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香后头的话,蕙如已听不清楚,她头晕目眩,脑子被生生抽了个空那个在山洞里大胆捂着她嘴的,在嘉陵县主院子里对她狡黠笑着的,在大长公主府的紫藤架下,注视着她的眼睛,认真说出“我心悦你”的男人,如今正生死未卜,沉沉睡在皇宫里,或许再也不能睁开眼睛看她一眼
蕙如捂住了嘴,用力睁大眼睛,却无法止住涌出来的眼泪
“姑娘,姑娘,您出个声儿,别吓奴婢!”兰溪紧紧抱住她,哭着去掰她捂着嘴的手,“求求您了,别这样,奴婢们害怕,害怕!”
“蕙丫头!”老夫人迈进屋,甩开搀着她的丫鬟,几步上前,将蕙如揽在了怀里,“别急,别急,你婶子已经进宫去探问消息,宫里有国手们在,世子他必不会有事”
蕙如只是身子不住地发抖,还是发出不来半点声音
“遇事不能慌,”老夫人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世子福大,他还没跟你成亲,他一定能扛得过去”
蕙如闭着双眼,李晟的脸,不管是淡漠的,狡黠的,诚挚的表情一一在她眼前闪过她实在无法相信,之前还特特送了活雁来的人,怎么会突然就倒下去了呢?
“打起精神来,你是宣王世子妃,世子倒了下去,你不能倒”老夫人的话如重锤,一个字一个字地砸在她的心坎里
颤栗渐渐消退下去,蕙如慢慢地直起身子来
李晟还没有给她一个交待,他不能死,自己也不能倒下去
宫里来的公公从沈浩然的书房出来,便直接去了内宅
“咱家给惠和县主请安”来人四十岁左右,面色沉重,是皇帝身边最信任的太监总管乐印
“想来世子的事,县主已经知晓”乐印看着眼前有些清瘦的少女,轻轻叹了口气惠和县主眼睛红肿,面色苍白 ... [,]
(,但目光极为清亮,仿佛那小小的身躯里藏着许多的力气“世子还在救治着,虽然生命无虞,但谁也不知道他何时会醒您是大长公主的孙女儿,皇上也说,不想误了您的终身如果县主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说,皇上必会斟酌”
蕙如摇了摇头:“多谢陛下好意,蕙如已许李家为妇,不论世子如何,沈家断不出无信无义之女”
“说的好!”沈大老爷抚着胡须重重点头,“请乐公公回去与皇上说,婚期无需再改,就让小女如期嫁过去,让这喜事冲冲,说不定能让世子快些好起来”
乐印点了点头:“咱家必会将县主和沈大人的话带到”正要离开,他却又转回身对着蕙如说,“世子爷没看错沈家,当初他亲自去向陛下求恩旨时便说,沈家门风清正,家教严谨,能得沈氏女为妻,是宣王府的福气”
沈浩然并不知道这婚事是李晟求来的,闻言大为感动,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好孩子,以后要委屈你了”看着面色苍白的女儿,沈浩然抬手要摸摸她的头发,却又无力地垂落下一双手,“世子是良配,只可惜天意弄人”
“父亲放心”蕙如红着眼,唇角牵起一抹勉强的笑意,“女儿必与他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宫里内外一片愁云惨雾,皇帝震怒,下旨彻查宣王世子中毒一事,这毒发得来势汹汹,如果不是太医院离政事堂不远,院正大人当时又正好在超及时以银针封茓,李晟就算不死,也要落个残疾
在大内之中,政事堂重地,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居然出此大事,让人如何能忍得了?
只是这事涉及内帏,不能传扬开,所以京城中人只知道是宣王世子在大婚前突生疾铂卧床不起
李晟并非皇子,也从不参与党争,谁也不会想到,居然有人会向他下手
李晟若死了,谁会获利?谁会遭殃?到底是谁想要他的命?皇帝在景阳宫里来回踱步,怒火几欲掀了屋顶
宣王坐在床边,一夜未眠,眼底发青,看着自己沉沉昏睡中的儿子出神
这样安静地躺着,李晟与去世的姜盈更加相似妻子就是这样,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便是醒来的时候,目光也一直不在他的身上
“庸医,都是一群庸医!”皇帝在咆哮,宣王只是为儿子又掖了掖被子
“你现在骂他们有什么用?”宣王转过身,冷冷地看着帝王,“如果不是你让他进政事堂,他也不会出事”
皇帝胸口急剧起伏,他想说些什么,可是那些话偏就堵在胸口吐都吐不出来
“你该好好想想,今天成器能在政事堂中毒倒下,明日那些阁老或许会突然暴毙,亦或许后日就会有人向你的饮食中下毒”不是所有的毒素都是当时要人性命的,即便有试毒的太监,也有可能因毒发缓慢而让人中招
“你这皇宫大内之中并不干净”宣王淡淡地说,“与其在这里抱怨太医,不如快些想法子找人救命,还有,将你的后宫打扫干净!”
“至于成器……”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儿子消瘦的面颊,目光里盛满了多年难见的深厚感情,“这孩子命硬福缘深厚,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