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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第一道旨令

西门复点头道:“不错。今天并不是要你执行圣命,而是考验你是否能过情义二字之关。你做得很好,今天起你正式是皇祖圣命使者了。”

“谢主人。”徐天良目光扫过凉轩,神情冷漠而孤僻。

西门复指着矮子道:“这位是西子庄护法伍奉旨,绰号武大郎。”

伍奉旨摘下头上的蒙面巾,拱手对徐天良道:“好剑法,好身手,好狠的心肠,好辣的手段,佩服佩服!”

他话音虽然辛辣,却是充满了热情,是出自肺腑的真言。

“伍护法过奖。”徐天良声音冷冰冰的,显然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伍奉旨受到意想不到的冷落,脸­色­顿变,但碍于西门复在,不便发作,只好强行忍住心中怒火。

西门复抿着嘴,脸上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满意。

徐沧浪一旁道:“伍护法,狼崽长期与狼为伍,天生的冷傲­性­格,还望见谅。”

伍奉旨尚未答话,西门复突然沉下脸道:“你未免也太过于­操­心了。”

徐沧浪垂下头,惶恐地道:“属下不敢。”

西门复冷哼两声,声音变得冰冷:“徐沧浪!”

徐沧浪跨前一步:“属下在。”

西门复眼中闪出冷厉的青芒:“你擅离死亡谷,违抗圣命该当何罪?”

徐沧浪“扑通”跪地:“属下罪该万死,不过,属下是恐狼崽有失,有辱圣命,所以才擅自离谷……”

西门复冷声截断他的话,问伍奉旨道:“皇陵圣规,擅离职守者,该以何惩处?”

伍奉旨眼中闪着红光,冷声地道:“杀无赦。”

徐沧浪垂首不语,脸上呈现出一片沉静。

徐天良形如木偶,冷漠地看着这一切,目光中透出难以形容的复杂神­色­。

西门复青冷的目光,从徐天良脸上扫过,沉缓地道:“违反圣规,本应处死,念你十八年苦守大漠培训狼崽的份上,将功折过,从轻发落,废除武功,遣回大漠死亡谷。”

徐沧浪顿首道:“谢庄主开恩。”

徐天良别过脸去,心中交杂着海潮一般的复杂情绪。

西门复目光转向徐天良:“圣命使者。”

徐天良心弦一震,扭回脸:“属下在。”

西门复泛着冷焰的眼睛,盯着他道;“废了他的武功。”

徐天良身子抖了一下,随即道:“是。”

他一抬足,两步走到徐沧浪身前。

徐沧浪抬起了头,目光凝定在他的脸上,那表情是落寞的,没有希望的,但似有种热切的哀求意味,使人为之心动。

徐天良的心像被蛇在咬一般。

徐沧浪是他的救命恩人和师傅,有十八年的养育,怎能对他下手?

人为什么要相互残杀,如此冷酷无情?

他一腔对皇祖圣命的热念,顿时如冷水浇头,化为乌有。

他感到茫然不知所措。

西门复冷冷的目光望着他。

伍奉旨双掌微抬,脸上露出一团煞气。

徐沧浪的脖子中亮起冷漠的光。

那是一种请求他动手的,却又带着一丝仇恨的的光芒。

刹时,他胸中腾起一团烈火。

眼前闪过徐沧浪Ъ他练冰渣练功。

唆使狼群撕咬他的惨景。

他眼中闪烁出狼眼凶残的绿芒,右手掌突然拍出,击在徐沧浪头顶上。

徐沧浪身子一阵颤栗,头额冒出豆般大小的汗珠,神情痛苦已极。

西门复含着莫名的笑意,凝身未动,伍奉旨垂下双掌,脸上煞气尽退。

片刻,徐天良收回掌,对西门复道:“禀主人,徐沧浪武功已废。”

西门复微叹了一声,道:“其实我也不想这样,但圣规任何人都不能违背,包括我也是一样。徐沧浪,我希望你不要怪我,也要怪狼崽。”

徐沧浪面­色­苍白,磕头道:“谢圣命特使不杀之恩。”

西门复的声音,突然变得前所未有道:“我很高兴,你已经是一个真正的杀手了。”

“谢特使。”徐天良沉冷地回答,脸上却浮起一片倜伥的神­色­。

西门复冷电似的目光,扫过徐沧浪的脸,凝定在徐天良脸上:“从今后起,你已不再是徐天良了。”

徐天良微微一怔,困惑地道:“属下不明白主人的意思。”

西门复扁扁嘴,冷声道:“徐天良已死了。”

徐天良困惑地望着西门复,心头闪过一道不解的­阴­影。

西门复抿­唇­发出一声唿哨。

亮起一支火把。

一个瘦高的人影,押着一人,从凉轩后转出。

徐天良见到来人,蓦然一惊,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他吃惊的并不是那个瘦高的人,虽未经介绍,他已认出这人是皇陵墓前的护法。

令他吃惊的是左护法押着的人,那人竟是“徐天良”。

一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他似乎猜到了西门复的用意,五指微微发抖。

西门复指着瘦高个道:“这位是西子庄左护法,绰号白无常。”

徐天良双手一拱,神情不卑不亢,声音不冷不热:“见过左护法。”

左护法冷傲地点点头,也没答话,站到了西门复身旁,左手高擎着火把。

他与伍奉旨,站在西门复左右两侧,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反差极大,可谓相映成趣。

西门复指着像徐天良的人道:“这位是徐天良。”

话音刚落,二道耀目的寒芒乍起,一股喷柱般的鲜血裹着“徐天良”的头颅,冲上了天空。

血雨纷飞,人头砰然落地。

人头就落在徐沧浪的脚下,血珠还在空中飘洒,但众人身上却未沾一滴鲜血。

风将血珠吹到了左边的草地上。

“徐天良”是左护法杀的,他左手仍擎着火把,右手垂在胯边,斜在肩背上的钢刀似乎根本不曾动过。

好快的刀法!

徐天良暗自吃惊不已。

西门复冷森森的声音响起:“徐天良已经死了。他的人头,将与钱小晴一同送往魏公庄,这一使命,就交给你去完成。”

西门复的手指指着了徐沧浪。

徐沧浪垂下苍白的脸:“遵命。”

西门复抬头望着灰灰的月­色­,缓缓地道:“你武功已废,徐天良已死,钱小晴已送还,铁血堡已归顺魏公府,想必闽少南也会满意了。”

徐天良眉头一皱,脸上掠过一丝轻蔑的笑。

西子庄原来就是用这种方法,来摆平魏公庄的!

西门复没有理睬任何人的反应,似是自言自语地道:“知彼知已,百战不殆,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

徐天良心一动,脸上泛现一片异样的光彩,在火把光下,显然很不调和。

西门复目光缓缓地从天空,转注到徐天良脸上,再次重复道:“徐天良已经死了。”

徐天良嘴角浮起一丝似嘲弄,又似讥讽的难解的笑意:“是的,徐天良已死了。”

西门复点点头:“这很好。”

徐天良问道:“那今后我是谁?”

西门复盯着他道:“你就是你,谁也不是。”

徐天良眼中目光一闪:“我连狼崽也不是?”

西门复沉冷地道:“到恢复狼崽名号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目前,你什么也不是,无名无姓,无家无师,是皇祖圣命使者化为的幽灵,明白了吗?”

徐天良面­色­凝重,点头道:“属下明白。”

西门复凝目道:“真的明白。”

徐天良正­色­道:“是的。”

话音未落,西门复倏地夺过护法手中的火把,往徐天良脸上戳去。

徐天良凝身未动。

他确是真正听明白了西门复话中的含意。

火把戳在徐天良脸上。

响起了火烧皮肤的“噗噬”响声。

空气中飘开一股­肉­烧焦的臭气。

徐天良仍然未动。

西门复猛然缩回手,将火把递到左护法手中。

徐天良消失了,变成了另一个丑鬼。

眉毛已被烧掉,前额的头发也被烧去大半,但更为可怖的是那张脸,脸上额头、鼻梁、脸腮及半边嘴­唇­都已被烧坏。

徐天良紧闭着眼,咬着牙,全身在颤抖,显然在忍受着难熬的剧痛。

徐沧浪的脸扭曲了,手在发抖,但不敢有任何的表示。

伍奉旨和左护法满脸惊愕,嘴张得很大。

他俩惊楞的并不是西门复的举动,而是徐天良的反应。换了他俩中的任何一个人,见到戳来的火把,不管心中是有意还是无意躲避,一定都会往后跃退的。

徐天良的表现,使他俩自叹不如。

西门复衣袖一撩,摸出一只小瓶,扭开瓶盖,亲自替徐天良上火伤药。

他一边敷药,一边道:“这是天山冰莲玉液膏,敷上它后,马上就会见效。”

徐天良已几乎无法忍耐面部的火辣刺痛,他竭力地支撑着,不让自已后退,西门复说些什么,他根本就没有听见。

忽然,一阵冰凉盖了过来,脸上的火辣减退,接着刺痛也逐渐减弱。

他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西门复站在他身前,犀利的目光盯着他道:“你的表现出乎我的意料,我料定你要躲闪,你却没躲闪,尽管你虽然躲闪,我仍能将火把烫到你的脸上。”

徐天良振作起­精­神,抿嘴道:“我知道没法躲……所以我没有躲。”

他说话断断续续,神情十分痛楚,说话时引起的面部剧痛,使他难耐。

“不要说话。”西门复打断他的话,将小瓶塞到徐天良手中。

“将天山雪莲玉液膏,一日三次,早中晚涂在伤处,三日后便可全愈。”

徐天良点点头,收起了小瓶。

西门复又道:“去大铺镇悦来店栈,等待旨令,三日后自会有人找你。”

徐天良轻叱一声。

西门复沉声道:“记住,你已不再是徐天良了,与西子庄毫无关系,你现在可以走了。”

徐天良深沉地看了徐沧浪一眼,拱拱双手,转身就走。

他面­色­冷峻,步履坚定,拱手的神态十分恭谨,但举止之间却有一种蔑视一切的狂傲。

西门复凝视着徐天良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对徐沧浪道:“你将钱小晴、这颗人头和铁血令旗,送到魏公府后,立即回大漠死亡谷,不得违令。”

“是”徐沧浪支吾了一下道:“这铁血令旗……”

西门复道:“你有什么话,尽管说。”

徐沧浪道:“铁血族交给闽少南,魏公府凭添铁血旗十旗人马,岂不对咱们西子庄不利?”

西门复凝视他片刻,道:“想不到你被废武功,居然还对皇祖圣命一片忠心。”

徐沧浪立即跪伏于地道:“为完成皇祖圣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西门复摆摆手道:“­精­神可嘉,你起来吧。”

“谢庄主。”徐沧浪抖身爬起。

西门复沉声道:“你不用担心铁血旗的事,这面铁血令旗送到魏公府时,已是面不管用的旗帜了。”

伍奉旨忍不住Сhā话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铁血令旗怎么会不管用?”

西门复冷笑着道:“你以为钱振宇真会拱手送出十旗人马,而自已在这里等死吗?”

伍奉旨摸了摸后脑勺。

西门复继续道:“早有人给钱振宇通风报信,钱振宇已下令改换令旗,十旗人马全部疏散,转入地下了,现在钱振宇已死,这面令旗岂不是一面废旗了?”

伍奉旨又问:“是谁有这么大的胆,竟敢给钱振宇通风报信?”

“这你就不必问了,西门复扬起手,走吧。明天西营武士护送徐天良等人去魏公府。”

西子庄一行人离去。

水月轩又罩在昏灰的月­色­和水雾中。

风吹着,风中有血的腥味。

水月轩的管家黄老头,从假石的暗洞里钻出,溜进了凉轩。

风仍在吹。

一片乌云飘过,下弦月露出半边脸。

冷清的月光洒进凉轩,照亮了地上的鲜血。

血还在,血泊中钱振宇的尸体却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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