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时分,天濂的告别宴设在皇宫里。
青琐原以为只是家宴,正如天清离京去豳州那般,却不料煊赫隆重之甚。除家人外,京中王公亲贵皆至,满座名门云集。这是皇帝的安排,他素来喜欢喧闹浮华,这次更是极尽铺张为天濂饯行。旁人或以为,这是在昭示太子殿下的权势煊天,炫耀皇帝对太子的尊贵容宠……唯独青琐明白,一切都是假象,皇帝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嫔妃们宫装高髻,锦绣环绕在皇帝的身边,连卢昭仪也粉藻其姿,当着皇帝的面客气又大度地朝青琐打招呼。
天清也来了,他一直是沉默的。这次他坐在青琐的身边,体贴地为她夹菜添酒。
满堂明烛华光之下,天濂手端酒樽站在殿中央,众目仰望间,别有一种漫不经心的倨傲。
青琐凝望天濂的侧颜,白衣玉带,矍目眉彩,被烛光染映得粲然光华。
明日明时的天濂,披挂战甲,剑锋也已霍然雪亮。
万里的长空沙漠在向他招手,他定已铁血铮铮,雄心万丈。
他与她的目光相触,眼底一丝毫光倏闪而逝,他在她的脸上流连停留,深邃莫测。
这四目相对的一瞬,各自的煎熬竟似万古一般漫长。
终于,他还是掉过头去,含笑与纷纷朝他致意的诸公杯觥交错,再未回顾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