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利亚笑道:“扫罗也就罢了……但大祭司山默尔——我闻名久矣,向来景仰!可惜缘悭一面。”
大卫说道:“如果城主舍得这座南疆小城。神人必要亲自请你入朝为将,那时既偿了城主夙愿,而众兄弟也都同得功名,岂不美哉?”他眼光逐一扫过在座诸人,见多有跃跃欲试之辈。只是城主还未表态,不便领头而已。
乌利亚瞧了他一眼,轻声说道:“你怎知我夫人一女流,可以在那城中杀了娄月,引敌入围?”
大卫笑道:“在这么多英雄好汉当中,夫人坐了那第二把交椅,不单单是因为……她‘城主夫人’的身份吧?”
城主夫人嗲嗲的笑道:“将军可真会说话!……”
比拿亚一竖大拇指,说道:“我城主夫人贝丝芭,一对柳叶双刀使得神出鬼没,堪称以国第一巾帼英雄!大卫兄弟眼光锐利独到啊!”
大卫微笑不语,盯着乌利亚,看他怎么决断。堂上一片死寂,群雄眼望城主,候他下令。半晌,乌利亚才说道:“我虽为一城之主,但此事关系重大。我也不敢擅专,还是听听众位兄弟的意思如何。”
逃城之中九成人等都如比拿亚、沙玛一般,身怀绝技,却只能老死在这边境小镇,没有机会大显身手、建立功名。此刻千载难逢的良机就在眼前,实不愿坐失。两人互递眼色,心领神会。沙玛当即牵头说道:“我愿听大卫将军号令,伏击敌兵!”
一时间,余人纷纷响应,堂上群雄均踊跃跟从。乌利亚见状,说道:“既然众兄弟自愿相随大卫将军,杀敌建功。我自然要与大家共进退!”
十二
( 约押等人尽皆大喜,向众位本国同袍行礼,感谢群雄仗义相助。ww乌利亚又与大卫复核了整条诱敌设伏的计策,将各处细节尽都考虑周全,以保万无一失。贝丝芭在一旁仔细倾听,知道这其中的关键一环就是自己。每当大卫提到她时,贝丝芭总是似笑非笑的望着他,直瞧得大卫心口嘭嘭乱跳……
当晚计议妥当,乌利亚为大卫兄弟四人安排了客房歇息——没想到一切如此顺利,四人都甚感欣慰。一路风餐露宿,远途到此,才得舒舒服服在床榻上安卧。阿比塞、阿瑟黑都是脑袋一沾枕头,便即鼾声大作,入睡极深。
大卫脑子里却全是贝丝芭模模糊糊的盈盈笑靥——莺歌软语,萦绕耳畔。想到她勾人心魄的眼神,心跳不由得加速。胡思乱想、翻来覆去,直到半夜才渐渐睡熟。
次日清早,合城壮士都按部署各去准备。直到中午,乌利亚与贝丝芭才辞别众人,各乘一匹健足骏马,奔向两国交界的那座非利士边城。不一时,来到关下。向守城军士大喊:“烦禀报娄月将军,逃城乌利亚求见!”
城中守将娄月,正与一帮副将在厅上议事,闻报逃城城主夫妇来访,也感诧异。对部下说道:“这乌利亚在逃城聚集数百人众,与我军、埃及防军三家分庭抗礼,平起平坐。与咱们互不来往、相安无事。今天却无端端的跑来找我,有些蹊跷啊……”
副将书拉答道:“将军不必多虑。就算他乌利亚再厉害,也不是三头六臂。如果闭门不见,倒显得咱们怕了他!既然只来了两人,放进来听听他们有何话说,也无妨啊!”娄月一想有理——随即传令开城,命人将城主夫妇二人引到议事厅。『』乌利亚一进来,看见十余名武将分列两旁。当中一人黑面黑须,浓眉大眼,正是非利士守将娄月。他急忙上前施礼道:“逃城乌利亚夫妇拜见将军!”
娄月一挥手,大喇喇的说道:“免了免了……城主来此何事呀?咱两家井水不犯河水,我也没占你的山林。就我们的交情,你绝对是无事不来啊!”
乌利亚笑道:“将军快人快语!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此番前来,实在是有要事相商!”
“哦?……什么要紧事?”娄月身子前倾,开始专注了。
“前些时日,贵国举兵二十万进犯以色列。在以拉谷借上将歌利亚之勇,钳制扫罗倾国之兵。而后分兵进袭示罗、示剑等以国重镇。这本是一条妙计,原可一举吞并以色列……”厅上众将听他说起之前战事,都格外认真倾听。
乌利亚续道:“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谁都没想到,以色列的一名牧羊童子:大卫,不但在以拉谷斩杀歌利亚,领军大捷;又在示罗城以少胜多。令贵国军力大损,五年内再也无法北侵。贵国的如意算盘全部落空,当视这大卫为眼中钉、肉中刺吧?”
娄月答道:“城主所言不差!我国此次分兵合击之计,可算是天衣无缝!上将歌利亚神勇无敌。只要在以拉谷牵制以国十二支派的精锐,再多些时日,示罗等重镇必入我手!那时扫罗根本已失,必是亡国之祸!只可惜天降那少年大卫……如今非利士国中通报悬赏,若有擒得大卫者,赏银三千两;黄金一千两;官封平北将军!”
乌利亚笑道:“那可要恭喜将军;贺喜将军了!”
“城主何出此言?”娄月不解。
乌利亚答道:“实不相瞒!如今那以色列的青年将军大卫,就在我逃城之中。”
“此话当真?”非利士守将瞪大了双眼。
“绝无虚言!”乌利亚口里说话,左手一晃,双掌平平托出一柄短剑,问道:“将军可知道这是何物?”
“难道……难道这就是以笏剑不成?”娄月站起身来,急欲看个究竟。
“将军也是识货之人啊!”乌利亚抽出短剑,横握在手。
书拉大叫:“小心短剑锋利,保护将军!”一干武将各拔刀剑,把娄月护在中间。乌利亚微微一笑,突然一记“声东击西”,左手剑柄虚晃,右手短剑倏地穿出,当先三人的兵器便被削做两截。
非利士众将大骇,都知道这逃城城主武艺高强,远近未逢对手。现在又多了这把切金断玉的以笏宝剑,更是如虎添翼。只怕这厅上所有人今天都难保性命。哪知乌利亚却不再进击,还剑入鞘,说道:“大卫在以拉谷,用这剑斩了贵国上将歌利亚。这是他的贴身宝剑,将军可知我适才所言不假了吧?”
娄月见他似乎并无敌意,对部下喝道:“城主远来是客。你们这般动刀动枪,不是待客之道!”众将立即收回兵刃,向逃城城主躬身赔礼。
乌利亚一笑置之。娄月又问道:“城主已得了那大卫的随身之物,想是已擒住了他?”逃城城主气忿忿的道:“大卫一行四人,前日到我城中。我好酒好肉款待于他,不曾想这贼子……竟然对我夫人起了歹意!我不动声色,将他灌醉。本想一刀取了他的狗命,不料城中有些兄弟受了他的蛊惑,居然护着他。无奈我只能来向将军借兵,把那一众乱党,都解了来。交与将军。”
娄月半信半疑,问道:“大卫一行四人?他们不在示罗呆着,跑到这边陲小镇来干什么?”
乌利亚答道:“此人如今在以国中平步青云!扫罗更将膝下次女,许他为妻!这人携连胜之师,意图一举荡平非利士。于是亲自到南疆探察军务。”
娄月怒道:“小儿无礼!竟敢如此猖狂放肆……”
“也是上天念及将军才干,要送将军一份功名啊!”逃城城主借势煽风点火。
娄月又问道:“城主武艺无人可与匹敌,又有宝剑在手。纵然城中有人护着那大卫,城主也该有嫡系相助,何用向我借兵……?”
十三
( 乌利亚叹道:“都是多年的兄弟,不忍手足相残。ww我趁他们喝五幺六、酒酣耳热之际,悄悄溜出城来,无人察觉。只需数百骑兵前去,那些人都已醉得东倒西歪。管保兵不血刃,一个个手到擒来。”
娄月思量:反正无须自己亲往,如果是圈套,至多赔了那数百人的性命。但若是真捉到了大卫,可是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金银啊……
乌利亚看他正在权衡,又说道:“将军只需拨数百骑兵由我带队,轻车熟路,速去速回。我夫人在此与将军相伴饮酒,静候佳音。”
娄月见他以爱妻为质,登时放心。又看那贝丝芭亭亭玉立、风情万种,一双美目勾魂夺魄。虽然面罩轻纱,但有眼可看的人都知道,这肯定是个绝色佳人。
娄月大笑道:“有城主夫人在此相陪,再妙不过了!还望城主快去快回,擒拿大卫所得赏赐,你我二人平分,还要举荐城主做那平北将军!”
乌利亚满面笑容,高声答道:“多谢将军!”
娄月即命书拉调五百骑兵,归逃城城主统领,再命人在厅上摆了一桌酒菜,遣散众将,与贝丝芭对饮。这人贪杯嗜色,几钟黄汤下肚,就原形毕露,开始动手动脚。心想:这城主明知我喜欢这调调,还把自家婆娘送上,看来是要讨好于我,巴望快快捞个官爵。这个顺水人情得来全不费力。如此秀色可餐,我可得好好享受……
贝丝芭一边敷衍周旋,一边估算时间。再喝了几杯,她才说道:“将军,这里人多眼杂,多有不便。我们去到里屋,可好?”
娄月一双色眼眯成了一条缝,再听着她那副撩人心弦的嗓音,早就没了提防戒备,见她居然主动要进到内室,更是心痒难耐。连说:“最好……最好……”携起她手,一手端着酒壶,踉踉跄跄走进后院里屋。一进房间,贝丝芭便反手上了门闩。娄月见她如此反应,还以为她兴致盎然,也是同道中人。色胆包天,一把扯掉她的面纱。『』一张精致美艳的脸庞呈现眼前,他不由得连咽唾沫。
贝丝芭半推半就,任他扯掉面纱,又将他轻轻挡开,嗔道:“将军别急嘛!再喝几杯……”娄月已有了四、五分醉意,而此女柔软滑腻的说话一声声钻入耳中,全身都酥了。乖乖由她摆布,又被灌了几杯。
娄月摇头说道:“我不能再喝了……美人,再喝就办不成事了……”刚想伸臂去抱,贝丝芭轻轻一个转身,已坐在床上。她缓缓脱掉外衣,紧贴的**裹出上身诱人的曲线,双手支在身后,娇嗔道:“将军虎狼之躯,待我可不要像上阵拼命一般,要温柔一点……”
娄月看她搔首弄姿,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早就急不可待,说道:“像你这样的美人,我当然懂得怎样好好怜惜……”
这人不知死活的淫笑,合身扑上,直欲一口吃了这到嘴的肥肉。贝丝芭猛地反掌按住他后脑,顺势将他脸面朝下摁在垫被之上,右手在腰间一抄,一柄薄薄的柳叶短刀寒光闪过,已从娄月的后颈骨节间刺入——既快且准、利刃断喉,颈血狂喷。整床的棉被片刻间就浸透了鲜血。这员非利士边关守将,哼都没哼一声,便命归黄泉。
副将书拉待乌利亚领兵出城后,就在厅上候娄月出来。可直等到夕阳快要落山,也不见动静。心中焦躁起来,暗道:国中任用这般的酒色之徒镇守边防,真没天理——眼看天色将晚,那逃城城主也音讯全无,便与几员副将一起来到娄月房前,轻敲了几下房门,无人回应。书拉不禁起疑,仔细听屋里只是一片死寂,鼻中隐约嗅到一股血腥味。心念一动,一推房门,竟然没有上闩,两扇门应手开了。
只见娄月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众将均大惊失色,抢进屋里,看那主将已死去多时,血液都被褥子吸干。众人眼望书拉——因为娄月一死,他就是最高级别将官,得听他发号施令。
书拉说道:“逃城设计杀害娄月将军。又引了我五百骑兵出城,必是图谋不轨。各位今日也亲眼见了那以笏宝剑,是敌将大卫的贴身之物。说不定暗杀娄月将军,是乌利亚与大卫合谋,设下的诡计。本将素知近来以国并未调动大批兵马!逃城充其量,也就三百匪类!我意……领全城二千五百人马前去,擒住大卫,灭了逃城,为国建功。到时众兄弟平地坐升三级、享受荣华富贵!”
众将齐声叫好,应道:“愿奉将军号令!”
书拉随即调集全城兵马,浩浩荡荡开赴逃城。虽然两城相距不远,但到城下时,天已全黑。幸好月圆饱满、繁星满天,远远看见一座孤城伫立。书拉不敢轻举妄动,知道逃城中,人数虽然不多,但个个亡命剽悍。遂命两名哨探先去查察。两人去不多时,便已折返。慌慌张张的说道:“启禀将军……逃城里,一个活人也没有!我五百骑兵全体阵亡……更有人被割去……割去了阳皮!”
书拉闻言大怒,喊道:“奸贼乌利亚欺人太甚!传令全军,进城拆了他的老巢!”二千五百非利士骑兵冲进逃城,只见地上到处横七竖八,全是本国军兵的尸首——大部分是中箭身亡,其余有些是被重棒碎脑;有些是被长矛穿身;也有坠落陷坑,连人带马成了肉串……
看到如此惨状,非利士兵将悲愤难平。书拉下令:“放火!烧了这狗贼的狗窝,叫他无家可归!”立时便有人点起火来,却不料,瞬间火光冲天,火势迅速蔓延。
即刻有人来报:“禀将军,大事不妙!这城中房屋里全是大桶大桶的石油!”书拉情知不对,刚要命全军撤出逃城。城外已经射入无数火箭。
其时中东、北非一带盛产石油。人们多用来点灯照明;或是寒冬取暖。大卫早把一座逃城变成了一个大油窟,这里的房子全都紧密相连,且均系木质结构,遇火即燃。片刻之后,放在屋里的大桶石油也相继受热燃烧。两千多非利士兵马顿时身陷火海。
逃城不大,只辟了一个城门——离城门口较近的军兵,纷纷调转马头,硬冲出城来,却被强弓硬弩射倒。那城门并不宽敞,只能两、三骑并行,所以大卫只布下两百名弓箭手就守住了大门。即使偶有漏网之鱼,冒火突烟而出,也被比拿亚、沙玛、阿瑟黑这群悍将各个击毙。
书位为人颇为机警——他见四面都燃起了大火,城中混乱一团。就悄悄下马,沿着城墙摸到城门边。左手举盾、右手提刀,跟在十余名骑兵后面冲出大门。那些非利士军兵连人带马,目标太大,过于醒目。书拉趁他们被乱箭射落之际,缩在盾牌后面顺着墙边,就要溜之大吉。
眼看前面便有一匹战马,他一跃上马背就可逃离险境。正自庆幸。突然侧方双枪袭来,上击咽喉;下取腰肋。书拉无奈向左跨出两步,单刀架开双枪,叫道:“你们是什么人?胆大包天,竟敢伏击非利士官军!”
那人笑道:“你阿比塞外公,专杀非利士人!让你知道,死也死得瞑目!”
书拉怒极,举刀迎面劈出。阿比塞左手枪斜引,将弯刀撩在一旁,右手枪倏忽中路直刺。书拉左手盾牌荡开短枪,右 ...
(足飞起,踹向敌人小腹。阿比塞丝毫不让,看得真切——抬起左足正踩在他膝关节上。
“咔嚓“一声,惊心清脆。书拉右腿被生生踏断,痛得他长声惨呼,坐在地上。阿比塞喊道:”外公送你上路,少受些罪……“双枪合并横扫,把他头骨敲得粉碎。
看到对方领兵将官殒命,非利士剩下的骑兵更是群龙无首,无力抵抗。大卫就静待这火直烧了一个时辰,敌兵无一幸存,才吩咐群雄收拾家当,启程北上。逃城勇士总共只有三百余人,那先头的五百非利士骑兵送上的好马,加上自家马匹,足够一人两、三骑,可轮流换乘。一路行出五十里,才安营歇脚。众人明白这非利士城的三千守军既被全歼,消息非得十天半月才会传到邻城,因此尽管放心安睡。
第二天旭日东升,霞光万道,天气大好。大卫来寻逃城城主,聊表谢意。乌利亚见识了他的韬略,己方兄弟果然无一损伤,对他更是佩服,说道:“如今逃城已毁,将军以后不要再叫我城主了。”
大卫也有些过意不去,说道:“这一把火烧了哥哥的基业。小弟今后一定补偿,只要我在国中为官,准保各位哥哥衣食无忧!”
十四
( 群雄见他小小年纪,就这般的从容不迫、指挥若定,实是难得的帅才。ww又见他如此慷慨豪爽、平易亲和,更是难能可贵。沙玛问道:“这次全歼敌军,都仗了将军运筹帷幄。我等也出了点蛮力,这下……可恢复自由身了吧?”
大卫笑道:“沙玛大哥放心。此番北上,定要遇见大祭司山默尔,只要他金口一诺,各位哥哥便可各回本家。”
逃城中人大喜,心想:全靠上天差来这少年大卫,不然,一辈子就要呆在那边城小镇里,难有出头之日。
众人正欲起行,忽见南方一匹快马绝尘而来。乌利亚笑道:“拙荆追上来了。”待那人来到近处,看清了正是贝丝芭。
大卫笑道:“此次完胜,全赖夫人智勇双全,深入虎茓,诱敌入围。”那日贝丝芭杀了娄月之后,在书拉与众将进屋之前,就卸了门闩,躲在床底。非利士人见房内并未上闩,还以为她早就逃遁,一群人也只顾商议如何发兵报复,也没人细查房间。待合城兵将离开,她才钻出床来,寻着马匹,悠悠出城。
贝丝芭听他夸赞,格格笑道:“大卫兄弟可真舍得!难道你就不担心……我万一失手,回不来?”
大卫一愣,没想到她竟不避讳,随口调笑,登时有些尴尬。不过心里也在想:以后我当然不会让你再去冒险了……
一行人继续向北,每人两、三骑,轮番乘坐,马不停蹄,已远离非利士地。这日已来到以拉谷。比拿亚问道:“大卫兄弟就是在此,击杀了那巨人歌利亚吧?”
大卫谦逊道:“小弟用了甩石暗器,不够光明磊落。那时若是有哥哥在,真刀真枪、单打独斗挑了他,那才长我以国男儿志气!”
比拿亚见他处处降卑,并不以此为傲,时时都想着抬高别人,称赞下属。对这位少年将军愈发佩服。
群雄经过以拉谷,正畅想当日大战情景,只见前头黄沙飞扬,上千骑兵迎面而来。大卫叫道:“众位哥哥勿惊!必是我国中人马,切勿轻动!”
逃城人等俱各勒马停下。ww大卫看清当先的领兵将官,正是大王子乔那丹,急忙催马上前相迎。乔那丹也已看见是大卫归来,手中长枪一摆,示意部下原地待命。自己一提缰绳,纵马上前相会。
大卫连忙滚鞍下马,施礼道:“末将归队,有劳大王子远迎!”
乔那丹笑道:“我得探马来报,说从非利士境内有数百人马向我国进发。为防不测,我亲自带兵前来,没想到居然是大卫将军归来。不知那一百阳皮……”
大卫答道:“大王子放心!我已得二百非利士阳皮,这份聘礼定让我王称心如意!”乔那丹大喜,哈哈笑道:“大卫将军不到两月,就奉上了双倍厚礼!这回我父定然再无话说,既成美事!扫罗家与大卫家从此结盟,不分彼此。”
大卫见他心情极好,趁机说道:“这次末将不虚此行,全仗了身后那些逃城中的兄弟。我想传讯大祭司山默尔,让他老人家来示罗,为他们行祭天赎罪的大礼,恢复众兄弟的自由身,好与我等一同为国效力!”
乔那丹看那后面一干豪杰,个个英武逼人——不得不服大卫:四个人出去,带了几百勇士回来,笑道:“将军为我朝招来这许多猛将,又是奇功一件啊!我自会传书神人山默尔,让他来示罗为诸位主持赎罪祭。”
于是两家合兵一处,返回示罗。非止一日,来到城外十里之地。乌利亚问道:“想必这片战场就是那日大卫将军,引火牛破敌之处吧?”
大卫答道:“天佑我国,令小弟侥幸得手。当时情形危急,若不行险,只怕如今示罗城已落入非利士人之手。”
乌利亚说道:“将军棋走险着,常常出其不意。寻常将领当然非将军之敌。我谅那非利士国小地窄,急欲对外扩张,只是有将军在,只怕他非但不能扩大疆界,反有灭族之忧了……”
大卫却说道:“我实在不愿多兴刀兵。这些时日许多无辜人命,断送在我手中,比我以前杀过的牛羊还多,着实不忍。只求我国强盛,别人不来侵扰就好……”
乌利亚笑道:“兄弟这般想法过于美好了!自古人心贪婪不足,有了还想再有!永不嫌多!即使非利士、摩押、亚玛力这样的小族无法撼动我国根基。却有亚述、亚兰帝国这等强敌,在旁虎视眈眈!南征北战岂能少了?国中为将者,重任在肩啊!”
大卫闻言不语,只觉得连年的征战杀伐无外乎多伤人命,为何大家不能在这片土地上和平相处?正沉吟间,有哨探来报:“禀大王子、大卫将军!神人山默尔在前方五里处等候。”群雄听说大祭司已到,均喜出望外。除去重获自由的缘由,还想瞻仰瞻仰这位以国精神领袖的风采。
快马加鞭,五里地转眼即到。远远望见山默尔与邻近各城的祭司,已备好了上百公牛、公羊。大卫快步上前,施礼相见。神人呵呵笑道:“我儿此行功德圆满。不仅自己好事将近,还为我朝带来这许多上将勇士。果真天佑大卫,没有难成的事!”
大卫答道:“全靠上天眷顾,预备了这许多逃城的英雄豪杰,仆人才能成事。还请大祭司赦我擅专之罪,未经允可,就烧了逃城,领了众位哥哥到此。”
山默尔笑道:“虽然摩西律法规定逃城中人,得大祭司死后才可各回本家。但当此多事之秋,岂能墨守成规?灵活应变,方可制敌机先。我已备下上百祭牲,今日专为你等赎罪!”群雄大喜,全都上来拜谢。
阿瑟黑首先说道:“之前南下的时候,小人得罪冲撞了祭司大人——这次为逃城的兄弟们赎罪,也一并连我的赎罪祭也献了吧……”
大祭司呵呵笑道:“黑将军还念念不忘啊……既然如此挂虑,也为将军献了就是,也了却一桩心事。”
阿瑟黑喜笑颜开,郑重拜谢。
乌利亚见山默尔满头银丝,面皮红润,神清气爽——尽管年过七十,仍不显老态,心中暗暗称奇。而神人对比拿亚、贝丝芭、沙玛……几个逃城英豪中的佼佼者,也格外留意:听闻比拿亚可随意驾御猛兽,也是啧啧赞叹!但见城主夫人婀娜**,寻思:此女只怕也会是红颜祸水……
大祭司按律宰杀牛羊,为众人行洒血、弹血、按手之礼。表明各人所犯罪愆已由赎罪祭牲所替——三百余人逐一按过,方才停手。当晚就在城外,众人升起篝火,打开美酒;大吃祭肉。逃城诸人终得自由身,纷纷找大卫表示感谢。少年人不胜酒力,怎禁得起数百人的敬酒?才喝了几碗,便醉得不省人事。
一整晚都在美梦当中:一时梦见与米可公主同床共枕;一时又来了贝丝芭,自己左拥右抱,好不得意畅快……
次日酒醒,忆起梦中遭遇,顿时自责:贝丝芭姐姐已是乌利亚哥哥的妻子,我怎能动此非分之想?念及此节,立时额角冷汗淋漓。
天光大亮,乔那丹集结人马,开进示罗城。他为群雄安置了住处,只带同大卫、约押、乌利亚、比拿亚 ...
(等人觐见扫罗王。
那以色列国君早已听说:大卫不到两个月,就从非利士回到示罗。不由得又恨又怕,心想:那牧羊童子如此了得!这样的难题都迎刃而解,恐怕我家王位,真要落入他手了……
内心虽然复杂,但表面功夫却要做个十足的——扫罗召集群臣,接见大卫等人。待众人参见礼毕,便高声笑道:“我儿大卫智计无双,限期未到,就满载而归!少年英雄、旷古罕见啊!”
大卫尚未答话,约押抢先说道:“启禀我王,这次南行,我等取到二百非利士人阳皮!王曾许诺只需一百阳皮的聘礼,就把米可公主许配大卫将军。眼下咱可献了双倍的聘礼了……”
他一边说,一边解开一个二尺来长的皮囊,意欲将那二百阳皮当众展示。扫罗赶忙说道:“约押将军不必如此。我已得报:非利士一座边城的三千守军,被烧死在逃城中。我国并未对其用兵,自然是我儿大卫所为,绝无虚假。既是已下了聘礼,王无戏言——十天后,大卫迎娶米可,通报犹大全地,举国欢庆!”
众人均有喜色。大卫当即拜谢,说道:“启禀我王。此次南下,末将之所以得手。全仗了逃城各位英雄鼎力相助。大祭司山默尔也赦了他们误伤人命之罪。此时正值军中用人之际,恳请王授他们官爵,一并留用。”
扫罗其实并不甚喜悦,也没心情看那逃城好汉都是何等样人,草草答道:“既是大能勇士,就编入你军中。任你调遣。”
十五
( 逃城群雄闻言,俱各欢欣。『』乔那丹更是格外高兴,四处奔走,安排婚庆。唯独扫罗闷闷不乐,自回寝宫。大卫与乌利亚回到营中,向逃城兄弟宣布了王命。其中数十人不愿为官,只想回本城居住。他也不勉强,赠予金银,权当逃城助战应得工价。剩余近三百人愿追随大卫,从军效力。阿比塞、阿瑟黑见多了比拿亚、沙玛这群意气相投的兄弟,更觉开心!
米可公主即将大婚的消息,很快传遍以色列十二支派。各地贺信、贺礼如潮水般涌向示罗。城中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乔那丹为大卫预备好了一座府邸,其中仆婢奴役一应俱全;除了数间套房,以备接待新郎家的亲友;府宅中间更有一栋三层高楼,正是新婚夫妇的爱巢。大卫看了颇觉有些铺张奢华。
大卫之父耶西和艾利押等几位兄长,十日内也从伯利恒上到示罗。眼见幼子快要成婚,还贵为王的女婿,老耶西不免感慨自己劳碌一生,尽管时日无多,也此生无憾了……
此刻犹大全地,只怕除了扫罗王,无人不是衷心欢喜这桩美事。第十日,大祭司山默尔担当证婚,合城军民百姓同做见证,祝福一对新人结为夫妇。
结束婚礼,一众兄弟把两人送入洞房,自去猜拳吃酒——知道这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定有许多体己话要说。神人山默尔见此间诸事已了,自回本乡拉玛
大卫心潮澎湃,想着自己劳心劳力,终得这段美满姻缘,实在来之不易!米可公主见他呆在原地,默不做声,便轻轻问道:“将军……在想什么?”
大卫听她一问,才回过神来,心想:公主的声音也是这般好听!一点也不逊于贝丝芭姐姐!嘴上却说道:“我在想那日晚间,第一次看见公主与民众一同赶制军需。ww亲和良善,毫无皇家王室的架子。少年人一见倾心,今日终得如愿……”
公主娇羞万状,小声说道:“米可只愿一生服侍将军,长伴左右,永无二心!”
大卫情动,伸臂将她搂入怀中。只觉得温香软玉抱个满怀,一阵阵幽香钻入鼻中。心里不自觉在想:这香味和贝丝芭姐姐的好像!
历尽艰辛,始得洞房之欢——按照以色列的传统,新婚男子可以一年不用当差,专心在家陪伴妻子。非利士人近来连连受挫于大卫,也无力再来侵犯。双方休养生息,过了几年太平日子。
正如乌利亚所言,人心贪婪不足,世上战事绝不能少!非利士虽然是一邦小国,可对外侵略扩张的野心:丝毫不小!五年一过,就频频出兵,进犯犹大地。
这时大卫军中多了逃城的诸多英豪,战力今非昔比,兼之他谋略过人——非利士军队往往能和扫罗的部属相持,一旦大卫杀到,便望风披靡、闻其名而丧胆。由此大卫愈得民心,朝中众将无不心服口服,而那扫罗王却愈发不快……
非利士人一般是在每年春秋两季,兴兵侵讨以色列。因为那时田间稻谷成熟,军队可沿途劫掠粮食,很大程度上减轻了军粮的补给负担。大卫熟知非利士人,行军的这一习惯,往往提前就组织军民收割稻谷,坚壁清野,令敌兵无机可乘。有时又以熟谷为诱饵,在田间设下埋伏,杀得敌人大败而逃。
非利士国连年败于大卫之手,无人可与匹敌。他声名日隆,广得军民尊崇。民间已有拥大卫为下任国君的呼声。风声传至扫罗王那里,他如坐针毡,忧心自家江山不保,只欲想个法子除了这个乘龙快婿!
一日,扫罗闷坐**独自饮酒。近侍入内报道:“启禀我王!元帅阿布内求见。”
“宣他进来。”以色列王与元帅同历战阵无数——两人岁数相仿,情投意合,王一直以其为腹心重臣。
阿布内迈步进到殿内,只见扫罗一人喝着闷酒,问道:“这些年,非利士连连败于我军——我王为何还闷闷不乐?”
“元帅素知我心意,你可说来听听……”王要考考这位心腹,是否真能体贴上意。
阿布内早就猜透王意,却故意说道:“卑职揣度,必是王已厌倦了现在的**粉黛,急寻一位绝色佳人,才称心如意!”
他这番说话,却出乎扫罗预料。王微微笑道:“元帅又从何处寻来了美人?这犹大全地最美貌的女子,除了我自己的女儿,还不都在本王宫里了么?”
阿布内笑而不答,双掌拍了三下。殿外轻盈盈走进一位丽人——扫罗尽管已年过半百,但精力依然旺盛,对酒色一道仍情有独钟。他看这女子固是极美,亦不似以国中人,虽然心动,还是问道:“此女何人?元帅如何得来?”
阿布内答道:“此女里斯帕,是亚兰国献于我王的婢女——以示两国通好之意。”
其时,以色列周边除了亚玛力、非利士国之外,正东、东北两面更有亚述、亚兰两大帝国虎踞。这两国的国力远超中东各邦,向来不把这些弹丸小国放在眼里!但近来,以国兴起了名将大卫,逢战必胜!亚兰国出于维稳之意,纳上美女,先求相安无事,观其后效,再图后计。
扫罗也颇为得意,呵呵笑道:“如今连亚兰也不敢小觑我国了!”看那里斯帕,与本国佳丽完全不同的风韵,顿时心痒难搔,便要云雨……把大卫的烦恼立即丢到了一边。
次日清晨,扫罗尚在床榻与新宠缠绵。近侍已在房外说道:“启禀我王!非利士国新拜伊斯贝为帅,携新任护国法师聂班达,领十万雄兵,进犯以拉谷!”
王连忙翻身下床,披了外袍,急问:“敌兵来得这么迅猛,我朝可有防备?”
那人答道:“我王勿忧!大王子乔那丹与驸马大卫,各引本部兵马,结营谷口,阻截敌军!大卫将军留下书信一封,请王过目。”
十六
( 扫罗接过羊皮卷,拆开细细阅罢,忙召阿布内到堂上商讨:“元帅最近可收到什么军情?”
老将军答道:“末将听闻非利士国,再度纠集十万之众,兵出以拉谷!大王子与驸马爷已引兵拒敌,我王有何顾虑?”
扫罗把女婿的手书交与元帅,说道:“我儿大卫在正面与敌周旋,留书谏言另遣别将率兵击敌侧翼,约定三日后,两路兵一同出击!如此我朝稳获全胜!”
阿布内赞道:“大卫将军此议极当!王的意思是要末将领军前往?”
以色列王却傲然说道:“眼下民间拥戴大卫的呼声颇高!此役可不能再让他独占鳌头——这次本王亲自带队杀敌!好让全地百姓看看,扫罗家依然是老骥伏枥,志存千里;少年英材,层出不穷!”
元帅笑道:“我王在马背上得了王位,这份胆气勇力,天下罕有!大王子智勇兼备、才德出众!现在就担忧储君之位,王……多虑了……”
扫罗正色道:“近年来拒敌于国门之外的,都是大卫和他的帐下兵将!其余各支派鲜有作为。ww常此以往,于我大大不利!这一回,本王亲自策应,正面又有我儿乔那丹坐镇。取胜,我部便是首功!当可重树王室声威!”
阿布内即时奉承道:“我王此次出征,定会势如破竹、手到擒来!”
扫罗立时传令点兵——命大将巴拿、利奇布为正、副先锋,尽起便雅悯支派三万精锐,从东面包抄以拉谷。『』
两日行军,距战场已不过五十里地。以色列王令大军扎营,沿途早就接到大卫军报:明日午时,将与敌兵在山谷北面,摆阵决战!请王引军从东侧谷口穿出,两军合击,可保完胜!扫罗于中军帐上,击鼓点将。王看偏裨众将聚齐,说道:“我儿大卫,明日约战非利士人——其部正面与敌激战!而我部穿谷斜出,击溃贼兵左翼。此战势在必得!由本王与巴拿、利奇布两位将军,率五千轻骑先行,元帅与各将佐,领大队随后跟进,不得有误!”
阿布内知他建功心切,不便谏阻。欣然领命,众将见元帅都无异议,均不愿多言,自去整顿军马。
第二天清早,扫罗与二先锋,引五千骑兵当先进入以拉谷。几年前,两国就曾在这一带山谷,对峙僵持。以军对周围地形颇为熟悉。虽然两旁山壁险峻,林木丛生——却因为是故地重游,各人都心中有底,并不觉得惴惴失措……
入谷大半个时辰,便有前军哨骑返回报道:“启禀我王!前方大路中间,有一非利士敌将单骑挡道!利奇布将军不敢轻举妄动,命卑职特来报信!”
扫罗笑道:“就一员敌将……利奇布也不懂该如何应付,太过谨慎了!”
巴拿答道:“利奇布一向谨小慎微——这也是他的好处!王别太苛求了……眼下敌兵藏在暗处,我在明处。还是小心为上!
扫罗昂然说道:“我国近年连战连胜,本王所部只遇到一员非利士敌将,就畏首畏尾!这事传扬出去,本王颜面何存?待本王亲去观敌!”
他催马去到前队,余人紧随其后——生怕万一国君有失,那可是护驾不力之罪,项上人头难保……
扫罗抬眼观看那非利士人:白面黑袍,背负长剑、硬弓。一头褐色长发随风轻轻飘扬。胯下骑着一头黑豹——看年纪,也就三十多岁……
王悄声问道:“四下里可有伏兵?”
利奇布也轻声回答:“末将已遣人四处查看了,并没有埋伏,就他一个……”
扫罗略一沉吟,便高声叫道:“兀那敌将究是何人?单枪匹马对抗大军,是要送死么?”
以军阵中立即暴出一片哄笑——众兵丁虽见这人以黑豹为坐骑,显非寻常武将!但众寡悬殊,自然也有恃无恐。
那敌将冷冷答道:“我乃非利士:护国法师聂班达!自幼得神人梦中传授异术,能呼风唤雨、预卜未来!早就算到今天,是以国匪王:扫罗的死期,为了顺应天意,本国师在这谷中,邀来五百神兵,要送你下到地狱阴间——你就是当今以色列国君吧?”
扫罗寻思:倘若被他这样危言恫吓,就收兵后撤——以后还能带兵打仗么?他森然说道:“本王倒想看看,你这大胆狂徒召来的五百神兵,是什么模样!?擒住此人,赏金千两!”
王令如山,兼有重赏。众兵将各提刀枪,催马直取聂班达。非利士国师嘴角泛起一丝笑意,驾御黑豹,窜入谷内腹地。
堪堪追出二、三里地。豹子驮着聂班达,纵上一块山壁上突出的大石,国师拔出背上长剑,口中念念有词——山谷间顿时刮起一阵阴风,不断传来鬼哭狼嚎……
虽然当阳正午,但这阵妖风吹过,天上立时阴云密布!见此情形,巴拿、利奇布急令前军停止前进:搭弓上箭,严阵戒备……
扫罗抽出佩剑,正要喊话稳定军心——两边山上树丛中,忽然跳出数百金甲骑士,挥舞长枪大刀,乘着花豹猛狮,杀下山来。
巴拿慌忙叫道:“放箭、放箭!“
以军阵中登时飞矢如蝗……可是羽箭在那些骑士、动物身上都是透体而过,射入密林。并未伤到敌人一点皮毛!
众人还在惊骇之时,金甲人已冲入前锋营中,大砍大杀起来……以军精锐尽管训练有素,无奈肉胎凡人怎是邪神妖兵的对手?而且他们的寻常坐骑,在那些猛兽面前,也被吓得屁滚尿流、四处乱跑……
十七
( 巴拿抖擞精神,提刀应战——他是扫罗帐下虎将:力大刀沉,颇具勇力!策马上前,挥刀便砍下一名金甲人的脑袋!可那骑士尽管没了头,仍在舞刀砍杀……反手一刀,迅疾劈向对方!
巴拿瞧这些对手,首级被斩依然无动于衷,情知不能与之相抗——只好和几员副将先护住扫罗,仓惶向后撤出山谷。『』群龙无首:须臾间,数千前锋队溃不成军!金甲骑士驾狮御豹,在后紧追不舍!冲在最前的几人,蓦地化作几只饿鹰,展翅腾空飞起,瞬间扑到以色列王上空,伸爪便抓!
扫罗听得脑后恶风不善,头也不回,宝剑往后挥出。“哧、哧”两声轻响,两只鹰爪即被削落!不料,那鹰浑然不觉,断腿处眨眼间又长出两只新爪,毫不停滞,抓向国君后脑……
正值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火凤凰从天而降——烈火席卷而过,把那几只饿鹰焚为灰烬!火鸟更不停留,啸啸鸣叫,直扑向那群金甲追兵……
利奇布惊魂稍定,勒住奔马,喊道:“我王勿慌!神人救驾来了……”
火鸟在谷中低空翱翔一圈,把敌兵全部引燃,才悠悠返回,变作人形——果然是大祭司山默尔!
扫罗等人一看来了大救星,胆气立壮,不再逃跑——纷纷转过头来,意欲杀奔回去。只见左侧山间小道上,走来一队本国祭司。前头四人,如同四个轿夫:肩上都扛着一根金光澄澄的长木。两根长木上架着一个三尺高、二尺宽的金柜……
以军诸人都知道,这是本国圣物:约柜——相传是摩西依天命所造,蕴藏无穷威力。这次大祭司将其带到以拉谷,必是为了对付那非利士国师。
四名祭司把约柜放下,神人飘飘跃在其上。扫罗急忙上前拜谢:“多亏了大祭司及时赶到,否则我军……”
山默尔呵呵笑道:“我王言谢尚早——聂班达又来了!”
阴风劲吹,一团乌云压顶滚来。突然打下一个霹雳,云中飞出一条恶龙,张牙舞爪扑向以国大祭司。
山默尔伏下身来,猛地掀开柜门——万道金光迸射而出,神人趁势化身,溶入光中,将恶龙紧紧包裹!
那龙左冲右突,都无法挣脱——索性纵入高空,再向下急坠。『』“轰隆”一声巨响,把山尖撞掉一块:碎石接连砸下,众兵将忙寻遮挡之处。
恶龙始终没能摆脱金光缠绕,挣扎了许久,最后精疲力竭,摔在林间,又化为了聂班达……山默尔也现了原身,拄杖说道:“本座念你修炼不易,这一次,留你性命!速速回去闭门静养,休要再来犯我国境!倘若还有下次,再也不会轻饶!”
聂班达气喘吁吁,盘腿坐好,答道:“以国大祭司果然法力深厚——多谢不杀之恩!小人今日领教了高招,只望他日有缘,另行讨教……”话音刚落,变成一阵轻烟,随风散去。天上阴云也即刻散了,又是正午的阳光烈烈、晴空万里。
扫罗等人见天色转好,心知必是神人技高一筹,击退了强敌——不一时,就见一只大鸟飘然落下,尚未立定,便化为了山默尔的形像。
王与众将围拢上来,齐赞神人功法了得——大祭司脸色稍显苍白,勉强笑道:“此人实系劲敌!若不是老朽带了约柜上来,恐怕还不足以将其惊走……”
扫罗惊道:“那非利士国师竟有这般手段?!若不铲除,恐为我朝后患……”
山默尔答道:“这次他被老夫借约柜之力,伤得不轻!一年半载内无力再兴风作浪——眼下当务之急,请我王领兵从谷中杀出,配合正面战局,痛击敌军侧翼!”
以色列王马上就来了精神,昂首说道:“请神人在此少歇,本王立即传令元帅,引大部后队开进谷来,分兵合击!”
数匹快马得了王命,急速出了以拉谷,通禀了阿布内元帅——虽然以军行动快捷,但等到上万大军穿出深谷,来到平原战场。乔那丹、大卫所部已与伊斯贝列阵开战。
山默尔登上一处高坡俯瞰:只见非利士兵马排了一个大方阵:外面一圈,引数万铁甲坚盾,筑起如垒。阵内暗弩冷箭不断,更有陷坑绊马索……
大卫帐下骁将乌利亚、沙玛为一路,约押、阿瑟黑引一支军;比拿亚、阿比塞另率一军,分从正西、正北、西北三面杀入敌阵。山默尔初次见逃城群雄,就听大卫说过:比拿亚用一对木棍,力斩一名埃及巨人!心下对这员猛将颇为留意——这次看他手使两根二尺长的熟铜棍,来回驰骋,敌兵当者立毙!
再看阿比塞:双枪灵动轻盈——招招致命、枪枪见血!二将这一路精兵,很快就把敌阵搅乱!神人连忙对王喊道:“请我王令一支兵,从东面阵门冲杀——敌军势必无心再战!我朝今晚便要凯旋!”
痛打落水狗的便宜,人人都会捡——扫罗与阿布内、巴拿等人率本部生力军,从东门切入!非利士元帅眼看四面受敌,军阵已乱。不禁哀叹:只怨本帅轻信了那护国法师,由他单骑在谷中伏杀匪首……一着不慎,弄得现在处处挈肘!
伊斯贝令旗一摆,领兵将官看到旗语,便把一座方阵化为四个小圆阵——步兵在外举起又高又宽的盾牌,圆阵内喷出数十条一丈多长的火舌,令以军不敢过分逼近。四个圆阵只求自保,丢下上千散兵,缓缓向南后撤。
大卫见非利士人竟能造出:喷射火焰的利器!也不由得佩服他们的技工之巧——他爱惜部下,不忍让他们发动强攻,只待众将肃清了敌国残余,就传令收兵。
非利士大军尽管吃了败仗,却是阵脚不乱,而且十万之众,尚存了七、八成——四个圆阵退入大营。伊斯贝壮志未酬,不愿就此归国。整顿了败军,以图再战。
进到中军帐,他正与诸将商讨如何行止。帐外兵丁报道:“启禀元帅,护国法师求见!”
伊斯贝看聂班达进来,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料他定然受伤遇挫,却故意问道:“战前,国师曾豪言——只需一人一骑守住以拉谷的险道,定要取来贼王扫罗的首级,重挫敌国士气……如今看来,是未能得手吧?”
年轻法师黯然答道:“百密一疏!本座没料到彼国大祭司山默尔,携了约柜恰好赶到——以色列全族都称其为‘神人’!果然名不虚传,法力高深!更有上古圣物:约柜。令其功法大得助益!本座败了给他,并不惭愧……”
伊斯贝听他坦承失算,逢败却不气馁!钦佩他的坦荡磊落,又问道:“此刻我军斗法半力,均难以取胜。国师……有何高见?”
聂班达笑道:“一个大国,若是内部起了纷争,自相争斗——它的覆灭要比外敌入侵来得更快!”
非利士元帅捋须沉吟:“国师的意思……”
聂班达从怀中摸出一面手镜,将帐中灯光折射在当中长桌上——众人清清楚楚的看到:以军大小将领正围在山默尔身旁。以国大祭司躺在一张软垫上,双目紧闭,未知生死……
元帅喜道:“毕竟还是国师道高一丈!以国神人明显 ...
(伤势沉重——山默尔一死,国师便可横行天下了!”
法师却摇头说道:“未必、未必!即使山默尔重伤不治,本座现在也施展不出一丝法力——我军也难以击败大卫的精兵勇将!”
伊斯贝叹道:“依国师之见,此次出征,又要徒劳无功了……”
聂班达说道:“要说毫无建树,那也未必尽然——我观扫罗此人,一国之君:万乘之尊!这次竟然亲自率军轻进!如此好大喜功,本座猜测必与大卫有关……“
元帅点头道:“嗯……国师所料不差!本国连年败于大卫!只要有他在,我族难求一胜!本帅也有耳闻:以国百姓多有拥戴大卫为王之意……这次扫罗意欲出兵建功,或是要重树自家威望!现在……事与愿违了。”
法师笑道:“元帅料得极是!因此本座只要略施小小法术,令扫罗深恨大卫。让他们翁婿,先斗个不亦乐乎!本国再轻松坐收渔利……”
伊斯贝听他这事似乎异常机密,示意众将退出帐外,只有他们二人单独面谈——他悄声问道:“国师已有了计较?”
聂班达答道:“本座念动真诀,就能召来‘地灵魔’——命他进入扫罗心窍!这道仙法会让人心中的私欲无限膨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一旦以国开启内斗,我国正好趁此良机,暂且退兵,休养生息,积蓄钱粮。本座也可恢复元气!到那时,他们落到两败俱伤!我朝重整旗鼓,再发雄兵,必要长驱直入,灭了彼国!”
元帅赞道:“如此再好不过了——就请国师请来仙君,本帅也好心里有底……”
十八
( 聂班达知他非要眼见为实,也不推辞。『』盘膝坐下,闭目捏诀,念了几句咒语。伊斯贝只见:地底下升上来一团拳头大小的幽灵,轻忽忽飘在半空。那灵问道:“是哪位法师在召我?”
“地灵魔……本国师召你来……”聂班达说道:“是要你进到以色列王,扫罗的心里,让他对大卫只有嫉妒仇恨,断无丝毫的爱惜恩慈!”
“这个容易!挑动人的私欲,对我而言,简直易如反掌!”地灵魔话音犹在,倏忽消散,不见了踪迹。
伊斯贝叹为观止,赞道:“国师法力通神,居然请来了异界仙君——将来灭了以国。我王必要为国师裂土封疆!”
聂班达谦逊道:“倾覆以国,还需元帅与三军将士用命!岂是本座一人所能为?”
伊斯贝表面连连称是,心中却在寻思:这次回去,我便令国中铁匠赶制镔铁战车——待那扫罗与大卫反目成仇:敌国战力削弱,我就适时出击,也无需等他恢复法力,反正以色列的大祭司,眼看也命不久长!没有聂班达做法,本帅倚靠战车威力,也要踏平犹大全地……
——****——
乔那丹、大卫见敌军主动回撤到以拉谷以南,也未继续追击。听部下报道:神人山默尔协助扫罗所部,从深谷东面杀出——两路兵马,分道合击,再取豪胜!二人闻知大祭司到来,急率众将拜见。
远远望到山默尔,乘着一匹白马,站在高坡之上。灰袍银发,在风中飘摇,好一派仙风道骨。大卫策马奔近,刚叫了一声:“末将军务缠身,未能远迎神人……”
他这话才说了半句,山默尔突然一口鲜血喷出,倒载马下。众人大惊,纷纷跳下马来,抢近他身旁。见大祭司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紧咬嘴唇,双眼半睁半闭……
乌利亚叫道:“神人必是损耗了真元,待末将设法救治……拿张垫子来!”立即有人送来一张羊绒轻垫。
乌利亚把外袍解下,枕在山默尔脑后,双手在他胸腹间轻轻来回按摩活血通气——大祭司感觉他手上两股温暖的掌力,透入体内,顿时精神恢复了几分,睁开眼来,微笑问道:“城主竟有这等功力,修为不浅啊……”
逃城城主答道:“末将早年间,在大漠各地游荡,遇到不少异人明师——学到一点雕虫小技,让神人见笑了……”
山默尔笑道:“城主内外兼修的一点小技,救了老夫这条雕虫——各得其所啊!”
群雄听他说笑,料想并无大碍,俱各放心……大祭司续道:“老夫今日阵上见比拿亚、阿比塞二位将军,武艺精熟!心中甚是喜欢——眼下敌军又遭重创,而且国师聂班达也被约柜神力所伤,近段时日,必不能再兴兵犯界!想请大卫将军允准,由他二人护送老夫返回本乡……”
大卫连忙答道:“神人何必如此客气?末将帐中,自我以下,悉听调遣!”
比拿亚、阿比塞见大祭司另眼垂青,不挑别人,单选了自己两人——不禁心底窍喜,齐声说道:“能在神人身边受教,我二人求之不得!”
阿瑟黑突然叫道:“大祭司好不偏心!老黑的双刀也不输给他们任何一人,为什么不让我一同相陪?”
山默尔笑道:“黑将军刀法凌厉、快跑如风!老夫今日亲见,果然名不虚传——不过,将军杀性太重,与本座性情有所冲撞……因此,不敢劳动。ww”
大卫轻轻呵斥:“大祭司既已命定!黑哥哥就不要再罗唣!”阿瑟黑这才吐吐舌头,不言语了。
扫罗看大祭司也独爱大卫手下的猛将,自家嫡系的阿布内、巴拿、利奇布均不入其法眼!心里却不是滋味……悻悻与神人道别,自去督军清理战资,把军械好马收入府库,聊得些许安慰……
大卫、乔那丹探知伊斯贝大军已撤入彼国境内,便部署了边防,与比拿亚、阿比塞别过,也整顿本部人马,返回示罗。
山默尔服了几粒自制的丹药,在一辆牛车上打坐调息了半天,脸色渐渐红润。比拿亚二人与他带来的拉玛城祭司,安静的缓缓西行——无人高声谈笑,生怕惊扰了神人疗伤。傍晚,进了一座小城歇脚。
大祭司唤来二将,说道:“五年前,初见两位将军。老夫就觉得,你二人必是将来以国朝中的基石!恰巧这一仗又碰上了非利士国师,令本座大耗元气……惟恐老朽入土之后,无人制得了他,所以这次特向大卫将军请了二位过来……”
阿比塞问道:“莫非本国之中,除了神人之外,就没有其他祭司的法力可胜过此人?”
山默尔答道:“本朝各城各乡皆设立了祭司,其中自然不乏能人异士!老夫也无法尽识——但我今日怜那聂班达修行不易,不忍取他性命!老朽委实不愿因我一时之仁,为我朝养虎贻患!正好有本族圣物约柜在此,请二位将军把双棍、双枪置于柜中。”
比拿亚二人虽不明情由,也依言而行,把兵刃捧在手上,慢慢靠近那包了一层黄金的木柜——两人距约柜尚有五、六尺远,蓦地柜门一开,双棍、双枪齐被一股柔和力量吸入,柜门随即自动关闭。他们无论刀枪剑戟,都得心应手!没有了称手兵器,也不甚担心。比拿亚问道:“神人收了这四件器械,有何用处?”
大祭司笑道:“两位将军随我到了拉玛——这一路上,双棍、双枪受约柜神力浸润,已非凡物!以后非利士国师再来犯境,你二人的枪棍即可将其降伏!”
阿比塞赞道:“神人未雨绸缪,料敌机先——日后那聂班达,倘若再犯我国境,撞到末将手上,必要叫他有来无回!”
比拿亚却问道:“末将等人的枪棍,成了神器。该如何使用?”
山默尔微笑道:“将军果然细致——聂班达如若变化施法,你二人只需祭出枪棍。神物自会变化降他!不过,除掉敌国法师之后,用过的器械复为凡物。你们须得慎用……”
阿比塞奇道:“约柜不是还在?如果又有厉害术士与我朝为敌,就照神人此法,再把枪棍放进去,就是了。”
大祭司捋须笑道:“这约柜可不是随便何人,都可随心意,轻易打开运用……非得清心手洁,深谙我族律法,多得我族神灵启示之辈,方可为之所用。因此,纵然这柜落入外邦人之手,亦不足虑!!说不准,敌国或反受其害!”
比拿亚叹道:“有此等神物,还得有此等神人!甚愿大祭司长命百岁,以保我国长治久安!”
山默尔说道:“你我同为肉身凡胎,出于尘土,也要归于尘土!待老夫化土那一日,尔等必然明白神、人的区别!”
阿比塞问道:“人不可能成为神,神绝不是人修成的?”
大祭司叹道:“这也是极大的奥秘——或许上天神灵怜我世人,忧患实多,化身为人,来这世间,普渡众生,也未可知……”
比拿亚听他谈到玄奥通灵之事,觉得未免过于虚幻,不如尽人事、肃边患、富国强兵,来得实在… ...
(…
——****——
以军主力在以拉谷,再败非利士强敌——大卫威名更盛!大王子乔那丹不似乃父,对其心怀忌恨。他对这妹夫爱若奇珍!三日后,大军班师回到示罗,乔那丹就遍邀大卫帐下众将,齐聚欢宴!
大卫虽然不好这种:铺张浪费的庆功酒席。碍于大王子情面,不便峻拒。只得亲率乌利亚、阿瑟黑等人,到王府赴宴。乔那丹出到门外相迎,呵呵笑道:“妹夫再献奇谋,众将奋勇效力!始有‘以拉谷’二次大捷!小王略备薄酒,以示国君犒劳奖赏之意!”
大卫答道:“民众务农,仰仗甘露时雨、风调雨顺,收成着实不易!积蓄国库赋税,全为养兵安邦——若是偶有小胜,就庆贺吃喝,未免也……”
乔那丹听他这番话,不由得有些难堪。阿瑟黑立即哈哈笑道:“就是、就是!谅那非利士小国,绝不是我们兄弟的对手——照这样赢了就吃:以色列不会被敌人打垮,却被我这般的酒囊饭袋给吃垮了!”
群雄一片轰笑,大王子才稍觉释然,心想:妹夫一心体恤民情,确是难得!以后这种宴会还是越少越好……
正要请众人入府,一名贴身随从,在他旁边轻轻耳语了几句。乔那丹面上神情大变!但他旋即镇定,延请群豪入席,待众将酒意渐浓,轻扯大卫衣袖。两人出到厅外,大卫问道:“大王子有何隐密事?”
乔那丹低声答道:“适才下人来报——说父王在宫中狂性大发!挥剑乱砍,无人敢加以劝阻!小王忝为长子,自该前去探视,这也不是什么好事,我不想太过声张,只想请妹夫也随我走一遭。”
大卫说道:“我王突发怪症——末将自当随行探视!”
十九
( 乔那丹见他欣然从命,心中颇觉宽慰:妹夫肯去,父王这狂躁之症,不难治了……
大王子带上几名得力护卫,一齐乘马到了宫中。ww一行人径直来到寝殿,就碰到殿外阿布内、二王子伊施韦等人。
元帅看到乔那丹与大卫一同前来,心下稍安,上前说道:“大王子与驸马爷到了——我王这病症……”
乔那丹问道:“眼下殿中是怎生的光景?”
伊施韦答道:“父王在里面大发烈怒——连元帅与我都认不出,只是挥剑乱砍!腿脚慢的,已被刺倒了几个!请来示罗城中的几位祭司,都说是着了心魔,他们却无力驱赶……须得法力更高的神人才能降它……”
大卫说道:“我身上有一根,大祭司所赠的铜笛——经由我吹奏,其音律可驱妖伏魔!待我进殿一试。”
乔那丹喜道:“有大祭司的神器在手,父王这心魔就不难除了!待我与妹夫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伊施韦难免悬挂不下,嘱咐道:“大哥小心……”
大王子对二弟报以微微一笑,提上宝剑,与大卫从容进到殿中。两人一进来,就见地上躺着几具尸首,有男有女。不是宫娥,就是侍从……扫罗却端坐在一张桌边,一手拄着长剑,一手拿着酒壶,在自斟自饮。
大卫瞧这以色列国君,面上犹如罩了一层严霜,双眼血红如火!神情狰狞扭曲——见到有人进入殿里,两道殷红的眼光直射过来……
大卫深知这必是邪魔附体,也不多说费话。『』掏出腰间铜笛,抿唇吹响。扫罗乍一听到悠扬的笛声,浑身一震,握住剑柄的手不停颤抖!显然是在拼命抗争:弥漫大殿的驱魔仙韵——大卫一边吹奏铜笛,一边缓缓靠近。扫罗紧闭双目,屈身抖动。忽然“啪”一声响,手中酒杯被捏得粉碎!
随即他大喊大叫,仰天倒下。四肢不断抽搐,接着一声狂吼,就再也不动弹了……乔那丹满心关切,急问:“妹夫神技!父王这是……?”
大卫答道:“大王子无需担忧——稍候,我王自会醒来!”
乔那丹看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架式,也就不再多问。出到外面,召入众人,抬走尸身,把寝殿冲洗清扫干净……
不一时,扫罗渐渐清醒。看到二子、元帅、大卫都在殿内,奇道:“你们有何事启奏?本王不是在用膳么?”
乔那丹见他对之前情事,一无所知——确是邪灵附身无疑,支吾答道:“父王……想来是操劳国事,过于疲惫。用饭时突然晕厥!宫中侍从急来召唤儿臣……”
扫罗沉默不语,两眼逐一扫视群臣。最后眼睛盯在大卫手中的铜笛上,然后再看看自己手上:血迹斑斑的佩剑。轻声问道:“本王的剑上怎会沾了鲜血?莫非本王在梦中昏睡,还可以杀人么?”
大卫料想这事定然瞒不过他,还不如实言相告为上——于是答道:“仆人猜想必是有妖人做法,请来邪灵进入我王心窍,乱了王的本性……”他把刚才情形简略复述一遍。
扫罗听完,叹道:“多亏了我儿大卫前来,否则,还不知会闹出多大的事来!”
众人看他渐渐恢复如常,都松了口气。扫罗续道:“时辰不早了,你们也都各自回去歇息吧……本王也要睡了。”
群臣施礼退下。大卫与乔那丹慢慢退出,转过身来,刚要迈过门槛,只听背后剑刃破空之声凌厉,一柄长剑已递到背心!
原来扫罗心想:趁着今日邪魔附体的怪诞因由——我一剑捅死了大卫!只需推托是鬼魔从中作祟,谁都怨不得我!除掉肉中刺,方可保住扫罗家的江山,万世永固!
殊不知,非利士国师聂班达:唤来的“地灵魔”,进入人心深处,无限释放他的私心欲望!万难轻易根除!以色列王现在受其控制,为达自己目的,不择手段!
适才,大卫瞧扫罗神智清楚,还以为铜笛神妙,已尽驱心魔,便要放心离去,不料,国君竟骤施暗算!他不假思索,摸出以笏短剑,随手向后挥出。只听“哧”一声,如切朽木败絮,跟着“呛啷”声刺耳,半截长剑砸在地砖上,火星四溅……
众人惊闻变故,纷纷停步回头。扫罗眼看偷袭未果,索性又装起疯来——手舞一截断剑,四下里乱劈,口中叫道:“我杀、我杀!我要杀尽你们这些非利士人……”
大卫又换出铜笛,凑唇吹响。扫罗体内的“地灵魔”被神笛催逼,只得收敛深藏,蛰伏不动……以色列王就势躺在当中,沉沉入睡,好掩饰突袭黑手。
乔那丹见状,忧心问道:“父王这心魔,可有良方祛除?”
大卫沉吟回答:“若要根治,非要大祭司亲来不可!”他早知自己五年前,就不容于扫罗——先前那记夺命剑,不见得:君王是受邪魔驱使……
这一夜惊魂之后,扫罗时常借机发作。每到夜间,大卫都要到宫中,吹笛安魂——不然,以色列王就要暴起伤人!然而,大卫已有防备:时时刻刻小心在意。扫罗欲要假扮疯颠,下手害他,也未能得逞……如此这般过了半个月,扫罗无计可施,只得又找来心腹重臣:以国的兵马大元帅。
阿布内却不知君王这些时日来,实系扮疯卖狂,只为不可告人的私章。忽闻王有宣召,委实心悸,惴惴不安来到宫中——进到寝宫密室,只见扫罗神色自若,一如常人,稍稍放心。他近前问道:“我王今日……有何要事相商?”
以色列王瞧他屏气敛息、战战兢兢的模样,笑道:“元帅还在害怕……本王仍有邪魔附身么?”
阿布内听他笑得诡异,问道:“难不成我王这些天都是……?”
二十
( 扫罗却未正面回答,反问道:“元帅如何评判——近年非利士与我国的战事?”
阿布内略一沉吟,答道:“这几年非利士来犯,末将只需领兵守住各处险要。ww待王婿大卫一到,便可完胜班师。”
扫罗叹道:“眼下非利士可是闻大卫之名而丧胆?”
元帅说道:“大卫将军善能用兵,而且帐下乌利亚、比拿亚、阿比塞都有万夫不挡之勇。可说是兵锋所向,无往不利,攻无不克!还常常发动军民共同抗敌,全民皆兵。激起各族同仇敌忾之念,很得人心!上个月,又与王在以拉谷,大破敌国元帅伊斯贝所部——连战连捷!谅那非利士人,短期内不敢再来滋扰!”
扫罗恶恨恨的说道:“既是如此,元帅可知我意如何了吧?”
阿布内见他面上表情阴沉可怖,又忆起那晚,他对大卫痛下杀手——已猜到了八、九分,问道:“呃……我王……这些天假作癫狂,就是要借机除掉大卫?”
扫罗缓缓点点头,面色凝重说道:“元帅料得不差……”
阿布内心头微颤,说道:“虽然大卫已得民心,但并无反意,且是非利士大军的克星。我王何苦自毁藩篱?”
扫罗答道:“我何尝不知?只不过留得他在。『』这王位迟早必归大卫家,我苦心经营的基业,怎可落入异姓人之手?”
阿布内见他心意决绝,暗想:你一心要保住这国君虚位,未必就能保住……口中却问道:“我王如今……更有何谋可除大卫?”
扫罗叹道:“正要与元帅商议——此人灵巧机敏。这半月来,本王每每趁他吹笛奏曲之时,想要杀他,总是不能得手!况且他党羽渐丰,手下颇多猛将,依我之意:需得找个因由;定个罪名,顺理成章将他正法。”
阿布内眉头一皱,说道:“亚兰国献给王的美姬:里丝帕,艳色动人、丽质天香。王只须如此如此……那时王要杀他,自然合情合理,也不会激起民愤。”
扫罗哪会料到:自己向来倚重的生死兄弟,竟然包藏了不可示人的祸心——哈哈大笑道:“元帅果然老辣!此计天衣无缝,旁人不会起疑!”二人密谋已定,分头行事。
次日召集众将——扫罗王见大卫帐下,比拿亚、阿比塞二人也已从拉玛回到示罗,说道:“非利士人这几年虽然屡屡来犯,但受制于我儿大卫,始终无法越雷池一步。最近本王得报:正南亚玛力人,东北亚述帝国均蠢蠢欲动。倘若这几国同时发兵,列位可有退敌良策?”
余人尚未答话,元帅阿布内赶紧谏道:“亚述国地广人多、物产丰富、国力强盛,实乃我国劲敌!彼国与赫族人交兵多年,依我之见:差乌利亚引军一万,助防东北一线。乌利亚将军是赫族人,熟知亚述战法;也是我国统兵上将,有他在——东北边防无忧!”
扫罗立即说道:“元帅所言极是!速速调拨一万兵马,乌利亚将军与其部上将比拿亚、沙玛,助防东北一线。”
乌利亚领命而去。阿布内又说道:“正南亚玛力尽管国小力弱,也不可小觑。须防他与非利士联合进兵。可差约押、阿比塞、阿瑟黑领兵两万固防正南。而西南非利士一带,就由大卫将军亲自对付,应当不在话下。如此我国周边防务固若金汤,无懈可击。”
扫罗笑道:“元帅所献方略甚合我心!就这样办吧,各位将军自去准备。”
众将皆无异议,各去整顿军马。大卫见阿布内把自己的左膀右臂都调到各处前线,明摆着是先去我羽翼,意欲图谋不轨。急忙到大王子府上与乔那丹商讨,哪知大王子毫不介意,笑道:“将军如今已是我王爱婿,且有‘非利士克星’之美誉。有将军在,我西南边防高枕无虞。今日阿布内元帅排兵也毫无可责之处,妹夫尽管放心,我父怎会自挖墙角、自毁保障?再说我也要驻守米兹帕,与将军互为呼应,共御非利士国。”
大卫一听乔那丹也要调离示罗,顿时心凉了半截。无话可说,辞别大王子,回到家中。米可公主见他一脸愁容,忙关切问道:“将军今天遇到了什么难事?”
大卫瞧了她一眼,心想:米可心地善良,忠厚淳朴,完全不懂这人心的诡诈——他一声叹息,说道:“功高盖主。我料你父已定意要杀我……”
米可大惊,颤声道:“他疯了吗?父王怎会有这样的念头?”
“嫉妒、贪婪、自私,对权利的欲望……都会让人变得疯狂;不可理喻!变得连最亲近的人都不认识了……而且,他极有可能被邪魔上了身——更是迫不及待的要杀了我,才肯黑体!”大卫的喃喃自语令米可柔肠寸断。她知道虽然夫君年纪轻轻,然而冰雪聪明、年少老成,统兵征战已近十年,料事有如神助;几无不准。既然他说扫罗王要杀他,那肯定不假的了。不由得泪珠涟涟,抽泣起来。
大卫与她成婚日久,夫妻情深。见她悲泣,也不禁伤感。搂住她肩,柔声安慰道:“贤妻莫慌,至多我放下一切俗务,与你远走高飞,去那深山老林里做一对:逍遥快活的野人夫妻。”
米可听他说得俏皮,破啼为笑,也不觉难过了。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说道:“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里、做什么,都无关紧要……”
两人心意相通,相互依偎,良久无语。正情意绵绵间,屋外有人说道:“启禀将军,我王有令:传将军进宫吹笛,定神安魂。”
大卫对米可说道:“我得走了。你放心!不管遇到何事,我都会回来带你一起走的。”米可点点头,一双美目里还挂着泪珠,衬得面庞更显娇艳。大卫低头在她唇上深深一吻,转身出门,一直来到王宫。
宫门口有人带他曲曲折折,经过几道走廊,越过几扇大门。在一间房前停下,那人说道:“我王就在里边。请将军自行入内,小人不便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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