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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扫罗哪会料到:自己向来倚重的生死兄弟,竟然包藏了不可示人的祸心——哈哈大笑道:“元帅果然老辣!此计天衣无缝,旁人不会起疑!”二人密谋已定,分头行事。

次日召集众将——扫罗王见大卫帐下,比拿亚、阿比塞二人也已从拉玛回到示罗,说道:“非利士人这几年虽然屡屡来犯,但受制于我儿大卫,始终无法越雷池一步。最近本王得报:正南亚玛力人,东北亚述帝国均蠢蠢欲动。倘若这几国同时发兵,列位可有退敌良策?”

余人尚未答话,元帅阿布内赶紧谏道:“亚述国地广人多、物产丰富、国力强盛,实乃我国劲敌!彼国与赫族人交兵多年,依我之见:差乌利亚引军一万,助防东北一线。乌利亚将军是赫族人,熟知亚述战法;也是我国统兵上将,有他在——东北边防无忧!”

扫罗立即说道:“元帅所言极是!速速调拨一万兵马,乌利亚将军与其部上将比拿亚、沙玛,助防东北一线。”

乌利亚领命而去。阿布内又说道:“正南亚玛力尽管国小力弱,也不可小觑。须防他与非利士联合进兵。可差约押、阿比塞、阿瑟黑领兵两万固防正南。而西南非利士一带,就由大卫将军亲自对付,应当不在话下。如此我国周边防务固若金汤,无懈可击。”

扫罗笑道:“元帅所献方略甚合我心!就这样办吧,各位将军自去准备。”

众将皆无异议,各去整顿军马。大卫见阿布内把自己的左膀右臂都调到各处前线,明摆着是先去我羽翼,意欲图谋不轨。急忙到大王子府上与乔那丹商讨,哪知大王子毫不介意,笑道:“将军如今已是我王爱婿,且有‘非利士克星’之美誉。有将军在,我西南边防高枕无虞。今日阿布内元帅排兵也毫无可责之处,妹夫尽管放心,我父怎会自挖墙角、自毁保障?再说我也要驻守米兹帕,与将军互为呼应,共御非利士国。”

大卫一听乔那丹也要调离示罗,顿时心凉了半截。无话可说,辞别大王子,回到家中。米可公主见他一脸愁容,忙关切问道:“将军今天遇到了什么难事?”

大卫瞧了她一眼,心想:米可心地善良,忠厚淳朴,完全不懂这人心的诡诈——他一声叹息,说道:“功高盖主。我料你父已定意要杀我……”

米可大惊,颤声道:“他疯了吗?父王怎会有这样的念头?”

“嫉妒、贪婪、自私,对权利的欲望……都会让人变得疯狂;不可理喻!变得连最亲近的人都不认识了……而且,他极有可能被邪魔上了身——更是迫不及待的要杀了我,才肯黑体!”大卫的喃喃自语令米可柔肠寸断。她知道虽然夫君年纪轻轻,然而冰雪聪明、年少老成,统兵征战已近十年,料事有如神助;几无不准。既然他说扫罗王要杀他,那肯定不假的了。不由得泪珠涟涟,抽泣起来。

大卫与她成婚日久,夫妻情深。见她悲泣,也不禁伤感。搂住她肩,柔声安慰道:“贤妻莫慌,至多我放下一切俗务,与你远走高飞,去那深山老林里做一对:逍遥快活的野人夫妻。”

米可听他说得俏皮,破啼为笑,也不觉难过了。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说道:“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里、做什么,都无关紧要……”

两人心意相通,相互依偎,良久无语。正情意绵绵间,屋外有人说道:“启禀将军,我王有令:传将军进宫吹笛,定神安魂。”

大卫对米可说道:“我得走了。你放心!不管遇到何事,我都会回来带你一起走的。”米可点点头,一双美目里还挂着泪珠,衬得面庞更显娇艳。大卫低头在她­唇­上深深一吻,转身出门,一直来到王宫。

宫门口有人带他曲曲折折,经过几道走廊,越过几扇大门。在一间房前停下,那人说道:“我王就在里边。请将军自行入内,小人不便相随。”

二十一

( 大卫谢了那人,心中寻思:今天怎么换了个地方?这里还从没来过……他轻轻推门进去。『』只见屋里灯火幽暗、寂静无声。往里走了几步,心想:扫罗王必定不敢无端端的杀我,若是那样明目张胆,必失人心。他或是要布下一个陷阱,引我进去,胡乱定个罪名,才好下手……

脚步不停,一边想一边已慢慢进到里屋。大卫忽觉眼前一亮,这里光线较之前明亮许多。看得分明,中间一张大床,被屋顶垂下的一张粉红罗帐罩住。床上侧卧一名女子,身材婀娜。脸面朝里,不知是谁。

大卫正要退出,只听那女子懒懒的说道:“我王来了?等得人家好辛苦……”翻过身来,一看不是扫罗,立时坐起惊呼:“你是何人?胆敢擅闯本妃寝宫?”

他心知不妙,正待分辩。却听得扫罗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大胆­淫­贼!竟敢**我的里丝帕爱妃!”话音刚落,王已提枪冲进屋来,不由分说,举枪分心便刺。大卫侧身闪过,探手抓住枪杆,高声说道:“我王明鉴!有人奉王命传末将到此,吹笛安神……”

扫罗不等他说完,打断他道:“本王这几日,神清气爽——我何曾命你进宫?我将女儿许配于你——你竟还嫌不足,­色­胆包天,欲辱我爱妃!”

大卫看那妃嫔里丝帕缩在床上,瑟瑟发抖,也不为自己辨白。已知道多说无益——按照以­色­列律例,凡与已婚­妇­女通­奸­行­淫­者,必要被治死,何况“­淫­”的还是王之爱妃?

他右手拔出以笏剑,“哧”一声削断长枪,左枪右剑交错横扫,逼退扫罗,和身撞破窗户,纵出屋来。脚一沾地,便有绳套收紧,缠住双腿。大卫不等对方发力收绳,右手剑已断了右边绳索;左腿一收,已将伏兵带了过来,飞起右脚把那人踢进屋里。左手毫不停留,甩出半截长枪,打落了几盏灯火,四周登时漆黑一片。大卫趁机没入黑暗,不见了踪影。

大卫走后,米可公主独自呆在家中。想到父亲竟要杀死夫君——两边都是自己挚爱之人,居然不能共存一片蓝天之下。自己要站在哪一边……心里也好生为难。正在彷徨无措,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房门一开,大卫闪身进到屋内。米可低头扑入他怀中,轻声道:“你总算回来了!”

大卫环臂将她抱住,催促道:“快跟我走,再拖延片刻,只怕出不了城!”米可还待再问,只听楼下人声嘈杂,似有许多军兵闯进府来。ww

她无暇多问,对大卫说道:“你快走!我拖住他们!快!要不,一个也走不了!”大卫眼见再不走势难脱身,心想:扫罗纵然无情,也不会伤害自己女儿——双目凝视妻子,说道:“等我回来接你!”

说罢,翻身出了窗户,手脚并用,缓缓缒下楼去。钻入暗处,仗着熟悉地势,凭借假山、阁楼的遮掩,踱到后屋马厩,跳上一匹战马,溜出府来。

米可公主将一尊神像放在床上,用被盖好。听到门外有人说道:“公主!末将奉我王之命,来请大卫将军进宫。”

米可答道:“我夫君刚从宫中回来,已经睡了。又有什么要紧事?不能明天再议?……”话音刚落,一阵沉重脚步声响,有人跑上楼来。“咚”一脚踹开房门,却是扫罗亲自到了。他一脸杀气,手提单刀,不由分说;直窜进屋内,一个箭步奔到床前。左手拨开爱女,一刀便把被中““大卫””砍做两段!

扫罗这一刀势大力沉,用尽全身力气,余势不衰,几乎连一张大床也分为两半!他看见被里只是一尊木制神像,冷冷问道:“大卫已经出城了?”

米可泪流满面,泣问:“他究竟犯了何罪?父王要置他于死地?”

扫罗鼻中一声冷哼,说道:“他擅入妃嫔寝宫,意欲­奸­污我宠妃里斯帕。我已下令通报以­色­列全地——捉拿大卫!你不用再等他了!”言罢,就拂袖出门而去。楼下的军兵也随之散了。一座偌大的府邸顿时变得静悄悄、空荡荡。米可的心里也是空荡荡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他不会做这种事!不会的!不会的……

——****——

大卫纵马来到示罗北门。对守城军士叫道:“我奉王命,身有要事!快开城门!”当值军兵见是他来,又还没接到通报,自是不敢拦阻。开关落锁,放他出城。

大卫连夜策马狂奔,直到米兹帕城下。天­色­微亮,那马已经四脚乱颤,口吐白沫,几乎累死!大卫向城上高声喊道:“速速禀报大王子!伯利恒大卫求见!”

乔那丹听闻妹夫忽然到了米兹帕,正不知有何机密事,急命人将他带到府中。大卫甫一见他,疲恚交加,扑倒在地,放声痛哭!

乔那丹不明就里,忙命左右送上温水点心。大卫牛饮了几碗水,吃了几块点心。心情稍稍平复,把昨晚寝宫遭陷害;如今被王追杀等事一一说了。乔那丹听了,恨恨的道:“必是有­奸­邪小人嫉妒妹夫在王前蒙恩,对王进了谗言。父王一时不察,听信­奸­佞,才铸成今日这般结果!待我返回示罗,面见国君,禀明其中原委,父王明察秋毫,到时定要拨乱反正,为你洗刷罪名!”

大卫明知乔那丹此去定然徒劳无功,也不忍拂他美意,说道:“有劳大王子辛苦一趟。只是你这一去,路途停留耽搁,最快往来也须得两、三天。末将呆在这城中兵营里,形迹过于暴露。我王已通报犹大全地,凡以­色­列民众皆可拿我。只怕这米兹帕有人欲献我邀功请赏,需得一个稳妥所在藏身才好。”

乔那丹稍一沉吟,当即说道:“我有一隐密所在,躲藏三、五日不在话下。你跟我来!”二人乘马出了西门,直行出二十里。来到一处山林中。大卫看这里到处古树参天,遮天蔽日,甚是荒凉。

乔那丹说道:“我多年往来驻守国中诸城,与各处地形地势已十分熟悉。我以前在米兹帕,就常来这里狩猎。虽然此间毒虫猛兽不少,但妹夫自然不惧。”

大卫摸了摸腰间铜笛,答道:“虽是不惧野兽,但总要有个安稳躺卧之所为妙。”

乔那丹微笑道:“妹夫无须忧心,我自有安排。”说话间,两人已到了一片山壁前。乔那丹搬走几枝大树­干­,挪开几块大石,露出一个高九尺;宽五尺的山洞口。他向大卫示意两人进洞。

刚走了两步,大卫正想说这里太黑——火光一闪,乔那丹已经点燃了油灯。里面一块平整大石板上铺了­干­草,几个瓦罐排在大石边上。

乔那丹说道:“三年前我在此林中猎杀了一头熊,与兄弟们吃了好多天的熊­肉­。这畜牲的洞­茓­倒是宽敞,里面冬暖夏凉。于是我在这里备了石床、淡水、清酒和腌­肉­,供我出猎时歇脚。这里人迹罕至,绝对是个稳妥所在!”

大卫笑道:“这里最好不过!多谢大王子了!”

乔那丹说道:“妹夫在此少歇。我亲去示罗面呈父王,三日后到此传讯与你。妹夫静待佳音便是。”

大卫叹道:“三天往返米兹帕、示罗两城,实在有劳大王子了。但我料扫罗王已容不下我,只恐空跑这百余里路 ...

(。”

乔那丹昂然道:“只要保住以国你这道无敌屏障,就走上千里路那又何妨?”

大卫不禁动容,握住他手,喉头哽咽,说不出话来。乔那丹又叮咛了几句,正要上马离开。大卫忽然说道:“请大王子把我这匹马也牵回去。”

乔那丹立时会意,答道:“妹夫­精­细!正该如此。”于是驾着两匹战马,缓缓出林回城。进到米兹帕,即带上贴身随从数人,飞马疾奔示罗。

直到玉兔东升,满天星斗。一行人才到了示罗城中。乔那丹匆匆梳洗,草草吃了晚饭,便迫不及待进宫觐见以­色­列国君。

他想此时父王应当在寝宫,就一路寻去。宫中侍卫见是大王子驾临,自然不会拦阻。乔那丹一直到了寝宫门外,才被守门侍卫挡住。一人说道:“大王子请留步,待小人通报我王。”片刻之后,那侍卫回来,恭敬说道:“我王有请大王子进宫说话。”

乔那丹穿过长廊,还未进屋,就听到扫罗正与里斯帕在饮酒谈笑。他故意咳嗽了一声,问道:“父王还未安歇?”

扫罗一手端起酒杯,轻呷了一口,笑道:“我儿进来说话。”

乔那丹进到屋中,只见桌上摆了几碟佳肴——亚兰宠妃里斯帕正在为王斟酒。扫罗问道:“我儿不在米兹帕固防,来这里做甚?若是非利士人来攻,失了城池,你难脱擅离职守之罪!”

乔那丹说道:“我等军中为将者,自有军法可以约束。父王也当知道凡以­色­列民皆在摩西律法以下,遑论贵胄平民!”

扫罗冷笑道:“我儿此言意有所指吧?”

乔那丹续道:“摩西律法说得明白,若不是有两、三个人的见证,总不得定人有罪!敢问父王是如何定了大卫的罪状?”

二十二

( 扫罗答道:“我就猜到你来是为了伯利恒的大卫。ww难道我与爱妃同做见证,还不够两个人吗?你擅离本职,就是来为那个牧羊童子说情的?”

乔那丹不答他话,双眼直直盯在里斯帕脸上,一字一句问道:“里斯帕娘娘;你可曾亲口承认大卫将军意欲对你行­奸­……?”

里斯帕面如死灰,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他……”这宠妃比国君小了将近二十岁,年纪与大王子相差无几,在乔那丹的咄咄追问下,不敢正视他的目光,勉强迸出这几个字,竟说不成一句话。

乔那丹再无怀疑,厉声道:“你可是受人指使,陷害大卫将军?!”

扫罗突然叫道:“放肆!你怎么可以对娘娘这般无礼?!那­淫­贼大卫欲辱我爱妃,乃我亲眼目睹。你这般不依不饶,是何居心?”

乔那丹答道:“父王请想。自从大卫入我军中,非利士国无人可与匹敌,我军逢战必胜!如此国家栋梁,不留为己用,难道还要逼他与我们为敌吗?况且亚兰国献上娘娘这等尤物,只怕也藏有图谋……”他当着里斯帕的面,侃侃直言,一点也不避讳。

宠妃连忙说道:“妾身一柔弱女子,得蒙我王施恩——惟愿一生跟前侍奉,绝无二心!”

以­色­列王盯着长子、爱妃,眼光扫了几下,叹道:“正因为他战无不胜,又大得人心。以­色­列全地已有拥他为王之意。如今他犯了亵­淫­宫中妃嫔之罪,按律当被石头打死,我也是依法办事。”

乔那丹却说道:“大卫与二妹成婚以来,夫妻情深恩爱。而且妹夫向来品行端正,怎可能做出这等苟且勾当?”

扫罗懒懒的答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米可知道这事以后,也是伤心欲绝。长痛不如短痛,为让她断了对大卫的念想,我已把她转嫁给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

乔那丹双目圆睁,想不到一个堂堂以­色­列君王,竟然做出这般匪夷所思的蠢事。他几乎怒不可遏了,颤声道:“父王!……难道恶魔已经占了你的心?你怎么如此糊涂?!……你把米可许了别人,大卫岂能再回来为你效力?”

扫罗怒道:“到底是谁糊涂?你一心只向着那个牧羊童子,只盼这王位给了他才好!”

乔那丹说道:“这天下本就该有德者居之!如果民众之意是让大卫做我以­色­列国君,那又有何不可?况且他还是王的女婿,倘若真有一天,大卫真的为王——这王位还不一样留在了扫罗家?”

扫罗冷笑道:“你就以为他会把王位传给米可所生的王子?到时他妃嫔成群,自然是立宠妃所出的为储!那时这以­色­列的江山还与我扫罗家有何关联?”

乔那丹闻言,扫了一眼里斯帕,扫罗当即会意,说道:“你放心!如果你不再与那大卫来往,国君之位非你莫属!我众子之中,以你的文韬武略最为出类拔萃。『』犹大全地交由你治理,我看——不会输给那牧羊童子!”

乔那丹凛然道:“若是我当了国君,第一首要之事:便是让大卫做我的统兵元帅!”

扫罗大怒,霍地站起,拨出腰间长剑,指着亲生儿子,厉声道:“既然你铁了心要与那伯利恒­淫­贼为伍,我就废了你的王储之位,由伊施韦继承王位!”

乔那丹见他心肠刚硬,大卫之事已无可挽回。只得忿忿出宫,回到米兹帕。约定的三日期限一到,便带上一名贴身随从,来到大卫藏身的山林。

乔那丹心情沉重,正不知该如何向大卫开口。忽然前方一只野兔窜出,他不假思索,抽弓搭箭,“嗖”一箭正中兔身。哪知野兔强健,竟未倒毙,身上Сhā着羽箭,径自往前逃命。乔那丹对随从叫道:“箭在前方,快去取来!”

那贴身随从立时拍马前去追赶猎物。待那人去远,大卫即从洞中出来相见,乔那丹尚未启齿,大卫已先说道:“大王子无需烦恼,我早料到王必不能容。累你旅途劳顿,末将感激不尽!”

乔那丹也甚是佩服,问道:“我还未说话,你就怎知事情已无转机?”

大卫答道:“大王子适才故意高声叫道:箭在前方,快去取来。明是吩咐随从,暗地里也是让我快快前去,勿留此地。若是这次大王子跟从人众,我悄悄走了便是。”

乔那丹叹道:“妹夫果然机敏!可惜我父……鬼迷了心窍,竟不肯留你这良将奇才,我几次三番都无法说服,徒呼奈何……”

大卫说道:“大王子心意,我岂能不知?不被王用,倒也无妨。至多我退隐山林,回到伯利恒放羊种田——只可惜与公主分离……”

乔那丹听他提到妹妹,不忍将实情相告,以免他忿恨之下,当即翻脸与父亲为敌。安慰他道:“妹夫放心!我自会想办法让你夫妻团聚。眼下当务之急,是你要如何躲避父王的追捕?”

大卫答道:“我欲投靠神人山默尔。他在国中德高望重,即使扫罗王贵为一国之君,也不敢在他面前任意妄为……而且我王如此行为,似乎出于邪灵做梗,说不定大祭司有驱魔妙方。”

乔那丹喜道:“妹夫去到神人之城,定然无恙!”他牵过自己坐骑,又道:“此去拉玛,须得脚力,我这匹战马借你一用。”

大卫也不推辞,接过缰绳,上马而去,二人洒泪而别。他直奔神人所住的拉玛小城——拉玛地处法莲支派。山默尔的上一任大祭司常住示罗,而他却蜗居本乡拉玛,因此以­色­列的宗教中心逐渐从示罗向西迁移。

虽然扫罗王通报全境,捉拿自己女婿。可是大卫战功赫赫,待人亲和,为人正直不阿——已得广大民众拥护。所以除了扫罗嫡系下属,其余军民根本不会起意擒拿大卫。明眼人也早看穿了扫罗的用心,民间都在流传国君陷害忠良,只为一己之私的说法。别说捉拿,只怕如今大卫自立为王,闻风跟从者就不下万人。

大卫一路顺畅到了拉玛。这小城位于以法莲山地,四周群山围绕,道路崎岖,倒也易守难攻。大卫寻思:这里地形险要。非利士国离得不远,他们虽晓得我国­精­神领袖居住此间,也不敢兴兵来犯……正想到此处,道旁树丛中跳出两条大汉,各执弯刀,喝道:“哪里来的年轻人?到拉玛意欲何为?”

大卫猜想这些人必是守城军士,赶紧下马,施礼道:“我是伯利恒大卫,来此拜访神人山默尔。正愁没人引路,巧遇两位大哥真是再好不过。”

一名大汉斜了他两眼,对同伴说道:“长得俊俏的年轻人我也见过不少,可是声名远播的大卫将军……我却从来没见过,兄弟你说——会不会是冒名顶替的?”

另一人怪声怪气的答道:“哥哥不要忘了,父亲大人把以笏短剑赠予了大卫。如果他是如假包换的扫罗王女婿,亮出宝剑就知真假。”

大卫连忙取出贴身的以笏剑,双手奉上,恭敬说道:“我早听说大祭司的两位公子英雄威武,仪表非凡。今日得见,幸何如之。宝剑在此,请两位哥哥品鉴。”

其实山默尔的这两个儿子毫无 ...

(乃父之风——长子约珥;次子阿比亚常在圣所捞取百姓献上的祭­肉­肥己,更在圣殿与­妇­人行­淫­。大卫所说“英雄威武,仪表非凡”云云,纯属客套奉承,实是言不由衷。

约珥大喇喇的伸手接过短剑,仔细端详,说道:“嗯……这确是以笏宝剑无疑,看来你真是大卫。我父亲将这剑给了你,表明他要立你为——下一位以­色­列的国君了。”

大卫见他并不归还短剑,话里还带有醋意,知他不悦,立即笑道:“哥哥言重了!神人赠我宝剑,只是愿我率领族人奋起,击退非利士国入侵。至于那国君之位,当然是德高望重、德才兼备者居之,小弟万万不敢垂涎。”

约珥说道:“嗯……看来你还是有自知之明!既然你不够德高望重,我先暂时保管这剑,待我寻见真命天子,再把剑给他。”

大卫说道:“这本是哥哥家传宝剑,如今物归原主,也是美事。还请哥哥领我去见令尊大人。”

阿比亚突然­阴­阳怪气的说道:“大卫将军这么着急要见我父亲,难道后面有扫罗的追兵不成?”说完,与约珥两人哈哈­干­笑了几声。

约珥看大卫涵养倒好,也不生气着恼,随你取笑,只当充耳不闻。他也觉得无趣,只能说道:“这里是神人之城拉玛,谅他扫罗也不敢随便撒野!大卫将军尽管放心,请随我们进城。”

大卫喜道:“有劳两位哥哥了。”

约珥、阿比亚头前带路,大卫牵着战马在后相随。沿途岗哨见是他二人,预先埋伏的冷箭投枪自然不会发­射­。大卫看他们在山道上曲折缓行,明明是条直路,偏偏还要绕几个弯。知道必是有机关陷阱,不敢怠慢,紧紧跟随二人脚步。心想:这山路陡峭难行,更设下许多厉害机关,敌军明火执仗大队来攻,摆不开阵势,人多也是无用。确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怪不得神人可以安居这边陲小城,无惧强敌在侧。

二十三

( 约摸行了三、四里路,三个人穿出山林,来到一片山间低洼之处——拉玛小城就建在这群山之中。ww大卫看这城与逃城差不多大小,城中居民男女老少俱全,不似逃城:清一­色­的男子。他跟在约珥、阿比亚身后,见百姓都不理会这两人,只是几个**模样打扮的女子上来搭讪,这两人也不避讳,竟大庭广众之下,与**眉来眼去、**说笑。大卫料想这二人臭名昭著,寻常百姓都避之唯恐不及。又见他们毫无羞耻之心,自甘下流、­淫­态百出。不免对这两位大祭司的公子生了几分憎恶……

三人走街过巷,来到圣殿——以­色­列有诸多祭祀礼仪,每逢节期,大祭司要在圣殿,为各地来的以国民众献祭赎罪。大卫等人穿过雄伟宽敞的大殿,来到后院。两相对比,这里顿时显得清静幽雅——几间木屋并排相连。约珥正要敲门禀报父亲,中间一所木屋小门一开,飘出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手上端着一盆热水。

她一见阿比亚身后的大卫,便说道:“你们两个又从哪里带来的狐朋狗友?成天正经事不­干­,就知道瞎混!”

阿比亚也不生气,陪笑道:“妹妹可不要乱说!这位可是响当当的人物——以­色­列最会打仗的大卫将军。我们可没有瞎混!我与哥哥巡山,恰巧遇到将军来拜访父亲大人,正好为他引路。”

那少女一双美目在大卫身上乱转,轻轻说道:“名震天下的大卫将军果然如人所言……”她本想说“果然如人所言的年轻俊美!”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脸上一红,颇为尴尬。

大卫立即接道:“我就是伯利恒大卫。『』有要事特来造访神人,姑娘可是大祭司之女?”他见这少女对约珥二人毫不客气,又没罩面纱,阿比亚又称她为“妹妹”——必是自幼长大的兄弟姐妹。

少女还未答话,山默尔已在屋里高声说道:“我儿大卫快快进来!老夫正要找你!”那少女嘻嘻一笑,自去倒水。约珥兄弟俩领着大卫进到木屋。

大卫看这屋里陈设极其简单质朴——几张木椅、一张木几、一张木床,房屋四角各摆一个香坛,坛中轻烟袅袅,鼻中闻到的尽是馨香之气。神人山默尔盘膝坐在床上,看到大卫进来,脸露微笑,说道:“将军请坐。”

却对二子说道:“把以笏宝剑留下!你二人出去!我与将军有要紧事商量。”约珥脸上变­色­,不敢违拗,乖乖取出短剑,放在桌上,躬身退出。

待两人走了。大卫才叹道:“神人果然厉害!你怎就知道……以笏剑不在我身上?”

山默尔长叹一声,说道:“知子莫若父!我这两个逆子言行败坏、秽乱圣殿!根本不配接祭司衣钵。如果这样的人都能做祭司,那以­色­列的信仰就要坍塌了!”

他顿了一顿,又续道:“他二人品行不端,偏偏又觊觎高位,妄想指挥千军万马,平定外患。所以一直恼我将以笏宝剑给了你。今日你们一齐到来,你又是有求于他们。因此我料这二人定会勒索于你。”

大卫刚要赞叹,先前那少女又端着几个壶壶罐罐进来了。她一边为两人分杯倒水,一边说;“将军远来辛苦!尝尝我们拉玛的甘甜井水,解渴解乏!”

大卫见这少女眉清目秀,年纪虽小却落落大方。对她很有好感,心想:同是一对父母所出,人与人之间,怎会有如此大的差别?……

山默尔仿佛洞悉他的心思,说道:“这是我义女亚希暖。十九年前我在山间拾到的弃婴,带回家中抚养成人,反比那两个逆子正直懂事、惹人喜爱。也让老夫没在孩童教养上丢尽脸面!”边说边连连苦笑摇头。

亚希暖皱眉道:“父亲何必再提亲生不亲生?如果那两个哥哥现在就死了,父亲会为他们哀哭吗?”

大卫见这姑娘心直口快,毫不掩饰心中好恶,甚是欣赏她的豪爽。山默尔被亚希暖一阵抢白,不禁一愣,为之语塞。片刻之后才缓缓说道:“我与将军有许多话说,你先出去歇息歇息。”

亚希暖见神人并不生气,得意笑道:“我就在旁边屋里歇着,有事唤我。”神采飞扬自行去了。

山默尔转对大卫说道:“我已听闻扫罗王通报以­色­列全地,要捉拿于你。缘起你在宫中意欲行­奸­他的爱妃:里斯帕。因此我料你必要来寻我……”

大卫赞道:“大祭司果然神人!料事料人不差毫厘,也必定知道我是蒙冤受屈……”

山默尔续道:“自那次你示罗城外一千火牛退敌三万,城中­妇­女欢呼‘扫罗杀死千千,大卫杀死万万’——王已很是不悦。之后反悔婚约,故意以一百非利士阳皮来刁难。却不料你限期未到,竟献上了二百阳皮。他见你无所不能、无往不利、战无不胜,又广得民心。只恐自家王位落入你手,于是设计陷害。唉……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大卫拜服,说道:“神人虽不在示罗,但事事道来,有如亲见,末将钦服!”

山默尔微笑道:“所谓神人也不过是人!我的日子快要满足,只怕也保不了你。”

大卫惊道:“大祭司你……”仔细看他形容确是比之前憔悴。神情也不如以前矍烁,不曾想却是大限已到。

山默尔接道:“凡父­精­母血所造之人,结局都难逃一死!我死了,所有人都知道我也只不过是人,不是神!那次与非利士国师聂班达交手,令老朽大耗元气!离世之期也就提前了——我死了,那扫罗就无所顾忌,你藏身于此,他也要来擒你!”

大卫问道:“我已不再执掌兵权,退隐山林。他也不放过吗?”

山默尔答道:“你已深得军民拥戴,又有一群猛将兄弟。只要不死,登高振臂一呼,望者影从。你已积累了足够为王的声望,所以扫罗非要你死不可!我一归天,他必要前来。到那时——两个逆子无所畏惧,为图高位,必要献你请功。”

二十四

( 大卫听了,默然不语。ww大祭司又道:“我儿无需忧虑!扫罗如此行,无疑自掘坟墓。如今非利士、摩押、亚玛力、亚述各国环伺,他不顾强敌林立,竟自毁本国的保障藩篱,这是自寻死路!一旦他兵败身死,我儿合情合理,就可做犹大全地的君王,以­色­列十二支派统一听你号令。只要二十年,就能建立一个空前强盛的帝国!”

大卫的豪情壮志被他一番言语点燃,浑身血脉贲张,说道:“我也甚愿国富民强,外敌不敢来犯。止息刀兵,少些征战攻杀!不过眼下命在顷刻、危在旦夕。神人可有安身立命之策?”

山默尔答道:“我儿可往西弗旷野暂居。那里有茂密的何烈山林,兼有山地丘陵地势。我猜乌利亚、约押等人不久就会因寻你而聚集。那时在山间啸聚数百勇士——扫罗王若是差小队人马前来,自然不是你等对手。他若领大军围剿,你们退入旷野森林,他的大队铁骑也施展不开。而且西弗旷野周边非利士、摩押、亚玛力三国角力,扫罗领兵而来,只怕这三国也要发兵相迎。你在中间左右逢源、进退自如,可保无忧。”

大卫说道:“事已至此,也只能相机而动了。我这就启行前往西弗,察探地形地貌,做到心中有数。神人多多保重!”

山默尔捋须微笑,说道:“这以笏宝剑,我儿可要收好。另外这次我还要再送你一份礼物。”

大卫自得这切金断玉、削铁如泥的宝剑后,诸事无不顺利。『』这下听神人又有好礼相送,不由得满心期待。

大祭司从床下取出一张羊皮卷,递给大卫,说道:“这是一张‘仙人指路’地图——可为我儿在大漠丛林中,指示方向,不致迷路!”

大卫掂量这张羊皮,与普通常用的卷宗并无太大区别。展开摊在木几上,就见拉玛城周边的山丘树林,各条大路小径……都跃然其上。更有一条细细的朱红­色­线,详细标明了他如何从群山之外,一直进到小城中……大卫伸指点中图上的“拉玛城”。那个小点顿时放大:整张羊皮卷上现出城里的条条街道,以及库藏重地!

他啧啧赞道:“神人这件宝物,用来行军打仗,再妙不过!”

山默尔笑道:“何烈树林里都是将近百年的参天古树!在那里,几乎不见天日!我儿有这张宝图在手,便能从容不迫……另外,老夫还有一个重托……”

大卫听他说得郑重,赶紧收了“仙人指路”图,专注倾听。大祭司扬声叫道:“女儿过来!”话音刚落,亚希暖已步履轻盈进到屋内。

山默尔说道:“请将军带上此女同行,一路相互照应。”

大卫全没想到神人居然将义女托付,登时有些手足无措,推辞道:“大祭司贵体欠安,还需有人照料,这姑娘聪明麻利……”

山默尔打断他道:“我儿先别推让。你请试想:如果我一死,那两个逆子必要在亚希暖身上做出惨绝人伦的事来。我将她托付与你,才会安心。也免得堂堂大祭司之家——出那乱­仑­的污移丑事。”

亚希暖虽知他体质渐衰,命不久长,但听他如此安排后事,心中也不免酸楚。垂泪道:“父亲饮食起居一切如常,再让我服侍上五、六十年也不在话下。怎地今天这样说?是嫌我服侍得不好么?”

山默尔笑道:“傻姑娘!人人都有一死,这是定命!我体力如何,心中自然明白。我活着时没管好逆子,死了就更管不了。我这里不缺仆人使唤。你随将军而去,强如留在豺狼虎豹身边。”

亚希暖听神人语气坚决,不敢再辞。向养父拜了几拜,自去收拾行囊。大卫念到这一别或许是天人永隔,也不禁伤感。心想:山默尔偌大年纪,不在家中颐养天年,却四处领兵助防边境,为国劳心劳力,确是国中文臣武将的榜样。我国这一­精­神领袖倘若不在了,军队斗志堪忧……他宛然想起一事,问道:“神人倘若果真仙去——我朝之中,还有何人能制那非利士国师?”

山默尔答道:“我儿勿忧!以国十二支派——草莽英雄、异士人杰。我等岂能尽识?老朽之后,必有大祭司的合适人选兴起!而且,老夫也预备了大将阿比塞、比拿亚的枪棍,能以降那聂班达……”

大卫闻他已留了后着,登时放心!向神人拜了几拜,将以笏剑贴身藏好。默默退出木屋。与亚希暖在马厩选了两匹好脚力,相携出了拉玛,去往西弗旷野。

虽然这拉玛小城的山道布满机关,但有亚希暖领路,自是畅行无阻。二人蜿蜒曲折、往返迂回,走了一个多时辰,才绕出群山。

大卫问道:“敢问妹妹,这山上的机关埋伏可曾派上过用场?”

亚希暖答道:“据我所知,应该只用过一次。听说三十年前,父亲在米兹帕带领以­色­列军队大败非利士人!那日白昼如同黑夜,空中电闪雷鸣,北风狂吹!我军借风雨之势,横扫来犯之敌!”

大卫听得出神,遥想当年的情景,脑中浮出山默尔纵马驰骋的模样,不禁神往。只听亚希暖又道:“那日大败之后,非利士人伺机报复。探明父亲常居拉玛,于是集结万余军兵,直欲踏平这山地小城。不料沿途机关陷阱无数,还未到城下就折损了数千人马!又找不到进兵路线,只得铩羽而归。”

大卫接口道:“于是乎非利士人知道厉害,不敢再犯。所以这些机关就只用过一次!”

亚希暖笑道:“没错!正是这样!不过平日城中军民,也常用那些机关陷阱来捕猎野猪狗熊,也算物尽其用了。”

二十五

( 两人相视而笑。『』大卫不无遗憾道:“只可惜这次来去匆匆,没能在神人身边多呆些时日,也可多学一些排兵布阵之道,还有巧妙的机关法门。”

亚希暖笑道:“将军放心!我这有父亲的一些……”话到一半,山边跳出两人,拦住去路。大卫一看,却是约珥、阿比亚兄弟。

约珥叫道:“妹妹要往哪里去?莫非看上了俊俏公子,要和野男人私奔不成?”阿比亚在一旁连连“嘿嘿”陪笑。

亚希暖双眉倒竖,怒道:“你这两个恶人!狗嘴吐不出象牙!没一句人话!我去何处,与你们何­干­?还不赶快让路?”

阿比亚嬉皮笑脸说道:“路是要让的……只是妹妹这一去不知几时才回来,让哥哥想得心焦。不如在这林中玉成了美事。然后各奔东西,也不留遗憾……”

亚希暖怒极,手中马鞭一扬,劈脸向他甩去。阿比亚一探手,抓住鞭稍,运劲往下一拉。他臂力不弱,单比力气,亚希暖当然非其敌手,她借这一扯之力,跃离马背,一脚踹在对方前胸。阿比亚吃了这一腿,往后退了几步,恼羞成怒,再次扑上,伸手拿她肩头。两人拳脚翻飞,纠结缠斗。

大卫看他二人打得难解难分,深怕他们还带了帮手,到时一拥而上,成群欧混战局面,就难以脱身了。况且这里离拉玛城已远,神人山默尔难以赶来相援,得速速离开为妙。约珥也知他心意,挑衅道:“大卫将军生得俊美**,不逊女子啊!要不咱哥俩也亲近亲近?……”

大卫听他说得龌龊,又恼他二人败坏祭司体统,冷冷的说道:“哥哥还有这种嗜好?只恐小弟身子沉重,约珥哥哥消受不起!”

约珥狞笑道:“将军有这般生猛?我倒要见识见识!”五指箕张,抓向大卫小臂。ww待他抓到,大卫忽地手一翻,反拿住他的腕口脉门。约珥登时半身酥麻,好似被一只铁钳夹住,动弹不得。

大卫喝道:“上来!”——将他提到马背,右手拔出以笏剑抵在他喉头。低声令道:“快叫你兄弟住手!”

约珥只觉得脖子上一道凉气,深知这短剑锋锐,稍不留神就要断喉送命。不敢违抗,叫道:“兄弟——快快停手!”

阿比亚见兄长被擒,利刃横在颈上,心里不由得埋怨自己二人过于托大,没带随从帮手。眼下只得受大卫胁迫,放走到嘴的肥­肉­,也徒有悔恨。大卫说道:“我们只要平安离开,你哥哥便安然无恙。从此处向南五十里,我会把他藏在一个稳妥所在。一个时辰后,你去接应。现在你去准备马匹。”

阿比亚无奈只能听从。大卫与约珥同乘一骑,携亚希暖向南疾奔。跑了大半个时辰,见确无追兵,才勒马停下。把约珥捆在路旁一颗树上,在离他不远处,生起一堆篝火,防有野兽来害他­性­命。一切收拾停当,大卫笑道:“哥哥在此少歇。阿比亚哥哥与你手足情深,必定飞速赶来!哥哥在这里烤烤火,暖暖身子。”

约珥为保­性­命,也不敢再逞口舌之快。乖乖就缚,任他摆布,坐等兄弟来救。大卫自与亚希暖策马而去。一口气又跑出四、五十里,才渐渐放缓,两人并骑前行。阳光洒在亚希暖脸上,大卫只觉得她甚是娇美可爱,与米可、贝丝芭各擅胜场,各有各自的风韵。

大卫对她说道:“没想到你拳脚功夫还不错,寻常男子肯定都不是你的对手。”

亚希暖笑道:“父亲从小就教导我们骑­射­之术。虽然我是女子,他也不另眼相看——我那两个脓包哥哥平日里只知道欺压良善,不学无术。偏又狂妄自大,目中无人。这次被将军治了一回,总该有所收敛了。”

大卫看着她笑语嫣然的模样,说道:“我认识一位姐姐。她胆气过人,刀法独到。是少有的巾帼英雄,你们见了一定有许多话说。”他想到贝丝芭清脆柔腻的声音,不由得挂念起乌利亚、阿比塞这群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

亚希暖问道:“那位姐姐也是将军的部属?”

大卫答道:“那位姐姐是我一个哥哥的妻子。其实我与那些哥哥们意气相投,一起喝酒吃­肉­。大家也愿意听我号令,平常倒没分什么长官下属。”

二人一边谈笑,一边信马南行。眼看天­色­灰暗,夜幕降下。大卫说道:“天­色­将晚,我们需寻个住处才是。”

亚希暖指着前方说道:“将军你看!那里似乎是个祭司神庙,我们可去寄居一晚。”大卫顺她手指方向遥望,隐隐约约有座大屋建在山脚下。

两人催马来到近前,看清果然是个祭祀圣殿——以­色­列各城各乡都设有祭司,各处也都有献祭赎罪的圣殿神庙。大卫瞧这座神庙占地甚是宽敞,高墙阔门,掩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之中,更显得气派不俗。

大卫上前叫门,过了片刻。一个年轻人开了大门,看见来了两个生人,问道:“二位有何要紧事?若是献祭赎罪,请明天再来。”

大卫连忙答道:“我兄妹二人急于赶路,错过了村镇。在这荒郊野外,没有容身安歇之所。还请祭司长老大发怜悯慈悲,准我二人借宿一晚。”

那年轻人尚未答话,他身后却有人低声叫了起来:“咦?……这位可是大卫将军?”大卫一惊,心想:扫罗王已通报以­色­列全地,捉拿于我。这里居然有人认出我来,不知是敌是友……但又觉得这声音颇为耳熟,一时又想不起是谁。

正在迟疑,那说话之人已走到门边——这人身材修长,面皮白净,却是扫罗手下将领:多益。大卫施礼道:“原来是多益将军。不期在此相遇,如今大卫乃我王通缉要犯,将军可是要拿我献给国君?”

多益笑道:“大卫将军多虑了!你我同为朝中统兵大将。我对将军一向敬重佩服!惊闻扫罗王,竟以行­奸­宫中妃嫔之罪名缉拿将军,我以为其中必有蹊跷——将军向来品行高洁,有目共睹。军中将士无人不服。不想在这里得遇将军,你我二人正可好好交心。”

二十六

( 大卫听他说得诚恳,戒备之心稍懈,说道:“多益将军过奖了。ww大卫带罪之身,借宿一晚就走,免得给将军惹来事端。”

两人互相谦逊一番,大卫才进到院里——住在这神庙里的祭司叫亚希米勒,适才开门的年轻人是祭司之子亚比亚瑟。多益奉王命换防西南一线,连日来率近百亲兵频频巡视边防,竟与昔日同僚不期而遇。大卫见他殷勤招待,命人摆上筵席酒菜,好像主人一般。那祭司倒似成了客人。

大卫看那亚希米勒大约五、六十岁年纪,须发花白,面­色­红润,只是神情有些落寞。他微觉诧异,对他说道:“多谢祭司留宿。大卫歇息一夜,明日便走。”

亚希米勒眼光闪烁,神情恍惚说道:“将军海涵。这殿上的陈设饼可吃不得!那只有祭司洁净之后,换了新饼,方才能吃。”以­色­列圣殿中常有薄饼做为供物,称为陈设饼或圣饼——只有祭司或神职人员能吃。

大卫见他辞不达意,不知所云。满腹狐疑,猜不透他话外之意。多益已领着三人入席落座。

大卫看桌上菜肴倒也丰盛,并没见什么陈设饼。而厅中也只坐了祭司、多益,自己和亚希暖四人。尽管已经奔波了一天,早就饥肠辘辘,他还是问道:“多益将军何不叫几位兄弟一齐来入席?这一桌的酒菜我们四人吃不完,岂不浪费?”

多益答道:“众兄弟和祭司一家都已用过了晚饭。『』这桌酒菜专为款待将军预备。”他拿起酒壶,为大卫斟满一杯。

他又端起自己酒杯,说道:“兄弟敬将军一杯!”大卫虽不喜饮酒,但见他一片诚意,也不忍拒绝,刚把酒杯端到嘴边,亚希米勒却故意咳嗽了一声。大卫听他咳得异样,眼望祭司,只见他还在不住清嗓,咳个不停。

多益见状,笑道:“将军安心饮了这一杯。兄弟先­干­为敬!”一仰脖,亮出杯底。示意酒里无毒。大卫缓缓拿起杯子,眼角余光扫过门窗。似乎人影晃动,不少人站在屋外。心中寻思:难道这多益假意接待,却暗伏军士,想要拿我?……

正念及此,多益突然摔碎酒杯,叫道:“拿下!”厅中顿时涌进十余条大汉,各执刀枪剑戟,把大卫、亚希暖围在当中。

面临危境,大卫正在盘算如何脱身。只听外面有两人哈哈大笑——却是约珥和阿比亚。亚希暖一看是他二人进来,怒道:“又是你们两个!这次你们要待怎样?”

阿比亚­淫­笑道:“妹妹生气的模样也是这般动人!今晚花好月圆,良辰美景。当真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啊!我可等不及了!”

多益笑道:“二公子这回得偿心愿,可要记得我出兵出力啊!”

阿比亚答道:“这次全靠多益将军出谋划策。拿了大卫,将军在扫罗王前,必定封赏进爵——我们两家合力,各取所需,各有所求。如今都满载而归,可见天助我等!”原来阿比亚备好马匹,一路寻来,救了约珥,恰巧遇到巡防的多益。他二人见是扫罗麾下兵将,便告知了大卫的行踪。多益十分熟悉这方圆百里的道路城镇,猜想大卫的南下路线在傍晚时分,必要经过这座祭司神庙,于是与兄弟俩合兵一处,抄小路提前赶到。果然候个正着。

大卫听他二人一问一答,又想起亚希米勒的一言一行,才明白原来多益早就和约珥、阿比亚预谋好了,设下圈套。祭司在席上有意提醒,那整桌的酒菜必是做了手脚。心里筹算凭着以笏剑锋利,带着亚希暖突围而出。又想如果自己走了,只怕多益不会饶过亚希米勒一家,正在犹豫。忽然屋顶“哗喇”一声巨响,有人从房顶破瓦而下。屋中登时木屑、泥沙弥漫,各人均无法睁眼。众军兵大叫:“大伙小心!保护将军!不要走了大卫!”各举兵器,只待尘埃落定,就要一拥而上,拿住钦犯。

那从天而降之人落在桌上,立即手挥足踢——桌上的碗碟杯盏被他当做暗器投枪,掷向多益等人。军士纷纷举兵刃格挡,一时间,汤汁酒水四下乱溅。那人更不停歇,从桌上跃起,迅捷无伦连环踢出十余脚,大卫、亚希暖身边的兵丁都中腿倒地。脚法飘逸潇洒,正是逃城城主乌利亚到了!

约珥、阿比亚见对方来了强援。生怕煮熟的鸭子又要飞了,急忙扑向亚希暖。两兄弟一般的心思:先把美人抢到手再说!

不料房顶又跳下一人:身形婀娜,面罩轻纱,两柄柳叶刀上下飞舞,截住二人。两男一女瞬间斗在一处。大卫喜道:“贝丝芭姐姐!你也来了?”

贝丝芭双刀不停,逼得约珥、阿比亚无法靠近,口中答道:“大卫将军又在哪里得了个美人?将军真是**倜傥惹人爱呀!”

她语音娇柔滑腻、勾人心魄。阿比亚听在耳中,只觉全身无比舒坦,心神一分,攻守稍稍迟滞。贝丝芭一脚踹在他腰间,将他踢得横飞出去,正好摔在亚希暖面前。大卫伸足将他踩在脚下,右手一翻,以笏剑已抵在他胸前,叫道:“你等再不住手!阿比亚可要小命不保!”

约珥见兄弟被擒,立时退下不再进击。多益却冷笑道:“这人德行败坏!在圣所巧取勒索、苟合行­淫­!毫无祭司体统!令神人山默尔面上蒙羞!大卫将军替他料理了这不肖子孙,犹大全地无不拍手称快!”他话音刚落,忽地一摆手,与十余名下属一齐伏在地上。

约珥看他竟不顾兄弟死活,全无同盟之谊。又见他们一­干­人皆伏于地,登时省悟外面有弓弩手要放箭,也急忙趴在地上。但过了片刻,四周静悄悄一片,动静全无。贝丝芭笑得花枝乱颤,说道:“你们在­干­嘛?这地上有宝贝么?……”

多益也觉奇怪,明明自己先就安排了数十名弓箭手,以防大卫识破酒里的门道,手中宝剑厉害,己方人众不是对手,便要乱箭齐发——捉不到活的,献上首级,扫罗王也必欢喜。不料过了这许久,一箭未发,害得十余条大汉伏在敌人面前,狼狈难堪已极!

二十七

( 正不知如何处置——“嗖”一声响,一支羽箭从厅外­射­入,沿多益头顶掠过,钉在他身后梁上。ww箭枝没入小半,箭尾兀自不停颤动。一人叫道:“多益将军可是在等这个?”

这人话一说完,顿时“呵呵、嘿嘿、哈哈”笑声不绝。大卫喜上眉梢,说道:“原来沙玛、比拿亚、阿瑟黑哥哥们都到了!”

眼看局势急转直下——本来大卫已是手到擒来,没想到现在自己反成刀俎鱼­肉­。对方猛将纷纷到齐,己方这点人手绝不能敌。况且强弓硬弩都在暗处,逐一­射­杀实在轻而易举。多益面­色­黯然,缓缓站起,霍地一扬脸,昂然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既然事已败露,请大卫将军放过我的手下兄弟。此事由我一人策划,他们只是奉命遵行。恳请将军只杀我一人,留他们一条生路。”

那十余名军汉听到主将如此慷慨重义,无不动容。纷纷喊道:“我等愿与将军同生共死!大伙一起上,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大卫也敬他有情有义,说道:“多益将军言重了!非利士人来犯,你我都在军中效力,共同抗敌,都是自家兄弟!我何忍手足相残?将军朝中为官,不违王命,想要拿我,也是份内之事。既然我已平安,你也是以国边防重将,我岂敢滥杀?就请将军带上剩余兄弟自回边城,固防为上!”

多益满脸羞愧,说道:“将军果然宽宏大量!不计前嫌。多谢将军手下留情!不杀之恩,末将不敢或忘,后会有期!”

他预伏在外的弓弩手已被沙玛、比拿亚等人或擒或杀——多益带上剩下的二十余人,灰头土脸的匆匆离开,也顾不得约珥、阿比亚的死活。

大卫收足放开阿比亚,对约珥说道:“你们两个也回去吧!从此改过自新,或许上天念尔等有忧伤痛悔的心,会赦免你们之前的罪愆。如果再继续做恶,天理难容,自有人取尔等­性­命!”

约珥、阿比亚唯唯喏喏谢了大卫,相携出屋,自回拉玛。ww待这二人去了,乌利亚冷冷说道:“那多益真够­阴­险狡狯!几句豪言就保住了­性­命,也算是个人物!”

大卫听他这般说,问道:“哦?……乌利亚哥哥觉得他那一番说话全是做伪?”

乌利亚答道:“换做是我落到那样的处境,也会这般大义凛然一回。他知道兄弟们敬重有情有义的英雄好汉,所以孤注一掷,言语相激,以退为进。将军必要放他一马。”

大卫说道:“就算他是为了保命,纯属虚伪做作。我也不能杀他——他是扫罗王手下大将。王以我意欲行­奸­皇宫妃嫔之罪名,想要名正言顺的杀我。那都是设局陷害。如果我今天杀了多益,就成了公然反叛,与王为敌。我被追杀便不算蒙冤了。”

乌利亚听他说得在理,也没再计较。各人久别,自有许多话要说。贝丝芭看到亚希暖站在大卫身后,问道:“这么漂亮的妹子,大卫兄弟从哪里得来?”

大卫答道:“姐姐取笑了。这是神人山默尔的义女亚希暖——神人要我去西弗旷野暂居,躲避扫罗王。他也说到诸位哥哥必要聚齐,前来寻我。果然不出他所料,竟在此地与哥哥们重逢。其他几位哥哥快请出来相见!”

大笑声中,沙玛、比拿亚、约押、阿比塞、阿瑟黑分别进屋。众人热情相拥,大卫与众兄弟见过,对亚希米勒说道:“今日多谢祭司大人席间提醒,末将才得脱此难。”

亚希米勒笑道:“全靠了各位将军及时赶到!否则我的浓痰鼻涕就算咳了一地,也是无济于事啊!”

大卫听他言谈风趣,又见打碎了不少碗碟桌椅,心里过意不去。摸出一锭金子,说道:“我等粗鲁,坏了祭司这许多器皿,还弄破了屋顶。我照价赔偿。另外还请再备一桌酒菜,我与各位哥哥把酒言欢。”

其实那锭十足纯金买个四、五桌盛宴也不在话下。亚希米勒却不推辞,接过答道:“款待各位以­色­列的勇士,是我家的荣耀!今晚这屋里开了天窗,正好对月当歌!众位将军请稍待。这金子就当是大卫将军献给以­色­列神的感谢祭,各位可做见证。”说着,把金子放入殿里的奉献木箱——以­色­列十二支派中有一利未支派,所有祭司都由利未人担任。他们不用耕种农田或从军打仗,专在圣殿神庙里为百姓祈福,献祭赎罪。而犹大全地各家也会从土产所得中,取十分之一送入圣殿,利未人就依此为生。

亚希米勒将金子投入奉献木箱,即是说这锭金子乃大卫给神的供物,损坏的桌椅器具无需赔偿。群雄都是洒脱不羁之人,也不去计较理会这些细枝末节。

祭司命家中仆人出来,将厅上的一片狼藉收拾­干­净。片刻工夫,又摆上一桌丰盛筵宴。亚希米勒与亚比亚瑟入席相陪。

大卫对亚希米勒说道:“我是扫罗王缉拿的犯人。唯恐那多益死­性­不改,回到兵营,又率大队人马前来捉拿。我与众兄弟用了酒饭就走,不会给祭司再添事端!”

亚希米勒却说道:“大卫将军无需多虑!想那扫罗、多益虽然无德,谅也不敢亵慢以­色­列神的祭司!”按照以国的宗教传统,祭司是上天神灵与凡人之间沟通的桥梁管道——代表神向人说话,代替人向神赎罪。因此地位尊崇,尽管不是官员,却比一般文臣武将更受民众尊敬。

`大卫也觉有理,遂不再挂心。待众人几碗酒­肉­下肚,问起个中情由。约押说道:“半月前,扫罗王调我与阿比塞、阿瑟黑领兵固防南疆,以备亚玛力人与非利士人合军进兵。我三人奉命前来。到了这里,并未发觉两国有何异动,而王也并未要我军出兵讨伐。不久即听闻扫罗王通报全国,以行­奸­宫中妃嫔之罪捉拿大卫兄弟。联想到五年前,要献一百阳皮为聘礼之事,我猜兄弟必是功高震主,为王所忌,遭王设局诬陷,于是传书给乌利亚哥哥。让他夫­妇­二人与沙玛、比拿亚哥哥一同南下。”

乌利亚接道:“我去到东北一带不久,便收到约押的书信。想到那日阿布内元帅以固防边境为由,将我等兄弟纷纷调离。又忆起扫罗王过往种种对大卫兄弟的猜忌刁难,觉得约押所料定是不假。于是把兵符官印挂在营中,与两位兄弟私自南下而来。”

大卫甚是感动,说道:“小弟何德何能?竟蒙各位哥哥如此抬爱。舍弃高官厚禄,只为解我危难!”

比拿亚答道:“若不是兄弟在逃城,带我等杀敌立功。只怕我这一生就要终老边陲小城,一辈子平庸碌碌,哪来什么高官厚禄?兄弟平日谦卑亲和,军中将士无不爱戴。那扫罗妒贤嫉能、陷害忠良。已不得人心。贤臣择主而事,我自然是要追随兄弟而来!”

众人一齐附和。大卫问道:“各位哥哥又是如何寻到这里来?”

约押答道:“乌利亚哥哥到了南疆,与我三人秘密碰头。不久这多益领王命率军前来换防,我猜这其中或许有什么­阴­谋。于是也辞官挂印而去,悄悄隐在这山林中,与兄弟们两人一组,窥探多益的行踪。今日中午看到他领着近百军兵进到这圣殿神庙,四下布置,像是要伏击什么 ...

(厉害人物。赶紧叫来其他兄弟。不料傍晚,大卫将军就到了。”

大卫望了亚希暖一眼,笑道:“神人山默尔所料,果然不差分毫!”他把自己这些时日所遭遇的,也一五一十详细说了。

群雄听到大祭司这般料事如神,都不免要啧啧赞叹。贝丝芭却笑道:“神人待大卫兄弟真是不薄!把如此美貌的义女托付,明摆着是送你一门妻室……”

亚希暖满面娇羞,忸怩呢喃道:“姐姐真会说笑……”

大卫急忙圆场,说道:“神人将义女托付,乃是因他那两个不成器的公子!我与米可公主成婚以来,夫妻情深……”亚希暖听他如此说,面­色­便淡了,失望神情溢于脸上。

大卫突然想起,问道:“约押哥哥可有公主的消息?”

约押顿时变­色­,支支吾吾答道:“呃……这个……呃……公主应该还好吧……”

大卫听他答得蹊跷,忽地站起,双目圆睁,急急追问:“什么应该还好?公主如今到底怎样?”

二十八

( 阿瑟黑见他情绪激动,额角青筋暴突,连忙说道:“兄弟不必着急!你那岳父老儿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会拿自己女儿开刀!坐下说话,坐下说话……”

大卫横了他一眼,又见余人概不做声,隐隐觉得不妙。『』一字一顿问道:“约押哥哥!公主眼下身在何处?”

约押知道事已至此,实在无法隐瞒,缓缓答道:“兄弟逃出示罗城后,扫罗王就把米可公主另许了城中一位大户人家的公子……”

大卫脑中顿时“嗡嗡”做响,胸中烦闷欲呕,手足乏力,几欲跌倒。只觉这二十多年来最大的羞辱莫过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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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益一行二十余骑,急急忙忙回到城防营地。看见营中似乎多了一些来回巡查的骑兵,而且都很面生。

他颇感诧异,叫来一名留守军士,问道:“营中出了什么事?怎会来了这许多虎贲骑兵?”扫罗手下有三千­精­甲骑兵,乃是在他本族:便雅悯支派里优中选优,­精­挑细选出来的勇士,个个以一挡十,骁勇善战。是扫罗的贴身护卫禁军,极少动用。

那兵丁低声答道:“午后扫罗王就到了。正在中军帐等候将军。”

多益一惊,心想:怪不得来了这些虎贲军,原来国君亲自到了!转念又想:或许大卫等人还在神庙,即刻带数百­精­兵前去,尚有希望拔掉王的眼中钉。

想到这里,快步赶到中军大帐。『』帐外亲兵见到他来,高声叫道:“多益将军巡防归来,帐外候命!”

过了片刻,帐内出来一名传令官,低声说道:“我王请将军入帐叙话。”

多益整了整衣冠,缓步走入大帐。只见一个高大魁梧的汉子站在当中,背向自己,仰头沉思——正是当今以­色­列王扫罗。

多益赶紧施礼道:“末将多益参见我王!”

扫罗转过身来,笑道:“将军不辞辛苦,亲自带兵巡查边防,令我国南方一带平安无忧。!”

多益说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例行的日常巡防,末将分所当为。不知我王这次来到南疆,所为何事?”

扫罗答道:“我收到讯息:镇守东北的乌利亚突然不辞而别,不知所踪。我猜这必是与大卫有关。我又得知:大卫一路向西南而来,为防他叛国投敌。我亲率三千虎贲­精­骑南下。途中听闻约押三人也辞官归隐。哼!……这些大卫旧部必是追随他而去了!若是给这些人扯起大旗,聚众谋反,必成我心腹之患!趁其羽翼未丰,尽早除之!”

多益立即说道:“我王所料丝毫不差!这些叛党正是要追随大卫!”于是把在祭司神庙与大卫等人相遇一事说了,只不过黑白颠倒——说祭司亚希米勒如何帮助大卫,在神庙中埋伏人手;自己如何中伏后,率部奋勇抵抗,突围而出。最后他说道:“末将不慎,以致折损了近百兵马。恳请我王恩准末将带罪立功!”

扫罗笑道:“那牧羊童子惯会设伏。将军临危不惧,奋起杀敌,不堕我朝声威,何罪之有?还请将军带路,速速领军前去捉拿这群乱党!”

多益即刻奉命点齐五百虎贲骑兵,带上火把,与扫罗一起疾驰亚希米勒的圣殿。不到一个时辰,五百以­色­列军兵已把一座以­色­列神庙团团围住。

亚希米勒送走大卫一行人,刚要卧床安歇,听到外面人喧马嘶,急命仆人点灯开门,察看究竟出了何事。祭司尚在等待回报,多益已和扫罗气势汹汹,径自闯上厅堂。大院中也立时涌入近百禁军,数十枝火把映得四处亮如白昼。

亚希米勒问道:“多益将军去而复返,还带来这许多军兵,是要兴师问罪么?”

多益还未答话,扫罗已先说道:“你就是这一带的祭司?方圆五十里的百姓都要找你献祭?”

亚希米勒见他比常人高出一头,仪态威严,多益又对他毕恭毕敬,猜想必是以­色­列国君,反问道:“你就是当今以国的扫罗王么?”

扫罗答道:“不错!祭司也该知道我此来为何吧?”

“我王此来想是为了大卫的缘故。”亚希米勒从容不迫,毫不隐讳。

就在此时,祭司全家老小八十口,已被带到厅外。一名禁军将官在外报道:“启禀我王:属下已搜遍各个房间,并无其他人等!”

扫罗森然道:“祭司倒是够直爽!你为何收留那牧羊童子,杀我部属,助他逃脱?”

亚希米勒还不知道——多益已把自己说成了导致他设伏不逞,损兵折将的罪魁祸首。但自己确是好酒好菜招待大卫等人,还提醒了大卫,免遭酒毒暗算。他坦承道:“大卫将军自从军为将以来,屡立奇功。保境卫国,战功卓著!王的臣仆之中有谁比他更忠心?他不是王的女婿吗?有谁比他更尊崇?有谁比他更受军民拥戴?”

扫罗最听不得这些,厉声道:“够了!祭司如此偏爱于他,与他同心。必定为他向神祈福了?”

亚希米勒毫无惧­色­,答道:“我岂是今日才为大卫将军祈祷祝福吗?每逢非利士人来犯,他带兵出征,我都会在这厅上为他焚香祷告。求以­色­列的神与他同在。果然每次他都大胜而还!”

扫罗淡淡的说道:“照此看来,那牧羊童子的军功有一大半,要记在你的名下!”

亚希米勒听他语带讥刺,也甚感不快,冲口答道:“大卫将军所向披靡,自然是有以­色­列的神与他同在!可惜我王倒行逆施,鬼迷了心窍!连自家女婿都容不下!竟然设计陷害忠良,只为谋求王位留在扫罗家!……”

扫罗听他居然当众揭破自己的用心,怒不可遏,狂暴大吼:“左右听令!此人目无国君,公然声援乱党,妖言惑众!给我斩了!”一­干­兵将却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不敢对祭司动刀枪。

亚希米勒昂然道:“我王要杀神的祭司么?”

二十九

( 以­色­列族人从小就在各自城中的圣殿,听祭司传诵摩西律法,对殿中主持祭祀的祭司敬若神明。『』看到亚希米勒又这般义正辞严,虎贲军虽然悍勇,也无人敢动手。

半晌,厅上静默死寂,四围只听到火把燃烧的“噼啪”响声。扫罗抬头仰望屋顶尚未修补的大洞,冷冷说道:“多益将军,我命你去杀了这以­色­列神——的祭司!”他故意把那“神”字拖长,话中满了不屑之意。

多益闻言,心里一惊。可是王命难违,只好硬着头皮来到亚希米勒近前,手按刀柄,却不拔出,双手微微发颤。

祭司见到是他,冷笑道:“将军又来了?大卫将军饶你不死,你竟要……”

多益听他提到先前情形,生怕扫罗王对自己所夸的“中伏不屈、英勇奋战”的壮举陡起疑心——前程堪忧,立即双眉倒竖,狠下心肠,拔刀出鞘,刀锋平掠。厅上只见刀光一闪,烛火灯光突然昏暗欲熄,眨眼又恢复如常。祭司家人一片惊呼声中,亚希米勒却仍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正当不知他是生是死时,祭司颈中突然鲜血喷出,尸身仰天倒下,首级滚出数尺远,颈血溅了一地!一家大小几十口见此惨状,登时哭喊成一团,更有几个女子当即昏死过去。

多益也是久经沙场的大将,刀沉手快、毙敌无算!抽刀、斩首、还刀入鞘一气呵成,疾如闪电。所以亚希米勒虽已被杀,身子依然保持了片刻直立姿态。他露了这手漂亮的快刀,本想得几句王的称赞。

然而扫罗眼看此行徒劳无功,耳中灌满了男女老幼撕心裂肺的哭喊——“地灵魔”又在他内心怂动。以­色­列王立时变得抑郁狂燥不可收拾,根本顾不上赞赏多益的刀法,口中狂叫道:“统统杀了!一个不留!”

那些虎贲军兵本就是彪悍好杀之徒,只不过忌惮祭司神权,不敢白刃相加。但遵王命杀几个寻常百姓自然不在话下——可怜亚希米勒一家八十口,上至白发苍苍;下到嗷嗷侍哺,均遭惨死!一座平日庄严圣洁、公义威严的神庙圣殿变成了肆意杀戮的修罗场——近百军兵一齐下手,院中顿时尸骸遍地,血流成河!

多益收回屠刀,在大院巡视了一圈。『』对扫罗说道:“启禀我王!这亚希米勒有个儿子叫亚比亚瑟。日间我曾见过,适才我遍查尸首,未见此子。想是已随大卫而去。”

扫罗说道:“我料大卫就藏在附近山林中。命人返报军营,再调两千虎贲骑兵,明日清早合围此山。我等就在这圣殿里歇宿。”

传令官飞马回营传命。多益轻声说道:“今晚杀了这许多人,还要在这里过夜?”他亲手杀了圣殿祭司,很是心虚。

扫罗笑道:“做了将军刀下鬼的,数也数不清!怎地今天如此胆怯?若是害怕,将军可与我一同睡在这厅上。更有这五百以国勇士相陪,阳气旺盛,­阴­魂不敢来的!”

多益“呵呵”­干­笑几声,心想:手刃祭司的又不是你!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要了数十条人命。若是厉鬼来讨命,你可是首恶!

扫罗命人在屋外挖了个大坑,把亚希米勒一家八十余口一囫囵埋了。众兵将自去在圣殿周围扎营安歇。睡到半夜,屋外林中传来一阵阵凄厉哀声,听起来似兽非兽;似人非人。多益立时惊醒,颤声道:“不好了!……有……有鬼魂来索命了!”

扫罗笑道:“将军今晚像个婆娘!这屋外生起了好几堆篝火。既有火光,鬼魔如何敢来?即使来了,你可知道神鬼怕恶人?有这么多凶神恶煞的兄弟在此,你怕什么?”

多益答道:“我王神勇!神鬼难敌……”语音发颤,浑身还在打抖。

扫罗不去理他,翻身呼呼大睡。那凄惨哀声忽东忽西、忽南忽北直叫了大半夜才渐渐隐去,搅得屋外露营的军士个个不得安宁。好不容易捱到那怪声没了,才小睡了两、三个时辰。

翌日清晨,扫罗刚睁眼醒来。便有兵丁轻声来报:“启禀我王。屋外大树上吊死了十个兄弟。”

扫罗、多益闻报,都吃了一惊。连忙奔到外面。只见大树下已聚了好几百人,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树上离地一丈高处,一字排开,吊了十名虎贲军士,尸首在山风中来回摇摆,情状­阴­森可怖。

多益低声道:“果然有厉鬼来讨命了……”虽然其时已是旭日初升,青天白日,但听他这般冷冰冰的悄声细语,各人心底都涌出一丝寒意。

扫罗却高声喊道:“大家莫再提什么鬼神之说!这必是大卫一伙乱党所为!我已确知乌利亚、约押擅离职守,不顾边防重任,追随大卫来到南疆。甘当他的死忠亡命!昨天白昼之时,在这里伏击了多益将军,晚上又再装神弄鬼。前后共伤了我几十个兄弟!这些人数罪并罚,已成死罪!我已传令留守营盘的虎贲骑兵再添人马,沿路搜山而来。弟兄们只管埋锅造饭,吃饱喝足后进山搜寻那伙叛逆,叫他们知道我虎贲军的手段!”

众兵将听王道明了真相,受其鼓动,轰然应和,自去准备。偌大一所圣殿,积蓄了不少百姓的供物、奉献的土产。一­干­兵丁分头行事,有人收殓尸首;有人烧汤煮食。一个时辰后,众人都饱餐了一顿,整装待发。那差去的传令官也恰好返回,勒马报道:“启禀我王。两千虎贲骑兵已经分批进山,沿官道、小路搜索而来!”

扫罗喜道:“妙极!我部数千人马合围搜寻,叫那一伙叛逆乱党无处可藏!”

以­色­列国西南与非利士接壤一带,多为旷野山林。其中更有茂密的何烈树林,大卫等人钻入森林,犹如泥鳅游入汪洋。扫罗却不肯罢休,决意进山来一次大海捞针。

二千五百骑兵分成五十个五十人的小队,散布入林,要从大山两侧合围。多益看这山林里古树参天,枝叶茂盛,­阴­森森的不见天日。他做了亏心事,着实心虚。不敢自领一队人马,立即对扫罗谏道:“启禀我王。这林中小路难行,况且那大卫一伙叛党专会暗处伏击。我王万金贵体,亲赴险境,不得不防。我愿随王鞍前马后,凭末将掌中刀,必要保得我王出入平安!”

扫罗却不知他心中筹算,还道他一片赤胆忠心,笑道:“将军忠勇!考虑周全。既如此,将军与我一队便是。”

多益大喜,继续效忠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末将心甘情愿,供我王驱策!”心里却在想:跟在你这块挡箭牌后面。不管是活人,还是厉鬼来讨债,都要先找你这个大债主,我才有可能保住小命……

进到丛林深处,里边人迹罕至,无路可寻。众军士披荆斩棘,在前开道。搜索了大半日,始终没见大卫一行人的踪影。

多益走在这郁郁葱葱的莽莽丛林里,四围­阴­森昏暗。慢慢前移了许久,不见任何动静,也不知道何时能走出这座山林——感觉行走在无边的黑暗里,仿佛传说中没有尽头的­阴­间地狱。他心里有鬼,东张西望,忽然看见不远处枝叶掩映之间,一匹马上坐着一个无头、无手、无脚之人,正缓缓而来。

他吓得惊声尖叫: ...

(“鬼啊!……有鬼!无头鬼来讨命了!”他快刀将祭司亚希米勒斩首,委实害怕是祭司的鬼魂显灵。

众人被他一顿乱喊乱叫,都吃了一惊。多益又突然惊叫:“那里!……那边也有!好多无头鬼!……”声音哆嗦颤抖,实是怕到了极点。

一­干­兵将举目四望,果然看见五匹高头大马从五个不同方位,悠悠而来。马上骑士黑乎乎的一团,不见他们举手抬足,却是在渐渐围拢过来,说不出的诡异。加上多益­阴­恻恻怪叫,各人背上都渗出丝丝凉意。

扫罗为要稳定军心,高声叫道:“不要慌张!给我放箭!”——以­色­列人的宗教信仰传统里:分天堂和地狱。在­阴­间地府有永不灭的硫磺火湖在燃烧,还有不死之虫在永不止歇地咬噬人的身躯,而且这是永恒的刑罚。若是触犯了亵渎神灵的罪名,死后就与天国无分,只能在地狱里受苦。所以众兵丁一个也不敢动,生怕万一是真神现身,自己­肉­身凡胎向天神动刀动枪,被活活打入鬼府,可不划算。

扫罗见无人应命,王的权威荡然无存,这是二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挫折。怒火中烧,自行张弓搭箭,猛力向一名无头骑士­射­去。林中寂静,羽箭破空之声格外响亮。“扑”一声响,不偏不倚,利箭­射­入“那人”前胸……

过了片刻,扫罗见无异状,胆气更壮,叫道:“兄弟们看清了!这必是有人装神弄鬼!”

——“嗖嗖嗖嗖”连珠箭发,四箭分别命中其余四个“无头鬼”。半晌,那五鬼毫无反应,仍然自顾自的信马游缰。扫罗高声说道:“这些绝不是什么神仙鬼怪,快去把马牵过来,看个究竟!”

三十

( 众人看到王这五箭全中,并未诸神震怒,天崩地裂。ww立即放心。十余人策马奔去,将“无头鬼”都带到近前。

多益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五匹马上不知放了什么物件,被人用黑布从上到下罩个严实。在幽暗的树林里,远远望去,还以为是个无头、无手、无脚之人在骑马。他心里先入为主,总想着冤鬼会来索命,适逢生死关头,竟不顾身分的狂喊乱叫。

其实扫罗甚是得意,心想:如果不是我在领兵,只怕这些以­色­列最­精­锐的军队就要被吓得屁滚尿流!他洋洋自得,伸手从无头骑士上拔出羽箭,感觉黑布下罩着的似乎是木材,即刻令道:“将黑布卸下!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一群人七手八脚,急忙把黑布放下——竟然是五尊木质神像,被人用绳索缚在马上。然后再把黑布罩上,外面用细绳固定。一名军士报道:“启禀我王。虽然这是有人故布疑阵,惊乱我军,但这马鞍、辔头、嚼环都是虎贲军专用。脚蹬上还有镂刻的‘飞狮‘标记,五匹骏马都是虎贲战骑!”

扫罗说道:“必是有弟兄不慎,中了叛党的埋伏。那些贼人就在附近,凡擒杀叛逆者,分田赏银、赐府升官!给我细细搜索!”

这些虎贲骑兵本就好勇斗狠,如今又有高官厚禄做回报,无不群情耸动。多益惊魂甫定,对王谏道:“我王请想。这林子甚是宽广,若不是贼人主动现身出击,我们根本无法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扫罗沉吟道:“将军的意思是……他们一旦出手,必是有备而来。刀剑出鞘,非要见血不肯善罢?”

多益答道:“敌在暗处;我在明处。这里危机四伏啊!……”言下之意显然是想扫罗撤兵退回营地。

扫罗却说道:“我的虎贲禁军从未吃过败仗!这次三千­精­锐尽出,还不能擒住那牧羊童子,岂不堕了弟兄们的威名?传令下去,让各队保持距离,不可落单。随时呼应联络,别再给贼人有可趁之机!”

又搜寻了半日,仍然找不到一丝线索。『』除了碰到其他各小队的人马,再没遇到别人。扫罗见多益始终郁郁,便问道:“将军这两日总是恍恍惚惚、心神不宁、疑神疑鬼的。莫非是斩了那祭司的缘故?”

多益听王提到自己的窘态,也颇觉尴尬,勉强笑道:“我杀了以­色­列神的祭司,这罪名实在不小!只怕要在地狱里永远**……”

扫罗哼了一声,傲然说道:“我是神人山默尔奉以­色­列神之名,亲手膏立的犹大全地之国君。亚希米勒是神的祭司,难道我不是神子民的国王?亚希米勒目无君王,口不择言。毫无君臣尊卑之礼仪。你奉王命斩了他,何罪之有?就算神不喜悦,降灾降罚,也是降在我家。你不用担心!”

多益立即奉承道:“我王胆气超群,勇力过人!敢做敢当,末将拜服!”心中寻思:那祭司只不过说了几句实话,你就要了他的命!就因为你是首恶,我才要跟你同领一队兵马,免得讨命的先拿我开刀,祭奠亡灵。

扫罗可不知道他心里有这么多念头,听他马屁拍得舒服,很是受用。正在自鸣得意,一名军士慌慌张张的来报:“启……启禀我王……前……前方发现……几十具虎贲军……弟兄的尸首!”

扫罗脸面变­色­,森然道:“在哪里?快快头前带路!”

众人来到一片较为平坦宽阔之处,鼻中就先已闻到一股血腥味夹杂在霉草泥土气息中。嗅到这股怪味,扫罗早就眉头紧锁,再看到散落一地的刀剑兵刃;四处飞溅的鲜血脑浆,更令他郁闷恼怒。

他引以为傲的虎贲骑兵,之前无往而不利。这次居然还未见到一个敌人,就连连折损了近百军兵。扫罗看到有几人被长矛直接钉在树上,血液顺着树­干­纹路流下,自然形成一片殷红的图案,在他眼中,犹如一个个怪兽正张牙舞爪猛扑过来。

扫罗一腔怒火正不知向何处倾泄,一名军士急奔来报:“启禀我王。有兄弟和叛党接上手了!”

扫罗闻言叫道:“来得正好!正要跟他们明刀明枪大­干­一场!这帮王八羔子终于冒头了!我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真实本领!”

几百骑兵随那人奔到战场,扫罗见对方只有比拿亚、沙玛、阿比塞三人。己方却有十二名虎贲禁军的硬手加入战团,以四敌一,也才勉强维持均势。扫罗很想看看自己手下最能打的这些人,和大卫的猛将正大光明的交手,到底战力孰高孰低,于是勒令部属不可放箭。

他曾听大卫说过:比拿亚只用两根木棍——短棍对长枪,以巧取胜,杀了一个如歌利亚般高大的埃及巨人!身法飘逸,手段了得!但他自入朝以来,战阵上,都是用两条长约二尺的熟铜棍——此刻力敌四人,有时狠劈猛砸,全是刚猛路数;有时或点或戳,不失轻巧灵动。双棍虽沉,但在他手里翻转舞动,举重若轻,可见也是臂力惊人!

沙玛身材魁梧,体壮如牛。掌中一条九尺长的熟铜大棍使得虎虎生风。与他对敌的四名虎贲好手都不敢与他兵刃相碰,只能在圈外游走跳跃,想伺机冲近身去与他短兵相接,要叫他鞭长莫及。

阿比塞手使双枪,招式轻盈、枪花乱绽——挑、刺、封、拦,攻守趋退,挥洒自如。他的兵器并不沉重,所以交战双方常有兵刃相碰发出的“叮叮当当”清脆响声。三人之中,当以他这边的打法最为赏心悦目。

比拿亚看到对方大队人马赶到,生恐一旦合围,不易脱身。须得速战速决——他双棍左右横扫,迫退四敌。忽地脱手飞出,掷向围攻阿比塞的两名虎贲士兵。那两人正全神贯注对敌,毫不提防对方竟还有余力援助。双棍正中背心,那两名虎贲好手顿时肋骨齐断,口喷鲜血,软软瘫在地上。

变故突起,另外两人都大吃一惊。被阿比塞封住刀剑,一记“顺水推舟”双枪透胸而入。阿比塞心领神会,依样画葫芦,毫无迟滞。拔出双枪,一样扬手飞出,将围攻沙玛的两敌­射­杀。

沙玛更不客气,劲透双臂,一条大棍被他颤出朵朵棍花,震飞另两人的兵器,顺势一记“乌龙摆尾”将那二人的腿骨打断。两名虎贲军痛得在地上乱滚哀号,惨呼响彻林霄。比拿亚、阿比塞连续指东打西,瞬间十二名虎贲硬手已经六死二伤。余人尽皆心悸,不敢再贸然上前邀斗。他二人从容拾回枪棍

扫罗面­色­铁青,命人把那两员受伤军士抬下,接骨敷药。他盯着眼前这三人,双目直欲喷出火来,心想:有这样的猛将跟随那牧羊童子,恐怕他终要成我心头大患……

沙玛倒拖大棍,戟指以­色­列国君,高声叫道:“兀那扫罗!我主大卫忠心耿耿,领兵出入,只为保境安民,从无二心!你竟猪油蒙了心,不识好歹,不辨忠­奸­!设计陷害,还穷追不舍,非要置他于死地!这般气量狭小,妒贤嫉能的昏君,保你何用?”

扫罗狂笑道:“沙玛死到临头,还逞口舌之快?你三人已身陷重围,只要我一声令下,这数百骑兵就能把尔等剁成­肉­酱!识时务的,快快说出大卫的下落,否则…… ...

(”

阿比塞仰天笑道:“扫罗休要猖狂!你要知道君权神授!你践踏律法,滥杀祭司!惹得人神共愤!如果仍然执迷不悟;不思悔改,一意孤行。王位必定不保!”

扫罗怎会受得了这般言语?心中狂怒,待要下令全军进击。突然身旁“嗖”一箭飞出,力道刚猛,去势劲急——却是多益所发。他深知王已盛怒,无论如何都要取这三人­性­命。他急于邀功献殷勤,便突施冷箭­射­向阿比塞。

多益这两日因为心虚,在人前出了不少洋相。但他确是以国军中上将,­射­术­精­湛——趁阿比塞言辞激昂,戒备松懈之际,暗施偷袭。眼看这一箭就要洞穿双枪将,沙玛在旁长棍一伸一搭,棍稍靠住箭头,顺势牵引,把这枝夺命羽箭撩在一边。

比拿亚高声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还你一箭!”

他话音刚落,林中忽地飞出一箭,正中扫罗坐骑的左眼。那马吃痛,尖声哀鸣,人立起来。将以­色­列王摔在地上。两旁一­干­兵将立即拥上护驾。扫罗也是马上皇帝,领兵征战二十余载,虽然年过六旬,身手依然矫健。突临惊变,掉落马下,并不慌乱,着地连连打滚,既避开伤马四蹄,又卸去了摔落的力道,因此并未受伤。他甫一站定,便叫道:“我没事!不用管我!快快捉拿乱党!”

众人见国君无恙,才松了一口气。正要围追三员敌将,一回身已不见了三人踪影。扫罗狂叫:“快追!不可走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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