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当时我的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我只知道我特揪心。我承认我纯情,我承认我还没有习惯这个世界的残酷,我承认我不知道的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他们都在扮演着不同的角色,谁都没有资格去怜悯谁,我承认我不知道因为我们都还活着,这就是最大的恩赐。
没有富康,我就坐公交,我一小栋梁,我这烈日当空的,我坐着我的11路公交车在大街上溜达得那叫一欢快!我从崇文门东大街溜达到前门东大街,然后我又从前门东大街溜达到箭楼,我终于在看见全聚得烤鸭的时候彻底承认自己的腿软。可是我不是个富有的孩子,所以我在知道自己腿软的时候努力地骗自己我说我这还不一生龙活虎的刘易斯么。于是我就真的重新变成一刘易斯了,我在为我的纠结默然……
然后,我终于很透支地躺到了前门旁边一小旅馆的床上,我觉得我现在连左翻右腾翻江倒海的那劲儿都没有了,而且我还要特惨绝人寰地跟可涵打电话认错,我特悔过自新地在电话这头说:
“我的刘姑奶奶,你的小栋梁我现在正窝国际大酒店的什么破总统套房里躺着呢,克林顿和成龙在跟我打升级,他们也都说一致这事儿是我的错,而且我也已经挺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在政治经济文化方面犯下的种种错误,所以,你就行行好,你就高抬贵手,你丫就饶了我吧!你说这什么破地儿这什么破旅馆啊!连空调都没有!”
可涵
记忆最深处的那个夏天,安然拉着我的手踏遍北京,我们把快乐的足迹印在长城,印在故宫,印在颐和园,印在北海公园的白塔和湖面上,印在我们永远都忘不掉的地方。我们会在漆黑的天安门广场一起等升旗,会在北山的枫叶林中一起看日落,会在晚上不收门票的天坛公园一起守着漫天繁星。
安然是个总耍嘴皮子的大坏蛋,我是个任性倔强的小女孩,我牵着他的手的时候会觉得我的幸福在四溢,我咬着他的耳朵说:“安然我爱你,非常非常爱!”他总是装做没听见,他总是很讨厌地故做正经问我说刘可涵你刚才在说什么。于是我就一记流星拳打过去,于是我肆无忌惮地冲他大声尖叫说:“孙安然你这个大坏蛋~!”然后他就搂着我,他轻轻地吻着我的额头,吻着我的眼睛,吻着我的脸,他说可涵你是我的天使,你是我的一切,你是我用一辈子的回眸换来的,你现在在我的怀里,你是我的刘可涵你永远都跑不掉的。我就会幸福地一直点头,就会幸福地只知道傻傻点头,而别的的表达方式我想都是不合理的,或者说,所有其他的表达方式都是不能被我用来对安然说我爱你的,因为我是真的发自内心地爱他。
除此之外的时候,我们总是并排躺在旅馆狭小的床上,望着天花板,不说话。偶尔我们接吻,只是接吻,我们毫无欲望地感受着对方,我们享受着单纯的爱,单纯的幸福。我固执地希望我们可以在这样的简简单单中慢慢老去,我会是一个老太婆,他会是一个老头子,我们仍然接吻,我仍然对他说安然我爱你,他仍然吻我的额头吻我的眼睛吻我的脸,我们就这样死去,满脸幸福。我甚至会等不及这种死亡,我甚至会希望现在就发生一场大地震,整幢房子会塌掉,会把我们压在下面。他紧紧地搂住我,或者我紧紧地搂住他,我们以一种诡异的满足就这样死去,我们甚至是不希望别人会来清理这些废墟,这是我们的爱情坟墓,他是梁山泊,我是祝英台,我们化成美丽的蝴蝶的时候拒绝别人看到我们死去的样子,因为他们会羡慕,他们会嫉妒,他们会慨叹为什么世界上会有如此完美的爱情,这些是我不希望的,我的幸福只要和安然分享,安然的幸福只要和我分享,其它的其它,所有的一切,都将只是我们的背景。
可是我们还是吵架了。
那天在旅馆里,我神经质地推开安然,我说我想起了肖东的事,我说我很怕,我怕我现在的我是在构筑着另一个绚丽的柏拉图式爱情泡沫,我怕它会破,会破得很快,我怕我会再一次感觉从天堂跌落地狱的感觉,我怕十二点的钟声响起之后我又将从美丽公主变回平凡的灰姑娘,我怕我很怕所以我不敢承受。
安然生气了。我知道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他看着我的时候满眼的血丝,他很大声地冲我吼说“别他妈的跟我提肖东这个人!”,他说“我知道你根本就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他说“原来我一直就都只是他的一个替代品而已!”的时候我是很想辩解的,我是很想说安然我现在对肖东真的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我想说安然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的,我想说安然是我的不对这次我不再任性了我都想认错了的,可是他摔上门就出去了,可是他留给我的是他再也不会原谅我的背影。于是我就哭了,我真的很伤心地哭了,我把头埋在被子里,我觉得我的眼泪打湿了很大片很大片的被单,我想起了安然那么多年来多我的好,想起了他每次在我的桌子里塞好吃的,想起了他总是帮我修车,想起了他在我感冒的时候悄悄地把药放在我位子上,想起了那么多次他偷偷看着我安全到家然后才放心回去,想起了我曾经还把这一切都很无耻很廉价地恩赐给了肖东,我觉得我欠安然的太多太多,我觉得我是对不起安然的,我觉得每次道歉的其实都应该是我的,可是现在他走了,他摔上门出去了,他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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