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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烽火涅槃 > 第一卷 十年 第二十八章 包天

第一卷 十年 第二十八章 包天

此时布政使已到了,于易简白脸长须,身材修长虽不着官服却也自有官威凛然。所经之处游人香客早已被护卫驱散,边上有方丈、士绅等人陪同,指指点点,转眼间泉壁上方那“大明弘治十一年重建云台寺碑记”已入眼帘,这时有侍卫眼尖,见有个和尚头戴僧帽,身着月白僧袍跌坐在泉边,便要去驱逐,于易简笑道:“快些住手,莫作焚琴煮鹤之事!”

那和尚自闭眼跌坐,手下一具古筝,奏的却是于易简从未听闻的曲子,隐隐有些生硬,但新奇之至,也合乐理,却全然与坊间曲调截然两样。于易简不禁驻步聆听,那方丈却怕那和尚的曲子惹怒这位大人,自己吃罪不起,忙在边上道:“此不是本寺僧人,也未曾挂单,每日清晨自来,日落自入林间餐风宿露,贫僧曾想劝其离去,却不料寺人僧人自贫僧师弟以降,与其辩论佛理之后,皆甘拜下方,便不了了之……”

那方丈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已近乎耳语,皆因于易简恼他乱了筝声,回头怒视所致。此时却见那和尚一曲明显未完,闭眼摇头道:“命也,数也!”掏出几枚铜钱,扔在地上,却不睁眼也不摸索,笑道:“原来如是!”又复奏起曲子,此曲一起,却与之前绵绵之音大为不同,音节铮锵急促,令人有热血沸腾之感。曲子未完已断了三四根弦,然那和尚忧然不觉,也毫不碍他继续弹奏那首曲子。

于易简伸手止住众人,待和尚弹完了,上前几步道:“大师……”

那和尚不断他说完,大笑道:“委蛇委蛇,退食自公!”

于易简也是满腹诗书的角­色­,一听之下脸­色­大变,不禁后退了一步,那和尚说的,是诗经里的一句,意思便是朝廷里的官员在公家吃完饭后,威风的回家。也许别人只是佩服那和尚末睁开眼便知来的是大官,便那于易简却知和尚另有深意。

他上前一揖到地,让随行的官员待从很是惊讶,他们却不知于易简是个软骨头,见了平级的巡抚,都可以跪拜的。只听于易简道:“请大师指点……”

和尚仍那副不死不活的样子,闭着眼把地上几个铜钱捡了起来,又洒下去,用一种近乎耳语只有于易简才听得清楚的声音道:“雀无角,女无家。”

于易简浑身都几欲渗出汗来,他自然知道诗经里行露里“谁谓雀无角……谁谓女无家……”下一句同样句式的就是“谁谓鼠无牙?何以穿我墉?”!这不便是暗指他贪墨么?此事于易简自认做得机密,当下便起了杀心要把这和尚除掉。

谁知这和尚又一抛铜板,侧耳了一阵,突然道:“状元爷的弟弟?”

于易简一愕,答道:“是。”他哥哥正是乾隆三年高中的状元。

“状元高中之前,我曾答应为他再求一卦,贫僧已将圆寂,施主让状元爷速来了此旧帐吧。”那和尚缓缓如是说。

于易简摇头道:“家兄已于三年前骑鹤西去。”

那和尚点点道:“命也,数也,四十年间,我三次问他可有难关要我帮他占上一卦,他都咬牙推却,要把这一卦留到最后关头,想不到最后关头贫僧去了天竺,却是失信旧人了。”

于易简见和尚乍一望似是三十上下,仔细打量,却又似六十左右,侍要看真些,又似乎七八十也有了,便知是有道神僧, 连忙道:“大师,不如你给我算上一卦,也算还了当年与先兄之诺。”顿了一顿又低声道:“家兄所承大师卦金多少,本官必当照数奉上。”

那和尚大笑道:“施主,贫僧化外之人,要黄白之物何用?也罢,就当了结心事。”说罢收起铜钱一洒,将身边木鱼柄子往地上一戳,对于易简道:“待无影之时,到寺内至­阴­第三排第五间房舍内,五心朝天静坐,备清水一壶,不可进食,不可­骚­扰,如有异象,应作如是观,无眼耳口鼻,无无明尽。”

说罢铜钱古筝木鱼皆置于地上不理,仍不睁眼,起身向山林走去,低声吟诵些不知名的经文,走入山林之中那月白僧衣仍十分惹眼,却听那和尚的声音远远传来:“贫僧去也,施主好自为之!”那月白身形就停在那里,一动再也不动,于易简等了半晌仍不见动弹,便要吩咐手下去察看,却见那身影缓缓上升飘去,瞬间便不见踪影。那方丈和一众僧侣知那高僧已圆寂而去,忙跪诵经文。于易简使人去看,麻耳僧鞋足印到那消失处辄然而止。

当下深信遇到高僧无疑,便备了清水,守到正午太阳悬在头顶,那木鱼不见影子,便急急吩咐手下不要让人敲门,自行入内去了。方丈自不敢阻挡,心中还暗喜那租住客人今早离去,否则怕还得费上一番口舌才能讨好布政使大人。

过了一会,那朱慎洗了澡便拖着麻袋回来。把占了他“宝地”的乞丐哄开,蹲在那里开始讨饭的工作。不小心朱慎扑到一侍卫脚下讨钱,给踢了几个跟头还不解恨,就把乞丐们全赶下山去,这一路上大小乞丐都埋怨朱慎,须知每月庙会却是他们收入最高之时,也有不少人打踢了朱慎几下,半路上朱慎忍无可忍,哭诉道:“你们欺负人,我去跳崖死给你们看!”,拖着那麻袋便冲悬崖边去了,众人初时以为不过赌气,后来见他不回头来,才赶了过去,这时悬崖那还有人?一帮乞丐噤若寒蝉,那刚才打了朱慎几下的,更是怕晚上鬼魂来找他报仇,便争先恐后一路朝山下去了。

此时那于易简的手下侍卫有从军中来的,便已觉不对,那和尚叫大人去静坐,却不说什么时候可以出来,大人身为布政使,有政务处理,如果坐个十天半月,如何是好?便觉有诈,当下点着冲天花炮知会山下袍泽封锁下山各路口。

山下护卫拦住那班要下山的乞丐,使人上去报知也不曾见有人下山,那行伍出身的侍卫又使人入那片不大的山林查看,搜索了两个时辰,找到三个地方有新土和蚂蚁的迹象,挖开里面全是动物皮毛和烤熟过的骨头。哪里是什么餐风宿露!

于是把方丈锁了,又要去敲门,那两个把门的却是于易简的族弟之流,死也不让那侍卫开门。把那侍卫逼急了道:“你附耳门上听听可有呼吸声!”当下听了确无气息,才撞门而入,里面哪里还有那于易简的踪影!那行伍出身的侍卫看了半晌,揭起墙上一幅中堂,却见后面破了个大洞,和隔壁相通,那隔壁僧舍窗户洞开,那侍卫不禁大叫一声:“休矣!”

不待说那和尚便是胡仁,只不过他走到远处,用准备好的十字木架把僧衣和帽子架在那里,里面穿着一身迷彩混入林中走远了,在树上拉动绑在木架上的绳子把罩了僧衣僧帽的木架拉起拉近,再撤了木架用手扯着僧衣在树上走掉罢了。

至于脸上瞧不出年龄,不过是用颗粒细腻的深浅不一土粉磨得极细,和着蛋清在脸部做了一层滤镜效果,再用淡墨涤洗后风­干­,这也是胡仁不敢大幅度动弹的缘故。那两间相邻僧舍却是刘逸成租住了半月,今早方行离去,半月来和胡仁夜里慢慢无声无息掏空的,便是有人入住,不揭起那中堂条幅,自也发现不了,当然,如是两间僧舍皆有人入住,那便必然被发现,但凡计划,总不能万无一失。

大牛和陈宣早在于易简进屋前潜伏于那屋里,于易简关上门刚坐下,大牛已一掌砍在他颈动脉上,当时晃了几下,陈宣又补一掌,便立时倒地了,两人胁力,塞了麻核绑上嘴,再按胡仁所教的把铁丝发丝混了牛筋的绳子往于易简的关节处勒紧,又把于易简双腿硬拗到肩头交叉,活生生捆成“人球”,痛得这布政使大人痛醒之后又痛昏过去。

朱慎那从不离身的袋子带的就是这捆绳索,那陈宣和大牛自然不可能带着这么一大包东西光明正大离去,还好那布政使大人虽刮了不少民脂,却不算太重,也算半大小伙的朱慎这半个月不停的锻炼,前几天又停下来储备体能,陈宣和大牛帮他扛到寺后无人处,朱慎还算能把这麻袋拖到寺前。乞丐们被哄下山,朱慎就是人家不打他,也找个籍口去跳崖,不然他怎么扛着这一百多斤走上两里下山路?陈宣和大牛早在林间等他,一见身后无人,三小扛着袋子来到崖边,老树上绳子索了个活结,大牛下到一处平台之后,把麻袋放下,然后陈宣和朱慎再依次下去以后,把绳子一抖,那活结便被抖开,绳子收了好一会,那群乞丐才赶了过来。

那些侍卫直到太阳下山,从才一个刚才打过朱慎、现时吓得双腿发抖一个劲儿念叨“不要找我报仇”的乞丐身上,打听到有一小乞丐拖了个大麻袋跳崖去了,到了崖边见那老树上被绳子勒出痕迹,三小和接应他们的刘逸成早已驾着马车上路一个多时辰了。

等他们垂头丧气回到云台寺,山下侍卫却来报知有人递了一封书信给侍卫头子,拆开一看,却是于易简的手书,上面大约意思便是:仙师携余共游,切免惊扰沿途一众官绅百姓坏我修行,否则严惩不赦。七日后余应可到日照,尔等自来接应便是。

各侍卫明知此事有所跷蹊,但刘逸成多年师爷不是白当的,动作之前早已研究了于易简手书习惯,打下稿子和平日布政使手谕无二,于易简不过照抄一番,也难以留下什么线索,于是众侍卫只好不敢知会官府,拍马直向日照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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