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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何其复杂,何其忙乱,他们都想在漩涡中寻求仅有的喘息机会。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他,为什么不老实地告诉他一切?黎儿曾经想过这个问题,而事实上,她不能,或者说她根本不会向他开口,就算被误会,她的自尊心也不会妥协。她根本没有把握他会在乎她到何种地步,她更不相信他会有爱上她的可能,即便是在乎她,也不会那么容易爱上她。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理由会轻易为了她跟严氏对立,对抗?她的说与不说,又有什么意义?没有可能,没有可能,所以她除了缄默,她还能做什么?!餐桌上,面对他深沉游移的目光,她看似自在地喝着口中的咖啡,却突觉一阵苦涩。她轻轻启口,“盯着人看是极不礼貌的行为,风先生。”风轩无所谓地摇了摇身子,眯起眼睛,“我只是想看看清楚,我怕我没看清楚,没看清楚你到底是怎么样子的。”坐在他对桌的人到底是不是那样让他放心,放心疼爱,放心关心,放心在乎的女人?她一瞥眼,话语在咖啡杯子中散开,“那么,你看够了没?”眼神是最无形的压力,她不喜欢那种似乎带着深意的目光,就如同他硬硬生生地否定了她所有的一切。“够了,吃够了。”他发下刀叉,起身离开。快要走出客厅,风轩突然顿了顿,起声:“严梨,你跟我出来一下。”他掠过黎儿,看向一脸受宠若惊的严梨,只见严梨得意地走过黎儿身边,笑容满面地跟着风轩离开客厅。望着看似那么登对的人影,黎儿眼帘一垂,眼中的神­色­不叫任何人察觉,就连一直默默观望的风涂也无法感觉到她身上的气息,那种感觉就像死水,波澜不惊却无法变换。迈着稍显吃力的大步,严梨隔了风轩好几步,她追不上他的健步。对她来说,这是他头一回主动叫唤她,她有多开心啊,这让她一直被简黎儿压下的骄傲一下子全部涌了出来,她依旧是不能让人拒绝的公主,依旧可以让人用手供奉着。“轩……”风家的后花园太大了,郁郁葱葱的树枝树叶带着一种无法看透的诡异冷凉,他站定,没有言语。他要对她说什么?她满是自信得等着他所有好听的话语,来凸显她高贵的身份。于是,她听见他迷人的­唇­中溢出几个字。……“我们离婚吧。”他­干­脆地说道。定定看着严梨慢慢开始僵硬的笑脸,风轩摇摇头,再次说:“我们离婚吧,你没听错。”深吸口气,又一口,又一口,严梨终于放弃保持淑女形象,扭曲着脸庞,大声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你竟然开口跟我说这种话,凭什么?!”她这辈子没被人拒绝过,要她怎么接受?怎么接受?!对于风轩来说,这个婚姻本来就无谓,是他太无所谓,所以才答应了这门婚事,太过不小心了,对于自己无法忍受的事情,他真的不想再去忍受了,够让他头大了,他现在满脑子里除了疑问,除了名叫简黎儿的女人之外,真的没功夫去忍受一个整天在家里叫嚣的女人,她的自我良好感觉,她的自以为是,他全都不想要在忍受!不想!况且……他递出刚刚从这里经过的助理给他准备的离婚协议书,送到严梨的手上,结果却被她一扔,飘零在了地上。她明显表示,她不接受,她绝不接受!为了她的面子,为了她的身份……没有动手捡那张纸,风轩冷凝的俊脸有种无法抗拒的威严,“你扔掉一张,我可以给你一张,反正这东西总是要到你手中的,我不希望你永远都是那么任­性­得自以为是。”“不!你就是为了让我离开,让那个女人取代是不是!我有什么不好,我有什么不好,以我的身份,我完全可以帮助你的事业,以我今天的身价,别的男人还求不起你知道不知道!我才该抱怨,你们这里什么鬼地方,一个个佣人都把我当成是猛兽,深怕我对他们怎么样,我是这个家里的主人,他们只是佣人,他们凭什么这么排挤我?!是你在私底命令他们对不对,把我不当女主人看?!”她一开始抱怨就无法停止,一口地厌恶。压住不烦的暴躁,风轩扬声道:“够了,如果是这样,也要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主人!如果你好,他们不会对你有怨言。我就一句话,我们离婚吧。”“你!你是想让那个姓简来……”“够了!你斗不过她的,还是省省力气吧。”他冷冷地一说。是的,她严梨自以为强大,可是除了好家世之外,她还有什么?离婚是必须的,更何况,她严梨根本不是黎儿的对手,何必搅和进来,已经够乱了不是吗?!你斗不过她……你斗不过她……是的,就这一句话,让严梨停住了漫无边际的话语,心里隐隐存在的隐患对这句话有了共鸣——她不是简黎儿的对手!她心里一直隐隐约约有种不安和恐惧,怕的是总有一天有人会拿走她的一切,不像是来抢的,倒像是来讨债的,那样名正言顺!即使她有多么不愿意,她还是承认,简黎儿,这三个字,从她知道以来,一直是她的担忧和不安的源头!要离婚吗?她不愿意,她不愿意已经到手的“风家女主人”的身份不翼而飞,可是,她心知,那种恐惧会随着简黎儿永远地环绕在她身边。不是风轩让她沉默了,而是“简黎儿”这三个字,让她慌了……她记起父亲对那个女人的害怕和不安,记起她身上那种不可侵犯的倨傲,记起她被她狠狠甩的那巴掌,记忆犹新!狠辣得让她心惊……有种不安和窘困在葱郁的绿­色­林中摇曳,严梨根本无法控制她口中自动的答案,那样粘稠地落下……“……我同意离婚。”你赢了,简黎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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