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范蠡真的拎了根竹竿跟着安平放羊去了,一连数日,闹得范府的人都觉得范蠡是被那乡野丫头给勾了魂,只有文种听了哈哈大笑,言道,范蠡在楚地被人称为“范疯子”,行事最是不羁,一定是有他的用意,大可不必担心。
而此时,范蠡正在拿安平当无知少女哄着,讲那山鬼和湘妃的故事。在他的口中,湘妃的美貌栩栩如生,宛若真人,十全十美,赛过天仙。
安平托着腮,看着范蠡眼神茫然的落在远远的北方,越说声音越是低回。
北方有啥,有吴国,有姑苏。
安平乐了,趁着范蠡茫然,突然开口:“你说的不是湘妃,是你的心上人吧。”她有九成把握这货和西施真的有一腿了。
可怜的夫差,不但要被灭国,还被送了一顶糖衣绿帽子。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真爱你的人只有伍子胥,为啥你总是不明白!
安平快乐的在心里鬼扯腹诽,顺便观赏范蠡从迷恋中惊醒的蠢样子。
据传说,西施是范蠡亲自踏遍越国寻来的绝世美女,也是范蠡亲手送给夫差的,如今这幅作态,她还真不能理解。陪着勾践在吴国做牛做马,回了越国之后继续为勾践做牛做马,甚至不惜牺牲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只为成就越国的霸业,却又在成功之后说出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话来,一走了之。之后在齐任相,又布衣经商,几散家财,又几度再成巨富,人生几番转折,最终留下了千古之名。
这男人一生,从不留恋,不管是权势还是钱财,哪怕是美人,也狠心的送出。
清醒到极点,也冷酷到极点。
他唯一没有辜负的,就只有他一身的才华而已。
果然应了那句话,男人之美,在于说谎说的白日见鬼;女人之美,在于蠢的无怨无悔啊。
满足了好奇心,安平也不必再和范蠡搅和下去了,干脆的招来了白猿。
范蠡一见那所谓的“白公公”,立刻呆住了。
白猿似乎看范蠡很不爽,那眼神和当年啸天看她差不多,几次想冲过去挂掉范蠡,都被安平拦住了。
这男人死了可没好戏看了,可算是个人物呢。
白猿恨恨地吼了几声,扔下竹竿傲娇的跑回去了。
安平翩然一笑,冲范蠡摊摊手。
范蠡本来就是聪明到极点的人,安平也没怎么落力装疯卖傻,几天下来范蠡自然看出这小姑娘只怕是故意整他的,并不是真的俗事不通,苦笑之余倒也踏实了些,若能说通,请了这小姑娘去指点兵士也是一样的。
安平可不愿意再费心费力的去当什么教头,可怜那十万天兵都被她抛弃了,更别说越国兵士。因此继续和范蠡鸡同鸭讲的和稀泥。范蠡请了越国的一流剑士来和她对练,她也以竹竿当剑点拨几下,到了第三天上,安平腻了,带着老娘不告而别,范蠡再去找时,只看到茅屋外那一群肥羊,触动了数百军士去找,也踪影全无。
为难那些和安平对练过的剑士经凭着那一星半点的印象琢磨出了一套不错的剑术交给了越国的军队,倒也让杀伤力一时无两。
安平带着老娘找了另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定居,重新盖了房,养了羊。两年之后,老娘故去,安平便开始了周游列国的旅程。
再一年之后,越王勾践大败吴王夫差,越军攻入吴国都城姑苏。
范蠡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西施,两个人在馆娃宫的响廊上相拥而泣。
正值此时,安平从天而降,惊得两人满脸的泪痕都忘了擦,盯着她目瞪口呆。
安平围着西施这位大名鼎鼎了千年的美女转了好多圈,看得西施觉得自己的衣服都是透明的,几乎要惊叫出来。
范蠡囧的脸似羊驼,抽着嘴角看着这似曾相识的画面,哑口无言。
美女,果然是美女啊~
安平连连点头,当年香香公主可让千军万马倾倒于前让人为之舍生忘死,这位西施大美女亦有过之而无不及,所欠的只是一份天生的体香罢了,但那有别于回疆女子的水般肌肤也足以弥补了。怪不得能让范蠡这种男人送出去了还念叨着想要回收,果然是个男人就舍不得,大概只有伍子胥那种郎心如铁的汉子才会不在乎吧。
安平满足了,如来时一般毫无征兆的离去。
待范蠡反应过来,只剩下空中玲珑婉转的笑音。
“范大夫,他日若有缘相逢于山水之间,带着大美女来一起喝酒吧,白公公酿的猴儿酒可好喝的很呢~”
西施疑惑的望向范蠡。
范蠡摇摇头,想起那比自己更加不羁莫测的少女市集之上绿衣翩然,天衣无缝的无邪笑容,一时也是莞尔,更加用力的拥住了终于回到自己怀里的爱人。
要说安平是专门千里迢迢来看西施的,那也不是,她是来看西施兼顺手牵羊的。
当年欧冶子为勾践之父允常铸成五把宝剑,自认第一的胜邪相传便在吴宫,对这把别名磐郢的性恶之剑她还是相当有兴趣的。
后世常称第一的湛卢多为仁义无私之士所持,鱼肠勇绝而断,剩下两把都在越王手里,她也没有兴趣,这把小剑合意多了。
兵者本不详,连欧冶子自己都说,剑性本恶,每铸一寸,便更恶一分。
这把历经辗转随侍过几任帝王的绝世小剑不知沾染了多少的恶,若能超度炼化,定是一柄神兵。
此后安平心无旁骛,一心修行炼器,那白猿始终在侧,直到百岁高龄方才坐化。而安平也终于成功的将胜邪超度炼成剑魄,不再受凡胎剑身的束缚,可任凭驱策。欣喜之下,破境而出。
一梦青蛇
?早在梦中成了无崖子的时候,男人或者女人对于安平来说就已经不是个问题了,但连人都没的做那就有点成问题了。
甩甩还粘着蛋液的尾巴,内部呼唤了一下胜邪,得到剑魄嗡嗡的回应,安平踏实了。
它,没错,就是它,安平如今是一条小蛇,一条赤尾青竹丝,毒牙闪亮,鳞片美丽。
虽然说有了神通时候也能和一些飞禽走兽花鸟鱼虫什么的沟通,但前提是那些沟通对象开了灵智可通灵识。安平还是第一次亲身体会到身为一条爬虫的感觉,很新鲜。
在山林间蜿蜒穿梭,找了一个灵气充足地形隐蔽的地方盘起来,修炼。
妖精之所以要修炼那么久才能真正化成|人型,是因为修炼的首要条件就是需要时间和机遇开启灵智,穿来穿去穿到成精的安平赚了大便宜。
即使从红楼一梦入道开始算,安平修行的时日前后加一加也有了上千年了,此时不过是求个人型,再与小剑磨合磨合,安平还真没想到老天爷居然这么给它面子。
眼看着山头上风云聚合,厚厚的云层里电光闪的和磨刀磨出的火花似的,安平这个抽啊,它也不过才修了五十年,连个蛇身还没褪呢,至不至于这么磨刀霍霍的劈它啊!
做人的时候是修道,做仙的时候是星君,安平还真没被劫雷劈过,早知道当初就应该找那被捆着劈都没死的石猴子要个经验手册啥的,这玩意儿看着挺吓人,有准儿没有啊!
劫雷可不会等着安平先练个金钟罩出来再劈,咔嚓一声大雷气势万钧的就下来了。
安平眼下要是有胳膊,早就抱头鼠窜了,怪不得天庭没有神满为患,劫雷这货真是太坑爹了!
三道劫雷,一道比一道长,一道比一道重,饶是安平闪的快,也被最后一道劫雷劈中了尾巴尖。
它漂亮的红尾巴呦,焦了啊~
躲过一劫的安平抱着尾巴眼泪汪汪的,哀悼了半天才回过神,发现自己的上半身不知何时变成|人了。
眨巴眨巴眼睛,安平施法弄出面落地大镜子,竖起身子左顾右盼。
上半身是人型,白惨惨没血色和块汉白玉似的皮肤在腰际和碧绿碧绿的鳞片接轨,阳光一照足能闪瞎人眼的鳞片那叫一个漂亮,可惜尾巴尖的地方焦黑的和木炭似的,安平觉得自己似乎都闻到烧烤的香味了。
正沮丧着,忽然觉得体内剑魄窸窣作响,信手一招,一柄一尺七寸长,通身泛着碧光的小剑悬浮于前,剑身还在微微颤动。
安平眉头一挑,伸手到那小剑身上挠挠,再挠挠。
就听见咯咯咯咯好像小婴儿一样的笑声顿时响了起来。
安平又喜又囧。
喜的是这小家伙居然这么快就开了灵智,修成剑灵指日可待;囧的是这小家伙才开了灵智,居然就会笑话它主子了!
这可不行,小树得修,小孩得管,小剑得挠啊!
安平按着小家伙就是一顿收拾,胜邪笑的几乎像要断气,抽了个空子一溜烟遁回安平体内,不出来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咱的日子还长着呢。
安平桀桀怪笑,越发刻苦修炼,力争早日让这小剑也化出个人型,到时候搓圆捏扁,嘿嘿,可就有的爽喽!
梦境漫游的日子丰富多彩,但毕竟只能一人独行,忽然有了个同伴,哪怕只是个灵智初开的剑魄,安平也是欣喜异常,动力全开,兴奋之下连隔三差五就要来劈它一次过过瘾的劫雷都觉得顺眼多了。
山中岁月容易过,安平两耳不闻山下事,还不知道因为自己的缘故,这山头竟被老百姓改了个名字叫雷峰。
等到安平已经修成|人型几百年,连小剑魄胜邪小盆友也能偶尔化成个三岁孩子出来晃晃的时候,劫雷也有好一阵子没来拜访安平了。
安平自己也知道修行到了一个瓶颈,硬练下去也只是事倍功半,干脆化作一条小蛇的模样下了山。
自破壳就修炼,安平还真没见过这世界的人,等到下了山见了人,听说了自家山头竟然被叫成这么一个名字时,安平只觉得劳动人民的力量果然是无穷的,这坑爹的比劫雷还有震撼力的名字到底是谁起的啊!!!
这是准备让它做一个行善不留名的圣人啊,还是准备将来把压白素贞的塔盖它地头上啊!
哎?
想起白素贞,安平望天。
它那原型赤尾青竹丝好像大体上来说还是青的。
蛇,青蛇……
这会子不会刚好是宋朝吧……
缩在茶楼里听了两天墙根儿,还不是,安平刚松了口气,又觉得还不是时候。
对妖精来说,几百年和几百天也没太大差别,这时间差可不好把握,它还是回山上该干嘛干嘛去吧,万一真让它碰上一条修炼千年美貌多情的白蛇就麻烦了。人妖恋,水漫金山神马的还好说,重点是,它不萌书生这物种!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这句话有时候就跟系在安平尾巴上了似的。
本想着回去就潜心修炼,不跟那劫雷抗出个结果来它就不出来了,因此打算把回山上的路当成终极闭关前最后的轻松,保持着小蛇的姿态一路慢慢溜达回去,沿路好好看看风土人情神马的。没想到,刚走到山根儿底下,还没来的及上山呢,就被“人”逮住了。
这跟安平站个对脸大眼瞪小眼的不是别人,正是安平避之唯恐不及的白素贞白娘娘。
此时白素贞还只是条刚修炼了不足五百年的蛇精,没褪去蛇身,只能暂时幻化成|人型,性格也还带着年轻小姑娘的天真任性和好奇。修行之暇到人间玩耍,听说这附近有座会招雷的山,便来看个热闹。
其实要是素贞小姑娘亲眼见了那山头的雷,保证吓得望风而逃,没有妖精会不认识劫雷的,只是也没有哪个妖精会想得到居然有妖能每隔几十一百年的就被劫雷劈上一回。
天劫九次便可成仙,白素贞修炼了四百多年,也不过结成内丹时被小小劈过一次而已,还没见过大场面呢。
这山头是安平的地界,灵气早被安平用阵法聚合在洞府,又下了禁制,一般的妖精甚至散仙都发现不了端倪。白素贞在山中逛了一圈,只白看了一圈风景,什么也没发现,正觉悻悻,忽然看到路边一条通身青翠只蛇尾上一点朱砂的漂亮小蛇,游动时左顾右盼,煞是可人,不由得动了心想给自己找个伴一起修行以解寂寞,于是现了身形。
安平大悔。
它一早就发现附近有妖气,只是功力和它差得太远实在造不成什么威胁,也就没理会,谁想到这闯了它地盘的妖精居然大大方方的出来了。安平本也没当一回事,等妖到了面前,它凝神一测底细的时候,才知道啥叫怕什么来什么。
这丫的分明就是一条四五百年的白蛇精啊!
这丫的别告诉它它叫白素贞!
“小家伙,别怕,我也是蛇来着,只是修炼了才能变成|人型的。”说着便向安平俯下身来。
安平被叫的一愣,体内的小胜胜笑的满地打滚。
——小东西,这小妖精叫您小东西唉,真可爱!
安平咬牙切齿。
——你主人被人叫小东西有你什么好处不成?还笑!小心把你那几颗|乳牙乐掉了!
——嘿嘿,不怕,我就算没有牙也能把精钢当糖豆吃。
胜邪嬉皮笑脸。
安平气结,这一分心,化身的小蛇就被白素贞抓到了手里,紧接着七寸一痛,不待安平发怒,反射性张开的蛇口里就被塞了一丸东西,芳香四溢,入口即化,吞下腹中还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安平愣神。
白素贞得意的笑道:“好吃吧,这可是好东西呢。我那山上只长了一颗,一百年只得了几粒果子,我都没舍得全吃完。有了这个,你就能少修炼几十年啦。啊,对了,我还没说。我叫做白素贞,在青城山紫竹林里修行了四百八十多年了,你就和我一起走吧,我带着你修行,你就能早点儿化身成|人了。”
安平伪装的太好,白素贞根本没有发现这条小蛇其实早几百年就已经褪去了蛇身,法力更是比自己不知高了多少倍,只满心欢喜的准备把蛇拐到自己地盘去做伴。
安平无声一叹,便不再挣扎,缠在白素贞腕子上,任她化出一阵大风直往青城而去。
罢了,既然有缘,那便随缘吧。
妖精大多难脱本性,那朱果虽然不是什么极品仙果,但对于普通妖精来说也是很难得的宝物了,这白素贞却初一见面就舍得给它,这份心性也的确稀罕。
自己的修行反正也到了瓶颈,索性遂了这份缘,说不定反倒有个结果。至于那白蛇传的故事,了不起它花上几百年的功夫好好的给这敢叫它小东西的丫头洗脑一下挑男人的眼光。
许仙那呆头呆脑被卖了还帮人数钱的货有什么好的,既然要就要个极品,咱进宫和皇帝相处去,那法海又不是国师,就不信他还能跑到皇宫收妖去!
五百年弹指一挥间,白素贞如今已近寿满千岁,再不复当年那有些莽撞娇蛮的青涩模样,偶尔化成|人型,丽质天成媚态横生,端地是让人心醉神迷的一个绝世美人。喊着小青的声音也从当年的促狭清脆变成了如今的绮丽婉转。
因为某种说不太出口的原因,安平这几百年来绝少化成|人型,修行进境上因要瞒过朝夕相处的白素贞而颇费了些力气,却阴差阳错的练成了外隐内融的状态,不管内里进境如何,外表看起来永远都是一副平平常常的样子,也算无心Сhā柳的收获。
人想成仙,妖想成|人。
这么些年下来,安平也看明白了。白素贞不仅想成|人,更想成为一个女人,一个圆满的女人。
一见钟情,一生情衷,相夫教子,白头偕老,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么奢侈的愿望,就算对真正的人类女人来说都是奢望,更何况一个妖精。
想得开是福,想不开是祸。
白素贞虽然是修炼千年的妖精,骨子里却比不足百岁的人更加的单纯,也更加的执着。
人间的悲欢离合恩怨情仇,这几百年不知看了多少,非但没能改变白素贞的想法,反而更坚定了她想要找一个简单的“老实人”相处的念头。
安平觉得很憔悴,有时候直想对天长叹,当初的雄心壮志早已被磨光,连胜邪的嘲笑都麻木了。
可无奈之余,安平也想,也许从这时候起,对人间情爱满怀期待的白素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已经是个真正的女人了吧。
算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就算白素贞知道了将来那注定以凄美流传千年的一场爱恋,说不定也宁愿飞蛾扑火换一场无怨无悔。
白素贞的修行日深,离脱去蛇皮化成|人身的日子也不远了,为求完全,更是勤加修炼兼行善积德。
这一天,暴雨倾盆,两条蛇正化为原型替一个不知何故夜入紫竹林动了胎气独自产子的村妇挡雨。谁知道这平日里人迹罕至的地方今天还挺热闹,没多时竟又有一个和尚闯了进来,紧接着就窜出一条火龙冲着它俩呼啸着扑了过来。
白素贞不敢撄其锋,赶紧推开,安平也只能跟着逃。一面装模作样的逃一面在心里腹诽,这不分青红皂白的架势和那位传说中嫉恶如仇的飞天蝙蝠何其相似,敢问这位高僧,您的俗家姓名不叫柯镇恶吧。
那和尚好像半路也搞清楚自己是误会妖了,便把那条火龙收了回去,它俩也就继续横着给那村妇遮雨去。
安平恍惚觉着这一幕似曾相识,研究性的盯了那和尚一会儿,之后心中一阵暗笑。
小样儿的,别以为不回头就可以掩饰你刚才偷看人家产妇光溜溜白嫩嫩的大腿了,恐怕连趁着人家产妇衣衫不整,连胸都没落下吧。
装的还挺像回事儿的。
那和尚法力雄厚,却年纪轻轻,样貌俊美中带着冷酷,看起来是个天生便有缘法的人物,恐怕是一开始就入了佛门的。
这样的人物,虽然一开始站的就比别人高些,那根基却总不如历练过的人得来的稳。佛家破执,讲究堪破红尘终成大道,但若连什么是红尘都不知道,又要堪破什么呢?
魔由心生,却不是把自己放的高高,供在神坛上,魔就不会侵染的。须知越是干净的才越容易被污染。唐僧若不经那九九八十一难,也成不得佛。
破晓,雨过天晴。
紫竹林外一道菩提佛光倾下,那林外打坐的和尚义正词严的告诫了她们几句修行之道,又留下一串带着佛印灵气的佛珠方才离去。
白素贞欣喜的收起了那佛珠,安平僵硬的亮了。
靠!想起来了!就说咋那么熟悉,电、电影啊!亏得那片子当年它还挺喜欢,刚才那货不就是法海吗!
安平捂脸。
三缺一,就差个许仙了…..
靠着那串佛珠,白素贞果然顺利的化成了人身,安平也意思意思的褪了一层皮。
它就不明白,为啥这么重要的时刻那条白蛇会跑到人家青楼的房顶上来,难道看着艳舞能有助于分散注意力,缓解蜕皮的痛苦?
不过看电影的时候它就好奇了,下面跳舞的那个印度妞到底是啥性别的,反正白素贞迟早是会遇到许仙的,它也就别操心了。干脆的,安平跳下去加入艳舞的行列,抒发一下这五百年修行的憋屈之感。
春城飞花,白素贞果然看上了那充满了老实人气质的许仙。
就像后世女人的梦中情人永远是英俊多金的企业家一样,这个时代的女人也永远最爱斯文有才的读书人。
白家素贞姑娘魅力全开的样子就算再多十个许仙也迷倒了,安平翻滚在风雨迷蒙的西湖中欣赏着那满船的旖旎暧昧,只可惜那一锅鲜香扑鼻的西湖牛肉羹。
色不迷人人自迷,便是那江湖道士再怎么言之凿凿也挡不住许仙一颗初坠情网的男人心。安平虽然不怎么看得上许仙,却也无意阻挡白素贞实现心愿,自去找那有趣的道士寻个开心,顺便放胜邪出来散散心。
世道太平,街市上很是热闹,安平变幻了形貌带着胜邪街头逛到街尾,把胜邪那三头娃娃身的小肚子吃的圆圆的才回转。
白素贞和许仙早已玉成了好事。
教书育人,行医济世,这双夫妻惹得众人交口称赞,红袖添香,夜夜绮丽,一时也是幸福美满。
尽管也曾施展法力治水救人,白素贞的脸上还是渐渐的染上了凡尘女子的烟火气,变得更像是一个因为生活幸福而满足着的普通妇人了。
安平想,那许仙原本是因为看到小青法力不济撑不过雄黄酒现出的原型才吓死的,小青换了,这事没了,若是能骗得那许仙一辈子,也许白素贞真能得成夙愿也说不定呢。
可惜还是那句话,人算不如天算。
端午那天它借口法力不济躲了出去,回来的时候还是看到许仙已经断了气。
原来,正因许仙从未怀疑它俩的身份,端午佳节自然买了雄黄酒回来与白素贞共饮。
白素贞的法力本来不至于撑不过,可许仙半小小一个穷书生,自娶了这十里八乡人人称羡的妻子之后渐渐压力深重,半醉之后大吐苦水,白素贞听的心酸,便陪着许仙又多喝了几杯,酒酣耳热之后又情生意动,云收雨住之时终于一个放松现了原型。
那许仙惺忪醒来,猛然见到一条巨大白蛇缠在身上,当即吓了个贼死。
安平听罢,哑口无言。
这算怎么回事呢,该说该来的怎么都逃不过吗?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白素贞心一横,果然要去昆仑盗仙草。
安平自然跟了上去。
几百年下来,不论当初的打算如何,这一点点积累的情分总是真的。开始装个相,多半还是受了那故事的影响,现在了不起就不装了,如果那许仙醒来表现良好,它怎么也要护着白素贞的。
这一番作法疾行正落在下面法海眼里,这位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高僧立时追了上来。
南极仙翁的仙鹤虽然厉害,也挡不住白素贞拼着天塌下来也要救活许仙的决心,安平引开那法海,再回转,灵芝已经到手了。
眼见法海又要追到,安平让白素贞带着灵芝赶紧回去救人,这里它顶着。
白素贞犹豫片刻,终于狠心走了。
安平微微一笑,迎上了那美和尚凌空袭来的一条火龙。
“高僧见谅,我姐妹盗仙草虽然有过,却也是为了救人才不得已而为之,望高僧念在我姐妹素来行善积德并不曾有半点行差踏错,且饶过我们这一回吧。”
法海一顿,收了火龙,降下法云立在水面,低头俯视水中的安平。
安平回视,敏锐的看清了那和尚一双凌厉美目之中压抑的晦暗,不由乐了。它当初的铁口直断还真应当去摆个算命摊子,这和尚十成是生了魔障。
随即起了坏心,故意妖娆一笑,轻轻抚上了那和尚立在水面上的小腿,“这就叫做高抬贵手吗……”
安平化出的人型虽然没有白素贞美艳,但自有一股子清灵之气,此刻故作媚态,更是别有一番风情。
那法海不怒反笑,盘膝而坐,曼声道:“我要你助我修行。”
安平轻佻挑眉。
法海继续道:“若你能坏我定力,我便放你一马。”
安平心下大笑,脸上却满是惊喜,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便黏了上去。
这和尚生的十分不错,吃点豆腐也是相当可口的。
安平此世为妖,本来就带着妖媚,再加上那曾经迷住皇帝又在青楼中打滚多年的经历,千百手段打叠着用出来,直能教圣人也动了凡心,更别说此时身陷魔障的法海。
不消片刻,那法海周围的水面就如沸腾了一样翻滚起来,那副冰雕一样的面孔也裂了开,汗珠子大滴大滴的滑落。
安平见好就收,得意的笑了一声,滑溜的退开,欣赏那和尚的窘迫,脆声道:“大和尚,我可是赢了呢。”
法海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定力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恼羞成怒,当即便要祭出火龙收了安平。
可惜不藏着实力的安平还不是他对付的了的,只见青光一闪,胜邪便将法海的拂尘斩断,安平闲适地凭空而坐,托腮轻笑。
法海一惊,他半点都没料到一条小小的蛇精竟然能破了他的法术,怒火大炽,祭出钵盂誓要收了安平。
你来我往的斗了百十回合,安平轻松写意的犹似闲庭信步,法海却是露了不支之相。
“你到底是什么人?!一条蛇妖绝不可能有如此法力!”
“人家可是如假包换的蛇妖,要看人家原型吗?矮油,大和尚你真坏,居然要看人家不穿衣服的样子!”
安平逗人逗得很上瘾。
胜邪打颤,得亏它现在是剑,要是人型,鸡皮疙瘩得掉多少啊!
法海又气又怒却奈何不得安平,一张冰山俊脸是红了青青了白白了紫紫了黑,跟喝了宫廷玉液酒似的,好看的不得了。
安平知道再逗下去,只怕这和尚就要玉石俱焚了,便收了轻佻的样子,重新正经起来。
“大和尚息怒,我并没什么坏心,且听我几句如何?”
法海咬牙不语。
安平不以为意的继续道:“照我猜,大和尚眼下是入了魔障不知如何破解吧。”
法海脸色一寒,又不愿当着一个妖承认自己的失败,只死瞪着安平。
安平笑笑,“似大和尚这般天生不凡的人物,恐怕只看过众生百态,却从来不知道凡尘苦辣酸甜的味道究竟是什么样儿的吧?人妖殊途,大和尚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在大和尚的眼中,妖精只怕都是污秽的。只是佛讲众生平等,人为万物之灵尚有好坏之分,妖虽异类,也是分善恶的,一竿子打翻一船妖可是不太公平。杀人是杀孽,那大和尚杀妖,便不是杀孽了吗?”
法海横眉立目,“休得满口胡言,照你这么说,我辈斩妖除魔竟是错的吗?!”
“我可没这么说,有那存心害人的妖怪,大和尚自当替天行道,那是功德。可就和大和尚斩妖除魔是为了修功德以求得成正果一样,也有妖怪潜心修行行善积德的呀,只不过妖啊,多半为的是成|人罢了。这样的妖怪,大和尚除了也算替天行道吗?”
法海想起当日那被他收压废了百年道行的蜘蛛精所言,一时无语。
安平见状,又道:“方才打赌,大和尚输了,如今大和尚要不要再和我打个赌呢?”
法海道:“你待如何?”
“大和尚既不相信我说的,我便和大和尚赌一回妖精也能成|人。”
“哦?”
“我姐姐白素贞与许仙结了夫妻,我知道大和尚定是觉得我姐姐是要害了许仙。不如我们就来赌一赌我姐姐会不会为了许仙成|人如何?若是我姐姐能为许仙生下孩子,那就是大和尚输,便请大和尚成全了他们这一世缘分。若是许仙被我姐妹所害,那到时候大和尚自可以来收了我们,我姐妹愿意自废法力俯首就擒。如何?”
“异想天开!”法海只是生气过头,怎不知安平是在用话将他。
“大和尚不敢赌吗?连借妖之手破除魔障的办法都敢用,赌一赌妖怪的善心却不敢?”安平继续放激将法。
法海果然明知是计也忍不住这番羞辱,当即答应。
安平也不过分,与他定下时限,约定五年为期。
法海出道以来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牙咬的连腮帮子都疼了,恨不得把安平的蛇皮扒下来做成蒲团用。
安平瞅着法海那冷冰冰的俊脸被气的两颊绯红眼神似火,简直乐不可支。
临去秋波的在法海耳边说了一句然后飞快的遁逃。
法海反应过来,怒火几乎能把一池子水都烧干了。
啥,你问安平说的啥?
也没啥大不了的,它不过是告诉法海,其实它是条雄蛇罢了。
所以当初化形的时候白素贞才老是笑话它,这能怪它吗,它多尊重原著啊。
安平回去的时候,白素贞已经把许仙救回来了,听说安平和法海打了这种赌,一方面后怕安平的大胆,一方面又大石落地喜不自胜。
安平冷眼看那许仙,虽然表面上是被白素贞的谎话骗了过去,实际上还是不复往日的自然。但这个老实人倒也真对白素贞有感情,战战兢兢的装着糊涂,偶尔看到雄黄什么的比白素贞还紧张些。
安平松口气,只盼这小子能保持这种心态就够了。
自打了那个赌,法海就时不时的到这附近晃荡。八成是想着这个一时就忘了魔障那码子事,虽然每次撞见它都没好声气,脸色却好了很多。
对于那个赌,安平是半点都不担心的。果然很快白素贞就有了喜讯,许仙也重新变成了二十四孝好丈夫,天天围着娘子转,只差没把饭喂到白素贞嘴里。
法海一开始听到这消息,宛若被五雷轰顶,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三观瞬间崩塌,那样子跟没了法力的人是他似的,好久不见踪影。
安平也不知道那和尚是去哪里干了什么,只是当白素贞的孩子落地时,他又来了,表情冷酷依然,眼神却有了人气。看着那初生的红彤彤皱巴巴的婴儿甚至笑了一下,被新出炉二十四孝爹许仙抓着替孩子算个好名字也不生气。
“名字,还是生身父母取得好。”
许仙一听,连连点头,马上一溜烟冲回去和白素贞讨论名字的问题去了。
安平看的好笑,忽然折了朵莲花递了过去,法海一怔,那花已落在手中,沉默的看了那朵莲花半晌,法海望着安平,弯起了唇角。
拈花一笑,立地成佛。
此后安平再也没见过法海,只听说那和尚云游四海去了。它自己也离开了白素贞和许仙,回到了那名字囧囧有神的山头继续修行。中间白素贞曾在儿子高中状元的时候传信给它报喜,此后就渐渐的没了消息。
安平闭关,再无旁骛。
五百年后,那久违的老朋友劫雷又来拜访,这次连劈了九天九夜,劈足了九九八十一道。最后一道劫雷轰下,活活把一座山头一劈两半,在中间整出个峡谷来。
天劫九次,功德圆满。
安平静静那看着霞光满天仙乐缭绕前来迎它白日飞升的奇景,轻轻的挥手,撕裂了虚空,退出了梦境。
一梦白马
?回到现世,安平有一种补考终于通过了的感觉。之前莫名其妙就成了天篷,那叫一个心虚,只能没事就卯起来修炼,生怕被人发现她不是正品。如今总算是靠自己成了一回仙,虽然成绩通过了她也没去领资格证,但底气有了!
不过最特别的是,这一次安平是真正的划破了虚空连身体一起出来的。
落地的瞬间看到自己原本的身体躺在床上被吓了一跳,而紧接着那具被安平用灵力改造并一直滋养着的身体就分解成了灵子,有意识一样的融进了她这具新身体中,那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的景象看的安平眼睛发直。倒是胜邪在体内兴奋地欢呼,游动在意识海中吸收着那些灵力。
缓过神来,安平也慢慢兴奋起来。
那种感觉很难言语,就好像明明存在却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忽然能握住了,安平觉得自己一直在努力的方向似乎也不再飘渺。
唯一让她哭笑不得的地方就是人家都是从妖修成|人,她倒好,另类的从人变成了妖。好在虽然没上天庭领受封,那天雷九劫却是实在的,被劈过之后不管咋的都算转职成仙了,安平表示对此无异议。
现世一年总是过的很快的,时不时的安平也会让小剑出来松散一下。
胜邪已经能化形成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了,只是贪吃,所以还是圆滚滚的。对那些游乐园动物园什么的地方不屑一顾,对各类饭店倒是情有独钟,一条舌头又馋又毒,闹的安平头疼,却也少了许多寂寞。
这一年里安平也尝试着看有没有可能进入到别的世界里去,可惜在现世平移可以,别的世界连影子都感觉不到。
安平也不怎么灰心,照样该做什么做什么,一转眼便又到了生日的晚上。
入睡之前安平才觉得有点儿紧张,也不知道换了个身体会不会有什么变化,这么一想便睡不着了,索性打坐入定。
不知过了多久,安平只觉得身下剧烈颠簸,睁开眼睛又马上被呼啸的狂风吹得闭上了,恍惚间只看到满眼的黄沙,竟似一片大漠。
片刻后,安平终于弄清楚,自己眼下是一个被马驮着末路狂奔的七八岁小姑娘。
安平虽一贯都是婴穿,倒也还有天篷那一次的例外,眼下最担心的是胜邪竟然毫无声息,自己也是法力仍在却半点术法都用不出来。所幸之前安平就有了心里准备,没搞清楚状况之前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身下这匹马甚是神骏,驮着一个小女孩极速狂奔也稳当的紧,很有灵性。
马儿一路狂奔,片刻不停,好像稍一停下就会遭遇凶险。奔直傍晚时分,一直在努力调息的安平敏锐的察觉到后面有一群人追了上来。身下的马儿也似有所觉,奔跑的更快了。
残阳如血,那马儿忽然扬踢长嘶,好像在惧怕什么东西。
曾在回疆生活过的安平猜测九成是有大风沙要来了。
这场大风沙解了安平的困,将追兵和她隔了开来。马儿闻着水草的气息,冲过风沙一直跑到一片绿洲上,安平发觉有人接近,不知来意,便闭目装昏。
那人却是好心,把她抱了回去安置。
虽然不曾睁眼,安平还是知道了抱着她的那人身上是有功夫的,略微安心,便趁此机会静下心入定调息,这才发现这一次如梦当真是迥异于前,她干脆就是连着真身一起附上了这小女孩的身体。
做妖的时候,内丹是最重要的,一旦内丹被毁就修为尽失;成了仙,真身就变成了最重要的,真身被毁那就直接是一个魂飞魄散,因此这不可再生的玩意儿基本都会出于本能的被绑定。
安平前后两千多年的修为,一个普通七八岁女孩子的身体,如非机缘所致,就算是筋骨再清奇也负荷不起这样强势的力量,正因如此才让安平的法力一时像是高峰期的车流一样滞涩了个结实,连胜邪都被困住了。
知道了症结就好办,疏通调整增加契合度就可以了,只需时间并不困难。
安平这一入定调息便是好几个时辰,直到再无寸进才睁开了眼睛,此时已经是夜半时分了。
那救回她的人听见动静过来查看,灯火下,安平只见这人外表丑陋衰老,眼睛却精光四射。易容这东西很多人都爱,连黄药师都有几张吓死人的僵尸脸人皮面具,安平如何看不出眼前这老人是个年轻人扮的。
安平心里明白,脸上却是一副呆呆愣愣被吓傻的模样,眼神茫然的看着那人,问什么都不说话。
这女娃年幼,又生的白白净净十分可爱,那人眼中便多了几分怜惜,声音放的柔了些,“我姓计,你可以叫我计爷爷,我不会害你,你不用害怕。”
听见这人的话,安平心里顿时有了底。
白马,大漠,古怪的计老人,可不就是《白马啸西风》开始的那一幕。
再被问及的时候,安平便一副强忍不哭的样子说自己的爹娘是白马李三和金银小剑三娘子,只说有恶人在追他们,其余便一问三不知。
这对性情刚烈的夫妻想必此时已经不在人世了,而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小女儿此时也已经香消玉殒。不知出了什么差错,早在安平附上这身体之前这小女孩的魂魄便不在了,如今身体虽然活着,可也只是安平罢了。
那人听了白马李三的名字喃喃自语,安平印证了自己的推测,被灌了一碗|乳酪,复又躺下。那边“计老人”辗转反侧,这里冠名李文秀的安平也是叹息,为那个原本命运坎坷寂寞痴情的女孩子。
不过安平素来没心没肺惯了,一叹之后便放了开,眼下还有个大麻烦呢。那群为了宝藏穷凶极恶的鸟人可不是善碴,她还要在这排外的回疆部落里生活,便不能让那群鸟人把手伸过来胡作非为带累了她。
一宿调息到天亮,勉强能刚能动用一些法力。那群鸟人中有个叫两头蛇丁同的撞大运的摸了过来,在她端茶时认出了她的相貌。安平装作被吓到的样子摔了茶碗。
那“计老人”本不欲生事,奈何那丁同起了杀人灭口的心,争斗中被丁同一刀Сhā在驼背上,反手杀了那丁同。
安平此时只能暂时留在这里以待恢复,因此做戏做全套,把一个天真善良小女孩的形象演绎的天衣无缝。那“计老人”果然动容,把丁同的尸体连马收拾了,给那匹白马刷了漆,又要了一套哈萨克男孩的旧衣服让安平换上,算是定下心要收留安平了。
安平只遗憾此时胜邪不能用,不然一早就让小剑去料理了那些贪财无耻的家伙,眼下也只好将就着弄些迷障出来让那些人在沙漠里多兜上几天的圈子,即使困不死他们,至少也要等到那些外出的哈萨克男人们回来。安平可还记得书中写的那些人闯进这绿洲后做的有如“三光政策”一样的恶行。
诸般恶业,杀孽最重,尤其是屠杀手无寸铁的女人和孩子。
找宝藏什么的最蠢了,为了些没有影儿的东西犯下滔天大恶,总有他们哭都哭不出来的时候。
安平留在了“计老人”的家里,每天乖巧的帮忙做事,抓住一切时间修整身体。
第四天上,那些外出的哈萨克男人们带着大批狼的尸体返回来了,安平体内的胜邪也开始有了反应。
那些家伙被安平撒出去的迷障迷昏了头,失了方向,并没有追来。但法力没有恢复正常使用之前,安平还是在这片绿洲的四周都布下了警戒以防万一。
有着霍青桐那一世的经验,安平很快融入了回疆的生活。少了那群强盗的恶行,再加上“计老人”酿的好酒和一手兽医的本事,哈萨克人虽然排斥汉人,却也不至于仇视,日子过的还不坏。
安平帮着“计老人”放羊做饭。草原开阔,甩着鞭子,唱些学来的哈萨克小调,悠哉的让安平想起做阿青时和白猿一起放牧烧烤的日子。
这身体的嗓子生的很好,清清脆脆的,像是天铃鸟的啼鸣,不少牧民听了都很喜欢,也颇有些哈萨克族的小男孩会在安平放羊的时候刻意到她附近去绕绕。
安平能干,做饭缝纫的功夫没有一个哈萨克女人比得上,牧马放羊的本事也是好的,还说得一口流利的哈萨克语,人长的美,性子也大方温柔,酿出的美酒甚至超过了教她的“计老人”。因此那些哈萨克人虽然不怎么喜欢汉人,对这小姑娘倒都是印象极好的,那些小男孩们偷偷摸摸的行为只让他们看得好笑,反而是安平越长越大,“计老人”就越不喜欢让她出门,看到那些围着安平转的男孩子们也没有好脸色,带着安平留在棚屋中的时间越来越多,极少和哈萨克牧民一起迁徙。
安平对这个常年装成孤僻老人的男子并没有什么好恶,只是这人待她很好,她也便大多顺着他的意,尽量少离开他的视线。
时间过了六七年,安平的法力早已经运转自如。当年玉雪可爱的娃娃变成了少女,在安平灵力的滋养下浑身透着灵秀,格外动人。
于是“计老人”的古怪再也挡不住那些血气方刚的少年啦。
常常有热情勇敢的半大少年偷偷的溜到安平周围,留下点什么小东西来讨她的喜欢。其中号称哈萨克族第一勇士苏鲁克家的长子巴雅恩最为胆大。
这个本来会死在那伙强盗手下让苏鲁克从此对汉人刻骨仇恨的孩子如今已经可以算是个青年了,继承了他父亲的勇敢和执着,早几年就独自杀过狼,是族里数一数二的年轻勇士。
巴雅恩身材高大健壮,长相英俊粗犷,很多姑娘都喜欢他,可这小伙子却偏偏一眼看上了温柔地给那匹白马刷毛的安平。只要安平去放羊,他必定跟在附近,骑着马赶着自己家的羊群,嘹亮的唱着热情似火的情歌。
安平从没被这么热情直白的求爱过,被恢复了灵力又开始毒舌的胜邪好一顿打趣,还是挺高兴的。这种毫不掩饰的喜欢总是会让女人心里各种满足。
只是“计老人”却非常的不喜欢巴雅恩,约束的安平更严了。
对着这位“计爷爷”,安平只能当作全然不知道他的心思。常年背负的恐惧,让他连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感到惊慌,甚至提起大漠深处那些传说都会脸色大变。
安平素来有恩必报,有仇必还。当初受了恩情,便不打算弃他而去,只是也还没有以身相许的想法。
同样也承了这身体原本主人的情,安平为白马李三和金银小剑三娘子夫妻俩立了衣冠冢,时常去拜祭。那群迫得夫妻俩身死大漠的恶人也被安平下手解决掉了。
其实当初安平布下的迷障就已阴差阳错的让那些人窝里反了。大漠里迷路了好多天不见绿洲,为了食物和水争斗,六十几号人死伤过半,剩下的人里有一些胆怯了想要返回中原,被那两个强盗头子杀了,余下十几二十个人变成了一小股强盗,打算一面寻找安平的下落,一面在大漠中干些无本的买卖。
只是哪有那么美好的事。
哈萨克人本来就悍勇,那十几二十个人中还有一半带着伤,武功又大多不怎么样,即使打劫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反而经常被寻仇的哈萨克族人追得到处跑。
安平立意要替李文秀报仇,当然不会让他们死的痛快,恢复之后便施法让他们在大漠中迷路,时不时再来场沙尘暴。每次风暴过后都有几个人被吞噬的死不见尸,让剩下的人更加恐惧。找不到路就没法打劫,不能打劫就没有活路。马一匹匹的被吃掉了,还是找不到方向。陷入绝望中的人会变得疯狂,互相怨怼,自相残杀。
安平折磨了他们快一个月才给了一个痛快,彻底结果了这些人。
了解了那些人的那天,安平特意把白马洗刷的干干净净的带到李三夫妻墓前去祭告。也正是那个时候巴雅恩看上了她。
这个小伙子的热情和“计老人”的态度让安平颇感头疼。有时候她觉得自己似乎是在脚踩两条船似的,左右为难,天知道她其实根本一条船都没准备上去。
胜邪最喜欢的就是看安平的囧事,每每在一边儿乐不可支,恨得安平咬牙切齿悔不当初,早知道胜邪是这么个德行,她就应该去找那把湛卢的。
真遗憾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又过了几年,“李文秀”已经是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了。部族里也有人劝“计老人”考虑一下孙女的婚事,都被“计老人”黑着脸挡了回去。
巴雅恩一直执拗的等着不肯成亲,也不看任何别的女孩子。苏鲁克那个鲁直暴躁的汉子都看不下去的打算替儿子求亲,被巴雅恩拦住,这男人说一定要自己求到这个姑娘。
“计老人”的脸色随着巴雅恩攻势的热烈变得越发的黑,态度一次比一次冷硬。惹得苏鲁克很生气,直教训儿子,族里有那么多好姑娘,为什么非要死守着一个汉人姑娘不可。可巴雅恩倔强的让宠儿子的老爹根本拿他没办法,只能随着他去。
每天早上都有一件小东西放在安平门前讨她欢心;每年的节日,都会有一张完整的狼皮放在安平的门口,一连几年从不间断。
饶是安平也渐渐被打动。
——那些人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偏不喜欢。
说出这句话的李文秀是什么感觉,安平这样的家伙是不会知道的。既然被打动了,她便决定嫁了。
把决定告诉巴雅恩的时候,小伙子高兴的居然在马背上翻起了跟头。可“计老人”知道了却勃然大怒,甚至要马上收拾带着安平回到中原去。
安平对此早有准备。
其实安平已经替他解决了这辈子最怕的事,虽然没有杀了那个性格偏激行事冷酷的瓦尔拉齐,但安平下的咒术已经足以保证这师徒两人一生都不会相逢了,足以还了当初“计老人”收留她的恩情。
没有哪个孙女会和爷爷一起过一辈子的。“计老人”或者说马家骏自己也明白,但他害怕的太久了,那恐惧十几年如一日的压在他的心里,让他连一点儿都不敢显露自己的心思。
在这种压抑而孤寂的日子里,那个他看着一点一点长成少女的孩子是他唯一的慰藉,让他放手就像逼一个瞎子放弃光明的希望一样残忍。
马家骏忽然明白了当初师父为什么会那么狠心,甚至亲手杀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因为他自己也变得几乎同样疯狂。
对着那双时而狠厉时而哀求的眼睛,安平叹息。
即使没有巴雅恩,这样的男人她也消受不起。于是安平施法,一天天的淡化马家骏心里最激烈的感情,无论是恐惧还是执着。
半年以后,安平嫁给了巴雅恩,在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以后,马家骏带着安平赠与的那匹白马回到了中原。
江南有杨柳,桃花,燕子,金鱼,有温柔多情的水乡姑娘,马家骏正值壮年,有着一身好功夫,总会寻到真正的平静和幸福的。
安平不知道马家骏走的时候,心里是不是也会念着那一句——她们都是很好很好的,可他偏不喜欢。
她本来就不是那种会想得太多的家伙,梦里的生活也是她的生活,她总是不会让自己难过。
巴雅恩一直对安平极好,百依百顺从无违逆。李文秀这具身体与安平的真身磨合浸透了灵力,生出的孩子个个资质非凡。
安平感念着巴雅恩的珍爱,和他相守了几十年,为他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直到子女都成了家,巴雅恩去世,才让真身脱离,离开了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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