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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热血煮酒 > 六

因此,子莫害怕了。当一个人失去了勇气,那么他即使有天大的本领也全无用处了。子莫失去的也许不只勇气,还有他几十年累计下来的名望。可是,这些和生命比起来就一文不值了。你可以瞧不起子莫,但是你一定得佩服他这决然放弃的果断。舍弃不一定全然是坏事,最起码子莫保住了xìng命。

无名是不会杀一个退却畏缩的人的,他不是一个冷血动物,也不是一个杀手。

他只想见高山。

第一部:血雨剑 003

无名坐在英雄楼上。

英雄楼上的熙熙嚷嚷总是不停,斩影剑的受伤败落又为无名增加了几分威严。他脸如坚铁,端起了桌上的‘热血煮酒’一大口就喝了下去。他往外面看了看,好似在等着原来的英雄来和他喝上一碗。

战胜斩影剑并没有使他感到兴奋,相反他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孤寂。

他又看了看外面,外面空荡荡的没有一座高山。

是他看不见还是这山原本就不高呢?

江湖。

今年的江湖特别热血。

英雄楼上无名论英雄,一碗热血煮酒让天下英雄为之失sè。

二月十五,杀中山武家飞虎刀武义,二月二十败斩影剑子莫。不到半月无名的名声就传遍了整个江湖。年轻剑客们都在赶往英雄楼的路上,他们都想看看这无名到底是有三个头颅还是有六只胳膊。

中山,武家伏虎堂。

这原本有五个虎头椅子、五个人的大堂,今天却只有四人。椅子虽然是五把,却只有四个人。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一个死了。

中山五虎,五虎屠龙。

现在只有四个,四虎是否也要变成死虎?

武义原本是五虎之一,他是五虎中的老二,也是公认武功最高、最有武学天份的一个。现在武家的希望好像要破灭了,四虎能否屠龙?

武家老大武仁在擦着自己的虎头大枪,他沉着脸冷冷的道:“老二的仇一定要报。”

老三武礼背着松纹剑皱着眉头道:“可是,据子莫说他的武功奇高,我们可能……?”

老四武信用月牙双戟,他道:“咱们兄弟一起上还怕了他?”

老五武智用开山斧,他说:“不能明着来,否则咱们的名声就坏了,咱们得来yīn的。”

英雄楼今天来了个新人。所谓的新人就是含苞待放的女子,她好像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家道一朝落,唯有上英雄楼。

这些无名都不关心,他唯有看着外面空荡荡的天空,等着该来的人。

该来的人总会要来的。

红rì当空。

年少花开的季节,正是那热血上涌英雄梦起之时。

英雄楼上响起了歌声。

长剑一杯酒,男儿方寸心;洛阳因剧孟,托宿话胸襟,

但仰山岳秀,不知红海深。长安复携手,再顾重千金;

君乃輶轩佐,余叨翰墨林,高风摧秀木,虚弹落惊禽。

不取回舟兴,而来命驾寻,扶摇应借力,桃李愿成yīn。

笑吐张仪舌,愁为庄舄吟,谁怜明月夜,肠断听秋砧。

无名不懂诗歌,但是觉得这很有气势。

长剑一杯酒,男儿方寸心。

一寸长剑一寸心,谁来和我煮酒论剑,把酒共醉。

无名好像从来没有对比武之外的事如此的……关注。

正在此时,四个人走进了英雄楼。

四个人并排着走进来的。

四个中年大汉,他们走进来之后抬起头来正好看见了无名。

一个带着一柄虎头大枪的向无名问道:“你叫无名?”

无名没有说话,他只轻轻的点点头。

四个人突然异口同声的道:“我们是中山五虎。”

无名没有任何反应,他已大概猜出了四人的来历。

武仁道:“武义是我们的兄弟。”

无名面如坚铁的道:“我猜到了。”

四人走上楼,老大武仁就在无名的对面坐了下来,老三、老四、老五站在武仁的后面。

武仁:“我们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我们还是要来。”

后面三人齐声道:“我们必须来。”

无名道:“你们也算是一方豪杰,不会辱没我的剑。”

武仁道:“若是我们四人一块上,我们也觉得胜之不武。所以,我们今天只文斗,不取你xìng命。”

其余三人齐声道:“你的命留着,十年好我们侄子来取。”

武仁道:“就是武义的儿子,他今年刚十岁。”

无名问道:“如何比试。”

武仁道:“听说你是用剑的,正好我三弟也是用剑的,他有一手绝活,只要你能做得和他一样就算你赢。”

无名道:“我的血雨剑出鞘必饮血。”

老三武礼道:“我的松剑可以借你一用。”

无名皱皱眉头暗道:“这人如此不诚于自己的剑,即使有逆天的天赋也练不剑中之神的。”

如此人物无名真不把他当会事,他不在言语,点点头示意可开始了。

只见武礼拨出了他的松纹剑,轻轻的抖一抖,剑就发出了一阵嗡嗡之声。

剑是好剑,古朴无华的松纹剑。

剑长三到四尺,宽两到三分,古朴无华却又锋利无比。

武礼从自己头上拨下了一根头发,他把头发放在桌上道:“我可以用松纹剑把这根头发从中间分作两根。就跟剥竹子一样,从中间一分为二。”

无名没有任何表情,脸如坚铁,眼神仿佛就像了无尽的宇宙一般看不通透。

武礼出剑,他的剑很快,只见古朴无华的松纹剑一闪即逝。随后他收好剑,用手指轻轻的夹起桌上的头发。他的两根手指一搓,一根头发顿时变成了两根。这时围观的人群大声叫好。

武礼很炫耀的笑了笑,然后把他的松纹剑递到了无名面前的桌上道:“该你了。”

无名坐着,用手轻轻的抄起松纹剑。

他抄剑的动作轻盈,柔和而优美,完全不像他坚铁般的面庞给人的感觉。

剑在他的手中就好似有了灵智一般,就好似这是他的剑一般,就好似他对着剑早已烂熟于胸一般。

他轻轻一抖,剑尖轻挑。武礼刚才削的两根头发就被他挑了起来。

他再一挑,两根头发慢慢的飘向了空中。然后,剑慢慢的舞动着,缓缓的、轻柔的削向两根头发的头中间。

无名是坐着的,他好似山岳一般的不动,尽管剑是他舞的。但是,他好像根本从来就没有动过。

他不动,风吹不动,花开不闻。

一根头发有多粗?剑能从中把它削作两半?无名名削的是两根,是被武礼用一根削成的两根。

剑的速度很慢,势气很柔和,比发丝还要柔和。慢慢地,慢慢地剑刃迎向了两根头发的头中间。头发也好像是中了仙术一般,缓慢的向着剑刃。然后,两根头发就变成了四根。剑是平削的,上面有两根,下面有两根。剑削向头发的速度是缓慢的,所以人们还在看头发被从中削过的过程。头发就好像是被拉起来的糖丝一般,随时都有可能断了。人们的心也像是被这糖丝掉了起来的,丝发随时都会断。

头发没有断,两根变成了四根。看热闹的群众们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忘记了鼓掌,忘记了欢呼。因为他们不相信眼前的这一幕。他们都被惊呆了。

武礼的绝活在无名面前那就是小儿科。

武家兄弟走了,他们是想来示威还是来试探的?武家兄弟难道不准备报仇了,难道他们真要等十年后让武义的儿子亲自杀他吗?

无名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这时,无名忽然又看向了外面。他看向了那无穷无尽的苍穹,他觉得只有那无尽的苍穹才能了解他的孤寂。

或许自己应该离开这儿了,我应该去见更高的山,这儿的山有一点平了。

去看那山的巍峨;那海的浩瀚;那苍穹的飘渺无尽。

无名好想听歌,听那荡气回肠的剑歌,英雄之歌。

无名把老妈子叫来问道:“之前我有听见有人唱歌,可以让她再唱一遍吗?”

老妈子道:“你说的是新来的可心吧?她的声音就像是夜莺一般的美,我现在就,让她给你来一段。”

可心?无名记住了这个名字,或者是记住了这歌声。

不过,他至今还不知这是何人所作的诗歌。

老妈子走了没有多久,这歌声就响起来了。

长剑一杯酒,男儿方寸心;

…………

这歌声由女人唱来,有一中说不出的美。或许,是这诗歌太刚烈了,所以要用女人的柔美来调和。

一寸长剑一寸心,谁来和我煮酒论剑,把酒共醉。

无名在这歌声里,不知不觉醉了。

他不知是被这歌声给醉了还是被酒醉了的。

醉梦中,无名看见了大海,无边无际的大海;浩瀚无垠的大海;波涛汹涌的大海。

无名这个名字,在江湖上掀起了一阵的波澜壮阔。特别是无名说他要挑那天;要站那地;他要让人们都知道他的存在叫无敌。这一句话不知引起了多少人的愤怒,很多人都等着看看无名被教训的笑话。

无名不知这些事,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去理会。

他暗自告诉自己说:“去见那山的巍峨;去见那海的浩瀚;去见那苍穹的飘渺无尽。”

于是他决定离开这英雄楼了,今天,就是他在英雄楼的最后一天了。

他很享受最后这一天的时光,听着歌声,他慢慢的醉在梦里。

第一部:血雨剑 004

无名告别了英雄楼。

他走时老妈子还特意的问他要去哪儿?

无名告诉她说:“我要见高山,听说龙门飞剑是一座很高的山,所以想。”

无名就这样走下了英雄楼,这里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可留念的。

他下楼时楼上忽然响起了歌声。

长剑一杯酒,男儿方寸心;

…………

这歌声一直把他送出了很远很远……

走在红rì高照的马路上,无名的血雨剑Сhā在腰间,白sè的长袍随着chūn风飘飞着。

无名走路的姿势有一点僵硬,他的上身是没有动的,只有两条腿略显机械的移动。

他走路的方法是师父教的,这样走可以节省很多力气。

长街。

长街的尽头。

无名走入了这条长街。

他走得不快也不慢,他没有想过雇一辆马车或者一匹马。他只知道路在脚下,路在前方。

前方是东方。

无名知道在那rì出的方向有一座高山,那高山之上有一把剑,一把飞剑。

龙门飞剑。

据传说,龙门飞剑是东海蓬莱仙山上的仙人遗落在海边,被一个少年拾到。十年后,少年剑法大成,于是就把自己的名字龙威改做龙剑飞,并且还创立了天下龙门。

无名渴望见到高山,如饥似渴。

所以,无名就向着那rì出之方‘向着那大海之边;向着那高山之上前进。

这一条长街的尽头就是城外了,所以,出了这一条长街就等于是出城了。因为这种小城是没有城墙的。

这是一条非常杂乱不堪的街道。

在这街上,有最齐全的生活rì常用的东西,也有酒楼这种高档一点的场所,更有杂乱的屠宰场。

有屠狗的、杀猪的、宰羊的。这儿有两家屠狗的,一家杀猪的四五家宰羊的。

屠狗的两家挨在一起,两家都是中年的大汉,三十来岁。其中靠东面的一家生意想来要好得多,因为他家门前堆起了一小堆狗笼子,足有一人多高。而靠西的一家案板前还挂着很多除了皮刨了内脏的死狗,那狗虽然已经死了但是他们那狰狞的狗头仿佛是在撕心裂肺的狂吼。

东面那一家屠狗的大汉很是悠闲的在屋里摆上了一桌小菜,然后,再倒上一杯女儿红,慢慢地悠闲地品尝着。

西面的那家,大汉正拿着屠狗用的刀在砧板上使劲的剁着。他在剁什么?无名看不见,也没有去看。

两家屠狗的对面就是杀猪的,杀猪的这一家或许大人不在,而是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小孩在看着摊子。

无名正好走到这里。

无名正好走到这屠狗杀猪的门前。

这时,东边的那一家屠狗的大汉突然站起身来。

只见他用左手在砧板上抄起那屠狗的刀,走到狗笼子的前面,从笼中拉出了一条黄狗。黄狗显得很慌乱,显然他知道要发生什么。

这黄狗极力的挣扎着,可它有没有勇气反抗,只能用这、嘴狂叫着。它这是在反抗命运的安排,可它又无力反抗,嘴成了它唯一的武器。叫了好一会儿,它终于鼓起勇气向人咬去。可是,大汉很有经验,他只用一根木棍往狗鼻子上轻轻一戳,狗顿时嗷嗷乱叫着在地上打转。大汉趁此机会一把拎在狗的颈椎上轻轻的提了起来,然后那屠狗的刀快如闪电一般的刺进了狗的咽喉。狗只是无力的挣扎了一会儿就死了。

西边的屠狗的大汉这时却拿起屠狗的刀走到一块大大的磨刀石前,他把刀放在磨刀石上哗啦哗啦的就开始磨刀了。

无名双眼平视前方,慢慢的走着。他走的每一步的距离都相同,如果你拿尺子来量,他绝对不会有超过半分的误差。

红rì当空。

本无一丝的chūn风,这时却刮起了风。

风,这风却是凉的。

凉风透骨,如寒风一般的透骨。

这chūn天一切都在绽放,chūn暖花开,鸟鸣叶绿。

怎么会有凉风呢?

无名原本平淡的眼光,忽然闪过一丝的狡诈。

就像是那狐狸的狡黠。

无名是在大山中长大的。

他有着狮虎的威猛;狐狸的狡黠;孤狼的坚忍。

对于危险无名天生就有一种超前的感知,就像是山中的猛虎野兽总能发现危险的存在一样。

无名知道这不是凉风,这是杀气。

这时,无名刚好走到两家屠狗户的中间。

一丝肃杀之气袭来,无名环顾四周。正好看见两个屠狗的大汉闪电般的向他奔来。

两个人,两个屠户。

两把刀,两把屠狗的刀。

屠户,屠狗。

或许他们杀人如屠狗。

两把刀从两个方向向无名夹击而来。

无名拨剑,鲜红的长剑狂傲、奔放,他夺走了别人的荣光,却留不住自己的辉煌,生命狂放。

两把刀,两把屠狗刀,以闪电般的速度向无名袭来。

无名踩着踏空步先迎向东面的大汉,只见他那鲜红的长剑闪烁着火红的光芒。

红光轻轻的掠过大汉的咽喉,大汉顿时急停了下来。这时无名已经到了大汉的后面,西面的大汉见状也停了下来。

无名背对着二人,虽然他看不见后面,但是他听得见东面的大汉已经倒地了。当然无名对自己的剑法也很自信。

无名用冷冷的声音道:“你们是谁?为何要杀我?”

“我们是杀手,杀人如屠狗。”

无名又问道:“是谁要杀我?武氏兄弟?还是斩影剑?”

“无论是谁?对于我们来说都一样,我们只要钱。”

无名道:“看来你们为了要杀我费了不少心吧?”

“这两家屠狗店是刚买下来的,光凭这个我们就花了不少的钱。”

无名道:“现在呢?现在你是否还有把握杀我?”

“我还想试一试。”

无名道:“以命作为代价?”

“杀手本就是以命作赌,你何尝不是?”

无名也再反问自己?是吗?

无名道:“我不是杀手。”

“你一样杀人,只是你自认为杀人的目的很高尚而已。”

无名不想和他再争论下去,和一个杀手有何可说呢?他出剑,他的剑划过一个圆圆的弧度,他的身体也随之转了过来。然后他踩着踏空步破空般的袭向杀手。

杀手的刀虽快却快不过无名,杀手的武功虽然不错。但是在无名的眼里却不入流,一个杀手的武功是不会太好的。因为杀手擅长的是伪装,杀手杀人是暗杀。当一个杀暴露了以后他就不可能杀死对方了。一个武功很好的人是不会去当杀手的,谁愿意杀人,谁喜欢杀人呢?可能只有**的疯子才有这种嗜好吧?

所以杀手死。

当然是被无名杀死的。

是谁想要杀他呢?

无名没有去想,也不会去想,这些对他都不重要。

他收好剑,鲜红的血雨长剑。

他收好剑就看见了对面的小孩。他只看了一眼就转过身准备走,小孩却跑了出来。

小孩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好似是对他的戒备。

小孩胆子很大,他走到两个杀手的尸体旁看了看。然后他对着无名道:“你的功夫好厉害啊?这两杀狗的好凶的,你居然一下子就把他们砍死了?你教我好不好,教我学剑。”

无名有一些奇怪,这个小孩不害怕吗?于是他问:“你不怕?”

小孩道:“怕什么?我见过好多次了,我见我爹杀猪都不怕,猪叫起来可凄惨了。”

无名面如坚铁,他不了解小孩子的心里,他看着小孩道:“你为什么想跟我学剑?”

小孩见他没有赶自己,于是向前走了一步,道:“你厉害啊?我看他们打架一打就是半天,你一下子就解决了,这难道不厉害吗?”

无名想了想道:“你回去吧!我要走了。”

无名正跨着步子准备走,小孩忽然跑过来来着他的手道:“为什么?”

无名道:“因为……”

无名还没有说完,他突然觉得什么东西Сhā进了他的肚子。他低头一看就看见了一把刀,一把菜刀Сhā在自己的肚子上。他惊愕的看着菜刀上那只小手,顺着小手他看上去,那是一张幼­嫩­的小脸,脸上带着一丝丝的得意的微笑。

无名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么幼小的手,会是一双杀手,一双夺命勾魂的杀手。

无名能感觉到来自屠狗这们的杀机,却无法看透这来自这双小手上的杀意。这或许叫人心吧?

无名虽惊愕,但是不容他多想,他下意识的拨剑。

鲜红的长剑闪烁着火红的光芒。

小孩没有躲,他是不想躲还是不及躲呢?

鲜红的长剑就如火一般吞噬了这幼小的生命。

无名用剑撑着身子,他咬着牙把肚子上的菜刀拔了。鲜血就像是泉水一般的冒了出来,他白sè的长袍瞬间就被染红了。

无名必须得离开此地,是谁要杀他,若是现在他绝对没有还手的余地的。所以他必须离开,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先养好伤再说。

还好这伤不致命,或许小孩根本就不懂杀人,那么是什么东西使他刺出了这一刀呢?

第一步:血雨剑 005

无名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在大街上,他不知自己到了何处?

他就像了一个迷途的羔羊到处乱蹿。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迷糊中他见了一栋楼,很熟悉的楼,于是他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跳到了二层的一个窗户口,然后他就从窗户上滚进了屋里。

无名就这样昏迷在了这屋里。

她双手在桌上撑起托着下巴,眼睛盯着她屋里的人,好奇、迷茫。

她屋里有一个人。

女人屋里的人有九成都是男人。

她屋里上也是个男人。

看着这熟睡中的男人还紧紧的握着自己的剑,她的眼睛又转了转。她很想看看那是一把什么样的剑,可是,她又不害怕像刚才一样被他打手。刚才她就是想把他的剑拿下来让他好好休息,可是,没有想到他在熟睡中还把她的手给打了。

这是一把什么样的剑能让他在昏迷中还能如此的在乎?

正在这时,碰碰碰的三声敲门的声音把她惊醒了过来。

她问道:“谁啊?”

“是我。”

“是老妈妈啊?”

“我听说你不舒服,所以来看看。”

“我已经睡了,老妈妈您先会去吧!”

“奥!那你好好休息。”

她咚咚直跳的心终于安静了下来,现在大白天的要是让老妈妈发现她的屋里有一的大男人,那还不被笑死才怪呢?

她原本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只因家道中落,无奈流落于这烟花之地。她是一个从来都没有见过外面世界的人,就像是那金丝雀一样,被关在鸟笼子里。家道中落使她从一个温馨的笼子转到一个破落的经常受人欺凌烂笼子。

以前,她从来不知道愁,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离开笼子。可是现在,她有机会看见了外面的天地,她想要离开这破烂的笼子却又鼓不起勇气。

看见她屋里的男人她很期待他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惊喜?或者他带着自己离开这破烂的鸟笼子?她就像是小孩子捡到了一枚铜钱之后,偷偷地藏了起来,幻想着上街去买自己最喜欢的冰糖葫芦。以前听说带剑的男人们都很热血,闯荡江湖,行侠仗义。这多么的令人向往啊?她不明白自己那个时候怎么不向往这种生活呢?现在,此时为何如此的迫不及待?

刚来这儿,就在昨天她还听说有一个剑客在楼上又是论剑又是煮酒的好不热血,可惜她还没有见着人家就走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今天早上上天就赐一个给她了,而且还从她的窗户里滚了进来。

无名睁开眼。

然后他就看见了他双眼。

一双稍微比别的女人要大一点点的女人含着好奇与忧郁的眼。

无名很想知道自己在何处?大山里的生活使他养成了一种习惯。那就是随时弄清楚自己身在何处?是否安全?

于是无名问道:“这是何处?你是谁?”

女人见他醒来,只是退后了两步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然后女人道:“应该我问你,为何为何胡乱翻人家的窗户?”

无名想了一想就记起了自己是从窗户里翻进来的,于是他郑重的向她道歉道:“对不起,我实在是太困了,所以就……。”

女人道:“看在你道歉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无名道:“什么事?”

女人道:“我还没有想好,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无名苦笑了一下,他记得从大山里出来以后自己就没有小过。

女人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无名道:“无名。”

女人道:“人怎么会没有名字呢?”

无名道:“你就叫我无名吧!”

女人道:“喔?我叫可心。”

可心?无名记得这个名字,或者说他是记得叫可心的女人唱的歌。

无名问道:“这是英雄楼?”

可心面sè很不好,眼神中带着无法言说的愁绪道:“是啊!”

无名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回到了英雄楼。

英雄楼依旧,依旧在那天空下。

十里河山十里秀,不胜天下英雄楼。

白天的英雄楼基本没有什么人,姑娘们大多都休息了。

可心在给无名包扎伤口,她不是一个会伺候人的人。她已经习惯了别人伺候自己,可是此刻她知道自己必须学会伺候别人,因为这是她们这行的生存的本领。

无名的伤口看上去很大,可是不知为何这么大的伤口却没有流多少鲜血。他的袍子虽然已经被染红了一大段,可是伤口的血早已止住了。

包扎好伤口,无名说要走了。

可心:“这么中的伤口这么能走?”

无名说:“我不能停下来,因为我如果在这儿被别人发现,仇家找上门会连累你的。”

可心道:“我不怕连累,你养好伤再走吧!”

无名道:“我必须走。”

可心看劝不动他,于是就道:“你要走也行,但是,我要跟你一块走。”

无名惊讶道:“为什么?你跟我去哪儿?”

可心道:“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刚刚没有家,这儿跟不是我家,谁想呆在这儿?”

无名道:“不行,你跟着我是很危险的,随时都会有生命的危险。”

可心道:“与其这样活在地狱里,不如死了的好。”

可心有继续道:“你说过要答应我一件事的,不会不算数吧?”

无名道:“让我想想。”

无名最后还是准备带着可心,他本不是无情的人,只是他仰视的山太高怕别人爬不上去而已。

无名和可心从窗户下了英雄楼,可心刚来也没有什么行李,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无名当然更简单了,他只有一把剑,鲜红的血雨剑。

他们一直向东,避开人群,实在避不开的也尽量的低着头。

无名一路都在向可心说自己的规矩喜欢。

无名道:“我的第一条规矩,坚决不找别人帮助,非不得以时花钱雇人也不求人。”

可心道:“为何?大家相互帮助不是挺好的吗?”

无名道:“首先,我没有朋友,其次我最怕欠别人的情了。”

可心道:“你带着我是因为欠我的情?”

无名道:“是。还有,非不得以不要去问路?”

可心道:“这又是为何?问个路也不用你还别人的情?”

无名道:“问路容易暴露,我现在被别人追杀,所以要尽量的把自己隐藏起来。”

可心道:“到底是谁要追杀你?”

无名道:“我也不是太清楚。”

可心道:“那我们去哪儿?”

无名道:“向东,一直向东。”

可心道:“去­干­什么?”

无名道:“见高山。”

可心道:“哪儿的山很高吗?据我所知西面的山更高一些?”

无名道:“也许吧?”

这几天,无名的伤好了很多。

她们一直向东,无名走在前面,可心跟在后面。

无名走的不快,可心原来是跟得上他的。可是,无名很少休息,除非天黑了。

可心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她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怎受得了这种苦呢?她想要是回到英雄楼就好了,不过她一想到英雄楼的夜里被人欺凌的痛苦,这身体皮­肉­的苦就不是苦了,反而成了催促她向前的动力。

无名很少笑,可以说他没有笑过。最起码在可心的眼里是这样的,因为,她从来都没有见过无名笑。无名永远都是一张如坚铁一般的脸,无悲无喜。

无名也基本不说话,一路上可心总是一个人在说。除非必要,他永远只会说一个嗯字。

可心也问他为何不喜欢多说一点。他说:“因为你说的话尽是无用之语。”

可心要无名给她说一说江湖上的事。无名说:“我不知道,我刚从大山里出来,对外面一无所知。”

可心说:“那你给我说一说山里的事?”

无名道:“山里只有一个师父,和一群野兽,他不是跟野兽赛跑就是跟师父练剑。”

可心又问道:“那你是怎么练剑的呢?”

无名道:“刺、劈、砍、削……永远不停的停的练。”

可心道:“那你不无聊吗?”

无名道:“若是不练剑我才无聊。”

可心道:“为什么?”

无名道:“因为若是不练剑我就不知道该­干­什么?”

可心愣了愣才悠悠地道:“你师父才是最无聊的人啊!”

过了好久,可心不知道是多久,反正她从来都没有这么久不说一句话的时候,这是第一次。

她实在忍不住了,于是又问道:“我们见了高山以后去哪儿?”

无名道:“还见高山。”

可心道:“那么再以后呢?你不会这一辈子就为见高山吧?若真是如此,你何不住到最高的那座山顶上去?”

无名道:“再以后……再以后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海,也许还是高山?”

可心简直对他无语了,她想不到世上会有如此人物。他简直不是人,他就是一块石头,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他从不怜香惜玉,更不会照顾女人。他走多少路可心就得赔他走多少,他吃多硬的馒头可心就得吃多硬的。可心学会了很多东西,很多事,他以前不会的很多事。

第一部:血雨剑 006

chūn尽,夏初。

残花败落。

花的败亡是果实初生的开始。

人呢?人的败亡是否也有另一钟形态的出生?

或许只有死人才知道。

无名和可心走在路上,路边的花朵纷纷败亡。

无名没有停下,他走的每一步都很匀称,不快也不慢,当然也决不停下。

凭他花开几许,落雪几回,该向前的还得向前。

即使前方全是那纷纷败落的花朵。

死亡阻止不了他们的向往。

无名没有停下,可心当然也不会。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无名走得不快也不慢。可心却是时而跑两步,时而停歇一下。

他们就这样一前一后,一个走得规律匀称,一个跑跑停停。

他们已经走了七天七了,除了夜里露宿荒郊之外他们从不停歇。

因为。他们向往着那巍巍浩浩的群山;向往着那波澜壮阔的大海;向往着那烈焰当空的红rì。

荒山野邻。

一间茶舍、一张桌子、四个人。

这是中山五虎,现在应该叫中山四虎了。

他们面sè凝重受的看着茶舍前的路。

这是一条路横贯东西,东可到海之边,西可到天之脚下的路。

唯一的一条路。

他们在等。

他们在等什么?

或许是死亡?

没有人知道死亡什么时候到来。

除非你敢,敢去死。

烈焰当空。

chūn未尽,夏已至。

四虎不停的喝着茶水,双眼盯着茶舍前的路。

路上出现了两个人,四虎双眼同时盯上了两人,眼光好似要杀了这二人。

二人当然是无名和可心。

他们一男一女,一前一后。

男的带着剑,鲜红的血雨剑。

女的背着包袱,女人出门都要带很多的包袱。

或许女人就是包袱。

无名看见四虎就知道麻烦来了。

江湖之中总有道不尽的麻烦,说不清的仇恨。

一入江湖恩仇多。

或许江湖就是你我他,相互杀吧!

可心没有见过四虎,不过她从他们的眼神中看见了怒火,仇恨的怒火。

四虎同时起身走出了茶舍,他们并排着走。每一步都像是死亡,或许他们带来的本身就是死亡。

四虎走到了无名的面前,他们挡住了无名向往那高山的路。

无名停下,他不得不停下。

无名道:“为何拦路?”

武仁道:“你知道,这是为了仇恨。”

无名道:“你们等不了十年,等不了武义的儿子长大了?”

武仁道:“我们等不了,十年仇恨会很痛苦的。”

无名道:“在英雄楼你们为何不动手?”

武仁道:“那儿人多,这儿荒郊野邻的没有一个人,你死了以后江湖中只知道是我一个人杀了你,而不是四个。”

无名道:“我明白了,这就是你们的面子。”

武仁道:“今天你必须死。”

无名道:“你们有儿子吗?像武义样的儿子?”

四虎不解何意,摇摇头。

无名道:“那么你们四人就只能等十年后武义的儿子为你们报仇了。”

武仁道:“你在狂也没有用,今天我们四人对你一个,你死定了。”

无名看看可心道:“这个女人跟我没有关系,让她走。”

武仁道:“自从她来道这儿以后就死定了。”

无名看他们想连可心也杀,于是小声的跟可心道:“你快走,现在马上。”

可心道:“我不会在这时走的,我怎么能看见你有危险就走呢?”

无名道:“你留下只会是我的包袱,只会拖累我,你走我就能全身心的去战斗,你留下我还要分心照顾你。”

可心一听,想一想觉得有理,可是又觉得自己没有用。她说:“我去那山头上等你,我远远的看着,若是你要死我也陪你一起死。”

无名没有说话,他怕自己一说,她就不走了。他只想可心走得远远的,永远也不要再回来了,因为他逃生的希望是一成都不到。

可心走,往后走。

五虎没有去追,因为他们知道这个带荒山野邻的,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要好几天才能走出去的,他们有信心解决无名之后一定能把她抓回来的。

四虎慢慢的把无名包围在zhōng yāng。

四个人,四种兵器。

武仁的虎头大枪,长一丈三的虎头长枪。

武礼的松纹剑,三尺七寸的古朴松纹剑。

武信的月牙双戟,四尺长的双戟。

武智的斧头,五尺长的开山大斧。

四个人从四个方向把无名围住了。

无名不动,风吹不动,花开不闻。

虎头长枪最长,所以枪离无名的距离是最近的。

武仁的虎头长枪先动了。

武仁的虎头长枪威猛凌厉、霸道无比,枪势恍如滚滚雷霆。

无名见武仁动了,他也动。他在武仁的后面动,可他的速度比武仁要快得多。后发先至,一击毙命。无名踩着踏空不瞬间就躲过了武仁那雷霆般的枪势,然后无名长剑出鞘。

长剑鲜红,鲜红的长剑狂傲、奔放。

只一顺间无名的剑就要刺入武仁的身体里。武仁的枪是远攻,一时难以回防。

正在这时,武礼的剑却刺向了无名的腰间。他的剑入灵蛇一般的轻盈,如闪电般的快速。

武信的月牙双戟已飞出一支,戟就如流星一般的飞向无名的背。

武智的开山大斧又从天而降。

无名若是一剑把武仁刺死,那么他也躲不过其余三人的杀招。

就在这闪电一般的攻击之间,无名的剑势一转,削向了头顶的开山大斧。而同时无名的左脚则踹向武仁的腹部,他的左手抓住了武仁的长枪。只见那被无名抓住的长枪犹如活了一般弯成了一个弧形,枪头轻轻的击在了飞来的单戟上。而枪的另一头却格开了武礼的松纹剑。

这四人围攻的第一次的杀招就这样被无名破了。武仁还挨了一脚,被踢得远远的睡在地上双手捂着肚子。

这时三人有围上了无名,无名轻轻的把手上的枪向着武仁扔了出去,。三人看这架势,顿时同时向武仁提醒叫了一声小心。

无名就趁着三人分心之际,长剑出手了。

鲜红的长剑狂傲、奔放。

长剑闪电一般的刺向武礼。无名对剑最熟悉,所以他下意识的就刺向了武礼。

武礼的剑是名剑,剑法更是一流的剑法。

他虽然失去了先机,但是却不慌乱。他挥舞着松纹剑,那剑影就像是铁桶一般的护住了他的全身。

无名的剑没有多余的变化,他只是改刺为削。鲜红的剑光闪电一般的削在了武礼的松纹剑影上,只听得一声清脆的音响。武礼的松纹剑顿时就被削段了,剑光气势不减瞬间就划过了武礼的胸膛。

武信和武智刚反应过来也救援不及了,武礼慢慢的倒下,他两眼瞪得大大的看着自己的松纹剑。他好似不信松纹剑就这么被削段了。

武见状大怒,他的戟再一次飞出,恍若流星一般的冲向了无名。

同时,武智的开山斧如泰山压顶一般的劈来。

武信就趁此机会把第一次扔出的戟捡了回来。

无名踏空步轻轻一闪躲过了飞来的戟,然后他身体向前倾斜,剑光顺势向前一刺正好就刺到了武智的胸膛,武智的大斧在上空突然停下来了。

无名站稳了身子,把武智推开就看见刚刚拾起一支戟的武信。武信见状,双眼尽是血丝,他愤怒着大喊着冲向了无名。无名正要一剑解决武信,忽然一支手抓住了无名,无名一看却是武仁,那长枪虽然刺中了他,却不是要害。

武仁最里大喊着:“走,老四走啊!记得给我们报仇。”

武信一听叫喊,怒火冲烧的头脑顿时清醒了,于是他转身兔子一般的消失在了丛林之中。

无名一剑刺死了武仁时,武信早已不知去向。

无名看着地上的三具尸体,叹了一口气道:“江湖非要这样杀戮吗?”

无杀戮不成江湖。

无名收了剑,鲜红的长剑像是吃饱了的小猫一般的躺进了剑鞘。

残花已落。

这是什么花无名不认识,只是这野花败落得不是时候。生命的消失,残花再败岂不令人更加的伤感吗?

无名坐在茶舍里歇息,忽然,一阵歌声传来。

长剑一杯酒,男儿方寸心。

洛阳因剧孟,托宿话胸襟。

但仰山岳秀,不知江海深。

长安复携手,再顾重千金。

君乃輶轩佐,予叨翰墨林。

高风摧秀木,虚弹落惊禽。

不取回舟兴,而来命驾寻。

扶摇应借力,桃李愿成yīn。

笑吐张仪舌,愁为庄舄吟。

谁怜明月夜,肠断听秋砧。

这歌声好熟悉,熟悉得令他想起了英雄楼。难道是可心?这声音应该是她唱的。他闭上眼准备聆听这优美的歌声。

突然,他察觉到了什么?

不对,这歌声是心唱的,可是她哪儿来的乐器啊?

是什么原因?难道是有人逼着她唱的?这大山里还有其他的人?是谁?是谁跟踪他吗?

无名决定要探个究竟,为什么呢?他问自己,离开不是更好吗?可是他还是踏上了这歌声传来的方向。

第一部:血雨剑 007

漆黑的夜。

无名踩着踏空步奔跑在这漆黑的夜里。

歌声越来越远,可永远也不停。

无名翻过这一座山,歌声就到了另外一座山。

无名知道这是故意要把他引来的,可是要到何处他不得而知。无名唯一能做的就是向前,向着歌声传来的方向。

夜空很美,无名名没有心情看看那星星。他自己不止一次的反问自己,为什么我要追下去,她就这样离开不是更好吗?

不,这样她会很危险的,是你把他带出来的,你要保证她的安全。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良心吧?无名一直认为自己的心是很坚强的,自己也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不去见那高山。可是现在他不得不暂时放下见高山的幻想,现在要救人。

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她是我带出来的。

黑夜中,远处山顶亮起了一丝微弱的灯光。这时,歌声忽然停了。

无名失去了方向只能向着灯光处去。

黑夜中点点灯光就像是那苍穹中的星星。

无名踩着踏空步一直奔向那山顶而去。

没有过多久,无名就上到了半山腰,从这里往上看正好看见山顶隐隐现出来的建筑,那好像是一所道观。

这荒山野邻怎么会有道观呢?还是道观原本就是建在荒山野邻的?

无名不及多想,抖一抖身上的风尘,他又踩着踏空步向上。

他一定要弄个明白。

山顶。

之所以是山顶,那是因为我们可以俯视众生。

可是,有多少人知道苍天是没有办法俯视的,唯有仰视。

人类随时都在俯视自己的同类,却无时不在仰视着无尽的苍穹。

人类如此渺小?连自己的同类都要俯视自己?

无名如飞鸟一般的蹿到了这山巅,他习惯的俯视四周,四周一片的漆黑,无穷无尽。

无名的前方有一座道观,道观窗里透出了些许微弱的灯光。

无名一步一步的向道观靠近,从这窗户往里面看,一个身影盘腿而坐。

无名正要出声,那身影就开口道:“何方朋友?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喝杯茶?”

无名没有说话,慢慢的走了进去。

道观里,一盏昏暗的油灯下,一个道人正盘膝而坐,他的前面是一个棋盘,棋盘上的黑白双方正杀得难分难解。

无名不懂棋,他走到道人的对面,盘腿席地而坐。

道人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的棋盘,好似他从来没有看见无名一样。

道人不语,无名却不得不说。

无名道:“道长是否看见一个女人,一个穿着白sè衣裙眼睛有一点大的女人?”

道人道:“这么晚了你来这儿就是为了问这个?”

无名道:“是。”

道人道:“我还以为是来找我下棋或者比剑的?”

无名道:“还请道长相告。”

道长道:“从来没有见过女人道我这道观来。”

无名道:“即是如此,那就恕在下打扰了,告辞了。”

无名起身,正准备走,忽然他看到了一把剑,一把桃木剑。

桃木剑就挂在墙上,非常普通没有一丝华丽的桃木剑。

无名看着这剑道:“桃木剑?”

道人道:“你知道这把剑?”

无名道:“听说有一位道家真人就是用一把桃木剑的?”

道人道:“我也是用桃木剑的。”

无名道:“请问道长名号?”

道人道:“人们都叫我一道真人。”

无名道:“你就是桃木剑一道真人?”

一道真人道:“我就是一道真人,小友听过我的名号?”

无名道:“我听说你的桃木剑在江湖中能排前五?”

一道真人道:“这个我这么没有听说过?谁说的?”

无名道:“斩影剑子莫。”

一道真人道:“他?他是个大话王,把自己吹得上了天,好像很了不起一样。”

无名道:“那么道长的剑法如何?我倒是很想领教领教。”

一道真人笑道:“我最厉害的是棋道,剑法只是略有涉猎而已。”

无名道:“在下不懂棋,只会用剑。”

一道真人道:“其实剑和棋是相通的。”

无名道:“愿闻其祥。”

一道真人道:“练剑的目的是什么?”

无名从来没有想过,练剑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杀人吗?还是为了追求更高的剑道?

无名道:“道长认为呢?”

一道真人道:“有杀人之剑,强身之剑等等太多了。”

无名道:“那道长你练的是什么剑?”

一道真人道:“我们道教讲无为所以我练的乃是强身之剑。”

无名道:“若是为剑而剑呢?”

一道真人道:“那么你已经走在入道的路上了。”

无名道:“只是在路上,怎么才能入得这剑道?”

一道真人道:“这就要看你自己了,没有人能帮你。”

无名道:“道长是如何将棋道和剑道容在一起的?”

一道真人道:“我这强身之剑只是道的枝节,真正的大道是强心之剑,棋道就是我强心之剑的方法。我的棋艺越高,这心也就越强,心越强、坚、韧、阔,那么我的强心之剑也就越强。”

无名道:“不只我是否能见识到强心之剑的威力?”

一道真人笑了笑。

无名和一道真人相对而坐。

一道真人的脸上带着一种淡然的微笑。

无名的眼中带着兴奋。

人见到了高山,一道真人越淡定,无名就越看不出破绽。

强心之剑。

心之所到即是剑。

无名的血雨怎么能攻破他的剑势?

无名不动,风吹不动,花开不闻。

无名是真不敢动了,他怕自己一动就会露出破绽。

一道真一就坐在那里,仿佛那大山一般的巍峨高大。

他就是一座山,一座高山。

无名能否越过这座高山?

一道真人笑了笑,他笑得很淡然。

他整个人没有一丝的杀机,犹如球体,没有菱角,没有破绽。

无名找不到破绽,就不敢动。

一道真人忽然拿起棋盘边的茶壶,他往杯里道了一杯茶,然后慢慢的品着。

无名还是找不到破绽。一般人想要不露破绽那就得不动,不动当然不会有破绽。可是一道真人无论怎么动都没有破绽,他的动作是那么的自然,仿佛就是与这天地容在了一起。

没有破绽如何出招?

这是无名的问题?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无名不解。

无名不动如山,他在思索着。

或许,或许没有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

可是这对吗?难道只能赌吗?

不,这不是赌。这是一定的,没有事是完美的,他最大的破绽就是没有破绽。

无名准备动了。

就在这时,无名感觉到身后有破空之声。

一股杀气袭向他背后。这应该是暗器?

无名不及多想,身子往左让了半步,那破空之声就擦着他的肩闪电般的shè了过去。

无名暗道不好,这暗器瞬间就shè到了一道真人的身上。

暗器shè中了一道真人的胸上,一道真人甚至连一声呼声都没有发出就死了,他的脸上还带着笑容。

就在这时,一道真人的脸突然变黑了,瞬间就黑了。

这是剧毒,暗器上有剧毒。

是谁要杀他?却误杀了一道真人?

无名的身后是一片黑暗,无尽的黑暗。

黑暗岂不就是死亡的象征吗?

这个道观里没有别人,杀一道真人的一定是把他引道这儿来的人。

在无名的影像里他就得罪过五虎和斩影剑子莫。不能是五虎中的武信,因为他时间上来不及,难道是子莫?

真的是子莫吗?不是他又会是谁?

黑夜,无名只能在这道观里灯道天亮。

他也可以敢夜路,只是黑夜伴随的往往是死亡。

可这黑夜你躲得了吗?人们把自己藏在屋子里就以为能躲过那黑夜的降临,可是谁知这黑夜随时都在你身边。

再长的黑夜也有天亮的时候。

那红rì东升,就像是生命的跳动。

无名把一道真人埋了,他始终是因他而死的,怎么能让他暴尸荒野呢?

无名拜别了一道真人。

然后无名又上路了。

失去了线索,他只有走,他相信那人一定会找到他的。

当你没有了线索之时,那么就让线索来找你吧!

无名向着东方又出发了。

他向着那山;向着那海;向着那苍穹出发了。

前方是荆棘丛林,他要踏过;前方是湍流的河水,他要游过;前方是……前方或许没有路,他要走过,走出一条康庄大道。

第一部:血雨剑 008

无名又来到了这间茶舍。

这是一间无人的茶舍,原来的老板去了何处没有人知道?

茶舍前还躺着三具尸体。

无名走进茶舍,坐到长凳上。

他就这样坐着似是在思量?

没有风,空气之中弥漫着一丝死亡的味道。

无名听到了残花落地的声音。

忽然之间,一张纸条映入他眼前。

那是一张粘贴在柱子上的纸条。

纸上写着:“yù救她,来冀东的黑间客栈。”

她是谁?可心吗?

那么他又是谁?为何要掳走她?只为了他的命吗?

怀着诸多的不解和疑惑无名上路了。

人生本就有着太多的不解和疑惑,我们没有必要去一一的解释,或许,向前一直向前就是最好的解释。

三天后。

无名来到了冀东镇。

黑间,这个名字太奇怪了?为何要是这里呢?

这么独特与奇怪的名字很容易就能找到的。

路人们最容易记住这种奇怪的地方或者事物。

无名在大街上随便找一个人一问就知道了。

这是一家两层楼的客栈,外面栓着几匹马。

从外面看里面空荡荡的,也听不到一丝的声音。

可是无名感到里面充满了杀机。

他就像是灵敏的野兽一样总能嗅到前方的危险。

危险杀机与机会是并存的,明知道有危险他也一定要进去。

只要闯过这危险与杀机,那么就能救出她了。

事物总是相对存在的。

无名推开这紧闭着的门走了进去。

他就这样走进去,无论是何凶险他都这样走进去。

里面的人绝对想不到无名就这样走来了,他想过无数种无名走进来的方法,他也都做了准备。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无名就这样走进来了。

无名走了进来。

走了进来他就看见了楼顶上吊着一个人。

一根绳子从顶上吊下把人的双手捆得紧紧的。

无名看得出这是可心,她那白sè的衣裙和那双眼睛,那双稍微有一点大的眼睛。

无名肯定这就是可心。

屋里的四周他看不见一个人。

楼上楼下都像是空的。

可无名却能闻到一股气息,一股非常危险的气息。

无名没有理会这危险,他不必理会。

他踩着踏空步用一种垂直的角度向上走去。

他走得不快也不慢,就像是上楼梯一样。

他在一步一步的向上。

往上,他看见了那埋伏在二楼的几十个大汉。

几十个蒙着面的大汉,他们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不过有两个人却是列外,这两人无名认识。

一个是斩影剑子莫,另一个是武虎之中仅存的一虎武信。

蒙面人之中好像有一个是领头的。

他们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无名。

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一个人的轻功能练到这样的境界。

踏空而行,这不成了仙人?

可是有一个人是列外,他很冷静,一双眼睛像狐狸一般的狡猾。这个人就是子莫,因为他见过这种步法,他也是被这种步法打败的。

未知即为神。

很多我们没有见过的东西或者事物我们总以神的名誉来解释他的存在。

子莫当然是见怪不怪了,因为他知道这只不过是一种非常高明的轻功而已,其他的人却是被惊得满脸的惶恐不安。

子莫赶紧出声提醒大吼道:“镇定一点,不要怕,安你们的计划行事。”

领头的蒙面人一听立时惊醒,向下属喊道:“攻上去。”

无名在空中,像是在漫步。

蒙面的大汉们的兵器很杂。

十来个蒙面的大汉从四面八方向他攻来。

无名拔出长剑,鲜红的长剑狂傲、奔放。

无名不等大汉们攻到就闪电一般的袭向右边的三个大汉。

红光一闪,只一闪,三个大汉立时就从空中掉了下去。

一剑三命。

无名在空中的速度绝对比地上要快,因为他脚下踩的叫踏空步。

三个大汉还没有落到地上,无名又顺手一削,鲜红的剑光又削去了一人的生命。

无名挥舞着剑闪电一般的略过大汉们的身边。

就这么一瞬间,十来个大汉们全掉到了地上。

他们全都失去了战斗力,有的已经死亡。

楼上的人们没有动,他们是害怕了。

一瞬间就是十来人的生命,他们没有人想死。

无名把吊着的可心放下,他轻轻的一推,可心就飘到了门口。

楼上武信虽然自知不是无名的敌手,但是,他还是决定要出手了。四个兄弟的仇恨完全可以令他失去理智。

武信的飞戟已如流星一般的向无名袭来。

武信使的是双戟,他一戟飞出,另外的一支戟已随着他的身体向无名攻来。

无名名躲过了第一支戟,武信就随之而来。

无名长剑快如闪电一般的迎向了武信。

武信绝对不是无名的对手。

长剑就要刺入无信的身体,就在这时,斩影剑子莫出手了。

子莫显然比武信要高很多。

分光斩影,夺命削魂。

子莫的剑光炫丽灿烂一般的击向无名的要害。

无名踏空步轻轻一闪,险险的躲过了这一击,他的长剑红光一闪,顺势就把武信的手刺伤了。

子莫见无名躲过了这一击,信心顿时丧失,他飞掠过武信的身边,左手提着武信的衣领闪电一般的蹿向了门外。

无名要追,却发现子莫用脚把可心踢向无名,无名只得接住可心。

子莫却是飞奔上马,瞬间就消失在路上了。

屋里的蒙面人也带着手下从楼上的四周破窗而出,一下子,屋里就只剩下一些伤残的无法逃走的人了。

无名走到一个中伤的蒙面人面前向他问道:“你们是谁?”

蒙面人没有反应,他好像不停的喘息着。

无名把他蒙面的黑布拉开,只见他嘴角流出了一丝黑sè的血液。

中毒了?自杀吗?死士?

无名又看了看其他重伤人,果然全都中毒死了。

找不到有用的信息,无名只好把可心带卓离开了。

这是一家无名的小客栈,无名把可心放下,让她躺着。

她除了被子莫踢了一脚之外没有一点受伤,子莫的这一脚也不是为了要她的命,所以,也就没有多大的伤势。

无名看着昏睡中的可心,她应该是中了迷药。

她的脸上散发出了清纯的气息,无名一时心慌意乱,脸sè变红了。他把头转过去,不敢再看她一眼,不一会儿却又忍不住转过来偷偷的看了几眼。

可心一直睡到第二天才醒过来。

她看见无名就惊道:“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儿?”

无名倒:“你被别人掳走了。”

可心想了一想道:“我记起来了,是你救了我?”

无名点点头道:“你记得掳走你的人吗?”

可心道:“我记得那天我一直顺着来的路往回走,后来我又担心你。所以,我就爬到一座小山丘上,我在哪儿正好看见你把他们……杀了。”

无名问道:“后来呢?”

可心道:“后来……后来来了一个人,他还带了一把古琴让我弹,还逼我唱。”

无名道:“你唱的是:“长剑一杯酒,男儿方寸心。”是吗?”

可心道:“对啊,你听见了?”

无名又道:“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可心道:“他……三四十岁的样子,脸sè发白,穿一身黑衣,声音很沙哑,给人的感觉冷冷的。”

无名又问道:“后来呢?”

可心道:“后来我就突然晕倒了,然后醒来就看见你了。”

这是突然听见咕噜的一声,却是可心的肚子在抗议了。

可心道:“有吃的吗?我饿了。”

她说这话一点也不觉得有多尴尬,好像这就是她家,她在对着家人说话一样。

无名显然呆了呆才道:“我去问问老板?”

无名走出房间找到老板,老板正在和他的朋友聊着天。

只听他们说道:“听说了吗?响马寨的少当家四了。”

“可惜了,这少当家英俊潇洒,人也很不错怎么会死了呢?”

“我听说是来了一个剑客,要和少当家的比武,结果就……。”

“少当家的武功那是得了老寨主亲传的,怎么会……怎么会败呢?”

“听说那个剑客很厉害,已经杀了很多人了。中山五虎知道吗?”

“知道,怎么了?”

“中山五虎有四个都是死在他手里的。”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这就两三天前的事,我还听说斩影剑子莫都败在他手里了。”

“这么厉害?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那我没有名字,所以人们都叫他无名。”

“还有这么怪的人,连名字都没有,最起码你叫个阿猫阿狗,或者叫个初三初五十三之类的也行啊?”

“还有更怪的。”

“什么更怪的?”

“他的剑。”

“他的剑有何怪的?”

“他的剑是红sè的,鲜红sè的。”

“鲜红的剑?这道真是怪了?”

“我听说,这剑是用人血染红的……”

他们说着看见无名走来就听下了。无名也没有问什么,只是让老板弄了一点饭菜。就回去了

第一部:血雨剑 009

无名回到屋里。

他坚铁般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可是,他的双眼却带着一丝丝的微红。

可心见状道:“怎么了?”

无名道:“有一点麻烦了。”

可心道:“什么麻烦?”

无名道:“据说我把东山响马寨的少当家杀了。”

可心道:“你没有杀?”

无名道:“所以才说麻烦。”

传说东山响马寨的好汉们的马都会飞。

当然,马是没有翅膀的,更不会飞。

这只是江湖上的朋友们对东山响马寨的好汉们的马术的称赞。

有人还说响马寨的好汉们个个都是武林高手,他们的刀法都得到了老当家的真传。

老当家当然是响马寨的大当头了。

大当头叫马腾风,他的一把朴刀不知斩了多少敌酋。

大当头是军人出身,若不是得罪了权贵他此时早已是将军了。

近十年来没有人见过大当头出过刀了。

因为响马寨有一个好少当家,响马寨的大小事全都是少当家的解决了,大当头当然用不着再出手了。

少当家不但继承了大当头的刀法,还继承了他的治军之法。

少当家无疑是大当头最好的继承人,兄弟们也都服他。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少当家还是一个好儿子。

可是少当家却突然死了。

据说是就个叫无名的剑客杀了少当家。

这个无名很厉害?

他是刚出道的少年,很多闻名江湖的高手都被他击败了。比如,中山五虎中的四个都被他杀了,还有斩影剑子莫也败在他的剑下了,甚至有人说一道真人也是被他杀的。

那么说他果真是个高手?

传说他有一套非常厉害的轻功能踏空而行,他走在空中如履平地。

这么神奇那不成仙了?

无名没有成仙。

却是成了杀人凶手。

杀死少当家的凶手。

无名可能是世上最奇怪的凶手了。

因为他从来就没有见过少当家,更不曾与他有任何的仇恨。

没有见过少当家怎么可能杀死他呢?

这是一个无名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他也很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杀死少当家的?

这个奇怪的问题谁能帮他解释呢?

只有凶手。当然无名不是凶手,无名也不可能是凶手。

那么凶手是谁?

谁杀死了少当家?

很显然只有凶手自己知道他是谁。

在小店里住了几天后。

无名决定要去响马寨。

他要去解释自己不是凶手。

但是,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最重要的是东山响马寨里有一座高山。

一座江湖好汉们不得不仰视的高山。

无名要登山。

登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步一个脚印。

稍微不留神就会粉身碎骨。

既是如此,人们还是要继往不停的往那群山之颠上攀爬。

再高的山峰也有穷尽之时。

越高的山峰脚下堆积的白骨就越多。

响马寨的大当头无疑是一座高峰。

有多高呢?

没有人知道。

近十年也没有人敢登此峰。

因为高峰脚下的白骨吓跑了那些登峰之人。

山高人为顶,百战踏群峰。

无名要登这高山。

可心道:“我和你一起去。”

无名道:“不,你留下。”

可心道:“为何?难道我真是个包袱?”

无名想了一想道:“你留下我才会有会来的念头,有了念头我就有了**,**越大希望也就越大,我回来的希望。”

可心道:“好,那我就在这儿等你,你一天不回来我就等一天;你一年不回来我就等一年;你一辈子都不回来那我就等你一辈子。”

无名从来就没有想过能否回来,他只想过能否见到那高山。至于以后的事身后的事从来不在他考虑的范围,这事后事身后身谁也无法确定。

等待。

对于一个活着的人。

一个独自活着的人来说。

有等待才会有希望。

有希望才会有活下去的勇气。

若是你连希望都失去了,那你还剩下一些什么呢?

等待的人是痛苦的。

被等待的人也同样是痛苦的。

因为他同样也在等待。

可这人为何要如此的折腾自己呢?

为什么?

谁知道?

响马寨就在冀东之东的十里之外的东山上。

东山看似不高,可山脚下却有无数的白骨。

登山之人的白骨。

无名当然看不见这些白骨。

或许他是不想去看。

这山不是不高。

只是人们都看不见这山的高而已。

无名能看得见吗?

他也看不见。

不过,他知道再高的山也有顶。

山高人为顶,百战踏群峰。

东山脚下。

无名站在东山脚下。

他仰视着这东山。

山无论有多高人都要仰视,除非你站到了山顶。

无名想要上山。

他的脚慢慢的跨出了步子。

一条羊肠小道就在他的脚下。

无名就要踏上这上山之路。

突然之间,原来没有一个人的小道上冒出了几十个带着刀的大汉。

其中有一个带头的用洪亮如钟的声音道:“东山响马寨禁止一切外人入内。”

无名没有看他们,他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用一种淡淡的声音道:“我叫无名。”

几十个大汉脸sè瞬间变sè,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拔出了自己的佩刀瞬间就把无名围在了zhōng yāng。

无名没有动,他又平淡的道:“你们不是我的对手,我要上山见大当头。”

无名的声音平淡到无喜无悲,好似世上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

大汉们显然很懂得分寸,也有自知之明,他们知道什么情况要自己出手,什么情况要通报大当头。他们相互看了看,然后,其中的一个拔腿就往山上跑,如一阵风一般瞬间就消失在山路上了。想来他应该是去通报了。

无名名一直站在大汉们的包围zhōng yāng。

他没有动,大汉们当然也没有动。

他们没有说话,一句话也没有说。

四周一片寂静,时间空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

这种寂静的沉默就像是死亡前的宁静。

这沉默没有多久,山道上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无名抬起头就看见了一个绿衣女子,女子身后跟着一个四十来岁的留着山羊胡子的人。

女子二十来岁,全身绿衣,双眼充满了杀气。

“你就是无名?”女子的声音很冷,冷到四周的空气为之冻结。

无名没有任何反应,他还是用那平淡的无喜无悲的语气道:“我是无名。”

女子道:“你来­干­什么?赔罪吗?”

无名道:“听说这座山很高,我只想见见这座高山。”

女子不解,她冷冷的道:“现在见到了,你还有和遗言。”

无名道:“我还没有见到最高的那座山峰。”

女子更是莫名其妙,她愣了一下,不知该说什么,嘴角的怒气却是更加的火了。

女子身后的张着山羊胡子的人却是个老江湖,他接口道:“想见高山就得先拜山门,你有这个本事吗?”

无名道:“你们所有人一起都拦不住我。”

山羊胡子又道:“空口无凭。”

无没有说话,既然他们不相信,那么说再多也没有用。

无名不说话,他却是要用行动来震慑他们。

无名踩着踏空步,垂直的向上走了两步。他的双脚就这样悬在空中,四周的大汉们是又惊又慌。女衣女子也是一脸煞白,山羊胡子稍好一些,他虽显惊讶,不过片刻他就恢复了镇定。

无名开口道:“我是否有资格上山?”

山羊胡子道:“有,不过能否见到高山我就不敢保证了。”

无名没有说话,只要上了这山他就有办法见到高山,多余的话他从来不多说。

山羊胡子在前面领路,无名在后面跟着。

山羊胡子边走边向无名道:“在下是响马寨的师爷,姓肖,江湖中人都叫我肖师爷。”

无名只是嗯了一声,肖师爷很想试探一下他的底细,见他如此却又不知该如何下手。

肖师爷想了一会儿又道:“听说一道真人是你杀的?”

无名道:“不是。”

肖师爷道:“那是谁杀的?”

无名道:“不知。”

肖师爷道:“那你知道什么?”

无名道:“我只知道肖师爷是一座很高的山。”

肖师爷道:“你见到这座高山了?”

无名道:“刚要见到他就死了。”

肖师爷道:“那一道真人是怎么死的?”

无名道:“被人用毒针杀死的。”

肖师爷道:“你是说有人用毒针把一道真人杀了,刚巧被你遇到快要死的一道真人?”

无名道:“不是。”

肖师爷道:“那么情况是如何的?”

无名道:“我在和一道真人论剑时有人用毒针在我后面偷袭我,我躲避开了却是害了一道真人。”

肖师爷算是明白了,他知道江湖中人不知有多少人想杀一个名人借此成名,他相信无名若是杀了一道真人那他一定会承认的,因为一道真人既没有子女也没有徒弟。虽然他不知道无名的武功有多高,但是,他明白了无名不一定能杀得了一道真人。

没有过多久,响马寨就到了。肖师爷把无名安排在客厅之后就走了,无名知道他是去请高山了。

无名很期待……

第一部:血雨剑 010

大当头马腾风来了。

无名没有见过大当头,但是,他知道走进来的人一定是大当头马腾风。

这是一种高手之间的感知。

大当头走了进来,他走路不急不缓,他的步伐轻盈而又不失稳重。

大当头约五十来岁,他的样子就像是个教书的先生,一点也不像是个响马,他的打扮更是个教书先生的打扮。

大当头的眼睛很平淡,就像是一双普通人的眼睛,既不特别的锐利也不黯淡。他的眼中有一种深邃,一种苍穹般无尽的深邃。

大当头的双手自然的下垂,他的指甲修剪得很得体整齐。无名看得出这是一双非常稳定的双手。

他没有带刀,无名显然有一丝的失望,不过这不是对人的失望,而是没有看见大当头的刀的失望。

无名向大当头道:“我叫无名。”

大当头面带着淡淡的笑道:“我听说了。”

无名道:“在下今天来只为两件事。”

大当头的脸上看不出悲喜,他没有说话,他在等无名继续说。

无名接着道:“第一,少当家不是我杀的;第二,我听说大当头的刀法一流,我想领教大当头的刀法。”

大当头笑了笑,他的笑很从容,好像无名既不是杀他儿子的仇人也不是向他挑战的剑客,而是一个跟随他多年的兄弟下属。他的笑容和眼光可以包容一切。

大当头笑道:“有谁可以为你证明吗?”

无名反驳道:“有谁可以指正我吗?”

大当头淡淡的道:“好像真没有?”

无名道:“我的存在也不需要别人的正名。”

大当头道:“年轻人真够直接的也够狂的。”

无名道:“年少者轻狂,练剑的人想得多死得也快。”

大当头道:“好,我十年没有遇到对手,看来你会是一个不错的对手。”

无名有一些好奇的问道:“请问大当头十年前的对手是谁?如今是否健在?”

大当头道:“十年前……十年前的对手……。”

大当头慢慢的回忆道:“那个人我只见过他一次,却并没有交手,但是,我知道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无名道:“什么人能令您如此的佩服直接就认输了?”

大当头道:“那人杀了我一个兄弟,一个跟随我多年的好兄弟。”

无名道:“您的兄弟武功如何?”

大当头道:“我那兄弟和我不相上下。”

无名道:“您何以肯定那人的武功比您高呢?或许你那兄弟是被他暗算的?”

大当头道:“那人杀了我兄弟后还把他的尸体带上山来了。”

无名道:“您一定是从您兄弟的尸体上发现了什么?”

大当头道:“相反,我那兄弟是被一剑毙命的,可是我却看不出那一剑的高深。”

无名道:“看不出?以大当头的眼里还看不出,看来那人的剑法确实厉害。”

大当头道:“那伤口很平凡,就像是一个不会任何武功的普通人用剑刺出来的伤口。”

无名道:“普通人?”

大当头道:“对,就是普通人,普通到没有深浅没有高低。”

无名道:“没有深浅就是深不可测了,没有高低就是高不可攀?”

大当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无名继续道:“您看不出那伤口上的深浅,那人呢?那人不是上山来了吗?”

大当头道:“那人就更加的神秘了。”

无名道:“如何神秘法?”

大当头道:“那人的武功从表面上看去就像是个一流的武林高手,但是他不像是那种绝顶之人,我相信我只要一剑就能击败他。可他在我的面前却是谈笑生风丝毫不惧的样子,当时我就很迟疑,就没有和他交手。”

无名道:“只因为他谈笑生风丝毫不惧你就……你就……?”

大当头道:“最重要的还有两个原因。”

无名道:“是何原因?”

大当头道:“一是他给了我很多关于我兄弟该杀的证据哦,二是他送我一个字,一个用剑刻在牌匾上的马子。”

无名名道:“那个马字有何独到之处?”

大当头道:“那个马字里有一股剑意,无穷无尽的剑意。”

无名道、“您看不出这剑意的深浅?”

大当头道:“看不出,我只知道他和一道真人的桃木剑不相上下。一道真人也很喜欢送人牌匾。”

无名道:“你认识一道真人?”

大当头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无名道:“对于一道真人我很抱歉。”

大当头道:“我相信你,也相信我儿子不是你杀的,所以才会和你说这么多。”

无名道:“你相信我?”

大当头道:“若是你杀了我儿子,那么你一定会承认的,因为这样你就可以激起我的怒气了,你赢我的把握就会大得多了。”

无名笑了笑,像是苦笑。

他又问道:“后来呢?那人如何?”

大当头道:“我见到那些证明我兄弟确实该杀的证据后就对那人没有了恨意了,那人在我寨子里住了半个月,然后我们就成了非常好的朋友,还成了亲家。”

无名有一些惊讶,他只发出奥的一声疑问?

大当头道:“就是把我的女儿许给他儿子。”

无名道:“你的女儿?”

大当头道:“你见过的,她叫马绿露。”

无名恍然,又道:“大当头的亲家叫什么?”

大当头道:“龙门飞剑。”

无名惊讶道:“龙门飞剑?”

无名可是一直都想找龙门飞剑比试一翻的。

大当头道:“对,龙门飞剑龙剑飞。”

据传说,龙门飞剑是东海蓬莱仙山上的仙人遗落在海边,被一个少年拾到。十年后,少年剑法大成,于是就把自己的名字龙威改做龙剑飞,并且还创立了天下龙门。

无名道:“这么说您没有见过龙门飞剑了?”

大当头道:“没有见过。”

无名道:“那么后来您有再见过他吗?”

大当头道:“没有,十年来我都没有再见过龙剑飞,甚至我女儿都二十了,他儿子也没有来过。”

无名道:“您没有去找他?”

大当头道:“我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

无名道:“他不在天下龙门吗?”

大当头道:“你可曾听说过天下龙门在何处?”

无名道:“听说在极东之地。”

大当头道:“东边那么大,全是茫茫大海,谁知道这极东之地在哪儿?”

无名道:“您是说没有人知道天下龙门在何处?”

大当头道:“我也曾派人到处打听,可是大家都听说过龙门飞剑却没有谁知道他到底在什么地方。”

无名道:“这龙门飞剑如此的神秘,为何他的名声却如此的大?”

大当头道:“每年江湖都有传闻某某高手死于龙门飞剑,久而久之这龙门飞剑的名声就传出来了。”

无名道:“那么被杀的那些个高手身上总有线索把?”

大当头道:“没有任何的线索,他们的剑伤很平凡,就像是我那死去的兄弟一样。”

无名百思不得其解,看来他想要见龙门飞剑这座高山可不容易了。龙门飞剑很远,不过今天却是有一座高山在这儿,他怎么能错过呢?

暂时放下了龙门飞剑的事,无名向大当头道:“在下只想见一见像前辈您这样的高山,还望前辈不吝赐教。”

大当头道:“你想见高山,是想登上那峰顶俯视众生吧?”

无名道:“在下只想见高山。”

大当头道:“山下的人想要上来,而山上的人却是想要下去。可是有谁知道这山你上来就下不去了,你可想好了?”

无名道:“我师父曾经告诉我这高山后面是无穷无尽的高山,我想看看到底是不是?”

大当头道:“你不相信你师父。”

无名道:“相信,但是,我更加相信道。我的剑道,师父只是我道上的领路人而已,师父的道和我的道不一定是相同的。”

大当头想了一想道:“要见高山也行,三天之后你再来吧!”

无名道:“我就在这儿等您三天。”

大当头笑笑道:“随便你。”

大当头走了,没有谁来理会无名。三天,只要再等三天他就能见到高山了。无名很兴奋,不过他尽量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要用这三天的时间来把心静下来,放空了心才能达到至高的武道之境。

无名名就这样坐着,他不去观看响马寨的风景,不去询问响马寨的奇事,他甚至没有起来方便一下。

这已经是第二天了,过了这个夜晚无名就能见到高山了。

无名很期待,无比的期待。

第一部:血雨剑 011见高山

马绿露身穿一身绿衣。

她的眼睛也好像是绿的,如chūn天里­嫩­芽儿一般的绿。

她就是chūn天里的一身绿,她带着一身的生机,绽放着生命的美丽。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如chūn天一般的微笑暖入了人们的心里。然后她转身出了门,她走向了大厅,无名在的那个大厅。

舞着这绿sè的一身chūn,她走进了无名的屋里。

马绿露走进了这大厅。

无名名只睁开眼看了一眼,然后他就继续坐着不动了。

马绿露抖抖那绿sè的裙子,她走到无名的面前转了一圈。

无名还是不动,风吹不动,花开不闻。

马绿露似是觉得无聊一般的努努嘴道:“你这人怎么像是根木头?”

无名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她又道:“你看不见我吗?”

无名无奈道:“我闭着眼当然看不见你。”

马绿露道:“你可以睁开眼啊?”

无名道:“没有可看的东西,浪费我的眼神。”

马绿露怒道:“你是说我不好看?”

无名道:“不值得我去看。”

马绿露道:“那么什么才值得你去看呢?”

无名道:“高山,巍巍浩浩的高山。”

马绿露明白了,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武痴。

片刻之后她笑着道:“若是你不睁开眼来看我一眼,明天我就让你见不到我爹。”

无名有一些无奈的睁开了双眼。

她见状顿时吃吃笑道:“现在觉得我好看吗?”

无名还是不说话,他的心在跳、在烧。他从来就没有过这种感觉,哪怕是见到绝世高手他也相信不会这样的。

此刻,无名的脸似乎是被火烧得拉辣的,而且他还不停的冒汗。

无名的身体很是不适应,不过他的心却是保持着清醒。他尽量用冷冷的语气道:“你想­干­什么?”

马绿露娇笑道:“你们男人不都在想吗?”

无名好似明白了些什么。他道:“你想迷惑我,让我分心,歇不好,明天大当头就能轻松的战胜我了?”

马绿露道:“那你喜欢这个吗?”

无名道:“如果你真是想为大当头着想,那么现在你就该走,让我和他有一场公平的较量。”

马绿露正紧道:“可是我不想他死。”

无名道:“你对他没有信心?”

马绿露道:“他十年没有出手了,而且我哥又……。”

无名道:“你不是男人,你不了解一个高手遇见对手时的心,那一种像海一般的澎湃的心声,像你这样只会侮辱他。”

马绿露道:“果真如此?”

无名点点头,马绿露的脸上好像是后悔、惊讶具有之。

马绿露最后又问道:“你真没有杀我哥?”

无名道:“你应该相信大当头。”

马绿露没有说话,她默默地走了出去。

初夏。

红rì当空。

桃花树下。

桃花已残。

无名就站在这散满残花的桃树下。

寂静无风。

无名像是与这天地融为了一体,时间像是停止了前进。

无名的剑已握在了手里,白sè的剑鞘里沉睡着鲜红的长剑。

鲜红的长剑狂傲、奔放。

无名还是穿着他那一件白sè麻布的袍子,那像是和他与生具来的一样合体,他没有一丝的不适应。

决斗就在眼前。

无名在等,等着大当头的到来。

花开几许,,落雪几回。

这些都与他无关,世上能令他动心的也许只有那与世决定的高山。

忽然,一只小鸟闯入了这片寂静。

无名睁开眼。他是被这小鸟惊醒的吗?一只小鸟能掠动他的心吗?

无名忽然发现自己有一点心绪不宁。

小鸟在已经败落的桃花上啄个不停,无名挥挥手惊飞了这小鸟。

桃花已败何须让它再受伤害呢?

小鸟飞走了,却引来了风。

有风,风吹残花,残花落。

无名不动,风吹不动,花开不闻。

无名知道这风从何而来。

一个人,一把刀忽然间就出现在无名的前方一两丈开外。

大当头就像是平空出现的,他双手把刀护在了胸前。

刀是朴刀,四尺长的朴刀。

他的朴刀与一般的不同,他的刀身狭长,刀尖似剑。

他的朴刀也比一般的要长。

一个人,一把刀凭空的出现在无名面前。

无名不动,风吹不动,花开不闻。

大当头当然也没有动,他好似从来就没有动过,好似他已经在这里站了一辈子,不动如山。

他们谁也不肯先动,就这样站着。

不动,不闻,不语。

红rì当空。

当空的红rì西斜。

夕阳西下。

西下的夕阳落尽。

他们还是不动。

风吹不动,花落无语。

残花已经败落,败落的残花在晚风的轻吹之下飞舞。

花谢花飞,rì尽月来。

不动的二人身上飞满了残花。

这风吹得很奇怪。

二人对面站着,可风都向二人的后面吹。

所以,他们的前身都沾满了残花。

这不是风,是杀气。

如秋风般的肃杀之气。

夜临。

黑夜中一切都是空的。

刀是空的,剑是空的,人也是空的。

空空如也,如何进攻?

他们知道,只有他们这种高手才知道。

有一种力量只有他们这种高手才能感受得到。

那是一种jīng神的力量,一种对于武道追求的jīng神,一种狂热的气息,一种近乎偏执的向往。

他就像是艺术家的灵感,从那黑夜之中蹦闪而出的灵光一撇。只有他们这种高手才能感受到这灵光一闪的jīng妙。

瞬间的黑夜来临遮住了他们的眼却掩不住他们的心。

就在这黑夜的一刹那间,他们同时出手了。

他们的眼都看不见,但是他们的心明亮如镜。

无名的长剑鲜红,鲜红的长剑狂傲、奔放。

鲜红与这黑夜融为了一体,黑夜要掩盖这厮杀的血腥。

但是,黑夜终有穷尽之时,天总会亮的。

夜尽天明。

他们战了整整一个晚上。

红rì东升。

东升的红rì照耀着他们。

那破晓前的黑夜总是经不住红rì的照shè被撕裂成了无数的碎片消失在红rì中。

红rì的光芒照shè在他们的脸上,他们同时停止了动作。

无名的剑向下倾斜,大当头的刀护于胸。

时间像是停歇的,一场激斗没有在他们的脸上留下疲惫。

他们的眼中都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兴奋。

棋逢对手,剑遇英雄。

他们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当然也是英雄。

热血煮酒,剑论英雄。

“可惜没有酒。”这句话是两个人同时说的。

说完之后两人同时笑了。

无名很少笑,这一次他笑得很开心,那种开怀的释放好似搬开了压在心中的大石头一样。

“有酒,响马寨怎么会没有酒呢?”这是从桃花林的深处传来的声音。

话音刚玩,一个全身绿衣的女子走了出来。无名听声音就知道这是马绿露。

她带来了酒,上好的高粱酒,红如鲜血的高粱酒。

她还带来了两个碗,两个能呈一斤酒的大碗。

她把碗递给无名和大当头,然后为他们倒满。

无名端着这红如鲜血的酒向大当头示意,然后仰着头一饮而尽。

酒的味道不会是好的,对于无名来说,酒,愁时解忧,高兴时敬友。酒的辛辣能激起他的豪情,也能使他沉醉。

无名喝完,向大当头道:“我们是否继续?”

大当头笑笑道:“有必要吗?”

无名思索,确实没有必要。

大当头又道:“我听说你在英雄楼上喝的是热血煮酒,那是怎么个煮法?”

无名道:“大当头是否在这里来一个热血煮酒?”

大当头道:“正有此意。”

无名道:“好,那就由我来弄。”

大当头道:“需要什么尽管说,只要不是龙­肉­凤血我都能给你拿来。”

无名道:“只需要一头活猪,一锅开水,几十斤高粱酒就好。”

大当头道:“我马上叫人准备。”

无名道:“你们寨子里还养猪?”

大当头道:“往东三十里处有一座无名小山上野猪很多,附近的猎户屠夫都去打猎,兄弟们也去凑凑热闹,正好捉了几头活的。”

没有过多久,材料就备上了,无名提着刀把猪亲自杀了,放了一大半盆血,然后加上高粱酒…………

大当头这是第一次这样喝酒,他夹着一块被酒侵过的血往开水里一刷,再下着碗里的红如鲜血的高粱酒吃下肚子。吃一口鲜血,喝一碗高粱酒,片刻之后他呵呵的大笑道:“你这喝酒的法子真是绝了。”

无名看着他这豪爽劲,说道:“此时的大当头才像个响马。”

大当头笑得更开心道:“你刚见我时我像个什么?”

无名道:“像个教书的先生。”

大当头道:“我年轻时确实想要做一个教书的先生,我想要是能教出几个状元来那我可就了不起了,却不曾想我居然做了响马?”

无名道:“人有太多的无奈了,这事有仈jiǔ件都是不如意的。”

无名说完之后,他忽然挥舞着长剑道:“一寸长剑一寸心,男儿心,重千金。踏雪过山风满路,千金易酒只为醉。”

唱着唱着无名突然醉了,醉进了那梦乡里,梦里他看见了大海。波涛汹涌的大海;无边无际的大海;浩瀚无垠的大海。

第一部:血雨剑 012失踪

等待是痛苦的,你不知道等待的人何时归来,这是一种慢火一般的煎熬。レww&レ

等待是幸福的,相聚时的喜悦,没有等待怎么会有那欢喜呢?

父母在等待着出门在外的游子,妻子在等待着丈夫,游子在等待着与家人的欢聚。

有人等待死亡,有人等待新生,有人等待等待。

我们都在等待。

你呢?你在等待什么?

可心在等待无名的归来。

她是幸福的。

虽然她的内心像是被火一样的煎熬,但是,她的双眼却发着炽热的光芒。她盯着门外,稍有动静她都要开门看看他是否回来了。虽然失望了很多次,当是,她从来不放弃希望。

希望,希望就在眼前。

这时,门外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可心突然一下子就蹦了起来,他回来了?

可心开门。

门外她看见了……

无名回来了。

他没有敲门。

他轻轻地推开了门希望能给她一个惊喜。

他记得,一直记得有一个人在等他。

这是幸福甜美的事情。

有一个人在等待着你吗?

无名期待,期待她惊讶的叫道:“你回来了?”

或者期待看她熟睡的脸庞。

无名的期待没有出现。

屋里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

或许她一个人太闷了,她出去散步了?

无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无名端起茶,那茶杯的影子就被灯光照到了窗户上。

窗外,天早已大亮。

天亮了,天大亮了。

可是,这灯却没有灭?

是她忘记了吗?

不会,女人的心一向要比男人细,一个大男人都能想到的琐事女人怎么会忘记呢?

那么她去了哪里?

是发生了急事还是她自己出事了?

她不会有急事的,此刻对于她来说无名几乎就是她的一切。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情况,她出事了。

她出了什么事?

无名只想到了一种情况,也只会是这种情况。那就是上次掳走她的人又找到她了。

无名像是无头苍蝇一般的到处乱找,在大街上找了两圈之后,无名放弃了。因为他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他,只要自己不动,对方一定会找上门来的。

此刻他只希望他们快一点找来。

他们是谁?

武信和子莫?

看来不太像,武信和子莫倒像是他们的打手。

无名等了一天,一点消息也没有,他决定再去找一找。

无名来到了楼下,这一次他冷静了很多。没有再像无头才苍蝇一样的乱找,他首先要问老板。

无名:“最近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吗?”

老板留着小胡子,一双眼睛不时的转着。他道:“没有看见,什么都看不见。”

无名拿出一定银子向老板递了过去,老板见状立刻笑道:“有几个。”

无名问道:“在哪里?”

老板道:“听说英雄楼来了一个无名剑客,要向天下英雄挑战。”

无名惊讶道:“英雄楼?翼东也有英雄楼?”

老板道:“那是,这英雄楼可大了,一般的城市都有他们的楼,除非那种偏远的地方。”

无名又问道:“你说的无名剑客叫什么?”

老板道:“你没有听见吗?当然叫无名了,说了也真奇怪,居然叫这么怪的名字?”

无名问了英雄楼怎么走后就出门了。

难道是英雄楼的人发现了可心,所以就把她抓回去了?

英雄楼上有一个无名,这是老板骗自己银子胡乱编的还是有人冒充的?

无名决定要查个究竟,他要上英雄楼。

十里河山十里秀,不胜天下英雄楼。

英雄楼的位置是城里最繁华的地方,无名有点后悔自己以前怎么不关心周边的事物。若是多留一个心眼,他早就发现英雄楼了。

这个座英雄楼显然要更繁华一些。

无名走上了英雄楼。

虽是白天,但是,还是有姑娘来接待的。

无名用的双眼扫视着人群,他的眼光如刀锋一般的锐利,人们看着这眼神突然之间觉得浑身发抖。无名向前走,前面就让出了一条路。

没有人去招呼他,也没有人敢,他那眼神像是要杀死人一般。

无名就这样走着,他一步一个脚印走得很慢,他的双眼扫过每一个人,希望能发现可心。可是他失望了,这全是陌生的面孔。他准备上二楼,每一个屋里他都要。

无名的左脚刚踏上阶梯,右脚刚离开地面。这是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他身后道:“朋友是来喝花酒还是……。”

无名停了下来,他不动,他就保持着这样的动作连头都没有回。他道:“找人。”

沙哑的声音又道:“到这儿谁都是来找人的,你要找什么人啊?”

无名道:“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沙哑的声音道:“到这里只有找女人没有找男人的。”

无名道:“我听说英雄楼来了一个无名的剑客?”

沙哑的声音道:“你来错了,那是在向西一百里的小城里的英雄楼上。他没有到这儿来。”

无名恍然,看来老板用另一个消息来糊弄自己。

沙哑的声音又道:“你要找那位姑娘?”

无名冷冷的道:“我自己找,看中的我带走。”

无名就这样走上了英雄楼的二层,没有人敢拦他,人们都被他那刀锋般锐利的眼神吓怕了,没有人愿意触这个霉头。

无名踏在这实木的地板上,他的脚很轻,没有一丝的声响。

他一间屋子都没有放过,他用那锐利的眼神搜索过每一个角落。

整个英雄楼里没有一个人再说话,没有一个人敢再说话,他们都好似中了邪一般的看着无名。

无名的眼光扫过最后一个房间时他显得有些失望。

他没有发现可心,他搜过了每一个角落,甚至连马棚他都去看了,可是,还是一点发现也没有。

无名的身后跟着一群人,一群胆小却又好奇的人,他们都很想知道无名到底再­干­什么,却又害怕无名那冷冷的眼神。

无名没有说一句话,他脸sè如坚铁一般没有一丝的表情。

他就这样走进来又走了出去,英雄楼里的人对于他来说只是过客而已,没有必要多看一眼也没有必要停留。

无名走在这喧嚣的大街上。

他一边走一边沉思。

街上的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他好像是被这个世界抛弃在脚罗了的弃物一般。路上行人千千万,没有一人与他有任何关系,也没有一人与他任何的相连。

无名抬起头看着那无穷无尽的苍穹,或许只有这苍穹才能理解他了。

在英雄楼找不到人,无名只好回到住处,他只有等。

这种等待是痛苦的,不过可心没有消息那就说明她暂时没有事。

无名百思不得其解,除了武信和子莫还有谁呢?

难道真是武信和子莫吗?

要如何才能找到他们呢?

无名下楼去吃饭,刚到楼下就听见一阵闹哄哄的声音传来。

十几个大汉聚在一起,他们说话的声音很洪亮。

“出大事了。”

“怎么了?”

“大当头消失了。”

“大当头怎么会消失?他肯定是出游去了。”

“这是大小姐说的,她现在到处在派人找大当头呢?”

“这是什么时间的事?”

“听说两三天前,有一个无名剑客去挑战大当头。”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大当头和那个剑客打了一个碗上都没有分出胜负。”

“再后来呢?”

“再后来那个剑客和大当头和了一次酒就走了。”

“怎么走了?他们不打了吗?”

“那个剑客走了不久之后大当头就失踪了。”

“大当头什么时候失踪的?”

“就在昨天。”

“怎么又是无名剑客,会和杀少当家的是同一个人吗?”

“应该是吧?”

“那么大当头怎么让他走了?”

“这个只有大小姐知道。”

“大当头难道是被那个剑客暗杀了?”

“有可能。”

“这个无名剑客也太可恶了,大当头不在了我们怎么办啦?”

“是啊!要不是大当头罩着我们,这冀东早就被附近的强盗抢光了。”

“大当头是好人啊!该死的无名剑客,都怪他。”

……

大当头失踪了?

这更是令无名纳闷的?

可心还没有找到,大当头就不见了,这应该不是针对自己,可是可心?对他们有什么价值呢?

无名此刻成了众矢之的了,大当头的失踪一定会和他扯上关系的。是大当头自己去哪儿了?还是被人给杀了?谁又能杀得了大当头呢?

这些问题太复杂了,无名不想自己太复杂,所以他现在也只有等了。想的再多也没有结果。

以大当头的武功应该是不会有人把他劫走的,除非有人暗算他。

那么是谁暗算了大当头呢?

他的仇家吗?

无名越来越觉得自己太被动了。

他必须采取主动,一定要主动。

可是他要如何动呢?从何处着手?

响马寨?还是武信与子莫?

他必须要拿出一个章程出来,不然这样被动一不小心就会丧命的。

第一部:血雨剑 013龙门公子

东山响马寨。

自从大当头消失后寨子里全由马绿露做主。

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能有多大的能耐做好这个一寨之主呢?

马绿露当然做不好。

不过她有一个帮手,一个非常忠心并且能­干­的帮手。

肖师爷。

这个跟随了大当头几十年的师爷终于用自己的才识帮马绿露稳住了寨子的人心。

肖师爷能­干­,不是一般的能­干­,而是非常的能­干­。

比如,王二听说大当头失踪了就想要回乡下不再­干­响马了。肖师爷两句话就把王二劝回来了,王二为此还悔恨了好久。

还有一件最严重的事,李四伙同了几十个人想要单­干­另立山头,第二天李四就被兄弟们乱刀分尸了。

这两件事也后,寨子总算是稳定了。

现在,此时寨子里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找到大当头。

有人怀疑大当头是被无名杀了,因为大当头失踪前和他喝过酒。

寨子里群情激奋,个个都想要把无名一刀杀了。

马绿露也拿不准到底杀不杀?

这时肖师爷站出来说道:“咱们东山响马威名赫赫,从来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没有真凭实据谁也不能乱动,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大当头,若是大当头的失踪和谁有关,那么就是拼了全寨的xìng命也要讨回公道。”

肖师爷又一次用他的能力解决了这事,但是,他自己知道这只能解决一时却无法压住一世,只有进快的找到大当头的线索才能稳定人心。

天边。

天脚下站着一个人。

他好似那海风之中而来的仙人。

清风撩着他的长发漫天地飘了起来。

他手握着一柄普通的青冈长剑,剑鞘朴实中带着飘逸。

剑是普通的长剑,可是这长剑之名在江湖之中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龙门飞剑’就是它的名字。

江湖之中有谁不知道龙门飞剑龙剑飞的存在?

可江湖之中有谁见过龙门飞剑呢?

这是一把神秘的剑,相传它原是东海蓬莱仙山上的仙人们遗落在人间的。

剑是龙门飞剑,人却不是龙剑飞。

他给自己取了个外号叫龙门公子。

没错,他就是龙剑飞的公子,龙门飞剑的继承人。

龙门公子从那东边而来,他的脚步轻盈,像是踏在那清风之上。

他带来了父亲的赫赫威名,自己却有着胜过父辈的飘逸的风采。

他来,是要上一座山,一座与他父亲一样高的山。

东山。

东山之上有的当然是响马,响马的头当然是大当头。

他这一次来就是为了见大当头。

可是他却不知大当头消失了。

龙门公子从东而来。

天边飘来了一朵云彩。

他抖一抖身。

青sè的长衫舞起。

他那一身的风尘随之飘远。

他来到了东山脚下。

他仰望着这山眼神之中满是自信的风采。

他轻轻地走着像云彩一般地往上飘去。

遇到人拦住了他的路。

他只轻轻地如云翼一般地说:“我这柄剑有一个好名称叫龙门飞剑。”

于是龙门公子见到了肖师爷,见到了马绿露。

马绿露很是意外,这是传说中的她的丈夫。见过和她的镯子一模一样的信物之后,她好似有了一丝的安全感,好似她父亲还在时的安全感。

听龙门公子说要见大当头,马绿露只好黯然道:“公子来得不巧,家父失踪了。”

龙门公子的表情虽然惊讶,他的眼神却没有慌乱。他问道:“何时的事?为何失踪?”

马绿露把大当头失踪前后的事说了一遍,龙门公子道:“看来是有人蓄意要对寨子下手,先是少当家的莫名遇害,然后又是无名上山挑战,最后就是老当家失踪。这难道不是有人蓄意为之吗?”

马绿露道:“那是谁呢?”

龙门公子道:“会不会是大当头的仇家?”

马绿露道:“不会,我爹十年没有出过刀了,仇家该消失的都消失了。”

龙门公子道:“那会是少当家招惹了谁了吗?”

马绿露道:“更不会,大哥的仇家都不入流,他也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

龙门公子道:“这么说就只有无名最可疑了?”

马绿露道:“可是没有任何的证据,我怕冤枉了好人。”

龙门公子道:“那就查,从他的来历开始查,若不是他那也罢,倘若真是他那就绝对不能放过。”

龙门公子仿佛成了响马寨的当家。他飘逸的风采赢得了很多人的好感,他亲切而不失优雅,更重要的是他是个男人。一群大老爷们是不太愿意听一个女流之辈驱使的,龙门公子将会是他们的姑爷,这个大家都知道。很多人都在幻想将来他们成了天下龙门的人,在江湖上可就威风多了。虽然没有人见过天下龙门,可是,他的名头比东山响马要大得多了。

十天,没到十天响马寨的大小事都被马绿露交给了龙门公子。

马绿露告诉兄弟们说:“我以前不懂事太贪玩了,爹的本事一成都没有学会,女人家该做的也没有学好。所以,今后我将好好学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女人,龙门公子将负责寨子里的大小事物,只要他把少当家和大当头的事办妥了,那么我们就正式成亲。”

这么重要的事情兄弟们虽然觉得惊讶,却又觉得这是在情理之中的事。兄弟们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非常有好感的龙门公子。

公子办事的效率是很高的,他要处理好大当头和少当家的事,首先就得调查无名的来历。

没有过几天,一份卷宗就摆在了他的案桌上。

无名:男,二十来岁,没有人知道他从何处来,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师承,更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无名只是江湖上的朋友们给他的称号而已。他有一门绝技叫踏空步,非常的神奇。他的剑也很奇怪,全身鲜红,鲜血一般的红。当然他的剑法绝对的一流。无名第一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是在西边的一座小城,后来他上了英雄楼,之后他杀了飞虎刀武义,再之后他击败了斩影剑子莫。在来冀东的路上他还击败中山五虎中的最后四人,其中有三个被他杀了,只有武信一人逃脱。据说,他还在桃木剑一道真人的观里击败了一道真人,一道真人已经身死了。到了冀东后他有为了一个女人和斩影剑子莫与武信又战了一场,结果武信的一条胳膊被废。

只有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无名就闯出了这么大的名头,可以说这是一个不小的奇迹了。

无名正准备出门,他要找斩影剑,他必须弄清这事和子莫有没有关系。客栈门外,无名遇见了一个人,一个从东山上下来的响马。

那人向无名问道:“你叫无名?”

无名点点头。

那人道:“我是来送信的。”

说着他就把一封信递到了无名的手里。

无名问道:“谁写的信?你们大小姐还是肖师爷?”

“是我们的姑爷。”

无名惊讶道:“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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