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芯瞳被扔出去后,喜堂也清净许多,惠妃不紧不慢的打量了白芯蕊一眼,拂袖坐于主位上,白芯蕊轻轻牵着那张红绳,整个人淡泊无为,清新雅然,如珍珠般璀璨生姿,美得耀人。
荆喜娘虽然不明包这其中发生什么事,但新娘子突然出现,她的任务已经完成,所以,她立即扶住白芯蕊,上前朝惠妃道:“娘娘,吉时已到,该拜堂了!”
惠妃冷然点头,那漠然的眼神一直犀利的睨向白芯蕊。
白芯蕊慢慢将头上的盖头盖下来,轻轻扯了扯那根红绳,听到司仪一声呼喝,随着礼乐拜起堂来。
“一拜天地!”
司仪喊完后,白芯蕊慢慢上前,朝菩萨那拜了一拜,相当于拜天与地。
“二拜高堂!”白芯蕊拜完后,侧身朝后方的位置走去,惠妃身侧坐着府里的几位奶奶,都是她亲戚那边的人,因为她头上拢着盖头,根本看不清那些人长什么样子。
在朝惠妃行拜礼时,白芯蕊突然感觉绳子那头被轻轻扯了扯,她这下无法揭开盖头去看阑泫苍,但她能感应到他的手在扯绳子,这说明,他在动。
凭她最近学医的经验,阑泫苍手在动,不代表有好转,能清醒了?
看来,冲喜果然有用!
接下来,白芯蕊朝着惠妃的方向行拜礼,又给她敬茶,惠妃这次倒是没为难她,只是缓缓接过茶,然后将一张红色的封包拿了出来,冷然道:“这是本宫给你的红包,收下!”
这惠妃给的红包可不比别人,那是相当的有分量,而且,这红包代表皇家的尊贵,白芯蕊正准备伸手去接,这时候,惠妃早已将红包收回。
在白芯蕊和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惠妃攸地扬起红包,朝对面的灯笼上一掷,那红包则像刀片似的飞沙沙的朝灯笼上的喜字投射而去,眼尖的白芯蕊早有防备,一个凌厉飞身上前,足尖一点,迅速伸手,在红包在切进灯笼时,迅速将那红包给截住,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她一手将红包拿了回来,负手而立,冷然看向惠妃。
惠妃也惊讶这呆郡主的功夫,她这红包仍得够快的了,没想到她都能接住了,这种流利的身手,她真不相信是个丫头使出来的,她更不相信是眼前这个她从来瞧不起的媳妇。
白芯蕊再坠下来时,那袭红袍飘逸大气,头上的盖头也随之盖了回来,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优雅漂亮,看得在场人纷纷目瞪口呆,这是哪里来的仙子。
白芯蕊冷然收好红包,牵起红绳,朝后方盈盈下拜倒:“多谢娘娘。”
荆喜娘一听,忙打趣的道:“都是一家人了,郡主还叫娘娘?该改口,叫母妃了。”
白芯蕊不动声色的低下头,这时候惠妃也冷然看向她,一言不发,似乎等着她改口,其他宾客也看好戏似的等着她叫母妃。
白芯蕊也没拂大家的意,大大方方的抬眸道:“谢谢母妃。”
惠妃高傲的抬起眼,没打算接口,荆喜娘见状,忙出来圆场,“好了,该是夫妻对拜的时候,这么一交拜,九殿下和芯蕊郡主就能结为真正的夫妻了。”
“夫妻对拜!”荆喜娘随即大喊一声,白芯蕊慢慢转身,眼底透过盖头下方,淡淡看向对面的男子。
才看过去,她就看到男子的手死死扣住这红绳,在往上看时,发现他额头沁满细密的汗,眉头紧锁,好像在挣扎什么似的。
难不成,他挣扎着要醒来?
想到这里,白芯蕊对着阑泫苍,慢慢俯下身与他行拜礼,在俯下身时,那边的手已经奇迹般的大动起来。
这下子,所有人都看到新郎的异状,惠妃眼尖,也看到儿子的手在动,当场起身,迅速朝阑泫苍走去。
就在她走到阑泫苍身前时,他的手突然又不动了,双眸仍旧紧紧闭着,看上去安静而祥和,惠妃当即泄了气。
看着又睡去的儿子,惠妃一滴清泪迅速流了下来,良久,她淡淡回眸,朝白芯蕊吩咐道:“你过来。”
白芯蕊慢慢走上前,在走到阑泫苍面前时,她准备将红绳放下,在放下的那瞬间,男子的手突然抬起,紧紧扣住她的右手,这一幕,看得惠妃既紧张又激动。
白芯蕊的手突然被阑泫苍抓住,她蓦地瞪大眼睛,一瞪大眼睛,下方的男子就慢慢的睁开双眸,那眼睛好像一汪干净的泉水,透彻心凉,整个人就像画里走出的王子,安静优雅,蜜色的红唇微张,在看清面前的情况时,男子瞳孔突然放大,一跃起身,迷茫的看着众人。
见儿子竟然能起身了,惠妃兴奋得一把捏住他的手,高兴的道:“苍儿,睨终于醒了,太好了,看来冲喜真的有用!”
“冲喜?”阑泫苍讶异的看向惠妃,再看了眼对面与自己牵着红绳,盖着红盖头的女子,心里浮起一抹熟悉的感觉来。
惠妃显然高兴得飘飘然起来,对着阑泫苍就是一个劲的笑,“你上次误食了白芯蕊的毒丸,昏迷了五天,华老先生断言你活不过七天,为娘只有让你娶妻,替你冲喜,希望能有好转。没想到新娘子一进来,你就醒了,太好了。”
“新娘子?”阑泫苍有些不悦的垂下眼眸,他竟然糊里糊涂的娶妻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惠妃睨了眼白芯蕊,便安抚阑泫苍道:“苍儿,今日是你的大喜日子,先趁吉时送入洞房,其他的事一会再说。”
说完,她忙朝荆喜娘使了个眼色,儿子好不容易醒过来,当然要先入洞房,生孩子才好,万一哪天又昏过去,到时候有了孙子,儿子也不至于无后。
荆喜娘忙笑道:“礼成,新郎新娘入洞房,祝苍流王百子千孙,福寿延绵。”
此时,阑泫苍脸色仍旧十分苍白,身子也很羸弱,在漠然看了眼盖着盖头的新娘子时,便任由侍剑、侍箫搀扶进喜房。
白芯蕊有阑泫苍牵着走在后边,在绕过两道玉银汉桥,穿过垂花拱门时,便到清香四溢的听雨轩。
听雨轩是九殿下之前的独居之所,这里草木茂盛,万花飘香,小桥流水,莺啼鱼跃,园子里种满四季开花的红色玫瑰,还有成簇成簇的紫丁香,一束束迎风摇摆的幽香兰花,将整个听雨轩渲染得像花海一般。
踏上听雨轩的长廊,长廊顶是一溜溜青色的藤蔓,藤蔓结出绿色如皂角一样的果子,有的则冒出点点紫花,这时候,再踏过小溪中的翡翠石块,她们便到了听雨轩正阁泫苍楼前。
真有意思,阑泫苍的阁楼,就叫泫苍楼,取名都省了。
夜晚
暮色像一张精美漂亮的黑色绒布,悄悄撒落了下来,夜色很柔和,一片静谧,天上悬挂着一闪一闪的星星,银色的月光倾洒下来,将窗外的小草染成银灰色,点点萤火虫在微风中飞舞,时而停驻在桥头,时而纷飞至窗棂上,整个院子皆闪闪发光,美不胜收。
喜房里,白芯蕊在幽然、绛红的陪同下,安静的坐到红罗帐前,罗帐四周飘着绯色的轻纱,纱叶漫漫,宫灯倒映在挂着月荷的墙上,灯影丛丛。
今天是她的大婚之夜,也是她人生的第一次,不过,她的神秘丈夫一直在外边没进来,估计是和惠妃在商量神秘。
正在这时,门吱嘎一声被打开,那些人以为是阑泫苍,不料是雪婵,雪婵脸色有些不好,一进来便走到白芯蕊面前,小声道:“郡主,五姑娘来了,说有话问你,还说……她不甘心。”
“不甘心?”白芯蕊冷哼一声,慢悠悠的道:“让她进来,我倒要看看,什么叫不甘心!”
白芯蕊才说完,小脸肿胀,衣饰凌乱,还套着那件残破嫁衣的白芯瞳已经捏着一把匕首迅速走了进来,她气恼的睨向神情淡漠的白芯蕊,大声道:“白芯蕊,我与你无冤无仇,我一直把你当我最好的姐妹,没想到你出手害我,你究竟是何居心,你是不是知道九殿下能醒,所以临时改变主意?我真后悔和你亲近,最后被你狠狠耍了一顿,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白芯蕊冷然起身,轻轻掀开头上的盖头,明艳如花的看向白芯瞳,嘴角溢起抹淡然的冷笑,沉稳道:“本王妃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五妹,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有数,需要我一一说出来?”
白芯瞳一听,瞳孔攸地收缩,不可置信的看向白芯蕊,摇头道:“你说什么,我不清楚,你明明答应和我换,为什么临场反悔,冲了进来?”
白芯蕊看着涂了粉色花蜜的指甲,将右手放平,一边专心看着指甲,一边漫不经心的道:“九殿下是本王妃的夫君,我不进来,谁进来?难道是你这个心思缜密、心肠歹毒的蠢货!”
白芯瞳当即气得一脸青黑,这白芯蕊现在明白这做了王妃,丈夫醒了,日子好了,立马就翻脸不认人,哪像之前那个和蔼可亲的大姐,站在她面前的,根本是个六亲不认,飞上枝头做了凤凰就变卦的女人。
“你过河拆桥,还赖我心肠狠毒?真正狠毒的人是你!白芯蕊!”白芯瞳骂得咬牙切齿,自己布置的那么缜密,没想到还是栽到白芯蕊手里,本来现在这王妃之位是她的,有多少女人盼着念着这个位置,却让这贱女人得了,她不甘心!
“是吗?”白芯蕊不咸不淡的回话,转而冷冷睨向白芯瞳,沉声道:“王府里谁都讨厌我,就你好心的接近我,对于喜欢接近我的人,我都会清楚的了解和查探她一番。结果让我查出来,你果然是存心的,你知道我变了,又是郡主,就来巴结我。你以为我和你称姐道妹就是真拿你当姐妹了?我如果有这么单纯,也活不到今天。你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有预谋,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我敢肯定,你一直在利用我。昨晚我给你把脉,你脉象平稳,体质稳定,你却向大夫要了血丸子,故意咳出血来引起我的注意和怜悯,她在后边求我和你换,让你来做这个苍流王妃,我当时将计就计,说你脉象脆弱,你终于道出实情,你想嫁个阑泫苍,我不知道你是喜欢他,还是贪恋这王妃之位,我只知道,你把我当猴耍,我就把你当狗来玩!告诉你,想耍我的人,都没好下场,别以为我好惹,这就是你的下场!”
白芯蕊不紧不慢、平平稳稳的说完,却听得后边的雪婵、幽然心里猛地一沉,两人纷纷发出撕的一声,她们的郡主好狠,对于想整她的人,真是从不留情,有冤抱冤,有仇报仇,敢爱又敢恨,真是女中豪杰。
反正都被人知道了,白芯瞳也就放开胆子,冷然看向白芯蕊,发疯似的吼道:“你以为我想这么做?凭神马你可以当郡主,做王妃,我却是个任人瞧不起的庶女?我哪里低你一等了,凭什么上天对我这么不公平,让你们健健康康,让我从小就生这种怪病。父亲疼你和白芯画,姜侧妃疼她两个女儿,而我呢,谁疼我?”
白芯瞳说到这里,顿了顿,深吸口气,继续举着匕首道:“姜侧妃上次说要我去做妾,我这样琴棋书画皆精的女子,最后竟然沦落到做妾的地步,我受够从小被人瞧不起,受够了当没有半点地位的庶女,受够了小心翼翼为人处事,受够了这种憋屈的生活。我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我要做王妃,哪怕没有丈夫,我也要做高高在上的王妃,再也不让你们瞧不起,我要提升我的地位,让以前瞧不起我的人,都对我刮目相看,让她们都后悔之前那样对我。我讨厌被人歧视的感觉,我这样做有错吗?你命好,从小就有爹疼你,你是嫡女,是郡主,而我是什么?我只是任人践踏的蝼蚁,惠妃骂得对,侮辱的对,我这样的庶女,没人瞧得起,你为什么不给我这个机会,让我改变自己的命运?为什么要整我,害的我现在就是做妾也没人要!”
说到这里,白芯瞳已经眼泪飞奔,右手颤抖的握着匕首,看上去已经悲愤到临界点,就快爆发一般。
白芯蕊冷然看了她一眼,扬眸道:“上天本来是不公平的,你要做的只能是尽力适应,而不是改变它。而且,你觉得你很不幸?你有没有想过我,我小时候就没了娘亲,是个任人欺负的呆子,我被靖王无情的休弃,还自杀过一次,你有我惨?没到最后,你就知道你最不幸,人人都比你好?你看看九殿下,他从小受病痛折磨,受兄弟排挤,受父亲冷落,他有像你这样愤愤不平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平事,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你能投胎做养尊处优、吃饱穿好的千金小姐,已经比那些做仆人、奴才的好千倍万倍!你自己心胸狭隘不会思考,就别怪别人没给你机会,这是我和殿下的喜房,请你出去!”
白芯蕊说完,将手冷然指向门口,脸色绷得紧紧的,令人难以接近。
这一切都是白芯瞳自找的,还轮不到她来圣母的表善心,她能说的只有这些,没杀了她,已经是对她最大的包容。
白芯瞳紧握住匕首,看着火红喜庆的新房,她不甘心的摇了摇头,朝白芯蕊道:“我不服,我哪里比你差,凭什么你能高高兴兴的成亲,我就被万人唾弃?”
反正她所有面子都没了,她现在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替自己斗争一下,就算争不了什么,她也不让白芯蕊好过。
想到这里,白芯瞳攸地操起刀,一个凌厉跃上去,准备朝白芯蕊刺去,白芯蕊岂是傻的,她刚要出手,只见一道银色的剑光至门口飞射而来。
接着,只听“砰”的一声,白芯瞳手中的匕首早掉落在地,发出铛的一声巨响,而那道白色的剑光,也在雪婵们目瞪口呆的目光中,攸地回到男子手里。
抬眸一看,正是阑泫苍。
阑泫苍薄唇紧抿,冷然看着浑身发抖的白芯瞳,乌黑的瞳孔散发出狠一样的锋芒,在冷冷的审视过她之后,他沉声开口,“来人,拖出去!”
白芯瞳一听急了,当即掏出握在兜里的白色锦帕,迅速走到阑泫苍面前,哀求的道:“殿下,你忘记了,这是小时候你送我的手帕,我至今还带着……”
阑泫苍在看到那丝帕的瞬间,双眸攸地愣了下,在愣过之后,眉宇间便是浓浓的厌恶,挑眉道:“本殿下不记得,还不快走?”
主子一说完,后边的侍剑、侍箫就冷然上前,将白芯瞳一把抓住,他们主子有素质,可他们不一定。
几人在冲上来之后,不待白芯瞳大吼完,已经将她迅速拖到外边,接着,便是白芯瞳微弱的声音,人大概已经拖出府去了。
白芯蕊正要出手的手缓缓移了下来,她迅速将盖头盖上,不紧不慢的走回沿前坐下,这时候,荆喜娘领着两名大丫鬟走了进来。
大丫鬟皆穿着粉色的纱衣,一个叫七巧,一个叫玲珑,两人手里端着盖上红布的盘子,红布上还有一杆挑盖头的银秤!
荆喜娘笑眯眯的看向阑泫苍,轻声道:“殿下,吉时已到,该挑新娘子的红盖头了。祝殿下与郡主恩爱白头,永远幸福。”
阑泫苍狭眸冷睨,玉手淡淡拿起红布上的银秤,缓缓走到白芯蕊面前,在仔细打量她的一眼后,玉手轻轻挑起盖头。
此时,红烛摇曳,灯影丛丛,那银杆跳起来时,盖头下边露出女子绝世美丽的容颜来,有那么一刻,阑泫苍看得痴了。
白芯蕊安静淡然的看向阑泫苍,一对眼睛又大又漂亮,看上去水汪汪的,整个人无害而贞静,在被男子看了两眼后,小脸慢慢变得酡红起来,那娇羞的样子,真像一朵芙蓉花。
白芯蕊面上十分娇羞,心里则在暗骂,她凭什么要给这个病秧子装温柔,不过,形势所迫,在这里装温柔,装贤惠已经是她必不可少的一份工作了。
卷二 第064章 洞房花烛夜(下)
看着安然静坐在罗帐前的新娘子,阑泫苍嘴角溢起一缕怔然,可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婷婷如玉,媚眼含羞合,丹唇笑颜开,在那一刹那间,他心底有一丝怔然。
可他心底越是动心,他的心越疼,刚才娘亲嘱咐过他,千万不能对新娘动心动情,他这个身体,动不得。
攸地,阑泫苍轻轻捂住胸口,原本清幽的眼神突然阴冷下来,他冷然睨向雪婵、幽然,沉声道:“好了,你们可以出去了。”
“可是殿下,您还没和郡主喝交杯酒!”雪婵有些情急的开口,她搞不明白这个殿下为什么一会儿平易近人,一会儿冷漠严肃。
边上的七巧一听,立即竖着眼睛,一副大主子的模样,朝雪婵道:“殿下已经封为苍流王,你们还不改口?”
雪婵这才掳了掳嘴,小心翼翼的回话道:“七巧姐说得是,奴婢们新来的,不懂规矩,请七巧姐大人有大量,以后多提点下我们。”
七巧这才十分有成就感的挑眉道:“该叫王爷和王妃。”
说完,她将手里的喜果、核桃、挑秤等东西放下,朝阑泫苍行礼道:“殿下,奴婢等先告退了。”
说完,她头也不抬的领着边上的玲珑放好东西,两人并排走了出去,雪婵见状,有些担心的看了自家郡主一眼,发现郡主沉稳镇定且面带微笑的坐在床沿,她这才拉着绛红、幽然走了出去。
在走出去关上房门的时候,雪婵有些不忿的看了眼远去的七巧,冷哼一声道:“倚老卖老,以大欺小,她自己怎么叫殿下?”
绛红忙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道:“雪婵姐别生气,这是人家地盘,咱们以后说话行事都得小心,千万别捅出什么篓子来。”
“这我知道,可那七巧和玲珑,也太小瞧人了,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和她计较。”雪婵手一挥,潇洒的不带走一片云彩,朝垂花门走去。
绛红则赶紧跟上,又道:“她们两人可是从小服侍殿下的大丫鬟,是府里地位很高的奴才,其他人见了她们,都得看她们的脸色行事,说不定咱们郡主都得听她的。”
雪婵一听,这下子可不乐意了,当即点了点绛红的额头道:“你这死丫头,一来就向着她们,咱们得向着郡主......噢不u,向着王妃。说真的,王妃这次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冲喜把九点下冲醒了,说不定这是她俩的天赐良缘!”
“嗯,这下子,让那些不肯嫁的女人后悔去,尤其是六姑娘,看看是做王妃风光,还是做妾风光。”
绛红也美美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她家郡主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傻人有傻福,赚到了。
新房里,阑泫苍淡淡坐在白芯蕊对面,白芯蕊见众人走后,这才松了口气,不过仍旧盖好盖头,没有动作。
阑泫苍淡淡扫了她一眼,扬眸道:“本王已经闲了盖头,你还盖着干什么?”
白芯蕊怔愕的掀开头上的盖头,看了眼对面的男人,她还巴不得不盖这鬼东西,捂得她热死了。
白芯蕊朝阑泫苍傻笑一下,如小白兔般掳了掳嘴,她可没忘记上次在皇宫狠揍人时,被他抓个当场的场景,不知道他会不会拿这事来说她。
阑泫苍看着有些可爱的妻子,心神倏地一动,可心一动,胸口就闷闷的,心很痛,母妃的话字字句句的映在脑子里,他怎么挥都挥不去。
“你从小就患有心悸症,不能对任何人动情,只要一动情,就会一点一滴的耗尽生命,直至死亡!”
“苍儿,你忘了祖母是怎么死的?你忘了母妃为什么要和他闹矛盾,耍脾气?你忘了家族的使命,忘了你承担的一切?如果想活下去,你就不能对任何人......动感情!包括母妃!”
母妃的话历历在目,阑泫苍难受的深吸口气,紧捂住胸,倏地,他阴眸冷抬,冷冽逼人的看向白芯蕊,右掌一把捏住她的右腕,只这么一捏,他便听到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一听到这阵熟悉的铃铛,阑泫苍神精猛地紧绷,右指一个使力,迅速将白芯蕊的袖子撕开,露出里面那镶了一颗白玉龙珠的绯色璎珞铃铛。
在看到这串铃铛时,阑泫苍瞳孔倏地放大,汗毛直竖,原本乌黑的瞳孔倏地变得深红起来,他冷地捏紧白芯蕊的手腕,将他一把从床上拉到窗棂前,映着那白色的月光,女子手腕上那串铃铛看上去既神秘又华美。
阑泫苍努力抑制住心底的激动和紧张,此时,微风吹拂着他的黄发,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俊美和妖邪,他冷冷睨向这串铃铛,艳红的薄唇沉然冷启,朝白芯蕊逼视问道:“告诉我,这串铃铛,你从哪得的?”
白芯蕊一脸疑惑的看向阑泫苍,乌黑的眸子透着阵阵寒冷,更多的却是怀疑、惊愕,“你放手,弄疼我了!”
“本王不放!”阑泫苍周身罩着层层薄凉,好像冬天的雪花般沁入阵阵凉意,寒意料峭的睨向白芯蕊,冷声道:“告诉我,这铃铛是谁给你的,你在哪得的!”
白芯蕊也是急性子,她可不是任人宰割的人,这男人一看到她的铃铛就像发了疯般的盯着自己,恕她没办法以实情相告。
想到这里,白芯蕊同样紧抿薄唇,双眸清冽,眸子里射出来的寒光如同锋利的剑,冷然刺向阑泫苍,“我凭什么告诉你,这是我的东西,与你无关!”
“你!”阑泫苍怒吼完后,右手将白芯蕊捏得更紧,此时他的心好痛,痛得好像有人正用刀剜他的心一般,这是他十分珍视的东西,怎么会在这女人手上?
白芯蕊双眸冰冷,整个人有种与生俱来的傲然,这是裔玄霆的东西,她在湖边捡到的,为什么和阑泫苍有关?
阑泫苍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串手链,按道理,这应该是裔玄霆来关心才对,与他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这东西是他的!
如果是他的,那不代表他与裔玄霆是同一个人?
同样的长相,同样的气度,同样珍惜这串手链,他们之间肯定有关系,但是,现在裔玄霆恐怕在裔国处理政事,而阑泫苍则昏迷好几天,两人怎么都不可能是一个人,听说最近裔玄霆还制定了些什么经济计划,那就说明他还活着,两人绝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可是,不是有句话叫:一切皆有可能吗?
白芯蕊有些想不透,到底谁真谁假,谁又是谁。
两人一个冷漠如鬼魅,一个温柔如小白兔,真是不同性格的人。不过现在的阑泫苍,生起气来的样子,也似妖邪般魅惑人心。
阑泫苍狭长的凤眸冷然睨视向白芯蕊,正想再次询问,这时,他脸色已经愈发苍白,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
白芯蕊曾经一度以为阑泫苍的病是装的,可现在看他虚弱的样子,她才发现,是真的。这个时候,她完全可以摆脱他,或者狠揍他一顿。
可是,他没想过去揍一个自己连累重病的男人,就好像她从没想过用全家的性命来与白芯瞳交换一样,不值得的事,她从不做。
想到这里,她攸地将手挣脱出来,此时的阑泫苍已经有些站不稳,她则一把将他扶住,慢慢扶到床前,阑泫苍纤长的睫毛微微合拢,苍白的脸看上去没有半点血色,犹如精致的雪娃娃一般令人心动。
白芯蕊伸出手,捏成阑泫苍脉搏,替他先把了把脉,她医术还很肤浅,只能诊出轻微的脉象,阑泫苍现在脉象很弱,时断时续,是真正的弱脉。
等她抬眸,床上的男子早已睡了过去,白芯蕊不知道他平时服用什么药,也不知道师傅怎么医治他的,等她要抽身离开时,发现自己的小手已经被男子死死的捏住,他根本挣脱不开来。
折腾了大半夜,白芯蕊一直没从阑泫苍手里折腾出来,她只好慢慢将他扶上床,这时候,他也有些困了,便轻轻躺在他身侧。
谁知这一趟,男子的猿臂已经环了过来,将她死死环在怀里,她想动动不了,也没想过要用武功推开他。
算了,就这样睡,反正都是夫妻,她又不是那种真害羞的小姑娘,见以男人都会脸红,她在现代见的男人多了,有个免费的软枕,她也不嫌弃,直接用上了。
翌日
天蒙蒙亮,大约才到辰时,白芯蕊睡得很香,突然,她听到一阵丫鬟的说话声,谁这么早来吵她睡觉?
才迷迷糊糊的想继续睡一会,她的手已经碰到一个软软温热的胸膛,等她抬起眸时,面前赫然映出一张完美俊俏的脸来,阑泫苍此时正好睁开眼睛,在看到怀里的白芯蕊时,他攸地起身,这时候,外边的七巧、玲珑已经进来了。
“参见王爷、王妃,王爷、王妃新婚吉祥。”两人行完礼后,兀自将端着热水的盆放到桌面上。
看着两人心安理得的样子,白芯蕊危险的眯起冷眸,她们把这里当什么地了,她们的家?这是她和阑泫苍的睡房,她们还没起床,何时轮到两个丫鬟冲进来叫嚷打扰她瞌睡了?
平时她都会睡到辰时末起,才差不多七点,这两丫头就冲进来了。
阑泫苍冷然睨了两人一眼,看见自己喜服都没脱,狭眸淡淡看向白芯蕊,白芯蕊的喜服也仍穿着身上,昨晚太困了,把阑泫苍服侍好她也没精力想这些,这下子,他会不会说自己不照顾他,想他死?
谁知阑泫苍并未愤怒,只是斜睨她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下床,继而往门外走去,玲珑迅速跟了上去。
七巧见状,眼底浮起一抹得意,太好了,新王妃一进门就不受王爷待见,这样最好,好对付。
白芯蕊淡淡坐到梳妆镜前,等着七巧过来给自己换装和梳头,才一抬眸,便从镜子里看到七巧嘴角溢起的冷漠和不屑,她不动声色的拿起梳子,自个动手梳了起来。
她现在才来这里,暂时不要生事端,等观察几天,再一个个扫除障碍。
奇怪的是,阑泫苍并未再追问她那串手链的事,她想摘下来,偏偏摘不掉,只得往铃铛里塞些棉花,让它不要发出声响。
这时候,迟到的雪婵、绛红急忙跑了进来,其实两人并未迟到,只是七巧、玲珑起太早了而已。
雪婵一进来,忙跑到白芯蕊身侧,帮她梳洗打扮,绛红则去拿衣裳来换。
这时候,空在边上的七巧冷冷睨了两人一眼,当即摆出主人的样子,朝两人道:“你们俩竟然第一天就迟到,罚你俩不准吃中饭!以后记得辰时必须到这里,好服侍王爷和王妃。”
绛红一听,忙低头道:“七巧姐说得是,以后我们再也不迟到了。”
雪婵则愣在边上不答话,眼里满是不服气,白芯蕊淡然扫了两人一眼,轻声道:“七巧说罚,就听罚,愣在那做什么!”
“是,郡......王妃。”雪婵狠狠剜了雪婵一眼,忙取下挂架上的一条绯红薄冰腰带,给郡主记上。
七巧见王妃这个模样,当即觉得她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清楚,性子软,所以好对付,这下子更加放松警惕。
估计她是没看到大婚时王妃接红包的一幕,要看见了,她还敢嚣张,那就是傻的。
梳洗打扮完毕,由七巧在前边引路,雪婵、幽然、绛红扶着白芯蕊,后面跟着值夜的二喜、三喜、四喜,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临渊阁走去。
惠妃居住在临渊阁,三天必定要和皇上生一回气,所以她很少进宫,大多时间都是呆在自己这阁楼内,有人说她在诵经念佛,有人说她嗜睡,从早睡到晚,有人说她刺绣画画,有人说她就这么发呆,发了一天。
一个女人呆在一间房子里,很少出门,她的房间也是禁忌,还真有些神秘。
不过,听七巧在前边念叨,她这个丈夫也很神秘,甚至比惠妃神秘十倍,他总是玩消失,外人以为他在府里卧床静养,不过府里人都知道,九殿下经常神秘失踪,有时候一失就是好几天,根本见不到他的身影。
白芯蕊嘴角浮起一抹淡笑,一个脾气刚烈的婆婆,性格怪异、常玩失踪的丈夫,以后的日子,有得她受的。
来到临渊阁时,惠妃的贴身丫鬟凌儿、芍药已经在门口等了,这时,已经辰时中,红日浅浅的从东方升起,路边花圃里的花朵上还有细细的露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光彩洁透。
临渊阁由金漆漆成,阁楼高耸好似渐入云端,楼外风景优美,一踏过垂拱门,走进阁楼里时,白芯蕊突然感觉一阵凉风吹来。
等她抬眸一看,见那阁楼入口处,放得一坛子白花花的冰,这些大户人家还真懂得享受,冬天把并拖来藏在地窖里,夏天再劈出来纳凉用。
进到主屋时,白芯蕊已经被这豪华的主屋吸引过去,别看这是座王府,她气派根本不输皇宫,府里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可见这惠妃的富裕程度不一般。
随着凌儿、芍药踏进主屋时,白芯蕊微微抬眸,看见惠妃早已打扮精致的坐在主位上,而她的丈夫,不知所踪。
没跟她一起来请安,这丈夫这点做得不对。
等白芯蕊看了眼惠妃时,赫然发现惠妃身边的位置上都坐满了人,有的笑呵呵的,有的一脸冰冷,这是,凌儿朝白芯蕊走了过来,手中端着一个小巧的茶壶和几只茶杯,笑道:“王妃,请向娘娘敬茶请安。”
白芯蕊缓缓拿起盘子里的杯盏,凌儿则往盏里倒茶,倒好茶后,白芯蕊看了眼目光犀利且冰冷的惠妃,上前一步行礼道:“儿媳给母妃请安,母妃吉祥,母妃请喝茶!”
惠妃懒懒抬眸,把玩了下手中的玉扳指,冽开眼到“怎么只有你一个,你相公呢?不和你一起前来请安!”
白芯蕊微怔了下,心里腹诽到,这事还不得问你?
“回母妃,相公清晨出去了,儿媳不知他在哪。”白芯蕊不喜欢撒谎,只好照实说了。
惠妃冷笑一声,不紧不慢的道:“连自己的相公都管不住,以后如何持家?”
说完,她纤细的玉手轻轻拿起玉盘里的茶盏,仰头喝了一口,又放回到盘子上,白芯蕊见她喝了,正要将盘子拿回来,惠妃身边的芍药已经将一封大大的红包放在了盘子里。
惠妃说完后,身侧一名慈眉善目、约莫三十七八的女子忙笑道:“姐姐息怒,姐姐又不是不知道苍儿的性子,这媳妇才刚嫁过来,难免诸多事情不懂,咱们的好好教教她。”
女子说完,凌儿便上前朝她伸出手,并向白芯蕊道:“这是二奶奶,二奶奶身旁的是二爷,你叫大舅即可。”
白芯蕊便上前,朝两人拂了拂礼,道:“给二舅,二舅母请安。”
二舅是惠妃的亲弟弟,在府里排行二,所以称二爷,二舅母便是二奶奶了,白芯蕊心里默记着凌儿给的信息,朝边上横眉冷对的三爷、三奶奶看去。
这三爷依然是王妃的弟弟,三奶奶则生的有些粗壮,脾气看上去也有些横,还有些下作气,不知道怎么的,白芯蕊总觉得这帮子亲戚,都少了股惠妃有的贵气,惠妃看上去是真正的名门淑女,皇室妃子,而这帮子亲戚,长得和她不太像,而且那些行为,感觉有些市井之气。
接下来便是给四姨和四姨夫请安,人太多,白芯蕊一个都没记住,只隐约知道二奶奶有一女名云妱,一子女云羽;三奶奶有儿名云睇,有女名云萝;四姨有一个独子叫李云笙,男子们都是二十以上的年纪,女子则和她差不多,有一个比她大些。
总之,这里就是个纷繁复杂的大家庭,她一直以为惠妃只是惠妃,没成想她还有一堆亲戚住在一起。
“人都认清楚了?现在本宫来说说家规。”惠妃抚了抚白皙的手指,这一抚,边上的二奶奶当即将笑容收回,三奶奶仍旧是一脸冰冷样,属于胆大包天型的,白芯蕊真不知道是谁借她的胆子,可以在惠妃面前放肆。
惠妃冷然看了下众人,双眸直盯盯的盯向白芯蕊,大声道:“家规一,子女必须孝敬父母,须日日请安,不得迟到,不得早退,谦恭有礼,态度端正。”
冷不防的,白芯蕊以为自己听到了学校教室里贴的校规。
她有些散慢的抬起头,对着对方打了个小小的呵欠,看的二奶奶、三奶奶、四姨等人都瞪大眼睛,惠妃更是黑着脸,继续道:“家规二,做媳妇的要对丈夫三从四德,紧遵妇德,要以夫为天,不得无理取闹,善妒小气。丈夫说一就是一,丈夫说二就是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