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才要努力地活下去啊,比任何人都要坚强地活下去。
为什么大家都不明白这一点呢?
我想要改变这一点。
可是,在教会大家如何「活下去」之前,必须要先体验一次「死去」才可以。
我终于明白了。
───为了活下去,必须要先去死。
「呀啊啊啊啊啊──!」
骤然爆发的尖叫声唤回我那已经飘远的思想。
刚才还用银色小刀抵住我脖子的少女猛然松开我的手,跌跌撞撞地扑向刚才主持人所站着的地方,她伸出手想要抓住对方消散的声音,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数尘埃颗粒从指间漏下。她怔怔地落下眼泪,被小刀割破的手指还在滴血,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的跌坐在地上,无声地呜咽。
我抹了抹脖子,原本的伤口早就愈合,只沾了满手的血,太过香甜的气息让很久没有吸食过新鲜血液的我下意识地舔了舔,甜美的芬芳在口腔里扩散开来,带着甜腻的味道。
银发的少年正站在不远处,冰冷的双眼里不带一丝情感,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在检视物体一样。
「其实只要把他拘禁起来就好了,你却毫不犹豫地把他射杀了,连脸色都没有一丝变化。」我将沾了血的手指偷偷藏到身后,走到对方的身侧,转过头看着他,「明明刚才那个人根本就没有堕落为Leve1 e,不是吗?」
「……任务单上已经清晰地表明目标已经堕落为Leve1 e,我只是按照指令行动而已。」
他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动作自然地将血蔷薇之枪放回口袋里。
「真是可怜。」
我忍不住叹了一句。
他冷哼了一声,淡紫色的眼睛里有毫不掩饰的嘲讽,「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吸血鬼抱有天真的想法呢。」
「谁知道呢。」
没有再看那个少女一眼,任由呜咽声在耳边回荡,我平静地从零的身边走过。
我是隶属于黑夜的吸血鬼,没有义务去处理人类的感情。
自从主持人被消灭那一刻,我就没有站在这里的理由了。
温柔又和蔼的知心姐姐,这个角色还是交给协会的人来担当吧。
在刚刚走到拐角口的位置,就看到红玛利亚踌躇地站在原地,看到我来了,她急忙跑过来,「对不起,因为没有人逃到我等待的地方,所以……」
「已经结束了。」
我接过她的话,为这次的行动画上了休止符。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猎人协会要要求让零、红玛利亚和我一起完成这次的任务,不过暂时还没办法问出口,所以就先这样吧。
「那个……刚才你们在说着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她突然出声叫住我,怯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
「没什么。」
我回答得很快,违心的句子从嘴里吐出的时候不带一丝犹疑,就像是练习了千百遍一样。
「我……」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睫毛微微颤动。
「不用这么拘谨也没关系的哦,我是因为想让玛利亚在这里感受到快乐才发出邀请函的,所以,如果玛利亚觉得害怕的话,就真的是太遗憾了。」我停下脚步,走到红玛利亚的面前,微微抬头,让自己的视线和她保持在一条线上,微笑着问道,「你说对吗,玛利亚?」
「唔……嗯!」她愣了一下,视线从零的方向扫过,随后很快露出笑容,甜美的声音就像是银铃一样悦耳,「能够来到这里,认识大家,我真的很高兴!」
但是,从玛利亚眼里透出的情感,并非喜悦。
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她很在意零。
「回去了。」
银发的少年无动于衷,毫无波澜的声音里带着特有的固执。
无表情加无感情。
这才 ...
(是我们之间正确的相处方式,锥生君。
回到学校时,夜幕已经降临。
今晚是夜间部再开的第一节课,我提早了一个多小时就来到了大厅。原本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到达的,在心底偷着乐了半天,却没想到有人比我来的还早。
金发的学长注意到了我的视线,有些僵硬地侧过头,「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不……我只是觉得蓝堂好像看起来有什么心事。」摇了摇头,我在对方有些尴尬的目光里绕着他走了一圈,随后慢悠悠地抛出一句话,「不愿意说也没关系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嘛。」
果然,蓝堂迟疑了一下,似乎是很纠结的样子,但他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我……很明显吗?」
「对啊,就差把『我很消沉不要来打扰我,我是透明的』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而且脸色也看起来很糟糕。」每次一穿上校服我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了很多,有时候会做出一些连自己都感到意外的动作,就比如现在,我弯下腰,前倾身体,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一丝羞愧都没有地自荐道,「虽然不指望能够被当做倾诉的对象,不过如果有什么我能够做的到的事情,请务必要来找我!不是我自夸,知心姐姐什么的我还挺在行的……」
不过仅限对吸血鬼哦。
处理人类的感情问题,还是交给猎人协会比较好。
蓝堂咬了咬下唇,微微低下头,刘海遮住了一部分眼睛,只能看到那浓密的睫毛在不安地闪动着,连声音都听起来闷闷的,「你这样做算是同情吗?因为枢大人对父亲大人……那样。所以,你才会对我那么关心……」
「和那个没有关系哦。」我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在后者惊讶的目光里回答道,「我只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他像是急了一样,猛然抬起头看着我,「那究竟为什么你要对我……」
「如果你非要得到一个理由的话,那么──我是在拉拢你哦,蓝堂。」我踮起脚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故意用语重心长的口气问道,「怎么样,愿不愿意跟着我这个任性妄为的小女孩?」
顺便说一下,这个身高差真是让人痛苦。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长高呢?
他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猛然甩开我的手,连续后退了几步,说出口的话都打着结,「你、你在说什么啊……!」
「刚才是开玩笑的,如果让你觉得不快了的话,我很抱歉。」
我向后退了一步,把手藏在身后,快速地鞠了一躬。
「唔……!」大概又被我的举动吓得半死,蓝堂下意识地缩了缩身体,默默往边上挪动了几步,随后才支支吾吾地说,「我、我的姐姐月子,就是之前曾经来到过学校的那位,最近音讯不明了。」
「月子小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去联系的呢?」
我用右手支撑着下巴,摆出思考状。
「并不能完全称之为『失去联系』,因为……就在几天前,我还收到了来自远方贵族女校的来信。其上的笔迹的确是月子姐姐本人没错,根据信上所言,她仰慕于白蕗家的纯血之君,希望能够待在那位大人的身边。」
一说到正式的话题,蓝堂连表情都变得严肃起来,他下意识地想要推镜片,却在抓了个空,只能尴尬地放下手。
「白蕗家的纯血种是指更小姐吗?我曾经有见过她,是一位无论是气质还是容貌都非常出色的大人。可如果仅仅只是仰慕才会选择转校的话,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吧?毕竟……」毕竟琉佳学姐不也是因为爱慕枢哥哥才会来到夜间部的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在我的记忆里,家姐的性格内向,之前从未擅自离家过,尤其还是在事先没有通知的情况下。」
蓝堂的目光停留在桌角的花纹上,深蹙起的眉头泄露了他的内心。
「这……」
也就是说,蓝堂是在怀疑白蕗小姐咯?
「如果不是太过巧合了,我也不愿意怀疑白蕗家的大人,只是……」
蓝堂露出为难的表情,他的唇角的弧度非常苦涩,连每说出一个字都像是拼劲全身力气的一样。
「既然对方也是纯血种的话,这件事就交给我吧。」看着逐渐走近的夜间部学生,我站起身和蓝堂拉开了一段距离,在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丢下一句话,「不过在此之前,夜间部的课程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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