然只来了两人,放进来听听他们有何话说,也无妨啊!”娄月一想有理——随即传令开城,命人将城主夫妇二人引到议事厅。『』乌利亚一进来,看见十余名武将分列两旁。当中一人黑面黑须,浓眉大眼,正是非利士守将娄月。他急忙上前施礼道:“逃城乌利亚夫妇拜见将军!”
娄月一挥手,大喇喇的说道:“免了免了……城主来此何事呀?咱两家井水不犯河水,我也没占你的山林。就我们的交情,你绝对是无事不来啊!”
乌利亚笑道:“将军快人快语!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此番前来,实在是有要事相商!”
“哦?……什么要紧事?”娄月身子前倾,开始专注了。
“前些时日,贵国举兵二十万进犯以色列。在以拉谷借上将歌利亚之勇,钳制扫罗倾国之兵。而后分兵进袭示罗、示剑等以国重镇。这本是一条妙计,原可一举吞并以色列……”厅上众将听他说起之前战事,都格外认真倾听。
乌利亚续道:“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谁都没想到,以色列的一名牧羊童子:大卫,不但在以拉谷斩杀歌利亚,领军大捷;又在示罗城以少胜多。令贵国军力大损,五年内再也无法北侵。贵国的如意算盘全部落空,当视这大卫为眼中钉、肉中刺吧?”
娄月答道:“城主所言不差!我国此次分兵合击之计,可算是天衣无缝!上将歌利亚神勇无敌。只要在以拉谷牵制以国十二支派的精锐,再多些时日,示罗等重镇必入我手!那时扫罗根本已失,必是亡国之祸!只可惜天降那少年大卫……如今非利士国中通报悬赏,若有擒得大卫者,赏银三千两;黄金一千两;官封平北将军!”
乌利亚笑道:“那可要恭喜将军;贺喜将军了!”
“城主何出此言?”娄月不解。
乌利亚答道:“实不相瞒!如今那以色列的青年将军大卫,就在我逃城之中。”
“此话当真?”非利士守将瞪大了双眼。
“绝无虚言!”乌利亚口里说话,左手一晃,双掌平平托出一柄短剑,问道:“将军可知道这是何物?”
“难道……难道这就是以笏剑不成?”娄月站起身来,急欲看个究竟。
“将军也是识货之人啊!”乌利亚抽出短剑,横握在手。
书拉大叫:“小心短剑锋利,保护将军!”一干武将各拔刀剑,把娄月护在中间。乌利亚微微一笑,突然一记“声东击西”,左手剑柄虚晃,右手短剑倏地穿出,当先三人的兵器便被削做两截。
非利士众将大骇,都知道这逃城城主武艺高强,远近未逢对手。现在又多了这把切金断玉的以笏宝剑,更是如虎添翼。只怕这厅上所有人今天都难保性命。哪知乌利亚却不再进击,还剑入鞘,说道:“大卫在以拉谷,用这剑斩了贵国上将歌利亚。这是他的贴身宝剑,将军可知我适才所言不假了吧?”
娄月见他似乎并无敌意,对部下喝道:“城主远来是客。你们这般动刀动枪,不是待客之道!”众将立即收回兵刃,向逃城城主躬身赔礼。
乌利亚一笑置之。娄月又问道:“城主已得了那大卫的随身之物,想是已擒住了他?”逃城城主气忿忿的道:“大卫一行四人,前日到我城中。我好酒好肉款待于他,不曾想这贼子……竟然对我夫人起了歹意!我不动声色,将他灌醉。本想一刀取了他的狗命,不料城中有些兄弟受了他的蛊惑,居然护着他。无奈我只能来向将军借兵,把那一众乱党,都解了来。交与将军。”
娄月半信半疑,问道:“大卫一行四人?他们不在示罗呆着,跑到这边陲小镇来干什么?”
乌利亚答道:“此人如今在以国中平步青云!扫罗更将膝下次女,许他为妻!这人携连胜之师,意图一举荡平非利士。于是亲自到南疆探察军务。”
娄月怒道:“小儿无礼!竟敢如此猖狂放肆……”
“也是上天念及将军才干,要送将军一份功名啊!”逃城城主借势煽风点火。
娄月又问道:“城主武艺无人可与匹敌,又有宝剑在手。纵然城中有人护着那大卫,城主也该有嫡系相助,何用向我借兵……?”
十三
( 乌利亚叹道:“都是多年的兄弟,不忍手足相残。ww我趁他们喝五幺六、酒酣耳热之际,悄悄溜出城来,无人察觉。只需数百骑兵前去,那些人都已醉得东倒西歪。管保兵不血刃,一个个手到擒来。”
娄月思量:反正无须自己亲往,如果是圈套,至多赔了那数百人的性命。但若是真捉到了大卫,可是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金银啊……
乌利亚看他正在权衡,又说道:“将军只需拨数百骑兵由我带队,轻车熟路,速去速回。我夫人在此与将军相伴饮酒,静候佳音。”
娄月见他以爱妻为质,登时放心。又看那贝丝芭亭亭玉立、风情万种,一双美目勾魂夺魄。虽然面罩轻纱,但有眼可看的人都知道,这肯定是个绝色佳人。
娄月大笑道:“有城主夫人在此相陪,再妙不过了!还望城主快去快回,擒拿大卫所得赏赐,你我二人平分,还要举荐城主做那平北将军!”
乌利亚满面笑容,高声答道:“多谢将军!”
娄月即命书拉调五百骑兵,归逃城城主统领,再命人在厅上摆了一桌酒菜,遣散众将,与贝丝芭对饮。这人贪杯嗜色,几钟黄汤下肚,就原形毕露,开始动手动脚。心想:这城主明知我喜欢这调调,还把自家婆娘送上,看来是要讨好于我,巴望快快捞个官爵。这个顺水人情得来全不费力。如此秀色可餐,我可得好好享受……
贝丝芭一边敷衍周旋,一边估算时间。再喝了几杯,她才说道:“将军,这里人多眼杂,多有不便。我们去到里屋,可好?”
娄月一双色眼眯成了一条缝,再听着她那副撩人心弦的嗓音,早就没了提防戒备,见她居然主动要进到内室,更是心痒难耐。连说:“最好……最好……”携起她手,一手端着酒壶,踉踉跄跄走进后院里屋。一进房间,贝丝芭便反手上了门闩。娄月见她如此反应,还以为她兴致盎然,也是同道中人。色胆包天,一把扯掉她的面纱。『』一张精致美艳的脸庞呈现眼前,他不由得连咽唾沫。
贝丝芭半推半就,任他扯掉面纱,又将他轻轻挡开,嗔道:“将军别急嘛!再喝几杯……”娄月已有了四、五分醉意,而此女柔软滑腻的说话一声声钻入耳中,全身都酥了。乖乖由她摆布,又被灌了几杯。
娄月摇头说道:“我不能再喝了……美人,再喝就办不成事了……”刚想伸臂去抱,贝丝芭轻轻一个转身,已坐在床上。她缓缓脱掉外衣,紧贴的**裹出上身诱人的曲线,双手支在身后,娇嗔道:“将军虎狼之躯,待我可不要像上阵拼命一般,要温柔一点……”
娄月看她搔首弄姿,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早就急不可待,说道:“像你这样的美人,我当然懂得怎样好好怜惜……”
这人不知死活的淫笑,合身扑上,直欲一口吃了这到嘴的肥肉。贝丝芭猛地反掌按住他后脑,顺势将他脸面朝下摁在垫被之上,右手在腰间一抄,一柄薄薄的柳叶短刀寒光闪过,已从娄月的后颈骨节间刺入——既快且准、利刃断喉,颈血狂喷。整床的棉被片刻间就浸透了鲜血。这员非利士边关守将,哼都没哼一声,便命归黄泉。
副将书拉待乌利亚领兵出城后,就在厅上候娄月出来。可直等到夕阳快要落山,也不见动静。心中焦躁起来,暗道:国中任用这般的酒色之徒镇守边防,真没天理——眼看天色将晚,那逃城城主也音讯全无,便与几员副将一起来到娄月房前,轻敲了几下房门,无人回应。书拉不禁起疑,仔细听屋里只是一片死寂,鼻中隐约嗅到一股血腥味。心念一动,一推房门,竟然没有上闩,两扇门应手开了。
只见娄月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众将均大惊失色,抢进屋里,看那主将已死去多时,血液都被褥子吸干。众人眼望书拉——因为娄月一死,他就是最高级别将官,得听他发号施令。
书拉说道:“逃城设计杀害娄月将军。又引了我五百骑兵出城,必是图谋不轨。各位今日也亲眼见了那以笏宝剑,是敌将大卫的贴身之物。说不定暗杀娄月将军,是乌利亚与大卫合谋,设下的诡计。本将素知近来以国并未调动大批兵马!逃城充其量,也就三百匪类!我意……领全城二千五百人马前去,擒住大卫,灭了逃城,为国建功。到时众兄弟平地坐升三级、享受荣华富贵!”
众将齐声叫好,应道:“愿奉将军号令!”
书拉随即调集全城兵马,浩浩荡荡开赴逃城。虽然两城相距不远,但到城下时,天已全黑。幸好月圆饱满、繁星满天,远远看见一座孤城伫立。书拉不敢轻举妄动,知道逃城中,人数虽然不多,但个个亡命剽悍。遂命两名哨探先去查察。两人去不多时,便已折返。慌慌张张的说道:“启禀将军……逃城里,一个活人也没有!我五百骑兵全体阵亡……更有人被割去……割去了阳皮!”
书拉闻言大怒,喊道:“奸贼乌利亚欺人太甚!传令全军,进城拆了他的老巢!”二千五百非利士骑兵冲进逃城,只见地上到处横七竖八,全是本国军兵的尸首——大部分是中箭身亡,其余有些是被重棒碎脑;有些是被长矛穿身;也有坠落陷坑,连人带马成了肉串……
看到如此惨状,非利士兵将悲愤难平。书拉下令:“放火!烧了这狗贼的狗窝,叫他无家可归!”立时便有人点起火来,却不料,瞬间火光冲天,火势迅速蔓延。
即刻有人来报:“禀将军,大事不妙!这城中房屋里全是大桶大桶的石油!”书拉情知不对,刚要命全军撤出逃城。城外已经射入无数火箭。
其时中东、北非一带盛产石油。人们多用来点灯照明;或是寒冬取暖。大卫早把一座逃城变成了一个大油窟,这里的房子全都紧密相连,且均系木质结构,遇火即燃。片刻之后,放在屋里的大桶石油也相继受热燃烧。两千多非利士兵马顿时身陷火海。
逃城不大,只辟了一个城门——离城门口较近的军兵,纷纷调转马头,硬冲出城来,却被强弓硬弩射倒。那城门并不宽敞,只能两、三骑并行,所以大卫只布下两百名弓箭手就守住了大门。即使偶有漏网之鱼,冒火突烟而出,也被比拿亚、沙玛、阿瑟黑这群悍将各个击毙。
书位为人颇为机警——他见四面都燃起了大火,城中混乱一团。就悄悄下马,沿着城墙摸到城门边。左手举盾、右手提刀,跟在十余名骑兵后面冲出大门。那些非利士军兵连人带马,目标太大,过于醒目。书拉趁他们被乱箭射落之际,缩在盾牌后面顺着墙边,就要溜之大吉。
眼看前面便有一匹战马,他一跃上马背就可逃离险境。正自庆幸。突然侧方双枪袭来,上击咽喉;下取腰肋。书拉无奈向左跨出两步,单刀架开双枪,叫道:“你们是什么人?胆大包天,竟敢伏击非利士官军!”
那人笑道:“你阿比塞外公,专杀非利士人!让你知道,死也死得瞑目!”
书拉怒极,举刀迎面劈出。阿比塞左手枪斜引,将弯刀撩在一旁,右手枪倏忽中路直刺。书拉左手盾牌荡开短枪,右 ...
(足飞起,踹向敌人小腹。阿比塞丝毫不让,看得真切——抬起左足正踩在他膝关节上。
“咔嚓“一声,惊心清脆。书拉右腿被生生踏断,痛得他长声惨呼,坐在地上。阿比塞喊道:”外公送你上路,少受些罪……“双枪合并横扫,把他头骨敲得粉碎。
看到对方领兵将官殒命,非利士剩下的骑兵更是群龙无首,无力抵抗。大卫就静待这火直烧了一个时辰,敌兵无一幸存,才吩咐群雄收拾家当,启程北上。逃城勇士总共只有三百余人,那先头的五百非利士骑兵送上的好马,加上自家马匹,足够一人两、三骑,可轮流换乘。一路行出五十里,才安营歇脚。众人明白这非利士城的三千守军既被全歼,消息非得十天半月才会传到邻城,因此尽管放心安睡。
第二天旭日东升,霞光万道,天气大好。大卫来寻逃城城主,聊表谢意。乌利亚见识了他的韬略,己方兄弟果然无一损伤,对他更是佩服,说道:“如今逃城已毁,将军以后不要再叫我城主了。”
大卫也有些过意不去,说道:“这一把火烧了哥哥的基业。小弟今后一定补偿,只要我在国中为官,准保各位哥哥衣食无忧!”
十四
( 群雄见他小小年纪,就这般的从容不迫、指挥若定,实是难得的帅才。ww又见他如此慷慨豪爽、平易亲和,更是难能可贵。沙玛问道:“这次全歼敌军,都仗了将军运筹帷幄。我等也出了点蛮力,这下……可恢复自由身了吧?”
大卫笑道:“沙玛大哥放心。此番北上,定要遇见大祭司山默尔,只要他金口一诺,各位哥哥便可各回本家。”
逃城中人大喜,心想:全靠上天差来这少年大卫,不然,一辈子就要呆在那边城小镇里,难有出头之日。
众人正欲起行,忽见南方一匹快马绝尘而来。乌利亚笑道:“拙荆追上来了。”待那人来到近处,看清了正是贝丝芭。
大卫笑道:“此次完胜,全赖夫人智勇双全,深入虎茓,诱敌入围。”那日贝丝芭杀了娄月之后,在书拉与众将进屋之前,就卸了门闩,躲在床底。非利士人见房内并未上闩,还以为她早就逃遁,一群人也只顾商议如何发兵报复,也没人细查房间。待合城兵将离开,她才钻出床来,寻着马匹,悠悠出城。
贝丝芭听他夸赞,格格笑道:“大卫兄弟可真舍得!难道你就不担心……我万一失手,回不来?”
大卫一愣,没想到她竟不避讳,随口调笑,登时有些尴尬。不过心里也在想:以后我当然不会让你再去冒险了……
一行人继续向北,每人两、三骑,轮番乘坐,马不停蹄,已远离非利士地。这日已来到以拉谷。比拿亚问道:“大卫兄弟就是在此,击杀了那巨人歌利亚吧?”
大卫谦逊道:“小弟用了甩石暗器,不够光明磊落。那时若是有哥哥在,真刀真枪、单打独斗挑了他,那才长我以国男儿志气!”
比拿亚见他处处降卑,并不以此为傲,时时都想着抬高别人,称赞下属。对这位少年将军愈发佩服。
群雄经过以拉谷,正畅想当日大战情景,只见前头黄沙飞扬,上千骑兵迎面而来。大卫叫道:“众位哥哥勿惊!必是我国中人马,切勿轻动!”
逃城人等俱各勒马停下。ww大卫看清当先的领兵将官,正是大王子乔那丹,急忙催马上前相迎。乔那丹也已看见是大卫归来,手中长枪一摆,示意部下原地待命。自己一提缰绳,纵马上前相会。
大卫连忙滚鞍下马,施礼道:“末将归队,有劳大王子远迎!”
乔那丹笑道:“我得探马来报,说从非利士境内有数百人马向我国进发。为防不测,我亲自带兵前来,没想到居然是大卫将军归来。不知那一百阳皮……”
大卫答道:“大王子放心!我已得二百非利士阳皮,这份聘礼定让我王称心如意!”乔那丹大喜,哈哈笑道:“大卫将军不到两月,就奉上了双倍厚礼!这回我父定然再无话说,既成美事!扫罗家与大卫家从此结盟,不分彼此。”
大卫见他心情极好,趁机说道:“这次末将不虚此行,全仗了身后那些逃城中的兄弟。我想传讯大祭司山默尔,让他老人家来示罗,为他们行祭天赎罪的大礼,恢复众兄弟的自由身,好与我等一同为国效力!”
乔那丹看那后面一干豪杰,个个英武逼人——不得不服大卫:四个人出去,带了几百勇士回来,笑道:“将军为我朝招来这许多猛将,又是奇功一件啊!我自会传书神人山默尔,让他来示罗为诸位主持赎罪祭。”
于是两家合兵一处,返回示罗。非止一日,来到城外十里之地。乌利亚问道:“想必这片战场就是那日大卫将军,引火牛破敌之处吧?”
大卫答道:“天佑我国,令小弟侥幸得手。当时情形危急,若不行险,只怕如今示罗城已落入非利士人之手。”
乌利亚说道:“将军棋走险着,常常出其不意。寻常将领当然非将军之敌。我谅那非利士国小地窄,急欲对外扩张,只是有将军在,只怕他非但不能扩大疆界,反有灭族之忧了……”
大卫却说道:“我实在不愿多兴刀兵。这些时日许多无辜人命,断送在我手中,比我以前杀过的牛羊还多,着实不忍。只求我国强盛,别人不来侵扰就好……”
乌利亚笑道:“兄弟这般想法过于美好了!自古人心贪婪不足,有了还想再有!永不嫌多!即使非利士、摩押、亚玛力这样的小族无法撼动我国根基。却有亚述、亚兰帝国这等强敌,在旁虎视眈眈!南征北战岂能少了?国中为将者,重任在肩啊!”
大卫闻言不语,只觉得连年的征战杀伐无外乎多伤人命,为何大家不能在这片土地上和平相处?正沉吟间,有哨探来报:“禀大王子、大卫将军!神人山默尔在前方五里处等候。”群雄听说大祭司已到,均喜出望外。除去重获自由的缘由,还想瞻仰瞻仰这位以国精神领袖的风采。
快马加鞭,五里地转眼即到。远远望见山默尔与邻近各城的祭司,已备好了上百公牛、公羊。大卫快步上前,施礼相见。神人呵呵笑道:“我儿此行功德圆满。不仅自己好事将近,还为我朝带来这许多上将勇士。果真天佑大卫,没有难成的事!”
大卫答道:“全靠上天眷顾,预备了这许多逃城的英雄豪杰,仆人才能成事。还请大祭司赦我擅专之罪,未经允可,就烧了逃城,领了众位哥哥到此。”
山默尔笑道:“虽然摩西律法规定逃城中人,得大祭司死后才可各回本家。但当此多事之秋,岂能墨守成规?灵活应变,方可制敌机先。我已备下上百祭牲,今日专为你等赎罪!”群雄大喜,全都上来拜谢。
阿瑟黑首先说道:“之前南下的时候,小人得罪冲撞了祭司大人——这次为逃城的兄弟们赎罪,也一并连我的赎罪祭也献了吧……”
大祭司呵呵笑道:“黑将军还念念不忘啊……既然如此挂虑,也为将军献了就是,也了却一桩心事。”
阿瑟黑喜笑颜开,郑重拜谢。
乌利亚见山默尔满头银丝,面皮红润,神清气爽——尽管年过七十,仍不显老态,心中暗暗称奇。而神人对比拿亚、贝丝芭、沙玛……几个逃城英豪中的佼佼者,也格外留意:听闻比拿亚可随意驾御猛兽,也是啧啧赞叹!但见城主夫人婀娜**,寻思:此女只怕也会是红颜祸水……
大祭司按律宰杀牛羊,为众人行洒血、弹血、按手之礼。表明各人所犯罪愆已由赎罪祭牲所替——三百余人逐一按过,方才停手。当晚就在城外,众人升起篝火,打开美酒;大吃祭肉。逃城诸人终得自由身,纷纷找大卫表示感谢。少年人不胜酒力,怎禁得起数百人的敬酒?才喝了几碗,便醉得不省人事。
一整晚都在美梦当中:一时梦见与米可公主同床共枕;一时又来了贝丝芭,自己左拥右抱,好不得意畅快……
次日酒醒,忆起梦中遭遇,顿时自责:贝丝芭姐姐已是乌利亚哥哥的妻子,我怎能动此非分之想?念及此节,立时额角冷汗淋漓。
天光大亮,乔那丹集结人马,开进示罗城。他为群雄安置了住处,只带同大卫、约押、乌利亚、比拿亚 ...
(等人觐见扫罗王。
那以色列国君早已听说:大卫不到两个月,就从非利士回到示罗。不由得又恨又怕,心想:那牧羊童子如此了得!这样的难题都迎刃而解,恐怕我家王位,真要落入他手了……
内心虽然复杂,但表面功夫却要做个十足的——扫罗召集群臣,接见大卫等人。待众人参见礼毕,便高声笑道:“我儿大卫智计无双,限期未到,就满载而归!少年英雄、旷古罕见啊!”
大卫尚未答话,约押抢先说道:“启禀我王,这次南行,我等取到二百非利士人阳皮!王曾许诺只需一百阳皮的聘礼,就把米可公主许配大卫将军。眼下咱可献了双倍的聘礼了……”
他一边说,一边解开一个二尺来长的皮囊,意欲将那二百阳皮当众展示。扫罗赶忙说道:“约押将军不必如此。我已得报:非利士一座边城的三千守军,被烧死在逃城中。我国并未对其用兵,自然是我儿大卫所为,绝无虚假。既是已下了聘礼,王无戏言——十天后,大卫迎娶米可,通报犹大全地,举国欢庆!”
众人均有喜色。大卫当即拜谢,说道:“启禀我王。此次南下,末将之所以得手。全仗了逃城各位英雄鼎力相助。大祭司山默尔也赦了他们误伤人命之罪。此时正值军中用人之际,恳请王授他们官爵,一并留用。”
扫罗其实并不甚喜悦,也没心情看那逃城好汉都是何等样人,草草答道:“既是大能勇士,就编入你军中。任你调遣。”
十五
( 逃城群雄闻言,俱各欢欣。『』乔那丹更是格外高兴,四处奔走,安排婚庆。唯独扫罗闷闷不乐,自回寝宫。大卫与乌利亚回到营中,向逃城兄弟宣布了王命。其中数十人不愿为官,只想回本城居住。他也不勉强,赠予金银,权当逃城助战应得工价。剩余近三百人愿追随大卫,从军效力。阿比塞、阿瑟黑见多了比拿亚、沙玛这群意气相投的兄弟,更觉开心!
米可公主即将大婚的消息,很快传遍以色列十二支派。各地贺信、贺礼如潮水般涌向示罗。城中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乔那丹为大卫预备好了一座府邸,其中仆婢奴役一应俱全;除了数间套房,以备接待新郎家的亲友;府宅中间更有一栋三层高楼,正是新婚夫妇的爱巢。大卫看了颇觉有些铺张奢华。
大卫之父耶西和艾利押等几位兄长,十日内也从伯利恒上到示罗。眼见幼子快要成婚,还贵为王的女婿,老耶西不免感慨自己劳碌一生,尽管时日无多,也此生无憾了……
此刻犹大全地,只怕除了扫罗王,无人不是衷心欢喜这桩美事。第十日,大祭司山默尔担当证婚,合城军民百姓同做见证,祝福一对新人结为夫妇。
结束婚礼,一众兄弟把两人送入洞房,自去猜拳吃酒——知道这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定有许多体己话要说。神人山默尔见此间诸事已了,自回本乡拉玛
大卫心潮澎湃,想着自己劳心劳力,终得这段美满姻缘,实在来之不易!米可公主见他呆在原地,默不做声,便轻轻问道:“将军……在想什么?”
大卫听她一问,才回过神来,心想:公主的声音也是这般好听!一点也不逊于贝丝芭姐姐!嘴上却说道:“我在想那日晚间,第一次看见公主与民众一同赶制军需。ww亲和良善,毫无皇家王室的架子。少年人一见倾心,今日终得如愿……”
公主娇羞万状,小声说道:“米可只愿一生服侍将军,长伴左右,永无二心!”
大卫情动,伸臂将她搂入怀中。只觉得温香软玉抱个满怀,一阵阵幽香钻入鼻中。心里不自觉在想:这香味和贝丝芭姐姐的好像!
历尽艰辛,始得洞房之欢——按照以色列的传统,新婚男子可以一年不用当差,专心在家陪伴妻子。非利士人近来连连受挫于大卫,也无力再来侵犯。双方休养生息,过了几年太平日子。
正如乌利亚所言,人心贪婪不足,世上战事绝不能少!非利士虽然是一邦小国,可对外侵略扩张的野心:丝毫不小!五年一过,就频频出兵,进犯犹大地。
这时大卫军中多了逃城的诸多英豪,战力今非昔比,兼之他谋略过人——非利士军队往往能和扫罗的部属相持,一旦大卫杀到,便望风披靡、闻其名而丧胆。由此大卫愈得民心,朝中众将无不心服口服,而那扫罗王却愈发不快……
非利士人一般是在每年春秋两季,兴兵侵讨以色列。因为那时田间稻谷成熟,军队可沿途劫掠粮食,很大程度上减轻了军粮的补给负担。大卫熟知非利士人,行军的这一习惯,往往提前就组织军民收割稻谷,坚壁清野,令敌兵无机可乘。有时又以熟谷为诱饵,在田间设下埋伏,杀得敌人大败而逃。
非利士国连年败于大卫之手,无人可与匹敌。他声名日隆,广得军民尊崇。民间已有拥大卫为下任国君的呼声。风声传至扫罗王那里,他如坐针毡,忧心自家江山不保,只欲想个法子除了这个乘龙快婿!
一日,扫罗闷坐**独自饮酒。近侍入内报道:“启禀我王!元帅阿布内求见。”
“宣他进来。”以色列王与元帅同历战阵无数——两人岁数相仿,情投意合,王一直以其为腹心重臣。
阿布内迈步进到殿内,只见扫罗一人喝着闷酒,问道:“这些年,非利士连连败于我军——我王为何还闷闷不乐?”
“元帅素知我心意,你可说来听听……”王要考考这位心腹,是否真能体贴上意。
阿布内早就猜透王意,却故意说道:“卑职揣度,必是王已厌倦了现在的**粉黛,急寻一位绝色佳人,才称心如意!”
他这番说话,却出乎扫罗预料。王微微笑道:“元帅又从何处寻来了美人?这犹大全地最美貌的女子,除了我自己的女儿,还不都在本王宫里了么?”
阿布内笑而不答,双掌拍了三下。殿外轻盈盈走进一位丽人——扫罗尽管已年过半百,但精力依然旺盛,对酒色一道仍情有独钟。他看这女子固是极美,亦不似以国中人,虽然心动,还是问道:“此女何人?元帅如何得来?”
阿布内答道:“此女里斯帕,是亚兰国献于我王的婢女——以示两国通好之意。”
其时,以色列周边除了亚玛力、非利士国之外,正东、东北两面更有亚述、亚兰两大帝国虎踞。这两国的国力远超中东各邦,向来不把这些弹丸小国放在眼里!但近来,以国兴起了名将大卫,逢战必胜!亚兰国出于维稳之意,纳上美女,先求相安无事,观其后效,再图后计。
扫罗也颇为得意,呵呵笑道:“如今连亚兰也不敢小觑我国了!”看那里斯帕,与本国佳丽完全不同的风韵,顿时心痒难搔,便要云雨……把大卫的烦恼立即丢到了一边。
次日清晨,扫罗尚在床榻与新宠缠绵。近侍已在房外说道:“启禀我王!非利士国新拜伊斯贝为帅,携新任护国法师聂班达,领十万雄兵,进犯以拉谷!”
王连忙翻身下床,披了外袍,急问:“敌兵来得这么迅猛,我朝可有防备?”
那人答道:“我王勿忧!大王子乔那丹与驸马大卫,各引本部兵马,结营谷口,阻截敌军!大卫将军留下书信一封,请王过目。”
十六
( 扫罗接过羊皮卷,拆开细细阅罢,忙召阿布内到堂上商讨:“元帅最近可收到什么军情?”
老将军答道:“末将听闻非利士国,再度纠集十万之众,兵出以拉谷!大王子与驸马爷已引兵拒敌,我王有何顾虑?”
扫罗把女婿的手书交与元帅,说道:“我儿大卫在正面与敌周旋,留书谏言另遣别将率兵击敌侧翼,约定三日后,两路兵一同出击!如此我朝稳获全胜!”
阿布内赞道:“大卫将军此议极当!王的意思是要末将领军前往?”
以色列王却傲然说道:“眼下民间拥戴大卫的呼声颇高!此役可不能再让他独占鳌头——这次本王亲自带队杀敌!好让全地百姓看看,扫罗家依然是老骥伏枥,志存千里;少年英材,层出不穷!”
元帅笑道:“我王在马背上得了王位,这份胆气勇力,天下罕有!大王子智勇兼备、才德出众!现在就担忧储君之位,王……多虑了……”
扫罗正色道:“近年来拒敌于国门之外的,都是大卫和他的帐下兵将!其余各支派鲜有作为。ww常此以往,于我大大不利!这一回,本王亲自策应,正面又有我儿乔那丹坐镇。取胜,我部便是首功!当可重树王室声威!”
阿布内即时奉承道:“我王此次出征,定会势如破竹、手到擒来!”
扫罗立时传令点兵——命大将巴拿、利奇布为正、副先锋,尽起便雅悯支派三万精锐,从东面包抄以拉谷。『』
两日行军,距战场已不过五十里地。以色列王令大军扎营,沿途早就接到大卫军报:明日午时,将与敌兵在山谷北面,摆阵决战!请王引军从东侧谷口穿出,两军合击,可保完胜!扫罗于中军帐上,击鼓点将。王看偏裨众将聚齐,说道:“我儿大卫,明日约战非利士人——其部正面与敌激战!而我部穿谷斜出,击溃贼兵左翼。此战势在必得!由本王与巴拿、利奇布两位将军,率五千轻骑先行,元帅与各将佐,领大队随后跟进,不得有误!”
阿布内知他建功心切,不便谏阻。欣然领命,众将见元帅都无异议,均不愿多言,自去整顿军马。
第二天清早,扫罗与二先锋,引五千骑兵当先进入以拉谷。几年前,两国就曾在这一带山谷,对峙僵持。以军对周围地形颇为熟悉。虽然两旁山壁险峻,林木丛生——却因为是故地重游,各人都心中有底,并不觉得惴惴失措……
入谷大半个时辰,便有前军哨骑返回报道:“启禀我王!前方大路中间,有一非利士敌将单骑挡道!利奇布将军不敢轻举妄动,命卑职特来报信!”
扫罗笑道:“就一员敌将……利奇布也不懂该如何应付,太过谨慎了!”
巴拿答道:“利奇布一向谨小慎微——这也是他的好处!王别太苛求了……眼下敌兵藏在暗处,我在明处。还是小心为上!
扫罗昂然说道:“我国近年连战连胜,本王所部只遇到一员非利士敌将,就畏首畏尾!这事传扬出去,本王颜面何存?待本王亲去观敌!”
他催马去到前队,余人紧随其后——生怕万一国君有失,那可是护驾不力之罪,项上人头难保……
扫罗抬眼观看那非利士人:白面黑袍,背负长剑、硬弓。一头褐色长发随风轻轻飘扬。胯下骑着一头黑豹——看年纪,也就三十多岁……
王悄声问道:“四下里可有伏兵?”
利奇布也轻声回答:“末将已遣人四处查看了,并没有埋伏,就他一个……”
扫罗略一沉吟,便高声叫道:“兀那敌将究是何人?单枪匹马对抗大军,是要送死么?”
以军阵中立即暴出一片哄笑——众兵丁虽见这人以黑豹为坐骑,显非寻常武将!但众寡悬殊,自然也有恃无恐。
那敌将冷冷答道:“我乃非利士:护国法师聂班达!自幼得神人梦中传授异术,能呼风唤雨、预卜未来!早就算到今天,是以国匪王:扫罗的死期,为了顺应天意,本国师在这谷中,邀来五百神兵,要送你下到地狱阴间——你就是当今以色列国君吧?”
扫罗寻思:倘若被他这样危言恫吓,就收兵后撤——以后还能带兵打仗么?他森然说道:“本王倒想看看,你这大胆狂徒召来的五百神兵,是什么模样!?擒住此人,赏金千两!”
王令如山,兼有重赏。众兵将各提刀枪,催马直取聂班达。非利士国师嘴角泛起一丝笑意,驾御黑豹,窜入谷内腹地。
堪堪追出二、三里地。豹子驮着聂班达,纵上一块山壁上突出的大石,国师拔出背上长剑,口中念念有词——山谷间顿时刮起一阵阴风,不断传来鬼哭狼嚎……
虽然当阳正午,但这阵妖风吹过,天上立时阴云密布!见此情形,巴拿、利奇布急令前军停止前进:搭弓上箭,严阵戒备……
扫罗抽出佩剑,正要喊话稳定军心——两边山上树丛中,忽然跳出数百金甲骑士,挥舞长枪大刀,乘着花豹猛狮,杀下山来。
巴拿慌忙叫道:“放箭、放箭!“
以军阵中登时飞矢如蝗……可是羽箭在那些骑士、动物身上都是透体而过,射入密林。并未伤到敌人一点皮毛!
众人还在惊骇之时,金甲人已冲入前锋营中,大砍大杀起来……以军精锐尽管训练有素,无奈肉胎凡人怎是邪神妖兵的对手?而且他们的寻常坐骑,在那些猛兽面前,也被吓得屁滚尿流、四处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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