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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白天对于思绪混乱的人来说,似乎是一个暂缓休憩的时段,漫无目的地盯着头上欧式化­色­彩斑斓的天花板,黎儿沉默地躺在雪白的床单上,将自己与被褥融为一体,柔柔的,软软的。身旁没有任何声响,寂静得紧,这样的环境总会让人习惯­性­地想许多东西。幸好的是,她母亲没有过多问她回国以后做的事情,要不然,她要如何跟她解释,她真的不愿欺骗她什么。当初离开,她只是说她想家了,她只是说她回去看看,而她母亲以为她父亲还呆在那里,或许有碰面的可能,她怕她黎儿会忍不住气。事实上,她的确无法沉住气,她或许是冷清惯了,但是有些事情不是能够容忍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在几年中注意严氏的动态,也不会选择在几年前离开!幸而,她母亲因为事业很忙,一心想要好好融入巴黎的生活,根本对媒体杂志敬谢不敏,否则,她真不知道对于父亲入赘严家,对于她在风轩身边的事情,她会有多大的刺激!即使,她母亲已经对那个人没有任何的情绪,可是她的心依旧为之担忧不安,这,或许是她­性­格中最拖泥带水的地方了吧。她回到巴黎,回到母亲的身边,似乎什么所有的事情都又回到了原点,可是似乎又有什么不一样了,什么东西纠缠着自己,仿若无法松开,她说不出,道不明,若一定要说什么,或许是心中那隐隐不愿承认的情感吧。名为,牵挂?!思及此,黎儿隐约露出自嘲的一笑,暗自叹息,什么时候她开始多愁伤感起来了?她身子一侧,望向落地窗外的风景,巴黎略带古老而透彻的气息似乎能牵动人的情绪,这样一个时尚之都,却也有着最为纯净的气氛。视线不由自主地望向回来后从未收拾的行李箱,那里放着她冷落了好几天的手机,是关机状态,她没有碰手机,也没有打开的意思,她不期望打开后能接到什么讯息。会是风轩的责怪,会是他的愤怒,还是……他的一点点的想念?!不,她都不想知道!一点也不想!心莫名的颤抖起来,她无法克制地起身,却在那一瞬间突然忆到些什么,不自觉得黯下眼帘。忘记了!是忘记了!忘记了那本日历!那本时时刻刻放在那里提醒她的日历!天!她回来的时候太过匆忙了,收拾了在风宅的行李,却忘记了那个公寓里有着她最隐匿的东西!他会看到吗?他会发现那本藏得那么小心翼翼的日历?“不会……的。”她喃喃自语,声音莫名地抖颤,是的,不会的,如果他不回去那里,不想念那里,他就绝不会看到!绝不发现……以他的­精­明,如果他看到了,定然是会猜测到一切的,她毋庸置疑。而如果……她不以为那样痛恨别人背叛他的人会想要记得些什么,想要怀念些什么……她告诉自己,应该,不会被发现的,应该……只是应该!猜测到一切吗?对他风轩来说并不是那么难的事情。光亮的落地窗,散漫的阳光透过窗户亮丽地洒落到室内的人身上,可是那样看似温暖的阳光在气息冰冷默然的风轩身上,似乎起不了什么作用。即使,简父此刻是多么希望伦敦难得的阳光能稍微融化下坐在他面前的人冰冷紧绷的线条。他在商场奋斗那么多年,却也无法忍受一个以为是温文尔雅的男人,此时如此寒冷而深邃的目光。按道理,他才是该面­色­难看的人吧!一想到他的女儿满脸泪痕的回来向他哭诉,他便­阴­沉起来,咳嗽两声,他扬起声音:“我,没想到你回来找我,不过也好,也省得我亲自去找你。轩,你忘记了你当初答应我的事情了吗?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的女儿!你知道她有多伤心吗,你知道她有多爱你吗?!你怎么可以……”听闻简父出声,风轩移动了下身子,压迫­性­地前倾坚硬的身躯,挑着浓眉,“我的确是答应过要娶她,不过娶也娶了,嫁也嫁了,你还期望我能为她做些什么,你自己女儿的­性­子你会不知道吗?我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何况……”“何况什么?”见风轩拖长了音,简父莫名地升起警觉­性­。“恐怕,你不止这么一个女儿吧。”斜睨着坐立不安的简父,风轩试探­性­地问道。他想影­射­什么?!“不,我听不懂你的话,轩,难道你想逃脱责任吗?!”掩饰住自己的心惊,他厉声责问道风轩。面对简父的反问,风轩突然一笑,随­性­地掠过眼前黝黑不乖巧的刘海,神情自若地望着他,“什么责任,离婚我已经做出相应的善后了不是吗?再说,要说责任,我还比不上你会推卸吧……”“你最好不要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大概!很少有人知道你这个严氏的董事长是‘光荣’入赘的吧!”快速截断他的话,风轩懒懒地回道。入赘!这对男人来说是最不愿意承认的伤疤,简父终于忍不住了,快速站起,对着风轩指着鼻子,“风轩,你怎么可以这么没礼貌!你知道你站在……”懒得听他一番胡说,风轩也缓缓站起身,笑容渐渐收敛,“可是,你也不否认这一点不是吗?对我们风家来说,也不是一定要和你们联姻才会有利益的,毕竟你们自家公司的盈亏,你们应该自己知道。”懒散地挥着手上的财务报表,他向简父一扔,好整以暇地盯着他的反应。简父脸­色­一变,神­色­不定。“你,今天到底为什么来?!”冷漠地看着简父年迈而又自作聪明的样子,风轩不免讽刺一笑,沉着低沉的声音再次问道:“我只问你,你是不是不止这么一个女儿?”闻言,简父头皮一阵发麻,声音有些没规则地颤动,“不,我只有,我只有一个女儿,不,其实,我,那个女儿,死了,死了……我只有……”他话还没完,风轩一把攫住简父名牌西装的衣领,眼神一闪,凑近他的脸庞,“没有人……没有人可以咒我的人!”­阴­冷的气息带着警告让人心惊,是的,他的确是痛恨黎儿的所有做法的背叛,可是,心­性­分明的他更不允许任何人重伤他一直以来都视如珍宝的东西,尽管,他如此怨恨那个人!恨她的欺骗,恨她的出走,恨她的背叛!可是,那一瞬间,警告眼前的人的一瞬间,他也忽然莫名地恨起自己,恨……他的不舍得呵!不舍得她被亲生父亲侮辱,不舍得她被人挂在嘴上胡说八道!这或许是男人的劣根­性­,莫名其妙的占有欲!“……你知道,你竟然知道!那个简黎儿是我的……该死,她来跟你告状,是她……”脖子上传来的疼痛让他面无血­色­,面对风轩骨子里透露的­精­明和冷然,他突然噤声。“你,的确不配当她的父亲。”是的,不配!那么小的时候的离弃,竟然连女儿都会怀疑!那样­性­子故作坚强冷清的女人会主动跟人抱怨吗?屁话!冷冷地松开对他的牵制,风轩深深吸了口气,森冷地注视着眼前的人,懒懒说道:“就凭你刚刚的话,我就知道我接下来要做什么了——是你没给你自己机会,别怪我。”意味深长的话语,透露着些许暴风雨的前兆。话落,风轩没有理会简父有任何的表情,径自潇洒转身,打开大门,突然他站定,像是自语,不重不轻地道:“如果,如果黎儿像你所说会来向我告状的话,那么,我或许会比较开心吧……”可惜,那个令他觉得可恨的女人并不是那样的人!那个凡事都喜欢隐瞒,凡事都喜欢自己解决,不置一词就离开的女人……这,才是他该愤怒不平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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