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名手执各种乐器的白羽裳女子,飘然出现在坟地。
随后,是一顶四名白衣汉子抢着的华丽彩轿。
宋志傲捏着玉笛,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直勾勾地盯着彩轿,嘴里喃喃地默念着:“廖小瑶……廖小瑶……”
乐音嗄然而止。
彩轿落地,八女侍立在轿门两旁。
吴氏四兄弟伸长脖子,八只色迷迷的眼睛,痴呆呆地盯着披着薄得可见肉体的白羽裳女子。
吴可击厉声喝道:“来者可是逍遥仙宫宫羽裳仙子?”
轿内传出一个极其媚婉动听的声音:“正是本宫主。”
宋志傲心弦一颤,目芒灼炽,精神大振,身上的痛苦骤然消失。
吴可击冷哼一声道:“你来干什么?”
轿内的声音透出异样的冷傲:“魏公府除了闽少南,谁配问本宫主这句话?”
吴可击怔了怔,即刻道:“你说老夫不配问,老夫偏要问,你来干什么?”
轿内的声音变得冷厉:“叫你滚。”
吴可击闻言全身一震,闪亮慑人的眼睛,闪烁着狂怒的神色。“当!”长剑跳跃出鞘,寒芒刺目。
吴可击起剑,声色惧厉:“这句话该老夫说才对。”
“放肆!”宋志傲血淋淋的身躯,突地站起:“你竟敢对逍遥仙宫宫主无礼,该当何罪?”
“你……”吴可击惊憎地往后一退。
他没想到,宋志傲被砍了这许多刀,流了这么多血,居然还能站得起来。
宋志傲摇晃着身子,手指握着玉笛不住地打颤,但神态却十分威严。
轿内声音淡然地道:“你尽管试试。”
“看剑!雷电追魂!”吴可击厉喝声中,出剑了。
他的剑直接刺向彩轿帘门。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他不敢小看逍遥宫宫主,出手便是风雷剑法的绝招。
八名白羽女子立在轿旁没动。
四名白衣汉子动也不动。
宋志傲想上前拦阻,脚步一移,顿时栽倒在地,昏迷过去风雷鸣响,风雨骤起。
电闪电鸣之中,吴可击人剑合一,扑向彩轿帘门。
凌厉无比的一击。
志在必得的一击。
吴可击已是竭尽全力,数十年的功力全凝集在剑锋上。
“唰”剑锋刺在彩轿门帘上。
狂风、雷电消失了。
强劲的功力像是被彩帘布吸收似的,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消弥于无形。
魔宫移化*!
吴可击大吃一惊,待要收剑,已来不及了。
一股强劲的功力,从帘内反弹而出,“当”一声震响,他连人带剑倒飞至坟旁。
他踉跄数步,才站稳脚根,脸色一片铁青。
“大哥!大……”吴法、吴缘、吴道跃至他身旁,神色惊慌己极。
吴可击深吸口气,定位心神,沉声道:“慌什么?有大哥在,还……”
吴道颤声打断他的话道:“大……你的剑……”
“剑?剑怎么……”声音突然中断,吴可击铁青的脸,刹时变得苍白。
他手中的剑,剑锋已被折断三寸。
他惊诧地望着断剑,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大哥。”吴法轻声问:“咱们怎么办?”
吴可击将断剑往地上一掷:“走。”
实际上,他除了走,还能怎样?
刚走出不到五步,彩轿内传出一声沉叱:“本宫主叫你们滚,不是叫你们走。”
话音刚落,八女中的湘琴衣袖一拂,抖出一团白粉:“魔花断肠粉”!
白粉罩向吴可击和吴氏四兄弟。
魔花断肠粉与银花断魂针,同样齐名的毒物,毒性虽不及断魂针来得快,但更加歹毒,中毒之后将肚肠慢慢腐烂,病痛七天七夜而死,因魔花只有魔宫有,故此江湖上没有任何名医能解此毒。
吴可击虽然性情暴烈,但性命要紧,此刻已顾不了许多,猛然倒地,双手抱着头,从坟山坡上滚了下去。
吴氏四兄弟也相继滚下山坡。
吴可击五人滚走了,坟山又恢复了宁静。
彩轿门帘撩起,廖小瑶从彩轿中飘然而出。
一股淡淡的幽香,钻入鼻孔,宋志傲悠悠醒来。
廖小瑶站在他的身边。
她婷婷玉立,秀眉轻舒,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正瞧着他,神态之间,有一股特异的光彩,说不出的温柔,像春日溪水,潺潺细流。
他望得呆了,不敢移动自已的目光,生怕一旦移开之后,她那美丽的身影,就会如青烟般随风而逝。
廖小瑶柔声道:“你醒过来了?”
宋志傲吃力地张开嘴唇:“廖……小瑶真的是你……你?”
廖小瑶颔首微笑,十分动人:“不是我还会是谁?”
宋志傲仰起头,眼中射出灼灼光亮:“是你……救了我?”
廖小瑶浅笑道:“可以这么说。”
宋志傲眼中闪动着泪花:“谢……谢你,如此救命之恩……”
廖小瑶截口道:“你先不要谢我,我救你,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宋志傲一楞,稍顿,费力地道:“你问吧,只要宋某知道的,一定实言……”
廖小瑶未等他说完话,即问道:“徐天良在哪里?”
“徐……天良?”宋志傲睁开了沉重眼皮,满眼惊疑。
“不错。”廖小瑶道,“徐天良没有死,送到魏公府的那颗徐天良的人头,是假的。”
“哦!”宋志傲除此而外,已没什么可说。
“听说徐天良是在水月轩被杀的,你当时在水月轩,一定知道内情。”
“当时,我并不在水月轩,我奉师博之命去下秘令,解散铁堡了,我……”
“看来我是找错人了。”
“小……瑶!”
“哦,你可在望江长街与那个竹笠人交过手?”
“没有交手,但是我……见过他真容。”
“他是不是徐天良?”
“不是。”
“你保证不会看错?”
“绝……对不会,那人满脸烧疤,连脸形也不对。”
廖小瑶沉默了,抬头默然望向云空。
宋志傲挣扎着动了动,血还在流淌。
廖小瑶突然转身离去。
“小瑶!”宋志傲吃力地发出一声呼喊。
她没回声,也没回头。
“你不要……走!”他梦呓般地嘶叫着。
她从脑后掷来一句话:“这坟山每到傍晚,便会有守坟人来收拾弃尸,你今天能躺这里,是你的福气。”
他没有听懂她的话,也无心计较她的话,只是摇着手中的玉笛道:“你送给我的玉笛,我……已经会吹了……”
他竭力想将手中的玉笛横到嘴唇上,但手臂却不听使唤。
“玉笛?”她倏地转回身。
他手中摇晃的玉笛,玉笛尾端上的坠玉,在偏西的阳光下闪着五色斑澜。
她攸地窜到他的身旁,从他手中夺过玉笛,捏在手中,盯着他问道:“这玉笛可是徐天良给你的?”
他绽出一个笑容,却没能做到,因为他接触到她那两道充满怨毒冷酷的目光时,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扁扁嘴:“徐天良说,这玉笛是……你送给我的。”
她身子一抖,俏丽的脸宠扭曲了,咬着牙道:“你也配?”
这一句冷酷无情的话,像一柄利剑猛戳在宋志傲心上。
他的心埋在了地上的荒草里,泪水滚滚而出:“这支玉笛原来不是……”
她冷冰的声音在他耳中响起:“这支玉笛,我是送给徐天良的,没想这个没良心的家伙,居然会把它送给你。”
“小瑶,我……并不知道……”他满身是伤,血已几乎流尽,还在挣扎着抬起头,想劝慰廖小瑶。
“这是我贴身的玉笛,我不愿任何我不喜欢的男人,触摸过它!”她最后几个字,一字一吐,含满了无比的愤怒。
“卡嚎!”玉笛在她手中碎裂了,名贵的坠玉也裂为两半。
她心中的震怒,可想而知。
“不要这……样,小瑶……不要……”他抬起的头一歪,寂然伏在地上不动了。
“徐天良,我要将你碎尸万段!”她声如夜叉,神情近似狂乱。
她扔下碎笛,踏步趟向彩轿,边趟边道:“传本宫主令,出动所有人马搜寻徐天良,见到他立即诛杀,无论用什么手段,蹈断、出卖、下毒等都行!”
“是。”八女齐答应。
廖小瑶掀帘入轿,湘琴扶在帘门轻声道:“宋志傲伤势很重,流血不少,要是咱们不救他,他会死的。”
廖小瑶冷声道:“那就让他死吧。”
湘琴嘻嘻嘴又道:“也许他能帮咱们找到徐天良。”
廖小瑶没直接回答她,却道:“世上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起轿!”
四名白衣汉子抬起了彩轿。
湘琴弯腰抱起琵琶,在弯腰之时,她衣袖里取出一只小药瓶。
小药瓶顺着草丛的一条小沟,滚落到宋态傲的鼻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