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飘闪出门,悠忽不见。
霍枝然木然着脸,将门掩上。
闽佳汝猛一巴掌拍在书案上,脸上异样可怖:“简直是欺人太甚!”
关培南刚才的神态与这一句别有用心的话,像千柄利刃挑剔着他的心。
他感到从未有过的震怒,手背上的青筋不住地跳动。
倏然靠近书案:“大公子不必动气,只要……”
“哈哈哈哈!”突然,房内爆出一阵笑声。
笑声,似撕裂搬地刺穿了沉闷的空气,声势骇人听闻。
“谁?”霍枝然厉声斥喝。
房内凭空多出一人。
五短身材,圆圆滚滚,蓝衫裹体,麻绳系腰,脚下一双草鞋,头上一个罗汉面具。
生死判官严阴阳!
不见门窗动,未闻风声响,严阴阳鬼魂般地在房中出现。
实令因佳汝大为吃惊。
此人武功之高,不可预测。
严阴阳还在笑,充溢在笑声中的,是极端的狂傲,还参杂着嘲弄与耻笑。
有谁能对闽大公子如此无理?
人说严阴阳是个疯子,此话确是有几分根据。
“你笑什么”闽佳汝沉声问。
严阴阳面具眼洞里的目光,似有形之物投射到闽佳汝脸上:“我老人家笑你太傻,太迂,太沉不住气。”
“放肆”霍枝然厉声喝道:“你别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竟敢用这种口气与咱们大公子说话!”
严阴阳一声冷哼:“你算什么东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资格?我老人家叫你滚到一旁去。”
霍枝然几时受过这种气?胡须一翘,眼珠一瞪,雁钢刀已跳跃出鞘,刺向严阴阳。
闽佳汝没有阻止霍枝然,他很想看看严阴阳有多大的能耐。
霍枝然的刀刺到严阴阳的胸前,忽然顿住了,刀锋离他衣襟还有一寸。
他原本想用刀削断严阴阳腰间的麻绳,即使不能,也要逼得严阴阳倒退一大步,以煞这位生死判官的傲气。
不料,刀锋尚未触及对方衣襟,腹部却传来一阵刺痛,手即刻顿住,眼光往下一瞧,严阴阳左手撑着一根小竹棍,已准准地戳在他肚腹的肚脐眼上。
他大惊失色,雁钢刀哪里还能刺得下去?
“追魂刀,追个屁!今后改为送命刀吧。”
严阴阳冷冷地说着,竹棍在霍枝然肚脐眼上狠狠地抵了几下。
霍枝然痛得弯下了腰,头额冒出几粒汗珠。
此刻,他骑虎难下,手中的刀递进不是,收回来也不是。
他有些后悔,刚才不该贸然出手。
他一生中,只犯过两次这样的错误,这是一次,另一次,则是在儒生店出刀对付徐天良。
“没用家伙,还不退下!”闽佳汝开口为霍枝然解脱困境。
霍枝然闻声立即收刀,向严阴阳拱拱手,垂手退至书案后。
严阴阳嘿嘿一笑,收回手中竹棍。
闽佳汝用带着几分恭维的声音道:“严前辈请坐。”
严阴阳摆摆手:“我老人家是来谈生意的,不是来交朋友的。”
闽佳汝一怔,旋即,呵呵地笑道:“爽快!真不愧是侠士本色,快人快语。”
严阴阳晃晃罗汉面具:“快告诉我老人家,你们要杀谁?”
他声音有点哑哑的,令人听了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滋味。
闽洼汝眉头微皱:“难道关培南没有告诉你?”
严阴阳一派倚老卖老的口吻:“废话!他要是告诉了,我老人家还会来问你?”
该死的关培南!闽佳汝暗自咬紧了牙关。
“快说,我老人家最没有耐心,如要再不说,我老人家可就要走了。”
严阴阳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忿怒之气。
“徐天良!”闽佳汝深吸口气道:“他是个流浪汉,十*岁,蓬头散发,打双赤脚……”
严阴阳冷声打断他的话:“我老人家知道了。”
话音未落,严阴阳矮矮的身躯一旋,已查无遗迹。
闽佳汝摆摆手,将霍枝然召至身旁:“铁血族三旗主钱百灯,已到了紫陵镇?”
霍枝然低首道:“是的。另外刚接到线报,玉面圣手宋志傲也和徐天良,钱小晴在一起。”
闽佳汝沉思片刻,将嘴凑到霍枝然耳根旁:“你速去紫陵镇……”
月色昏暗。
天空又飘起了鹅毛大雪。
这持续几天的间断不停的雪花,使田野和大道上积满了盈尺的积雪。
积雪的反光,使得本来昏暗的夜晚,透出几分光亮。
沙沙沙,踏雪的脚步声。
徐天良、宋志傲和钱小晴三人,在雪地上行走。
按照原定计划,他们此刻已该宿在紫陵镇上了。
一个小小的Сhā曲,使他耽误了将近两个时辰。
在两道的一段荒凉地段,遇上了三名剪径的强盗,这三名瞎了眼的强盗居然向宋志傲和钱小晴强行拦道抢劫。
这本是一桩毫不足道的小事。他们三人中任何一人都有足够的能力,将三名强盗打得趴在地上,永远也爬不起来。
然而,宋志傲却暗中与任徐天良较上了劲,面对这个情敌。
他自是恨之入骨。
他有意引徐天良与他一同去追强盗,想给徐天良一个颜色。
钱小晴明知宋志傲的用意,也不予阻拦,她也有心想让徐天良教训一下这位心高气傲的师哥。
结果他俩一去就是一个多时辰。
返回来时,天已完全黑了。
徐天良冷沉着脸,一言不发,脸上罩着一层浓浓的寒气。
宋志傲神情沮丧已极,低垂着头,一副垂头丧失气的模样。
宋志傲的傲气被磨灭了,昔日身上的那股骄狂之气,已荡然无存。
但是,徐天良却没有胜利者喜悦,倒显得心事重重。
不知宋志傲向他说了些什么?
钱小晴想问,却一时找不到问话的机会。
虽然错过了宿头。半夜里在雪地上行走,徐天良和宋志傲却丝毫没有赶路的意思,迈着沉缓的步伐,慢慢地走着。
沙沙沙!雪花被践踏在脚下,痛苦的呻吟着。
天空与田野如此空旷,但空气中却似乎有一片无形的压力,逼得他们近似窒息,感到一种难言的沉闷。
最难受的是钱小晴,她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目光扫过四周。
她决定找个地方歇一歇,缓和一下他们之间的气氛。
目光触到道旁一座破旧的城隍庙。
“喂!咱们到城隍庙里去歇一歇。”未等回答,她已跃起。
如同飞鸟搬掠向破庙。
宋志傲斜瞄了徐天良一眼,跟身飞掠过去。他身手极其潇酒、优美,但身子稍有些偏斜,足也有些跛,就像是一只受了伤而飞翔的大雁。
徐天良没有施展轻功飞掠,仍然踏着沉缓地脚步,不急不缓地走向城隍庙。
雪地上留下他深深地赤脚印。
他走到城隍庙前时,庙内已烧起了火。
宋志傲在火堆旁坐着,脸上带一丝苦兮兮的笑。
今天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遭到最大的挫折,满身的傲气被徐天良一剑,刺得无影无踪,但他输得很服气,心甘情愿地认败,并对徐天良充满了敬意。
他担心的,只是师妹,他知道,徐天良为了铁血堡的安危。为了钱小晴的前程,他已决定放弃对钱小晴的爱,去沧州是他与她的最后一段旅程。
钱小晴摊开布单,摆上酒壶,笑眯眯地向徐天良打着招呼。
她想用自己的春风,化解他俩心中的寒意,她以为他俩还在为她呕气。
徐天良踏入庙内。
“来!大家围着火坐下。”钱小晴热情地呼唤着,伸手抓起酒壶。
徐天良在火堆旁坐下,坐在钱小晴的对面。
钱小晴给两人斟上酒,含笑地道:“二位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徐天良抿抿嘴唇,一丝笑痕,从他冷漠的脸上透出。
此时,忽然庙外传来一阵哭号之声和纷乱的阔步声。
徐天良第一个从地上弹身而起。
有一大群人向城隍庙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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