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雅哈翘嘴咕哝着,极不情愿地退到马大哈身后。
徐天良沉缓地道:“你认为他不该杀吗?”
宋志傲偏偏嘴,正色道:“为了刚才那个无辜的船家,他就该杀。不过,这一次他是我的雇主,我不能杀他。”
徐天良冷声道:“你不能杀他,我却能。”
宋志傲面上神色有些缀淡:“在我离开这里之前,你不能杀他,这是我的职责。”
徐天良沉声道:“那你可以走了。”
他那种冷傲,轻蔑,以及一种说不出的阴沉,使宋志傲一阵心跳。
这神态,语气多么像徐天良!
宋志傲卓然而立,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厉声道:“你是谁?”
徐天良沉缓地道:“我就是我,谁也不是。”
宋志傲脸罩严霜:“你就是在邯郸正阳街杀赵百万的杀手?”
徐天良冷声一哼:“你都已经知道了。”
宋志傲神情肃穆地道:“你我都是杀手,自然懂得杀手的规矩,如果你没有受孙千钧的雇用,就请不要挡住在下的财路。”
徐天良淡然地道:“我现在已经受雇了。”
“那你我是各为其主,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宋志傲傲然地扬起了手中剑。
“杀了他将这个该死的家伙碎尸万段!”马雅哈尖声厉喝。
徐天良声冷如冰:“该死的是你。”
话刚出口,身形鬼魅般一闪,寒芒暴起,已刺入马雅哈咽喉,剑锋入喉仅七分。
“你……”马雅哈吐出一字,话音业已顿住。
徐天良已回身到原地,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不变。
宋志傲的心又是一阵狂跳。
此人的身手居然酷似徐天良,难道……
孙千钧的面色恢复了红润,脸上绽出一丝笑意。
佛祖有灵,天降救星,今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马大哈的脸色变了,双眼呆木。
此人功夫看来还在宋志傲之上,眼看大功告成,突然杀出今天魔煞,情况可是不妙!
马雅哈的咽喉“噗哧”冒着血泡,脖子上青筋突起,眼珠渐渐突出,死鱼般的瞧着徐天良。
他怎么也不相信,自己是被徐天良的剑刺中的。
“砰”他仰面倒地,断了气,但睁大的双眼中仍充满着怀疑与恐惧。
徐天良平静地道:“你已经看出刚才那一剑,我不是刺你的?”
宋志傲点头道:“是的,但难道你不怕。刚才我在背后给你一剑?”
徐天良似乎很有把握地道;“我相信你决不会在背后偷袭对手,也不会乘人之危。”
宋志傲皱眉道:“为什么?”
徐天良一字一顿:“因为你是铁血堡钱振宇的徒弟。”
宋志傲心一动:“你与铁血堡钱堡主有何关系?”
徐天良沉静地道:“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敬仰而已。”
宋志傲想了想道:“请让开路,我要杀了孙千钧。”
徐天良冷声道:“这办不到。”
“你真要救他?”
“我若不救他,就不会来管这趟闲事了。”
“你可知他是魏公府的走狗,双手沾满了多少鲜血?在下来望江镇之前已查实,他直接的人命就有三十条。”
“这不关我的事,今天有我在,你就不能杀他。”
宋志傲声音变冷:“阁下是不肯给宋某这个面子了?”
徐天良简捷地道:“不错。”
宋志傲冷然地道:“那我就只好连你一同杀了。”
徐天良淡淡地道:“你没有这个能耐。”
宋志傲咬咬牙:“那就试试看。”
徐天良摇摇头:“你的那套螺神剑十三式尚未练成,你杀不了我。”
宋志傲心中凛然一惊,知道遇上了真正的高手,今日是必死无疑了。
但,他毫无畏惧的昂起头:“那你就杀了我。”
徐天良又摇摇头:“你错了。”
“哦?”宋志傲有些愕然。
徐天良说出一句令他无法领悟的话“我根本不想杀你,也不想与你动手。”
宋志傲耸耸肩:“谢谢阁下的好意,但是我已接下这揽子生意,要杀潘松剑和孙千钧在没完成任务之前,除了死,我是决不会离开这里的。”
徐天良压低声道:“如果有人答应替你杀了孙千钧呢?”
宋志傲惊诧地问:“谁?谁会替我杀了孙千钧?”
徐天良道:“我。”
“你?”
“是的,我原本就打算杀了他。”
“你既然要杀他,为何又要救他?”
“我这样做,自有我的理由。”
此时,徐天良和宋志傲的声音已经压得很低,除了他二人之外,谁也听不到他俩的谈话,包括酒楼上的六不和尚也是一样。
六不和尚拖住了猪卤头,微闭双眼,两只耳朵往外支楞着,满脸丧哭相。他用尽了内功听力,仍是听不清楚他们谈话。
宋志傲终于点头道:“好,我相信你,不过,在下还有一个小小要求。”
徐天良道:“请讲。”
宋志傲眼中闪出一丝棱芒:“阁下既然连名字也不肯赐教,是否可让在下一睹尊容?”
徐天良声音冷峻地道:“我可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宋志傲犹豫了一下,毅然道:“阁下实在是很像在下的一位朋友。”
徐天良晒然道:“你过来。”
宋志傲未加思索,跨步上前。
徐天良抬手,推高了竹笠。
一张狰狞可怕的脸,那伤疤已破坏了脸上所有的部位,连脸庞形状也不同。
徐天良被毁容后,又由西子庄的整容高手将脸部轮廓改变,天神剑的剑鞘改形,谁还能认得出他就是徐天良?
“抱歉”宋志傲拱手后退。
徐天良的瞳孔忽然收缩,眼底深处闪过一道绿芒。
宋志傲触到这目芒,心弦里一震,但没多想,转身就走了。
徐天良和宋志傲对话的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算短。
孙千钧要靠徐天良救命,他也不敢打扰。
马大哈要靠宋志傲救命,他也不敢催促。
究竟谁胜谁负,鹿死谁手,就在这番谈话之中。
现在,结果出来了。
徐天良留在原地。
宋志傲走了。
胜负不言而喻。
马大哈张开大嘴,怪声大叫:“宋志傲,你别走,你违背诺言,你犯了规矩,你还没杀孙千钧,怎么就走了?”
宋志傲已走近码头江堤,头也不回,从脑后掷过来一句话:“宋某说话算数,孙千钧活不过今日,今夜子时,你在阴府见不到他,再来找我评理。”
他纵身一跃,如飞鸟掠过江堤,倏忽不见。
孙千钧进出一串长笑。
这个宋志傲,临阵逃脱,居然还抛下一句叫人笑掉牙的大笑话。
现在该来收拾马大哈了。
孙千钧抖擞精神,手一挥:“大刀侍侯!”
“是”身后的黄衣大汉见已得势,声音也答得特别响亮。
两名大汉立即拾来一柄大砍刀,砍刀上披搭着一块红绸布。
孙千钧手一抹,红绸布飞起,露出光芒闪闪的刀刃。
一柄精钢打造的砍刀,长五尺五寸,刀背三寸,重达六十余斤。
孙千钧抄刀在手,阴侧侧地对马大哈笑道:“马大哥久违了,近来可好?”
徐天良心中感到一阵厌恶。
这个两头蝎,真是个不可得势的小人!
马大哈重重的哼了一声。
宋志傲已走,马雅哈已死,凭他的力量,要对付孙千钧的一伙人,已是力不从心,再加上这个可怕的竹笠人,胜负之数,已是未卜先知了。
孙千钧阴笑着,又道:“若是叫这位朋友和兄弟们一齐来收拾你,你一定会不服气,不如咱俩单挑,来个公平决斗如何?到那时,你死了,也会死而无怨的。”
马大哈先是一怔,随即一阵狂笑,高声呼喊:“拿斧来!”
他万没想到,孙千钧居然不要可怕的竹笠人出战,而单挑自己决斗。这事奇怪得很,因为论武功,孙千钧决不是自己的对手,其中必然有诈。
但,他已别无选择,纵然是使诈,也只有拼死一搏,争取个机会与这孙王八同归于尽。
他心意已定,自是摆出一副赴死的英雄气概。
两名蓝衣大汉抬上一柄长柄斧头,斧头上盖着一袭蓝布。
马大哈手一扬,蓝布飞向空中,斧刃在阳光下泛出一片蓝光。
斧柄长五尺,用酒盅的铁棒铸成,斧头一尺长,斧背厚四寸,重逾百斤之上。
马大哈单手一抄,已将长斧提在手中。
蓝衣大汉飞速退下,脸上透着几丝惊慌。
徐天良刚才那神出鬼没的一剑,已将他们的斗志完全瓦解。
“来吧!”马大哈道,抡动长斧,抢先出手。
“秋后蚱蜢,能活几时?”孙千钧斥喝着,挥刀迎上。
“当”一声巨响,火花迸溅。
孙千钧登登倒退了十余步,一ρi股栽在地上。
如此不济事,这是个什么单挑法?
徐天良一声鄙夷的冷哼。
“呀”马大哈也没想到对手如此软弱,怔了怔,即挥斧劈去,想一斧将对方置于死地。
这个孙千钧现在还死不得!
徐天良身子一动,正等出手。
忽然,孙千钧衣袖一抖,一簇细如牛毛的银芒从袖口中射去!
“天雨银花断魂针”酒楼上六不和尚一声大叫。
徐天良凝住身子,眼里闪过一抹充满杀气的光焰。
马大哈斧头“当”地掉地,双手捂住了肚腹,满脸是痛苦之状。
“嘿嘿嘿”孙千钧奸笑着从地上爬起来,摇着手中的一个铁匣子道:“这是天雨铁匣,里面装的是三百支银花断魂针,针针见血封喉,你现在知道本爷的厉害了吧。”
“嗯……”马大哈痛苦地哼叫着,已然无力说话。
孙千钧跨近前去,狠狠地踢了马大哈一脚:“傻大个,这银花断魂针的滋味如何?”
“呀”马大哈突然松开双手跃起,捏住了孙千钧的脖子,将他拎鸡似的拎起。
孙千钧蹬着双脚,涨红着脸,瞟着徐天良道:“侠士……求……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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