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三笑,人头掉!
这是闽大公子的习惯,也是他杀人的信号,只要他连笑三声,他认定要杀的人就死定了。
少女笑容顿敛,俏脸上罩上一层阴云。
她懂得魏公府的规矩,也知道闽大公子的习惯。
说来也巧,她原本该是魏公府的媳妇。
霍枝然听到闽大公子三声笑声,知道主子已决意要杀这个傻小子。
他想劝闽大公子,但不敢开口,他怕主子说他贪生怕死。
他想不出手,但不敢违命,他缀随魏公王多年,从来唯命是从,不敢违背主子半点意愿。
但,他总有一种感觉,很奇怪的感觉,这小子魏公府招惹不起。
他又听到了闽大公子的一声轻声的咳嗽声。
这是主子的催魂令!
为魏公王而死,粉身碎骨,死而无怨!
他精神一振,深吸了一口气,眼内顿时精光闪烁。
拼着一死,也要将这小子杀死,为魏王府免除后患!
他狠狠心,将目光从徐天良左手指上,转注到他脸上。
徐天良出不出手,用什么手法将竹筷戳入他咽喉,他已无心再去考虑,他想的只是一点,集中所有力理,执行主子的命令,将徐天良置于死地。
他目光射向徐天良的瞳仁,他罕见的眼力似乎要将徐天良内腑穿透,他要利用徐天良一怔之时,把刀刺入他脑袋,将他的魂魄追逐到幽冥城内!
蓦地,他看到了一绿光,冷森悸人的绿光。
这抹绿光来自徐天良瞳仁深处。
这不是人的目光,是狼眼的光只有冷酷凶残的狼,才有这种*的光焰。
他又仿佛听到了狼嗥声。
他被慑住了,所有的勇气顿时化为乌有。
他突然垂下刀,长吁一口气,一松手,刀掉在了地上。
霍枝然居然不战自败!
这话就算是说出去,也没有会相信,但这确是事实。
金龙和马虎瞪傻了眼。
霍枝然脸色惨白,退到闽大公子身旁,低着头道:“大公子,小人没用,居然……”
闽大公子冷声截断他的话:“这不怪你,你已经尽力了。”
霍枝然如释重负,声音带点颤抖:“谢……大公子。”
闽大公子转脸对少女道:“让姑娘见笑了,请姑娘记住,在下是魏公府闽大公子,金剑闽佳汝。”
少女头一歪,翘起小嘴:“没听说过。”
她现在有了徐天良这样的朋友,已再不用怕魏公府了。
闽大公子怔了怔,脸色一沉:“咱们走。”
说罢,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霍枝然深深地望了徐天良一眼,扭头跟了出去。
金龙和马虎拾起地上的快刀,也急匆匆离去。
店内就剩下少女和徐天良两人。
“小二!”徐天良吆喝了一声。
没人答应。
“上菜来!”徐天良再次呼喊。
仍没人回应,连鬼影子也没看到一个。
徐天良快快地站起身,也走向店门。
他从少女的酒桌旁走过。
“喂朋友,我请你喝一盅。”少女伸手挡住他。
他冷冷地道:“我没有朋友。”
少女并没有收回手,笑吟吟地道:“不是朋友,喝一盅也没有关系。”
他仍是冷淡地道:“我找不出要和你喝酒的理由。”
少女睁光闪了闪,故意道:“你不敢?”
他眼中掠过一道棱芒,随即谈淡道:“就算是不敢吧。”
他拨开她的手。
这个傻小子!
她急了,竟一把抓住他狼皮袄道:“别急着走,你不是饿了?”
“不错,”他困惑地望着她,“饿了又怎么样?”
她脸上绽出一朵笑花:“饿了,就请坐下来吃饭。”
他突然发觉她非常的好看,那姿势与模样就像狼群求偶战中,翘起ρi股等待着胜利者的母狼。
他感到一种原始的莫名的冲动,脸上泛起一层绯红。
“怎么样?”她歪起头问。
她心中在想:这小子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他身子抖了一下,脑袋顿时清醒过来,江湖险恶,心更险恶,这一定是蕴藏着危险的诱惑!
他断然道:“不行。”
她皱起秀眉:“为什么?”
他不加思索地:“我吃惯了独食。”
她“唉”地一笑,笑声像银铃划空,震撼着他的心弦。
他抬腿就走。
她敛住笑道:“你走出此店就别想吃到东西。”
他顿住脚,诧异地道:“难道其它酒店不卖酒莱?我见到街上,有许多的酒店。”
她眨眨眼捉弄地道:“你不懂这里的规矩?”
他眼里蒙上一层水雾:“什么规矩?”
她晃晃头,一本正经地道:“本城虽有许多酒店,但只有这一家儒生店是外客店。”
“外客店?”他没听师博说起过这种酒店。
“外客店,就是外来客人之店,也就是说全城只有这一家酒店,卖外来客人酒菜,其余酒店只卖本城客人酒菜,所以说你出此店就别想吃东西,要吃饭就只能留在这里。”她耐心地向他“解释”。
原来是这样!
他点点头,在考虑自已该怎么办。
他有些后悔。后悔不该没听师傅的话,在山林里行走,在那种地方有他永远也取之不尽的食物。
现在该怎么办?
她又扯扯他的狼皮袄:“快坐下来吃饭,吃完之后,我还有要事去办,你我从此分手,就等于谁也没见过谁,谁也不认识谁。”
他目芒一闪。这个主意不错!
她似乎看破了他的心思,抿唇一笑:“请坐。”
他没再犹豫,极有风度地向她施了一礼,款款落座。
她心中升起一团疑云。
他像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官宦家子弟,可又为何像个未涉人世的傻子?
她随意摆摆手;“请随便。”
他低下头,一股浓郁的香气扑入鼻内,肚中一阵鸣响。
他从来没有闻到过这种撩拨食欲的芬香,他从来没有感到过如此饥饿。
他一时忘形,眼中闪射出贪婪的光芒,伸手抓起一块鱼翅塞入口中。
他运动坚锐的牙齿,几下便将骨头咬碎,连肉带骨,吞入肚内。
看着他那副馋相,少女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他自知失态,忙敛住馋相,将油手在织锦袋上擦了擦,坐直了身子,端起酒盅,拱手含笑道:“姑娘请。”
少女举盘还礼:“公子请。”
他卷起狼皮袄袖,抿了一口酒,喷喷嘴道:“好酒,十年女儿红!”
少女捂住酒盅,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道:“想不到公子还是一位品酒的高手。”
他斯斯文文地搁下酒盅:“姑娘过奖。”
少女随口问道,“公子尊姓大名?”
他淡谈地道:“你我萍水相逢,姑娘有知道我姓名的必要么?”
少女一笑:“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公子与我虽然是萍水相逢,也算是有缘,留个姓名,有什么要紧?”
他摇头道:“在下区区一个流浪汉,留下姓名辱没了父母的尊颜,还是不留下的好。”
少女眉头微皱:“你不想知道我是谁?”
他面容冷漠,声音发凉:“你我稍刻分手后,谁也不认识谁,我又何必要知道你是谁。”
她心中蓬地腾烧起一股火焰。
凭她的身份地位,容貌才干,她还从未遭到过任何男人如此的冷落。
“臭小子,居然敢在本姑娘面前摆架子”
她暗地里忿忿地骂着。
她鼓起小嘴,没好气地道:“快吃,吃完了,咱俩好早散伙!”
他不慌不忙地,举起筷子:“姑娘请。”
她满脸怒容,歪着嘴,瞧着他。
他到底是在演戏,还是真不知自己已经生气?
他怔怔地凝视她,筷子顿在空中。
她为什么会生气?
她生气的模样,居然也是这么好看!
她一巴掌拍在桌上:“快吃,吃完了,本姑娘还要赶路呢!”
他将竹筷伸入碗中。
“别假斯文了,来吧!”她伸手在碗中抓起一大团鱼丸,塞入口内。
他迟疑了一下,随后笑着伸出了双手。
一餐特殊的进餐,就像傣族人吃抓饭一样,但比傣族人抓饭更为豪爽大方,粗鲁痛快。
四只手,在碗内乱抓、乱捞、乱抢,片刻之间,一桌鱼翅席被两人吃得碗底朝天,居然连一根鱼刺骨头,也没有剩下。
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可口的菜,原来还有这么一种刺激的吃法。
她格格地笑着,将油污的手在他狼皮袄上揩个干净。
她觉得和这个似傻又不傻的年轻人在一起,十分开心。
她还在笑。
他却已站起身,走向了店门。
“喂!”她大声叫他。
他没理睬,大步走出店外。
“哼!臭小子,死小子,你当你是什么人,本姑娘难道还要巴结你不成?滚,给本姑娘滚得远远的!”她赢着嘴骂着,抓起包袱,也离开了儒生店。
踏出店门。
左右两条街。
徐天良在左街上。
少女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向右街。
她决定与他就此分手。
蓦然,她瞟见了对面街头茶档上的一人,那人正在伸头向这边观望。
她立即改变了主意。转身向左街跑去。
她暂时还不能与他分手,凭他赶走霍枝然的那手功夫,他应该有能力保护她。
不管他是谁,也不管会给她带来怎样的灾难,她目前需要他的保护。
她撒开腿,追向徐天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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