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蕙如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他如李晟这样的男子这世上怕也没几人能胜过他他的身世,容貌无一不是闺中少女们梦中所求的良人只是她没想到,李晟会当着自己的面这么直白地相问——不知你可愿意?
这一瞬间她险些要落下泪来
眼前的这人是真心地尊重自己他请来大长公主这个长辈在旁为证慎重地询问自己的心意并没有一丝想要为难或是逼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直接的带着一丝忐忑地征询这与她所知晓的勋贵子弟,纨绔少年们的行止皆为不同
她看着李晟看着因自己良久没有回答而脸上露出失落和伤感的青年,微微福□去
“蒙世子错爱,蕙如不胜惶恐”
李晟目中的光华黯淡下来,他微微一笑,轻轻挥了挥手:“是我莽撞,消六妹妹不要介怀若你心中不愿,便当我刚刚什么也没说过”
大长公主在一旁发了急:“你这孩子,成器到底有哪里不好?”
“姑祖母”李晟对大长公主行了一礼,对她微微摇了摇头
蕙如低着头,并不去看大长公主和李晟的脸,只是清晰地说:“从来儿女的婚事皆是由父母作主,三媒六聘缺一不可蕙如上有父母,祖母,亲事并不能由自己作主如若世子有意,还请您禀明长辈,按着规矩来”
李晟微微一怔,他转头看向蕙如,却只见到头上金丝纱冠上被阳光照得熠熠生辉微微颤动着的凤翅
“成与不成,全在长辈”
然后,那名少女抬起头来,目光盈盈,之前的那些惊愕困惑全然不见,只余了一双清可见底的明眸,眸光穿透了他的心海,让他泛起层层涟漪
大长公主也是怔了一怔,随后宽慰地笑了起来
“祖母与世子想来是有些话儿要说,蕙如先告退”蕙如对着大长公主行了一礼,唇角微微含笑,“这头冠着实重了些,孙女脖子又酸又疼,这会儿就想找个地方将这重东西摘下来好好歇一歇呢”
大长公主连连点头:“去吧,去吧”
皇帝踏入皇后的寝宫时,皇后正在灯下做着针线
“陛下!”见皇帝进来,皇后忙放下绣绷起身行礼
“在做什么?”皇帝随手拿起皇后放在桌上的绣花棚子,上面绣着紫色的云纹,云纹里若隐若现绣着一条五爪金龙
“天气热了,想着给陛下做件贴身的小衣”皇后亲自帮皇帝宽了外袍,从宫女手中接过一杯热茶递了过去,“这是新进的蒙顶石花,您最爱喝的”
皇帝接过茶盏,随手放在桌上
“这些活都有尚衣监的宫人做,你又何苦在灯下费眼睛”
“是陛下贴身穿的衣服,臣妾又怎么能假手于人去做”皇后甜甜地笑了起来,如水一样温柔的目光看向面容依旧清俊的帝王,一如二十多年前,她看着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让他们都下去吧”
宫里侍立的宫女太监们全都躬身轻轻地退了出去
寝宫里,罩着浅金色纱罩的宫灯散放出柔和温暖的光辉,将皇后的容颜清晰地映照出来年华似水,二十多年如一梦,转瞬即逝皇帝看着她,紧蹙的眉尖缓缓松开
不得不说,她们姐妹两个长得实在是相似那分相似,总是让他不经意间便会恍惚起来
当年他一心求娶的是妹妹,没想到天意弄人,最后成为自己妻子的会是姐姐,而自己年少时青涩的爱恋对象最终成为了自己的弟媳
他有过不甘,有过愤懑,但最后还是默默地接受
初登太子之位时,有太多不确定的动荡身边强敌环伺,他举步维艰,那个时候,哪怕走偏一步,也有可能万劫不复他不敢冒险,不能冒险,在江山和美人之中,他义无反顾,选择了帝王之路只是那一点遗憾,一直藏在心中,随着岁月的流逝,浸入了每一寸骨血
妻子的身上,少了姜盈的直率和宁折不弯的强硬她比自己的妹妹更加婉约柔顺,这样的女人明明才是最合适的妻子人熏但他不知为何,总是无法将心交给她他不知道夫妻间因何会走到这一步,只知道那条裂痕在姜盈去世时便已存在,之后越来越大,大到无法弥合
于是才会生了愧疚,因愧疚而冷淡,因冷淡而生纵容
“如果不是太后提起,朕都不知道卢国公太夫人带着你的侄女们在东宫住了这么久”皇帝看着灯下显得年轻了许多的皇后,一想起那个总是不苟言笑的岳母,心中便生出一丝厌恶,“住在哪里不好,为什么非要她们住在宫里?还是住在东宫?”
皇帝的眉目凝起,身上便有凌厉的气势散出来,那是长年居于上位者不知不觉带出来的威压,皇帝此刻看着皇后的目光里,是毫无掩饰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