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双手接过酒盅,仰脖一饮而尽。
青云道长抓过酒壶,将酒斟满:“这盘酒祝徐公子,圆满完成圣命。”
徐天良接盅,一日将酒吞下,然后道:“阎王爷不收饿死鬼,你自请便。”
青云道长点头道:“我知道饿着肚皮,黄泉路可不好走。”
他不再说话,埋下头,犹自吃喝。
也许是巧撞,也许是黄明道意只到了什么,今天的晚餐特别的丰富。
徐天良望着青云道长吃喝的模样,不觉想起生死判官严阴阳。
在紫陵镇外庙时,严阴阳也是这般吃喝像,只不过当时严阴阳是行斩的刽子手,而现在青云道长却是待斩的犯人。
片刻功夫,青云道长已风卷残云,将酒菜与饭,一扫而光。
他喷喷嘴,打了个饱嗝道:“痛快,真痛快极了。”
徐天良在他痛快的表情中,看出了他对生命的依恋。
实际上,他若不想救生,也就不必躲在这秘密山洞里了。
徐天良沉着脸道:“在下毒命行事,犹似弦上之箭不能不发,还望见谅。”
青云道长道:“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老朽死前能交上这样的一位朋友,已经很是心满意足了。”
“哐当!”青云道长将手中的饭碗摔碎,霍地站起身来。
徐天良随后站起。
须臾,青云道长与徐天良出现在华山派堂门的前坪上。
山脚下早已天黑了。山顶上还有一丝丝的游光。
华山派一干弟子围聚在坪中,四周亮着熊熊的火把。
黄明道与熊天伦面对面地站着,手按剑在大声争吵着什么。
孙圣兴七星剑客与一群华山弟子对峙着,邢修平在人群中穿动,劝解。
场上的形势很明朗。
华山派内部分有两大派。
黄明道是一派,有七星剑客一帮心腹。
熊天伦是一派,有几个分堂主支持他。
邢修平是中间派,竭想做和事佬,调解两派的纠纷“看!龙掌为了!”有人惊呼。
坪上的喧哗声。顿时安静下来。
黄明道、熊天伦和邢修平同时一惊,脸上的脸色一连数变。
青云道长能重新公开出来露面,实出三人的所料。
使三人更吃惊的是,青云道长的身后竟跟着徐天良。
刚才殿中的争论,而导致坪上即将开殿的厮杀,都是因为徐天良而起。
徐天良随黄明道入后,就不见了人影。
熊天伦几次相请不见,派人偷查卧房也不见徐天良,便认定黄明道在捣鬼,一时起哄发难,借逼交徐天良为由,威胁黄明道交出掌门之职,黄明道岂肯答应?于是内设立起。
青云道长踏着沉着缓的步子,走入坪中。
徐天良沉着脸,紧随其后。
看来青云道长所言确实不假,华山派内部真是不和。
青云道长在黄明道、熊天伦和邢修平三人面前站定。
黄明道三人一齐抱拳,单膝下跪道:“见掌门师尊。”
原来青云道长是黄明道三人的师傅!
徐天良暗自有些心跳。
回想起刚才“云封观”内,青云道长平推一掌的功力,若真要动手,恐怕自己决难完成使命。
坪中华山弟子一齐跪道:“叩见祖师爷!”
青云道长昂着头,朗声道:“本掌门闭关十年,今天出关,•是有两件事要向大家交待。”
全场一片寂静,只有风吹火把呼呼的响声。
青云道长继续道:“第一,本掌门决定正式退位,掌门之职由黄明道与熊天伦共掌。”
根据坪场的情况,青云道长在一瞥之间,已知华山派两派力量,大致相当,无论正式任命谁为掌门都会引起内战,于是,仓猝之间便作出个两派共掌华山的决定。
他这是无可奈何的,唯一能作出的决定,就像他眼下不能不领命自戕一样。
黄明道与熊天伦对视了一眼,同声道:“领掌门命。”
熊天伦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黄明道脸上却露出一丝忧郁。
青云道长此刻已无暇顾及这些,顿了顿道:“第二,老朽已算定今日天寿已尽,因此决定自剔归天。
此事与华山派任何人无关,与这们徐公子也完全无关,老朽死后,在后山峰石壁下焚化就行了。”
青云道长话音刚落,突地从邢修平腰间抽夺出长剑,在颈脖上一抹。
一柱喷似的鲜血,从他脖子左侧部喷出,血花在空中进溅。
“当!”长剑入鞘之声。
青云道长双手合十胸前。
从抽剑、抹脖到还剑入鞘,这一系列的动作只在一瞬之间,快得令人不可相信。
徐天良惊叹之中带着一丝惋惜和后悔。青云道长快剑的速度,决不会在自己之下!
黄明道、熊天伦、邢修平及所有的华山弟子全都愣傻了。
青云道长身子晃了晃,怦然倒地。
不用看,也不必问,青云道长已然毙命无疑。
徐天良使命已经完成,该走了。
他目光缓缓扫过四周,然后在黄明道脸上停留了一下,拱拱双手,戴上竹笠,转身就向坪口走。
“站住!”熊天伦发出一声沉喝。
徐天良顿住脚步.缓缓转身道:“熊掌门有何指教。”
熊天伦冷沉地道:“徐公子就打算这么一走了之么?”
徐天良淡淡地道:“在下不走,留在这里还干什么?”
熊天伦冷哼道:“掌门师傅虽是自剔,实是死在你的手中,你总得要向华山派弟子作个交待!”
徐天良沉静地道:“刚才龙掌门说的话,想必你们已经听清楚了,他的死与在下毫无关系。”
熊天伦冷声道:“依我看来,他是受到威胁而言不由衷。”
徐天良镇定地道:“依你看,我能威胁提了龙掌门吗?”
熊天伦斜睨了黄明道一眼道:“如果你与本派人暗中勾结,那说是很难说了。”
黄明道闻言,立即变色道:“熊天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熊天伦怪声道:“我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心中明白。”
黄明道厉声道:“你休要血口喷人老夫为什么要与外人勾结,谋害掌门师傅?”
熊天伦歪起嘴唇:“也许是为了什么宝藏。”
“你……”黄明道花白胡髯翘起,“你不要忘了你是什么身份?”
熊天伦呵呵一笑:“我是什么身份?你赵健忘,难道没听掌门师傅说,今后华山派由我与你共同执掌?我是与你平起坐的华山派熊掌门。”
青云道长也没有想到,他临死前的这一“英明”决定,更加加快了华山两派分裂的速度。
徐天良无心听他俩的争吵。冷声道:“华山派的纠纷与在下无关,告辞!”
说罢,纵身跃起。
“哪里走!”华山派弟子中七八条人影跃起,截住了徐天良的去路。
截住徐天良的是支持熊天伦的几名分堂主。
他们拦截徐天良是有目的的。
一是借此挑起事端,趁机除掉黄明道,夺取华山派枝力。
二是擒住徐天良,询问金陵宝藏的秘密。
徐天良凝住身子,沉声问道:“黄掌门,这就是华山派的规矩?”
黄明道恼羞成怒.厉喝道:“放他走!”
围住徐天良的几名分堂主动也没动。
黄明道怒斥道:“大胆你们竟敢违抗掌门之命?”
几名分堂主冷声道:“我们只服从熊掌门的命令。”
熊天伦发出一声刺耳的冷笑。
黄明道沉下脸,对孙对兴等人道:“七星剑客与本掌门送客。”
孙圣兴、文世坚、高飞翔、唐武波、石修阳、邓仁泉和梁俊海闻声,一齐上前。
当!当!几名分堂主亮出了兵器。
刷!刷!七星剑客长剑出鞘。
刹时,坪中响起一片刀剑出鞘之声。
“你们这是干什么?”邢修平挥着手高声叫嚷着:“难道你们想互相残杀不成?快把刀剑都收起来!”
可是,谁也没有听他的话。
这是一场势在必行的火并厮杀,谁也避免不了,谁也阻挡不了。
黄明道与熊天伦各自接住剑柄,怒目相视。
黄明道厉声道:“不遵守师尊遗命者,便是华山派叛贼。”
熊天伦沉声道:“不替师尊报仇雪恨者,便是华山派叛逆。”
黄明道知道这场杀已不可避免,心中顿生杀气,咬牙道:“今日本掌门就要替华山门派清理门户。”
熊天伦早有此心,冷哼道:“本掌门早就想替华山派清除叛逆了。”
昏暗的坪空中陡然耀起两道剑芒。
“不要!”邢修平厉叫着,拔出腰间的长剑,跃向坪空。
一声震耳的金铁交鸣声,响彻了坪空。
空中迸出一团瀑开的血花。
邢修平手中的长剑裂为三截,头顶和前胸被剑锋劈开,身子怦然坠地。
他恰落在青云道长的身旁,裂开头颅里的白花花的脑浆溅到了青云道长苍白的脸上。
黄明道与熊天伦都怔住了。
他俩都不愿邢修平死,也没心要杀他。然而,邢修平却死在了他俩的剑下。
“呀!”经过片刻之后,黄明道与熊天伦再次出手。
两位掌门的出手,是华山两派的火并的信号。
顿时,七星剑客与几名分堂主、华山弟子之间,一齐动了手。
华山两派火并,就搁下了徐天良不顾,徐天良轻身一跃,已抢至坪口石阶旁。
华山派火并,与他本不相干,他原打算就此离开这是非之地。
然而,他却没有走。
他很想知道华山派这次火并的结果,他没有任何企图,仅仅只是想知道而已。
于是,他摘下竹笠,立在坪口石阶旁静眼观看。
华山派这场火并,究竟谁胜谁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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