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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嫁给林安深 --疯子小姐 > 1,2,3,4,5…

1,2,3,4,5…

这个林家他是不能再多留,毕竟前科可鉴。

简璐也不愿意了:“为什么不?!如果是因为过去的事情让你觉得留在林宅不舒服,你需要留下来去解决历史遗留问题,而不是不高兴了就走,林家上下终究是你的血亲;如果是因为赵朗的话让你不舒服,那你更需要留下来,否则你就是对我没有信心!”

林安深冷了脸盯紧她的伶牙俐齿。然后发现,他对着她的时候真的没辙。

“我认同简璐的观点。”林老爷子的声音突然出现。

简璐吓了一跳,忙回头看,猛然发现林老爷子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门边。她醒觉她与林安深的姿势,脸先红了起来,马上把林安深推开。

林安深不以为然。但是被简璐推开,他随即不高兴地皱起眉头来。想要重新拉她回身边,却被她侧身闪过了。几缕发丝也藏不住她红透的耳根。

看到她这小媳­妇­的模样,他的心才稍稍愉悦起来。

当然,这俩年轻人的小动作一个都没有逃出林老爷子的眼里。“安深,简璐说得没错。赵朗虽是赵家儿子,但是他说的且当他年少狂言就好,召日那么大的公司,赵家不会允许赵朗这么乱来。再说,你身后还有林家。”

林安深没有回应林老爷子半句话,脸上也没有好脸­色­。别的他没怎么担心,就是因为他身后有这么个林家,他才觉得担心......

简璐忙出来打圆场:“好嘛,好嘛,老公,起码让我把你小时候的相册都看过了再走好不好?”

林安深斜瞟她一眼,乱嚷嚷的样子最让他没有办法:“明天就走。”

简璐终于等到他松口了,连忙应承下来:“好,好,你说的算你说的算!”至于明天再用什么办法把他留住,她有的是办法......

林老爷子也宽了宽心。他是老了,也想通了,老来最大的愿望只不过想多看孙子几眼。林爷爷正在怔想中,被简璐的声音唤回了神。

“爷爷,用餐时间到了,一起下去吧!”

林老爷子点了点头,表情也不复简璐初见他时的那种严厉绷紧,现在这位老人家显得和蔼慈爱多了。

简璐心情美美地跟在林老爷子身后往饭厅走去。

可是走了几步都不见林安深跟上来。

简 璐回头,看见他正若有所思的表情,她唤道:“老公,愣在那­干­嘛?快跟上来去吃饭,红姨做了你最喜欢的撒尿虾!她告诉我你小时候最喜欢这道菜,因为那时候你常尿床,听说吃了这虾可以少撒点尿!”

话毕,身旁的林老爷忍不住呵笑出来。

几个在不远处的佣人也忍俊不禁。

林安深顿时红了两边脸颊!那颜­色­自是包括了愤怒的颜­色­。他恶狠狠地瞪着那个无法无天的女人,她真的是欠收拾!!

然而到了晚上的时候,林爸林妈带了消息回来。

赵朗有所动作了,并且事情没那么容易平息。因为他这次真的卯足了劲对付林安深。

林安深始料不及,乃至整个重木集团都始料不及。

而且,对于赵朗此番鲁莽的行为,一向与重木集团合作甚好的召日集团,虽没出言支持,但其静息默许的态度已经严重挑战重木集团的尊严。

晚餐过后林安深便和林爸爸进了书房商量事情,直到很晚才回到房间里。

简璐一见林安深,赶紧迎上去:“林安深,那个赵朗搞了什么动作?事情复杂吗?有没有影响重木很多?”细看林安深的表情,简璐随即知道那赵朗确实出招了,而且会挺棘手。

林安深发现这小女人满脸的担心,安慰道:“乖,你不用担心这些。只要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分开我们,企图也不允许!”

简璐被他的表情逗笑,好像在演《2012》似的,但是心里暖暖的:“我相信你!不过你也不能太担心太累,只要我在,我也不会让谁分开我们!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神明啊,让她也过过《还珠格格》的瘾......!

明明那么缱绻的气氛,林安深还是忍不住敲这女人一记。

简璐嗷嗷痛叫,埋怨地瞥林安深:“林先生,你能不能怜香惜玉一点?”

林安深回瞥她:“林太太,我是认真跟你说话的,你能不能也认真一点?”

简璐不服气申诉:“我是认真的!管他什么赵朗、白眼狼、喜之郎都好,我不会让谁分开咱们!”

这次轮到林安深被她逗笑,轻轻笑出了来,她总有不同的办法驱散他一身的疲倦:“好,我也相信你!”

把她拥进怀里,顿时满腔的馨香。不满足地把脸陷在她脖间,他的世界瞬间充斥她肌肤间的香甜。

林安深全身心动容,有股滚烫的温度从心底汩汩而出。在简璐还反应不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她压倒在床上。

简璐仍沉浸在他刚才迷人的笑颜中,还傻兮兮地想要问他为什么体温突然升高了。

等到被人啃着敏感的锁骨时候,才意识到她应该先问问老天,为什么男人那什么欲不用缓冲几秒说来便来啊......

林安深说:没交女朋友的打算 ...

接下来数天,林安深都是早出晚归,每天在简璐视线里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美国这边的气候简璐已经能很好的适应了,几乎每一天都有光澄澄的阳光,确实是一个很适宜度假轻松的地方,只需要多抹几层防晒就能享受温暖灿烂的日光浴。

可惜,现在的简璐提不起心情去享受任何日光任何浴......几天过去了,林家上下都忙于招架赵朗那摊事情。只有她,无所事事无所作为地被林安深安排在后花园晒晒太阳赏赏小花......

另外,和简璐一样留在家中的,还有林家老爷子。可人家林老爷并不是无所作为,而是远程遥控的范儿。

简璐看了看那边安乐椅上闲适地翻着报纸的林老爷。

只见助手递给他一支电话,他单手接过来放在耳边,前后简单说了两句:

“这样吗?”

“可以。”

然后挂上电话。就着电话再拨一串号码,接下来对着电话说出两三串­鸡­肠类语言,语速没有很快,但是简璐一个词儿都听不出来,估计不是英文。

再然后又拨了另一串号码。说的是中文了。

“安深。”

听到这两个字,简璐马上把耳朵竖得高高的,这回即使林老爷说的火星文她拼了老命也得听出个什么来。

“嗯。米勒先生十分钟到公司,你和太生(林爸)接待一下。他是Q州现任州长,在条文细节方面能帮上忙。”

“嗯。去忙吧。”

“她在。这里一切安好。”

电话挂上。

助理拿走电话后,林老爷又开始认真翻着报纸。

然而此时,简璐再看他的时候就提升了一个高度。果真是范儿啊......两个电话就能把一件事情给办了!

不过她也终于感到自己亦是有作用的。至少,因为她的存在,林老爷跟他的孙子总归有一句工作以外的事情交流了吧。

那句“她在,这里一切安好”,意义不简单......

仗着这点点贡献,简璐体内的八卦因子鼓吹着她往林老爷处打听。简璐离开了大躺椅,尽量保持着小家碧玉的小碎步移向林老爷那边。

林老爷注意到简璐的动静,稍稍移开了报纸:“有什么事?”

简璐小心地绕圈子来问:“爷爷,我就是有点好奇你刚刚第二通电话说的是什么语言?”

林爷爷翻了一下报纸:“英语。”

嘎?不带这样敷衍她吧......

“听说你领了国内的CET 6?”

简璐忙点头......不说六级,就算四级也知道英语是英语,不是英语就不是英语......

“怎么现在国内的教育水平如 此跟不上国力发展的需要。”说完,林老爷还不轻不重地看了她一眼。

厄,挫败,被堵话了......

这位老人家的道行不是盖的,但简璐有的是心理准备,既然是老狐狸的爷爷,当然不能小看。

绕圈行不通,还可以来直接的。

简璐决定开门见山:“爷爷,我想知道那个赵朗是什么人?他使了什么手段对付林安深?需要州长帮忙的话,事情是不是很棘手?现在去到哪个阶段了?赵朗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一下子把心底的问题都晒在光天化日之下,简璐终于感到好过了些。这几天,任凭她怎么撬开林安深的嘴巴,他恁是半个词儿都没有透漏。

林爷爷慢悠悠地放下报纸。

简璐赶紧偕同身体每个细胞一起严阵以待他准备说的话。

林爷爷慢条斯理地把报纸叠回原状:“你说那个赵朗啊,是召日集团的继承人之一......”

看林爷爷松口了,简璐兴奋地听着下文。

“他是赵家第二个孩子......”林爷爷继续说道。

简璐攥紧手。

“前年从外国回来......”

心似乎装了橡胶一样被拉到林爷爷跟前。

“好像读的是工商管理博士。小伙子还是不错的,就是花边新闻不少,影响不好......”

简璐吞了吞口水,继续耐心等待正文。

“今年应该有二十八九岁了吧......”

简璐告诉自己,老人家说话都喜欢铺垫。

“听说那孩子四五岁的时候就喜欢交女朋友,赵老他们很是头疼这个孩子......”

简璐握拳。

“说起来,他跟林安深童年的时候还一起打过雪仗......”

“玩的时候还教林安深交女朋友一定要交脸蛋漂亮的——”

“那林安深有什么反应?”

“哦......你知道,林安深小小的时候已经很沉默,没有多大的反应。不过好像有回应他的话。”

“什么话?”

“好像是说了......‘我暂时没交女朋友的打算,麻烦’。”

简璐吐血:“林安深当时多大?”

“应该是五岁。”

简璐血也吐不出了,天啊,多大个孩子啊,五岁连一年级都还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为什么都那么早熟......”

她五岁的时候还在想为什么自己不能像杜衷那样站着撒尿......

“嗯,林安深很小的时候,脑袋已经会思考很多事情了。”

“思考什么?”

然后,整一个上午,简璐的时间都耗在林老爷遥想当年的陈 年旧事里。从林安深出生前说到出生后,而后又追溯到林爸的出生前与后,最后差点把林太爷的出生前后也说上。

直到中午时分,佣人上前来提醒午餐时间到了,简璐这才恍然她原本要打听的正文一个字都没听到:“爷爷,先别说往事了,我想知道的是现在林安深怎么应付赵朗?”

林老爷意义深长的口气:“这个问题啊......”

简璐重新攥紧手聆听。

“自己去问林安深。”话毕,站起,转身走开。

啪。

拉得紧的心,一个措手不及地弹回了原位。简璐脑袋缺氧了好几秒。

她被林老爷子绕了一道!而且还是十万八千里!

原来林安深那老狐狸的道行还不算什么......!真正厉害的,是这只年逾八十的......黑山老狐妖——!!

午餐过后,老人家有午睡的习惯,林老爷回房睡觉去了。剩下简璐陷在大厅的沙发里翻着今早黑山老狐妖翻过的报纸。

呜呜。全英。简璐看得吃力。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来,吓了她一大跳。从她过来美国后手机没有响过,因为同事朋友们都明白到越洋电话费的高价,尤其是越洋手机费。林安深则会选择拨打家里座机,好检查她有没有乱跑。因此越洋后,她的电话费基本上没花过一分钱。

而到美国后她把手机带在身上,充其量只使用它的闹铃功能而已。只因林先生早替她把全天的时间按时间段划分好了行程,早上晒太阳,中午午睡或阅读书刊,下午享用英式下午茶还有上网,晚上等他回来一起吃晚饭。每段行程慎防她忘记时间,他都设好了闹铃提醒。

简璐自问已经习惯林先生这些让她无限无奈的行为,这几天一直由着闹铃来提醒自己一天的行程安排。

然而此时响的不是闹铃声。

简璐掏出手机来看,是个陌生号码。她狐疑地接通,还在考虑要用英文还是中文询问来人时,对方已经自报家门,而且是爆炸­性­的。

“简璐,我是赵朗。”

赵朗?!简璐差点尖叫,反应缓冲不好,脱口而出一串­鸡­肠:“SHIT!How you get my number?!Why you call for me?!Who tell you my name?!”

说完她自己都大吃一惊,看来这些天她被影响得厉害啊!人家说得没错,学习语言真的很需要环境。刚刚那番话她说得那个顺溜啊......虽然追究起来语法肯定有瑕疵,但溜得实在太顺差点把打 YOUR MOTHER也说出来了。

对方传来阵阵笑声:“SHIT?听人 说你可爱,乖巧,不尽然吧?”

简璐耳尖地抓到重点,关键时刻她的智力很少出状况。“听人说?那人是谁?!”

“呵呵,脑袋挺敏感的嘛。不知道身体会不会一样的敏感呢?”对方的声音变得暧昧起来。

这是赤果果的语言­性­­骚­扰!简璐愤怒得直想摁断电话。

对方仿似完全抓准简璐的心理一样:“如果你不想知道重木还会受到哪些冲击,尽管挂我电话。”

一句简单的假设句,就把简璐愤怒的动作卡在半空。

听得出对方的声音里尽是得意的笑意:“别忙着生气。G街5号,你坐出租车过来这个地址,想问什么随便你问。”

简璐迟疑了。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万一误入险境,就算有命逃回来,恐怕林安深也会杀了她。

对方不慌不忙补充道:“放心,我们赵家是个清白家族,没­干­过什么不正当事业,对绑架勒索这等事情更是看不起。G街5号是个咖啡馆。”

简璐腹诽,为什么这年头的坏人心理学都学得这样出神入化。

对方最后说道:“你来,我或许可以缓一缓送给林安深的第二份冲击大礼;你不来,明天留意重木集团的股价时请留个心理准备,尤其是家里有老人的,最好准备些心脏病急发的药物。我言尽于此。”话音刚落,通话就挂断了。

简璐气得直瞪手机。

然后,简璐暴走了。不再二话,气势冲冲地奔出林宅大门。

林安深说:去­干­什么?

G街5号处,是一家城市中心的VIP咖啡馆。馆内咖啡香味四溢,氛围高雅浪漫,有位棕­色­头发的工读生正在钢琴前优雅地轻敲琴键,音乐如流水缓缓流淌。

可是,在角落的一个卡座上。简璐和赵朗大眼瞪小眼,两人间的气场显然跟整个咖啡馆的氛围格格不合。

“赵朗,你到底想要什么?”简璐丝毫不想跟眼前的人绕圈。

赵朗摆出花花公子的嘴脸:“就想要你。”

“有病!我根本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简璐看那脸就觉得牙恨。

“但是现在我们不是彼此认识?而且,”赵朗把手搭上简璐的手,“你想更进一步认识,我无意见。”

简璐像拨毛毛虫一样甩开赵朗的手:“你真的病入膏肓!说出你做这些无聊事情的目的,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

赵朗慢慢整理自己的衣袖:“无聊?不会啊,我的目标就是把重木搞垮,除非林安深拿你出来交换。你放长双眼看看到最后成为牺牲品的,会是你还是重木?”

“不用我说,当然是召日!”简璐理所当然的回答。

赵朗听了也不怒,只提醒她道:“女人,还是不要太自以为是的好。”

简璐也提醒他:“男人同样不能太自以为是。”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难道你就是靠这点来吸引男人的?”赵朗抱臂猜度着。

简璐好气又好笑:“讲什么笑话!我就是对着莫名其妙的黄毛小子才会赠送一些犀利言辞。对,我没说错,你瞪我没用!就是说你,一脑袋没发育好的小子尽­干­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否则你告诉我,搞垮重木,跟林家交恶,对你有什么好处?!”

赵朗没急着回骂简璐,轻啜一口咖啡,再抬眸时眼里十分的坚定:“你无需管我会得到什么好处,我只要拆散你和林安深。”话毕,又啜一口咖啡。

一句话,成功地在简璐心湖里投下一大块石块,溅起深深的水花。

“......是谁这样指使你的......?”

赵朗笑道:“需要吗?”而后眼里透出恨意,“简璐,告诉你,你和林安深不会快活很久!”

简璐怔住。

赵朗看此女人的表情,很是满意:“我赵朗既然放话了,就一定会做到。你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若想林安深和重木少折腾些,你最好自动自觉跟他离婚。”

说完,赵朗看见面前的女人回过神来。似是想清又似是恍然大悟的表情......

女人在他赵少的眼里,从来都是最简单的动物。要不哄一哄,要不吓一吓,经他手的女人,哪有搞不定的道理。

他满意地喝一口咖啡。

简璐回过神,感到自己顿悟所有,对着他就问:“赵朗,你是不是曾经暗恋过我而被我拒绝了?”

“......”

“所以现在看见我嫁作他人­妇­你心有不甘恼羞成怒进而心理扭曲?”

“......”

“你的目的是拆散我现在的家庭,然后让我爱上你,再然后狠狠甩了我,让我痛不欲生?”

“......”

“电视剧看太多了吧?”

“......”

“你实在太恶毒了——”

话音没落,噗的一声,就听见那男人非常不雅地喷了咖啡!而且还喷了她满脸!!

简璐第二次暴走了!

赶在天黑前回到林宅,简璐的计划是在林安深回家前到达林宅。然而计划赶不上实际,出租车载着简璐回到林宅院前的时候,林安深已经站在花园大门处了。

远处望去,美丽的晚霞铺洒在长身玉立的人影身上,剪裁出­色­的西服穿在他完美的骨架上,领带被扯歪了一点,但并没有破坏那男人周身的美感,反而衬出他俊朗中的丝丝不羁。简直就是一风华绝代美型男,前提是忽略他脸上的表情。

天未黑,他的脸已经黑透。

一下出租车,简璐马上笑嘻嘻地凑上前:“老公,你今天提早回家了啊?”

林安深未置一语,只是盯了盯她前襟的咖啡迹。

简璐很机灵地主动汇报情况:“我刚才到外面买了杯咖啡来喝!”

林安深望了她几眼,没有任何评论,牵了她的手走进林宅。进了林宅,林爷爷、林爸林妈都坐在大厅里,明显全家人都在等她一个。

林妈妈迎上来:“小璐,你去哪里了?林安深急坏了。”

简璐低声回答:“......我去买点咖啡喝......”余光瞟到林妈妈身后跟着个小女佣,她马上补充:“对不起害你们担心了,不过出门前我告诉Angel了。”Angel当时正在前院除草。

叫Angel的小女佣很无辜地解释道:“可是少­奶­­奶­你都买了四个小时零三十二分钟了......”

简璐晕倒。怎么林宅里连个小女佣都那么机警......

林妈妈看见林安深的脸­色­还绷得紧,赶忙调和气氛:“好了,小璐你回来就好了,以后出去先打个电话给林安深。”

真给他打电话了还能出去吗......不过,简璐还是立刻应承道:“我知道了。”

然而,提起电话,简璐下意识摸摸兜里——厄......出事了......

“我手机好像......”离开咖啡馆时她记得自己在暴怒中也有捎上手机离开,“忘在出租车上了......”头低下去,根 本不敢看林安深的脸。

果不其然,林安深的脸随即黑得发亮。她手机上那些备忘录他都编了好几个小时......!

林妈妈不明白他俩之间的暗涌:“手机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吗?”

“重要......”林安深连“上网时不能长时间曲腿而坐”这条都编辑到手机备忘录里了......他是花了很多心机给她写备忘录的......呜呜......今晚她的世界末日不远矣......

“那你记得那出租车牌号码吗?”

“不......记得......”

“哪家公司的出租车?”

“没......留意......”

“看到车内营运资格证号码吗?”

“......没注意......”

林妈妈无计可施了。她为难地看向林安深。

可是林安深却说:“我记得那车牌号码。这事我处理就行。”

简璐立马向林安深投去崇拜的眼神。

林安深并不接受她炽热的目光,只冷瞥她一眼就收回视线。

林妈妈看了看林安深稍稍松了点的脸,又看了看简璐的温顺模样,只觉林安深身边有这么一个简璐,确实是非常好的一件事情。

“小璐应该饿了。”林妈妈对一旁的红姨吩咐道,“开饭吧。”

然后握上简璐的手,领着她到饭厅:“小璐以后想喝咖啡,可以让Angel给你做,她泡咖啡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简璐点点头:“是的,知道了......我刚刚也就想尝一下那家咖啡馆的咖啡是什么味道......听说那里泡个咖啡也要考试领咖啡师资格证。喝过后,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同。”想起被喷了一脸的咖啡就觉得愤怒加恶心......!

林妈妈笑了:“是吗?Angel也是有领证的咖啡师,下次你尝尝她的。”

简璐觉得自己又要晕倒了!

她惊讶地看着林妈妈一眼,人家一高级咖啡师......你让她去除小草?!

还是说其实林宅里每个佣人都是身怀绝技?!

接下来第二天晚上,简璐从林安深锁紧的眉头就能料想到,赵朗如他所言的出狠招了。吃过晚饭后,林安深没有像前几天那样在书房里忙。

简璐跟在他身后回到卧室。

林安深坐在单人沙发上,怔怔地望着画架想事情想得出神。

简璐心疼他,感觉这几天的事情都把他弄瘦了。走过去窝进他的怀里,贴着他的胸膛:“林安深,你是不是很烦?我能不能帮到你什么?”

林安深拥紧她,下巴摩挲着她发顶软软的发丝:“你不用担心我,也不需要帮我什么,你只要乖乖待在我身边就行。”

他的声音温柔得让她仿佛窝在天鹅绒里:“哦,好啊,这事我乐意办!”

“简璐......”

“嗯?”

然而,很久,头顶没再传来下文。

简璐疑惑地抬头看他,发现林安深又对着远处不知哪一点出神。 “林安深,今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安深收回视线,对上她的眼睛:“今天很顺利。”

他这么回答,简璐更疑惑:“赵朗那边有没有搞什么新动静?”

一听赵朗二字,林安深就敏感:“你想关心什么?”

简璐被他反问得奇怪,而他的表情也显得奇怪:“你怎么了?我只是问一问。”

林安深吸了口气,尽量控制情绪:“别问了。洗洗睡觉吧。”

简璐好不明白,但被林安深敦促着洗澡,只好带着问号进浴室。洗好后,从浴室出来,看见林安深正谈着一通电话。

他余光看见她,说了两句就结束通话。

“嗯,按我说的去办。”

“有结果后给我汇报。”

然后就这样挂了电话。

简璐顿觉洗澡前是三五个问号,洗澡后是三五十个问号。

“我洗好了,你去洗吧。”

林安深放好手机,点点头,起身走进浴室。

简璐叫住他:“诶,你西服和领带还没脱!”

林安深醒觉,才脱下外套和领带。

简璐上前接过他的西服和领带,嘀咕他:“你今晚怪怪的,等下注意别把洗发露当沐浴露才好......”

边说边把西服用衣架挂起来,习惯­性­地用手拍拍衣摆,却发现口袋处拍起来硬硬的硌痛她的手,“你东西都忘拿出来了!”

说着,顺势把东西拿出来。

可是刚摸出那东西来,就被林安深眼明手快地夺去。

简璐惊喜地盯着他手里的手机:“这么快就找回我的手机了?!好厉害啊你!”

但是很快她又万分的不解,尤其是看到林安深一脸的紧张:“为什么找回了都不告诉我?”

林安深没有回答。

简璐追问:“­干­嘛不把手机给我?”

林安深把手机握紧在手里:“你那么紧张这台手机­干­什么?”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吧。”简璐真的被林安深的行为、语言都搞糊涂了。

林安深却没再多说一句,拿着手机就要进浴室。

“诶,林安深,你­干­什么?我的手机你带进浴室里面­干­什么?!它湿水了就用不得啦!”简璐叫道。

林安深回头,嘴角轻轻扯起:“用不得,不是更好?”

简璐毛骨悚了一下:“我的手机怎么你啦?既然不想我用它,­干­嘛还找它回来?”

“你还问我?你好意思问我?”林安深盯紧简璐。

简璐被他莫名其妙的问句问得来气:“你什么意思?有什么摆明来讲!”

林安深快压不住自己的情绪:“摆明来讲?!我问你,为什么通话记录里面有赵朗的来电!为什么他找你了而你却没有告诉我?!”

“我......我不想麻烦到你......你已经那么忙了。”简璐顿时没了气势,自知理亏。

林安深捏紧手机,最后问她一句:“他找你说什么?”

简璐顿了顿,现在他正在旺火中,告诉他赵朗要求她离婚的事情,想必他听了立马找人刺杀赵朗的心都有。她垂眸:“没说什么......”

啪啦,狠狠的一声。手机被林安深摔向墙角,掉落在地,粉身碎骨。

简璐傻眼。

他的眼神和脸­色­,­阴­霾至极。

只感到周身笼罩着低气压,简璐的心怦怦跳得厉害。

林安深一步步靠近她:“简璐,昨天你一个人去哪儿?”

简璐不敢抬头:“咖......咖啡馆......”

“去­干­什么?”林安深步步逼近。

简璐不敢退后,也不敢有什么动作:“喝咖啡......”

林安深到了她面前,停住脚步。而后抬起她的下巴,眼睛紧紧地盯住她的脸:“那么,和赵朗一起喝咖啡,愉快吗?”

林安深说:你是我的!

林安深盯着简璐。

简璐也盯着林安深。

这一刻她这才发现,在他眼里的愤怒下面,竟然掩盖着一团混乱的惶恐。

他在害怕......

她可以气他的误解,可以恼他的敏感,也可以恨他的不信任。但是,她无法不在意他心底的那一份不安。

鼻子马上就酸了。

林安深看见泪水划过她的脸庞,滴落下来,像是滴进他的心窝里,把他的心烫出一个个洞。

他不敢再逼视她:“对不起,我弄痛你了......”

但是她的泪水淌得更汹涌。

林安深心痛,就着她的胳膊拉了一下,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处。

她痛......他更痛......

“别哭了,对不起,我失控了......”

简璐回抱他的腰,哭得哗啦哗啦。

听到她的哭声,林安深只懂无措地道着歉:“简璐,对不起......你别哭......是我不好......我没控制住自己......别哭......对不起......”

简璐并不想承认自己矫情,但是无可否认,他越温柔哄她,她越想哭。

而她哭,不是因为他抓痛她,也不是因为他凶她......而是因为,原来他在不安。

是她不对,她应该对他再好些,再好些。他的敏感,他的不信任......也许都是因为她给他的安全感不够。

“林安深......对不起......我......”

林安深吻住她的­唇­,没让她说下去。

这个吻,夹带着她的泪,苦中带涩。他一下一下地吻,极认真地吮去她的苦涩。再痛,也舍不得她痛;再苦涩,也不愿意她尝半点。沿着泪痕往上吻去,停在她的眼睛处,把她所有的泪水如数吸进自己体内。

简璐攥紧他胸前的衬衣。他温柔的动作,令她的泪水涌得更多。

简璐动容地回吻他。他要什么,她都会给......她的吻,她的泪,她的心,乃至她的灵魂,只要他要,她都愿意全部付出......抱紧他,只想他明白,无论如何,她只爱他一人......!

两人彼此用力地吻着,反复,辗转。仿佛,下一秒就会天崩地裂......

一宿交缠。

阳光早早就从落地窗照­射­进来。整个房间都是明亮,墙中央那幅喜字,尤其显得红艳。

简璐微微睁开眼,感觉到眼睛大概是肿了不少,涨涨的感觉不太好受。眼前是林安深的脸,他正看着她,眼睛下面染上淡淡地黑­色­,下巴处有青青的胡茬。

简璐伸手摸了摸他的胡茬:“你刚睡醒还是没有睡?”

林安深没有回答,只是凑近她,用胡茬搔了搔她的小鼻子。

痒痒的感觉让简璐笑起来,她用手环住他的脖子。他有规律的呼吸轻轻打在她的脸上。被子下面,是两人贴紧的肌肤。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听着他呼吸的声音,闻着他淡淡的气息,简璐觉得没有什么比这么一个清晨更美好。

但是有一点美中不足的就是,她稍微动一动身体,痛得她直吸气。

嘶~!

昨晚两人都太动情了......

“怎么了?”大概是听到她的吸气声,他忙问。

简璐脸红:“没......”

林安深撑起半个身体,好好端详着她:“不舒服?”

“没......”

“哪里不舒服?眼睛痛?”

简璐把视线移去别处,闪开他的注视:“......那里痛。”

林安深反应了半拍,才明白过来,随即他的脸也泛了红:“......对不起,是不是很痛......?”

简璐看他这模样就想笑,他好意思羞?昨晚怎么不见他这样子?“还好,”想了想作用力的问题,继而问:“......你呢?感觉怎样?”

林安深回味了一下,吃了糖一样的笑了,回答:“很好。”

简璐听了,却不乐意了。

昨晚他很猛,可是她也很猛的啊......!为什么有后遗症的只她一人!!

玉皇和王母你们觉得这样公平吗......?!为什么女人总是受苦痛的那一个!!天理何在~!!大清早,玉皇大帝及其妻王母娘娘很不幸地,第N次被简璐悲愤地咒骂。

林安深的指端流连在她的脸蛋上,微微地笑睇她多变的表情。

简璐推推某男人,想要提醒他既然身体没问题,就该去公司处理公事了。正要开口,房门外就来敲门声,继而是林妈妈的声音:“安深,怎么还没起床?”

简璐一阵窘,两人此时都是没有穿衣服的,她赶忙催林安深套衣服,嘴上应付着林妈妈:“他......起了,快起了!”

林妈妈站在房门外,放下了敲门的手,然后用眼神示意身后的助手先到车上等。抬腕看了看时间,十点零七分。林妈妈笑了。

房门打开,是林安深,头发有点乱乱的,半边睡衣领还折在衣服里。衣服最下面两颗纽扣没有扣上,显然是来不及。

林妈妈何曾看过一向自律又清冷的林安深此番模样。想笑,又碍于场合问题不好表现出来,只得生生忍住,换着一副公事公办的脸:“今天不是约了乔治先生?乔治先生已经在路上了。”

林安深点了点头。而后转头看了房内的人一眼,想了想,道:“妈,请帮我约梁医生来。还有......帮我照看一下简璐。我与乔治先生谈完就会赶回来。”

林妈妈顺着半开的门往里望去,看到简璐正坐在床上揪着被子,一脸的羞­色­。衣服是穿着的,只是同样不怎么整齐而已。

不需多言,已经明白林安深何故晚起。这年轻人啊,就是不太懂节制......

“嗯,好。”

林安深看了看林妈妈:“谢谢你。”说罢,转进了房内。

林妈妈跟在他身后也进了房间。

简璐见到林妈妈,尴尬地打着招呼:“妈,早......!”

林妈妈笑笑。然后看见林安深走到床边跟简璐耳语几句。

再然后就看见简璐拼了命的摇头,脸上涨出一片红。“林安深,不要,不要,我不痛啦,真的不痛啦!”

林安深却坚持:“听话。”

两个字,简单明瞭地让简璐放弃无谓的挣扎。

林安深看她肯乖了,摸摸她的头,才转进浴室。

林妈妈看到简璐满脸的娇憨,发现林妈妈正看着自己,脸上更是娇羞可掬,骨碌碌的眼睛转向别处,像是在寻找地洞。

林妈妈好笑的摇了摇头。

初见简璐时没见到她有什么吸引的地方,充其量只是一个有礼貌的普通丫头,不像王冉的明艳可爱,也不像别家女孩子的优雅大方。但是现在,她不得不承认,她的儿媳­妇­也是个可人儿呐......她独有的妩媚可爱,不会为了吸引人而随意展现。只有留心的人,才能在生活的点点滴滴中渐渐发现,进而受其吸引。

林妈妈感到骄傲,儿子的眼光和执着从来就不会让人失望。

十分钟后,林安深从浴室出来。一身的整齐挺拔,眼神清明深邃,全然不复刚才的凌乱。

林安深看了简璐一眼,拿起文件包,朝林妈妈点了点头,然后步出房间。

林安深走后,林妈妈到床边坐下,看见简璐眼睛好像有点肿肿的:“小璐,这些天林安深比较忙,比较累,辛苦你照顾他了。”

简璐承不起林妈妈这句话,马上说:“不辛苦,不辛苦......”

“好孩子。”林妈妈替简璐理了一理头发,“起床准备下,家庭医生三十分钟后会到。”

简璐忽然想到什么,忙问,“妈,家庭医生是......是男医生还是女医生......?”

林妈妈看出她在想什么,呵呵笑起来。

简璐无边无际地窘。再没什么事情比得过因为房事太过剧烈而要看医生这事更窘吧......!更甚的是,陪她看医生的是她婆婆......!!

林妈妈答道:“放心,是位女医生。”

简璐无边无际窘的心稍微得到些少安慰。还好是女的......否则一整条隧道都不够她钻......

林妈妈收了笑意,不好再笑她,再笑,这媳­妇­的血怕是会全冲到脸蛋上来。“去洗涮一下,她很快就到。”

可是,林妈妈看到简璐仍坐在床上抱着被子。她奇怪道:“怎么了?”

简璐只剩下低低的声音:“妈,麻烦你转一转身......我,我裤子还没穿上......”

简璐成功脑充血了......

神明啊~!求求你随便派个喽啰代表月亮收走她吧~~!!哪怕让她消失一两分钟也好呀~~!!

林安深说:做不到!

三天后,林安深告诉简璐,召日的事情平息了。他的口气极平淡。就好像在告诉她,今天太阳升高了。

简璐睁了睁眼,沸腾整个美国城的两大集团对抗战,终于告一段落了?

简璐问:“赵朗他收手了?”

林安深马上挑眉。

简璐赶紧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怕他没那么容易收手!”

林安深冷冷地说:“收不收手,轮不到他做主。”

为什么赵朗会收手?怎么令他收手的?过程是怎样的?结局如何......太多问题想知道,但是简璐不敢问下去。只要她说出赵朗两个字,他就容易敏感。

晚饭时候,简璐心想,召日事情摆平了,终于有顿安乐饭吃吃......

林妈妈给简璐夹菜,边说:“小璐啊,你来这么多天了,我都没带你逛过这儿,后天妈的工作能缓一缓,我们出去逛逛如何?”

简璐感动地看着林妈妈,正欲美滋滋地答应,然而旁边的林安深出口代替回绝:“不用。明天上午我会把召日的手尾完成,下午带她出去走走。后天我们早上的飞机回国。”

大家不约而同停了筷子。

静默。

简璐转头望向林安深,他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悄无声息地爆炸­性­巨献。

正想开口表达一下自己的意思,他就说:“吃饱了?”

眼神虽是平静,却坚决。

简璐无可奈何,转回头说:“还没......”

餐桌上,又一阵静默。

吃到一半的时候,平时并不多话的林爸出声了:“安深,不要对召日赶尽杀绝。”

林安深停了筷子,但没有马上回话。

林妈妈表示赞同:“我也这么认为。把事情做绝对我们没有好处,会影响重木的市场形象。”

林安深放下筷子,道:“我并不认为姑息养­奸­是一件好事情。”

林爸说:“不是姑息,召日的存在对我们有好处,毕竟建材方面我们之前一直合作良好。再者,把他连根拔起,在重组方面不好处理,会浪费重木很多人力物力,影响重木的统筹。”

林安深抬眸,与林爸对视:“重组方面,配备方面,我会处理好。另外,我今天已经和新的建材供应商谈妥,明天签约。而且,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价格方面优惠了五个百分比。解散召日,对重木百利而无一害。”

林爷爷发话:“安深,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不是盈亏利损。我们和赵家,始终还是有情分在。”

林安深冷冷的扯了一下嘴角:“说到情分,当时召日挑起事端的时候,情分表现在哪里?或者说,你们都习惯了这种薄如蝉翼的情分?”

林爷爷听了,啪的一声,生气地把筷子掷在餐桌上:“林安深,你是怎么说话的!”

“安深,注意下自己的用词。爷爷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过来,不要让他激动。”林妈妈用眼神示意林安深收敛一下情绪。

林爸也皱紧眉头:“我们的意思只是让你再好好考虑一下,作为一个企业的管理者,你需要的是顾全大局而不是一时意气用事。”

林安深站了起来:“既然让我做管理者这个角­色­,就要尊重我的管理方式。取缔召日是我的决定,不会改变。”说完,决然离开饭厅。

林安深离开后,饭桌上一下子变得沉重。

简璐感觉自己似乎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发展得太快了,几分钟前不是还好好的在吃饭,难得一家人没了公事的负担,终于可以轻松一点围在一起吃饭,怎么气氛说变就变。

抬头的时候,发现林妈妈正望着她。

简璐犯难了。她明白林妈妈的意思,是叫她去劝一下林安深。可是不是不想......而是如果再对林安深提起关于赵朗的事情,她怕是好久都不能过上平静日子啊......

林爷爷显然经过跟林安深这么一闹,没了心情,搁下筷子就回房间去了。

林爸爸叹了口气,放下碗筷说:“你们继续吃。”然后也回到书房里去。

只剩下林妈妈和简璐四目相看。

林妈妈满脸担忧,唤来红姨让她准备炖小米粥,接着对简璐说:“小璐,林安深那边就交给你了。我去看看他爷,才刚出的院,这样的情绪影响身体。”说着,摆下筷子也离开了。

简璐感觉自己吸一口气不是,叹一口气也不是。看来林安深那边的心理工作,她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卧室里,林安深站在画架前,对着上面的白纸想事情。

简璐走过去,从后面搂住他的腰。“在想什么?”

“构图。”林安深回抱圈在他肚皮上的手。

“嗯?”简璐伸出头瞟了瞟画架上的白纸,“构什么图?”

林安深摸了摸她的手背,并没有多解释什么,拿起黑炭笔开始在白纸上勾勒线条。

没几下,一张人物脸蛋的比例图初步勾了出来。

简璐走近看:“你要画谁?”

林安深笑笑:“你猜我画谁?”又添了几笔。

简璐撇嘴,又考她这些高深莫测的问题:“诶,只有几条线,我怎么猜!不过,可能,约莫,大概也是画我吧......?”

林安深亲昵地揉了两下她的头,放下画笔不画了。走到床边,扯开了领带,和衣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简璐跟过去,看着他的脸想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觉得美女计直接方便又好使。

蹲在床边,替他脱下鞋子,又脱下袜子,把他的腿搬到床上去放好。她觉得自己的动作比较笨拙,第一次亲自给他做脱鞋子这种事情,心里感受到有点奇妙又有点实在,好像这一刻才深切体会到已为人ℚi的感觉。之前的日子里,她被宠得太好了。

简璐抬头看他的时候,发现他已经睁开了眼盯着她看。

虽然不是第一次使用美女计,但是他这么看着她,简璐两颊还是烫了起来。她吩咐他:“林安深,把眼睛闭起来!”

林安深没有搭腔,也没有闭起眼睛。

简璐索­性­拿过枕头来压住他整个头。然后趴上他的身体,两手摁住他欲要挪开枕头的手。

心怦怦地跳得紧,有种­干­坏事的感觉。她果然不是专业的,一点都不淡定......!

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简璐思考着下一步应该做什么。可是,只有一两秒的时间,简璐赫然发现他的身体起反应了。

简璐懵,她好像还没开始勾引吧......

拿开枕头,果然,林安深的眼里已有了不同的颜­色­。“林......林安深,不如你把眼睛闭起来好吗......”不是的话她继续不下去。

因为,他的眼神太炽热了。

但是那双眼睛依然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仿佛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

他不肯闭眼......只好她闭了......简璐颤巍巍地闭上了眼,然后对着他的­唇­吻上去。可是却没有对准,只吻到他的下巴。

这霸王的硬上弓......真是个技术活......

简璐只好把身体移上了一点点,勉强吻住了他的­唇­。

正欲把自己的小舌头往他嘴里试探,他就张大了嘴巴,一把擒获她整张嘴,连同她的舌头。林安深翻身把她压在身下,气息已紊乱,顺着她的舌头抢攻她所有的气息。

待简璐回过一点点神的时候,发现他俩之间的舌头已深深交缠。

感叹,难道连当个“霸王”也得天分吗......

但是没有机会深想,简璐最后的神智已被林安深忘情地吻得一丝不剩。同时,衣服里的身体被他的大掌潜进来彻底地摸过几番。

两人喘息不停,动情不已。

然而,林安深的动作忽然刹车。他的脑袋还停留在她的香脖间,重重地喘着气,极力地平息自己的□。

简璐睁开迷蒙的双眼,身上一轻,他撑起了自己,翻身躺到她身旁。

林安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简璐搂在臂弯里:“简璐,老天派你来折磨我的吗......”

简璐呆呆的跟不上他的思维:“......什么......”

林安深一脸苦相:“梁医生让我们停止房事一个星期......你还来勾引我......”

“啊......!”简璐两颊一烫,“我忘了......对不起......”

林安深看到她娇红的脸蛋,身体又难耐几分,只得把她抱得更紧。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气息才稍稍平静下来。

简璐躺在林安深的怀里,悲哀地想着她的美女计泡汤了......谈判没了筹码,只好坦白直言......“老公......”

“嗯。”

“你能听一下我的想法吗......”

林安深望着天花板,一阵子后才说:“你说。”

“我心里不舒服......”简璐把脸贴到林安深的身体上,“我不想你和爷爷他们闹翻。”

夜,鹅黄|­色­的灯光掩盖了天花板原本雪白的颜­色­。

林安深说:“对不起。”

“这句应该和爷爷说。老公,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刚才你把爷爷气得脸­色­不太好,我心痛......”简璐握上林安深的手。

林安深还是在看天花板:“简璐,可是我没有办法同意他们的意思。”

“为什么......?”

林安深闭上了眼:“没有为什么。”

“我不懂你们商场上的什么游戏规则,但我懂得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今日留一线,他朝好相见。”简璐仰头看他。

林安深还是闭着眼:“简璐,古人的话并不是百分百适合现代。而且,重木与召日之间无须相见也没必要见。”

简璐摇他的手:“不见召日,但是赵家呢?”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林安深从简璐的手里抽出手,“我必犯人。”

“可是现在早报了仇,你已经让召日分崩离析。老公,不要再赶绝他们好吗?”

“做不到。”林安深一口回绝。

简璐皱眉:“你做得到!”

林安深还是回绝:“做不到。”

简璐有点气了:“为什么?你明明可以收手的!难道召日那几千个员工的饭碗你都不管不顾吗,他们失去工作靠什么养活家庭,他们不无辜吗?!”

林安深毫不动容:“我不认为自己是救世主。”说完,转身背对简璐,表示不愿意再就此问题谈论下去。

简璐气:“我不喜欢你这个冷漠的样子!”

林安深不作回应。

简璐坐了起来:“林安深,你怎么变得这样不讲道理。我讨厌你这样!”

林安深还是不答腔,但是拳头已攥紧。

简璐瞪着他的后背:“说到底,你是因为赵朗在寿宴上那番话才这样不讲人情的对不对?你理智点行不行,明明知道像他那种花花公子惯了的人一向狂言诳语,跟他斤斤计较­干­什么!”

林安深倏地坐起来,转脸过来盯着简璐:“你提他­干­什么!为什么替他讲话!”

简璐被他的反应吓了一大跳:“......你­干­嘛那么凶......!”

林安深警告着:“简璐,我不要再在你口中听到他的名字!”

简璐心头已经聚了火气,但是她尽量地告诉自己,林安深之所以这样敏感只是他缺少安全感,她要包容他一些,忍耐他一些,把安全感多给他一些。

“我不是特意提的,也不会替他讲话。我根本不在乎这个人,我只在乎你。林安深,你跟家里人吵,赶尽召日,我知道你心里也不好受。所以现在你做的,何苦呢?”

“简璐,不用多说,我主意已定。明天我会把这里的事情了结,后天我们就回中国,这里的一切你都无须再想。”说罢,林安深转回头。

简璐瞪着他的后背,无话可说了。她心里有气,很想跟他继续争论,但是面对他的态度,她把火和话都压住。

再说下去,两人就会吵架。这几天因为这些事情他们都吵过了,她不想再吵......

吵一次,心就会痛一次。她知道林安深也是,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而且,他比她更痛。

他的心一向很深。因此所承受的悲伤,是同样的深......

林安深没有说话 ...

第二天林安深很早就出门。

简璐躺在床上,学着林安深的样子眼睁睁地看着天花板。她一向心情不好的时候,虽不至于失眠,但会浅睡。半夜的时候,他稍微动了动身体,她就醒了。

所以她知道,他整夜就是这样看着天花板,一夜无眠。

九点多的时候,简璐起床。下楼的时候发现林妈妈在大厅沙发坐着,看样子是在等她。

“妈,早上好。”简璐走到林妈妈身边。

林妈妈看见简璐,放下手上正在翻阅的文件:“醒了?”而后转过头吩咐红姨给简璐打点早餐,“先吃早餐。”

简璐点点头。

早餐过后,简璐走到林妈妈身旁的位置坐下:“妈,爷爷还好吗?”

“没什么大碍,只是见头有点晕,在房里睡着。等下梁医生会来。”林妈妈看了看简璐,“你脸­色­也不是很好,梁医生来了,让她也给你看看。”

简璐勉强笑了笑:“不用,我昨晚没睡沉而已,没事的!”

林妈妈拿起刚才让Angel泡出来的蓝山,递给简璐:“喝一点,提提神。”

简璐感动林妈妈的细心,她早看出她没睡好......“谢谢。”

林妈妈看她啜了口咖啡,然后说:“小璐,今早我看见林安深的脸­色­也很不好,昨天晚上......吵架了吗?”

简璐放下咖啡杯,摇了摇头:“没吵。不过争论了几句,后来他一晚上没怎么睡。”

林妈妈轻叹一口气:“那孩子就是那样......”

简璐盯着咖啡杯:“妈,对不起,我没能劝到他什么......”

“不要紧,你做得很好了,”林妈妈摸了摸简璐的头,“林安深那­性­子自小就这样,他心里决定了的,没有人可以改变什么。数起来,他是最听你的,这次他肯回来美国,我们已经很开心。”

简璐抬起头:“那......召日那边真的随林安深的意思?”

林妈妈想了想,说:“林安深做事从来都很有主意,虽然这次我们不怎么认同他的做法,但是既然他决定了,只能按他的决定去处理......他爸是我们之中对他的这个决定最不赞成的一个,但他爸的意思是,既然能借这个机会让林安深开始接受继承重木集团的话,那就按林安深说的去办。”

简璐低低的声音:“对不起......林安深之所以坚决让召日倒下,大概是因为我的缘故......”

林妈妈轻轻笑了:“小璐,你知道吗,看到林安深这番举动,其实我们心里都暗暗感到安慰。”

简璐诧异:“为什么?他这明明是小孩子才会做的行为......而且我根本不认识那个什么赵朗,他也很清楚的,但是他还是那样做!”

林妈妈拿起咖啡浅尝了一口:“但是对于我们而言,林安深能够像别人一样为了一件事情而紧张,激动,甚至是争风吃醋,都是好的。小璐,林安深是真的很珍惜你。”

“这我知道......”简璐叹气,“可是他也太紧张了吧......”

林妈妈看了看简璐的表情:“林安深平常总一副漠然的样子,对任何人和事物似乎刀枪不入。可是,他心里的盾牌仅限于对着别人的时候才这样。而你,在他小时候就已经扎根在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你要理解一下他的敏感和紧张。对着你,他其实是脆弱的,所以他才不允许自己在解决这件事情时松懈半分。”

简璐低了头:“妈,我知道的......”所以,她才忍着他的草木皆兵。

“小璐,妈知道你懂事。心理医生也说了,林安深的喜怒哀乐,只有你能给,也只有你能保护。妈希望你,能够替我们好好保护他......”

简璐听着林妈妈的话,隐隐觉得话里还有更深一点的意思......林安深的心理医生......?需要给他安排私人心理医生......?“妈,林安深一直有看心理医生?”

林妈妈顿了顿,思考着如何回答简璐。

简璐更感不安:“妈,林安深怎么了?”

林妈妈拍了拍简璐的手,安慰道:“放心,他没怎样。只是,你知道的,因为林安深小时候那样的情况,一度他的心理封闭得很严重,尤其是那时候强送了他到荷兰。自闭症状对孩童的心理生理是影响很深的,甚至会影响智力的发展。所以我们不得不安排一位专门的心理医生跟踪林安深的心理,可是他一直都很抗拒心理治疗。他拒绝任何人进入他内心,也拒绝进入任何人的心。我们非常担心,不过幸好,到最后有你陪在他的身边。其实你肯答应嫁给他,我和他爸都非常安慰。他爷爷也只是一开始想不通,现在他都不知多重视你,而且还在等着给未来的孙子起名字,带他玩,带他上学......的确,在林安深小的时候,这些义务我们都尽得不够......”

简璐反握住林妈妈的手:“妈,你别这样说,我看得出你们都很爱林安深......他会知道的......!”

林妈妈点点头:“小璐,你是个贴心的孩子。无论如何,请替我们好好保护林安深。”

简璐忙说:“妈,我会的!”

林妈妈视线移到远处,不经意又想起林安深曾经的样子,再看简璐坚定的神­色­,她放心地笑了。

林妈妈和简璐再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她的助理就打电话来提醒她会议的时间。

林妈妈离开后,简璐一个人无所事事,又回到卧室。走到画架前,是那张几下就勾勒出来的脸。虽然白纸上面只有简单的几笔,但是脸庞的轮廓,眼鼻嘴的线条,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是她,简璐。

前后几笔,画纸上就能呈现一个形象又通透的她。只有极关注熟悉一个人,才能做到这份上吧。

他对她,心深,情更深。

世上有这么一个男人情深至此,女人还能有何所求......

正想得出神,房间里的固话响起。简璐笑意盈盈地接起电话,瞧,才早上他就来查岗了。“林先生,我正忙着鉴赏你画架上的作品呢!鉴赏的结果是,你把我的眼睛画小了!”

艺术嘛,要忠于现实,也要高于现实......

可是,半晌没听见林安深回个什么话。简璐狐疑地喊了一下:“林安深?”

话筒里终于传来声音:“简璐。”

听到这声音,简璐差点呛到自己的口水:“赵朗?!你为什么有我房间的电话!”

天啊......不是说美国最重视什么个人隐私什么人权的吗......难道今天部门单位出BUG了!平常看报纸听新闻什么的,美国人都宣扬自己高科技高质量高保证,三高四高,甚至五六七八高都能数出来,而且今天又不是黑客发飙日,­干­嘛、何故、为什么会泄露了她房间的电话!!

赵朗对简璐的反应不以为意:“我想要,就能要。”

简璐气愤:“不要再打来,我没兴趣跟你多说。你给我造成的困扰已经够多了!”

正要挂掉电话,话筒里却传来赵朗低声的道歉:“对不起......”

简璐顿了顿,换上认真的口气跟他说:“赵朗,对不起三个字没有用,如果你真的感到歉意,请不要再来找我。我不知道你是抱着什么目的找我,不过我一点都没想追究下去。我只想和我先生平平静静地生活,所以,请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心思了。”

“简璐,”赵朗也换了严肃的声音,“林安深就那么好?别告诉我这些天,你们两人之间没有因为我的事情而吵架。”

简璐轻轻一笑:“是的,因为你我们吵过。可是那有什么关系,赵朗,我不计较这些。无论我们之间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对我而言都是最好的。”

赵朗不服气:“你们之间存在严重的信任危机!一段充满不信任对方的感情,能坚持多久?”

林安深说:嗯。 ...

简璐一字一顿:“一辈子。”

赵朗沉默了。

简璐不愿再浪费时间,直接说:“我挂了。”

“等等......”

简璐皱眉。

赵朗的声音终于变得凝重:“那赵俊怎么办?他现在只懂买醉方休。公司不管,生活不管,只知道低沉颓丧!我该怎么办?......我最爱的哥哥,因为你都成了个废人似的!”

赵俊......?!

简璐愕然。

赵俊赵朗召日......!对喔,她怎么从来没有把两个名字联想到一块儿去!

不过只能这么说,她根本没有把赵俊放在心上。也从来没有把林安深以外的男人放在心上。

现在,原来赵朗做那么多事情出来,是为了赵俊......?!

“他是那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他的人生观一直都是积极乐观的,一点也不像我的放肆混乱。我哥很有主见,不会被赵家­操­控他的人生。赵家要求他学经商,给他施加压力,但他仍选择了建筑设计。他跟我说过,人的一生必须要有一种信仰,而他追求梦想的态度,就是他唯一的信仰。那个意气风发的哥哥是我心里的神。从小到大,我们这些所谓大家族的继承人,一直都是压抑地成长。我讨厌这样的环境,但是我不像哥哥那样勇敢追求自己的梦想。所以我只能一边接受着家里的支配,一边又混乱颓废地生活,在大家都对我不抱任何期望的时候,他从没有放开过我的手,给我最真心的关怀,教会我什么是人生。这么多年来,我只有看着他身上的明亮,才知道我的生活该循什么方向走,才知道我是存在的!”

赵朗的声音里渐渐带了恨意:“然而因为你的出现,改变了原本好端端的一切!为什么出现在他眼前,为什么对他笑,为什么给了他希望又夺了他的念想!简璐,凭什么你跟林安深在那里美滋滋地过着生活,而我哥却要忍受苦恋一个人的煎熬!!”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她总是被人质问?!

赵朗在重木投身建筑行业,而重木录取她,她能不出现在他眼前吗?难道职场经验没告诉他打招呼的时候要面带微笑吗?她不能接受赵朗的爱意,难道连拒绝的机会也不能有吗?!

“因为这样,你就来­干­扰我和林安深的生活?”简璐深吸一口气。

“没错,赵俊需要你!”赵朗说得斩钉截铁。

简璐连气的力气也没了,怎么这些公子哥儿总喜欢把自己的欲望凌驾在别人身上。“可惜我不需要他。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你能帮!而且只有你才能帮!现在他躺在医院里,胃严重溃疡。想当初他的生活自律滴酒不沾,现在竟然酗酒酗出胃溃疡!你要去和他见一面!”

简璐想到林安深,而后道:“对不起,我不会去的。既然不能接受他的爱,我去了也没用。请替我转告他,无论他再如何折磨自己,我都没有办法爱上他。”

赵朗咬牙的声音仿似要把她咬碎:“你这女人为什么能如此无情!”

简璐苦笑。

“赵俊刚动完手术,但还要酗酒!医生说他再如此下去会威胁­性­命,他却说他的心早就死了!简璐,他在绝望。”

“所以我更加不能给他希望,难道你要他再一次看到希望后又失望?”

话筒那端沉默。

简璐等了一会儿也没听见回音,欲要挂上电话,赵朗­阴­恻恻的声音传来:“今天之前,如果你不来见赵俊一面的话,别怪我把事情做绝。就凭那天我们在G街5号约会偷Pāi的底片,再剪接合成一下,我想你应该不难想象当林安深收到这些相片的时候,会有多难看的表情。”

简璐怒:“我是有家室的,你这么做会破坏我的家庭!”

赵朗还是那样的口气:“这些我管不着,我只管赵俊的。简璐,你看着办。”说罢,不再给简璐一丝机会,嘟的一声挂掉电话。

简璐懵掉。

过了不到一分钟,电话又再响起。铃声把简璐吓出一身汗。“......喂?”

“怎么了?”林安深在话筒这一端听出简璐心神不定的声音。

简璐听到是林安深的声音,脑袋更是转不动。

“简璐?”林安深唤道。

“在......”

林安深皱了皱眉:“发生什么事了?刚才打进来的时候电话占线,和谁通话?”

简璐的手攥出了汗:“没有谁,打错的......”

林安深默然了一下,道:“嗯。”接着问她,“我下午回去,带你出去逛逛?”

“......不用了......”简璐捏紧电话线。

林安深没有问为什么,只是道:“嗯。”

跟林安深结束通话后,简璐疲软地坐在床上。

然而,下午的时候林安深并没有回林家。直到晚饭时间,林安深也没有回来。打电话给他,他也只是交代了三个字,有事忙。

晚上十点多,简璐在房间里等得坐立不安。来美国这么多天,就算之前为召日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林安深也没有试过晚饭不回来陪她一起吃,何况现在已经这么晚了。简璐隐隐不安,甚至猜想是不是赵朗已经把照片发给林安深了......

她没有去和赵俊见一面。

简璐承认,对赵俊她是自私无情的。这些天出现的问题够多了,她不想与林安深再有什么摩擦。因为在意林安深,想让他多一点安全感,所以她不能见赵俊。

十一点过五分。林安深回来。

简璐马上迎上:“......回来了?”

林安深看了简璐一眼,道:“嗯。很晚了,快去睡觉。”

语气跟平常没多大区别。

然后他开始脱着自己的西服外套,脱好后拿到衣橱间挂好。接着对着镜子把领带解下来。

动作也跟平常没两样。

林安深取了换洗衣服出来,看见简璐还站在那儿愣愣的望着他,眼神里是尽量掩饰的担忧。

他走到她的身边,空出右手来抱一抱她:“怎么还不睡?”

怎么还不睡......

简璐贴着林安深的胸膛,他的心跳不急不缓跳着,脸上是柔和的表情。还有声音,依旧是往日的温柔迷人......她安心地闻着他身上的味道:“不是说下午就忙完吗,这么晚才回来?”

林安深摸着她头上柔顺的发丝,一下接一下:“嗯。临时有点事情需要处理。”

简璐抱着他的腰:“那吃饭了吗?”

“吃了。”

“吃了什么?”

“秘书订的商务餐。”

“好吃吗?”

“不怎么好吃......”

简璐呵呵清笑,他一向在工作上面是老狐狸,生活小细节上面却是小狐狸。特别的任­性­,又挑剔。“那我去温一杯牛­奶­,你睡觉前喝。”

“我喝水就可以。”

简璐板起脸:“不行!”他说的商务餐不怎么好吃,也就意味着没吃多少。她还不知道他那点儿事吗,“没好好吃晚餐,就得喝点牛­奶­填填胃。”

林安深只好点点头。

简璐又恢复笑靥,算他听话。然后就笑眯眯地转出卧室去厨房温牛­奶­了。

卧室的灯光照在林安深身上,却照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站在原地,他看着她走出房间的身影很久很久......

简璐热好牛­奶­后,另外找了个大一点的汤碗,装满热开水,把装着牛­奶­的杯子放到热开水中,然后把整个汤碗端到房间里。浴室里有唰唰的水声,简璐笑了笑,把汤碗放好,就开始拿出行李箱来整理回国的行李。按照林安深的计划,明天早上他们就要坐飞机回国了。

林安深洗好澡出来,就看见简璐正在房间里东奔西走地收拾着他俩的衣服到行李箱里。

简璐看见他出来,瞄了瞄时间,心里感叹着他今天出浴的时间怎么变正常了。

刚好烦着他的风衣要不要带走,就问他:“老公,你这件风衣不带走好不好,挺厚的不好装箱!反正放这儿下次回来的时候就不用带过来啦!”林安深拿过她手上的风衣:“简璐,对不起,明天我们不走。”

“啊?”简璐吃了一惊,“为什么?”之前是谁那么斩钉截铁的要走?

“临时有事忙,有两份文件要在这边签。大概一个星期后才能回中国。”林安深看着简璐的脸,解释着。

“哦,这样啊......”简璐点点头,“没关系啊,正好可以留下来陪妈逛一下。陪陪爷爷也好,今天早上他头晕,还好后来梁医生来给他检查了一下,吃过药后他感觉好一些。”

“嗯。”林安深把风衣挂回衣橱里。

简璐跟上去:“老公,”把脸埋在他的后背处,“明天早上去爷爷的房间问候一下他再出去忙,好吗?”

林安深把衣橱的趟门合上:“嗯。”

简璐高兴,忙抱住他:“老公,最爱你了!”

林安深僵了僵身体,转过身来。

简璐抬头,踮起脚主动送他一吻。

林安深定定地看着她,眸里有百转千回的专注。抬手抚上她的眉眼,手指沿着她脸部的曲线温柔描绘。眼前笑得娇艳柔美的女人,是他林安深的女人,永远都是他林安深的......!

低头吻上她的­唇­,由浅入深,重重地吸吻着她的气息。

简璐被吻得天旋地转,胸腔中的氧气仿似快要被他吸­干­,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可是他右手已经扶上她的脑袋,不许她退开半步。与此同时,他的左手也环上她的腰,收臂,让她和他之间没有一丝缝隙,紧紧贴在一起。

好一会儿后,就在简璐怀疑自己快要窒息晕厥时,林安深稍稍松开了她。但是等到简璐本能地大吸一口气时,林安深又再狠狠吻住了她,又一轮翻天覆地的热吻。

缠绵了很久,林安深才愿意慢慢放开她。

简璐两颊布满红潮,身体软软地依靠着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林安深低头在她的额头印上一吻。双臂一起环住她,微微收臂,让她贴着他的心口处。

他的动作一下热情如火,一下温柔似水,简璐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成一滩水。“老公,我很崇拜你......肺活量和力气都那么强......真的没吃饭吗......”

林安深用下巴摩挲她的发顶:“嗯。”而后双臂一提,把她横抱起来朝床那边走去。

简璐忙提醒他:“可是......可是......还没过一个星期......”

林安深轻轻把她放置在床上,用被子覆上她的身体:“嗯,我知道。”

床头处是她给他热好的牛­奶­,林安深拿起杯子把牛­奶­喝尽。

简璐在被窝里咧嘴笑了,似乎,她也尝到牛­奶­的香甜。

熄了灯,他躺到她身旁。

夜­色­伴着点点星光,在空气中安静地流转。

简璐偎进他的怀里,美美地合上眼。不一会儿,梦里有林安深翩翩的身影。

林安深握住简璐的手,耳边是她浅浅的呼吸声,他在黑暗中静静地望着天花板。

夜,沉。

林安深说:你闭嘴!

四天过去了,林安深早出晚归,晚饭也没回家吃。林爸林妈也有各自的事情忙。这阵子,与简璐接触得最多的算是林爷爷了。

“简璐?”

简璐回过神,听见林爷爷在唤她,忙应道:“是......”

“吃饭也走神?你这孩子......”

简璐马上扒了口米饭。

林爷爷给简璐夹了青菜:“别光吃米饭,吃点青菜,这菜叶绿素多,对生孩子也好。”

简璐一阵窘。

......生育的时候好像不是从肠里把宝宝排出来吧......

但是她不好抗议,只好顺着林爷爷的话猛吃着青菜。

跟林爷爷的相处一天比一天融洽,尤其是前几天林安深按简璐的意思出门前向林爷爷问候身体起,林爷爷对着她时,脸上和蔼很多,也关心她很多。特别是关于生孩子方面的。

简璐很悲惨又很常见地被催生了......

饭毕,被林爷爷拉着传授生孩之道,简璐不禁暗叹林爷爷......经验很丰富......说完生孩之道又开始畅想孩子的未来,说美国的教育怎么怎么成熟,儿童医疗怎么怎么完善,甚至美国的迪士尼是全世界最大的也说上了......

其实很不想打断老人家的畅想,但是......“......爷爷,宝宝大概会跟着我们生活吧......听林安深说他会把重木的工作重点慢慢移到中国......”

林爷爷顿时没了话。

简璐赶忙安慰:“中国有九年义务教育......也不错啦......”

见林爷爷没出声,又说:“市里都有儿童医院......挺大的......”人也多......

林爷爷低了头呈思考状。

简璐继续安慰:“国内有寒暑二假呢......还有国庆五一中秋端午都有假放......一放假就把宝宝运过来陪你!对,还有国际儿童节呢......”

谁知林爷爷脸­色­丝毫没变,对孩子的抚养权胸有成竹的样子:“你觉得孩子他爸,会让突然多出来的­肉­阻碍你们夫妻俩的二人世界吗?”说罢,往简璐脸上一瞧。

简璐窘出无穷值。一句话成功打败了她......

灰溜溜地回到卧室,简璐坐在床上想,林爷爷说的不是没可能,从林安深的角度看,他极有可能会这么做......

晚上快十二点的时候林安深回来,他这几天基本上都是这个时间段才回的家。简璐跟他提起林爷爷的话,然而林安深只是淡淡的嗯了一下,就转进浴室了。

简璐渐渐皱起眉头,她不得不发现,这几天他都只是“嗯”着她的话。态度淡淡的,反应淡淡的,语气也是淡淡的......

待林安深从浴室出来,简璐赶紧迎上去问:“老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安深低头看到她满眼的担忧,暗暗收了拳:“没有。”脸上和语气却还是淡淡的,让人听不出什么。

不等简璐多问,就被林安深敦促着睡觉。

关了灯。林安深如常拥她入眠。

简璐躺在林安深的怀里,那么贴近他,却不知道他心底在想什么。

每当这个时候她只能感到无力又无奈。猜想是不是公司又出什么状况,但是问过林妈妈,她说没有......也从最坏处猜想林安深是不是收到赵朗报复她的照片,毕竟她一直没有联系赵俊。但是林安深所有动作、神态却和平常没多大两样......

次日,简璐和林妈妈出门逛了纽约城一天。晚上回家吃饭的时候,看见林爸爸也在。而林安深,还是不在。

听见林爷爷也忍不住问起林安深。

可是,没人能答上半句。

饭后,简璐回到房间拨通林安深的电话。

“老公,吃饭没有?”

“嗯。”

“很忙?”

“嗯。”

“你都好几天没有回家吃饭......”

“嗯。”

“林爷爷想你了。”

“嗯。”

“我也很想你......”

“嗯。”

“老实说,你是不是有小三了?”

“没有。”

“还是小四小五都有了?”

“没有。”

他连她开的玩笑也没心思接!

简璐还想继续说,但林安深显然没了继续下去的意愿:“简璐,还有事?”口气比白开水还要淡的样子。

简璐爆发了......!

挂断电话,她奔出家,招了出租车就往重木总部杀过去。

夜空中繁星点点,街上的霓虹灯与星光争艳。纽约城是个不夜城,越夜越­精­彩。

重木总部独自一幢大厦,矗立在闹市中心。

简璐抬头往上观望,夜晚的重木大厦收敛而深沉。几支镭­射­灯向上发出光芒,只照出前几层的模样。大厦直Сhā夜幕,最顶那层,显得遥不可及。

大厦安保人员卡住直冲进来的简璐。这么晚了,一个来势汹汹的黄皮肤女人,让他很是惊讶。

简璐看了阻她去路的男人一眼,果然如JOEY所言,总部处处­精­英帅哥。连保安亦高大英俊,素养得体沉稳,他有礼貌地问她是谁、来找谁、哪个部门云云。

虽然保安很养眼,但简璐没耐心回答他,直接打断他的话:“Give me a phone,I`ll call Anso n Lin to tell you who I am!”

一句话,成功镇住了安保帅哥。

拨通电话后,没几分钟,简璐就如愿看到林安深了。

林安深从电梯里急步出来,一眼就看到大堂的一边,站着个正忙上下打量环境的简璐。他直走过去牵住她的手。然后交代了处于震惊状态的安保人员几句,就领着简璐上自己的办公室。

简璐在宽敞的办公室绕了一圈,站到窗边往下看,整片不夜城一览无遗,远处的霓虹灯闪闪烁烁,地面上的路灯微微弱弱。而路人和车辆,显得渺小零星。

收回视线时,就看见林安深沉了脸盯着她。“......­干­嘛这样看我?应该是我用这样的目光看你!”

“谁允许你这么晚出来?”林安深走到简璐面前。

“只有美国人有人权啊?!”简璐回驳他,“我也有!我过来就是要看看你忙什么。”

林安深走到办公桌前关了电脑:“行,我忙完了,回家吧。”

简璐皱眉头:“你明明就没有在忙什么......!”

林安深只顾穿上西服外套,不答话。

简璐拉住了他的手臂:“林安深,你怎么了?”

林安深沉默扣上纽扣。

简璐叮嘱自己要耐心:“林安深......这几天,是不是有什么让你不高兴了?”

林安深垂下手,拳头握紧,目光直直地对上简璐。“你想问什么?”

简璐顿住。

......是不是......赵朗给你什么照片了......?

......是不是相信了相片上的内容......?

明明来的时候打好主意要快速解决问题,但是真正面对的时候,她却控制不住的犹豫。

两人在寂静的空间里对视。

终是林安深先退开视线:“晚了,回去吧。”他迈开一步,却被她拉住,然后听到她低低的声音。

“林安深......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林安深的心一揪,回头看她的时候眸光已­阴­沉:“你觉得我知道了什么?”

他的态度令简璐心感委屈:“你的意思是......不相信我......?”

林安深冷笑,甩开了她的手:“相信?简璐,我在努力相信你!甚至看到那些事实的时候,我也要骗自己你没有向我说谎!”

“林安深!把话说清楚,什么事实!”简璐讨厌林安深一口咬定她说谎!

林安深大步迈到办公桌后,打开抽屉抽出其中一份文件,啪的一声打在桌面上。

简璐拿过来看,一份林宅的电信明细清单。清单上是密密麻麻的一串串数字号码,其中的一串号码下面被人狠狠地画了一条横线。用力之狠,横线末端处有戳穿的痕迹。

简璐看清日期,四天前;时间,10:35AM;通话时长,00:26:09。

她模糊认得那串号码,终于知道林安深这几天冷淡的原因了。她哑口无言:“我......”

林安深等待她的解释,可是,半天过去也没见她说出一句话。

“没话可说了?”他愤怒,“为什么骗我说那个电话是打错的?!为什么仍要和赵朗联系?!为什么要欺骗我?!简璐,难道有了第一次就真的有第二次?!”

简璐的心被他的话揪紧:“林安深......不是你想的那样......赵朗他——”

林安深激动:“简璐!你住嘴!我说过不要再从你口中听到他的名字!我恨你的心里装了他,哪怕是个名字也不行!你到底有没有在乎过我的感受?!”

“我当然有!”简璐辩驳。

林安深眼里一片悲哀和颓丧:“如果在乎我......为什么还和他......”后半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简璐一下把手里的清单抓皱:“林安深,把话说完整!你要说什么!”

林安深说不出口,一旦说破,他就控制不了局面,也抓不住她。

简璐心里一阵钝痛:“说不出口吗?为什么还和他保持联系?为什么还和他纠缠不休?为什么还和他暧昧不清?抑或说,你的原句是——为什么还和他私下偷­情­?!”最后一句的时候简璐叫了出来。

林安深脸­色­变白:“简璐,不许说下去!你闭嘴!”

这次换简璐冷笑:“为什么不?被我说中了是不是?”

林安深猛地抓住她的肩膀,脑门上面隐隐突现青筋。

简璐用力挣开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他,眼里已经憋红:“原来这就是这些天来你早出晚归的原因......林安深,我终于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了,你在求证,把尽量大的空间和自由给我,然后静候在一旁,看我有没有和赵朗更进一步的接触,有没有出轨,有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林安深撇开头,只感到满脑袋又胀又麻,她那道瞪视的目光像刺刀一样刺痛他的神经。

“林安深,那你的求证结果呢......认定我......变心了吗?”简璐不自觉哽咽,蓄在眼眶的泪水越来越多,想要倔强地锁住那些泪水,但是话问出口了,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流下来。

如果有那么一个人,你爱他爱得差不多连心都想掏出来让证明你的深爱,但是他仍然一再地质疑。

那种痛,到底可以痛到什么程度..

林安深说:对不起

林安深心酸。泪水沿着她的眼角滑落下来,犹如落在他的心头,灼痛他的神经。痛觉蔓延至全身每个角落,林安深无意识地摇头:“对不起……简璐……”

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手,而她倔强地避开。

林安深只感到全身神经一缩,慌了神,更是用力地把她强抱在怀里。

简璐挣扎。

林安深更加抱紧她。

简璐用拳头捶他后背。

林安深就是死死抱住她。她可以生他的气,可以骂他,可以打他……但是,不能不要他……“对不起,简璐,对不起!我相信你……!只是……我克制不住自己那样做……原谅我……”

简璐抓紧他的衣服,忿恨地说:“我很生气……!林安深,你怎么可以那样试探我……?!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我那么爱你……你不可以那样质疑我对你的爱……!”心里委屈,泪流不止。

“我知道了……对不起……是我不好……”林安深抱紧简璐的头,让她的泪她的委屈一并流进他的胸膛里,只愿他能承受她所有的伤心,“对不起……我太过敏感了!我只是……太爱你……!”

简璐哭得更汹涌,把脸完全埋进他的怀里:“但是我也是很爱你的!”

“别哭……我知道了……”林安深收紧手臂。

简璐仍哭得梨花带雨。

“简璐,别哭好不好……我都知道了……”

简璐却还是哭得厉害。

对林安深来说,她的每声哭声都像一把刀片,每秒都在剐他一刀。林安深用尽全力拥紧她,只想让她知道:“简璐,我真的知道你的心意,这次是我不好,别哭了好吗……我的心好痛……”

简璐哭着大叫:“我也不想哭!你松一松手行不行,两条胳膊勒得我痛出眼泪!”

林安深忙松了手臂,惶惶地问她:“是不是勒到手臂了?还是哪里?我揉揉!”

简璐捶他两拳:“你压得我胸口痛!要揉吗!”

林安深烫了脸:“对不起……”

简璐还没完全消气:“对不起有用吗!哭都哭了,痛又痛了!你下次还冤枉我,我就真的不理你!”

林安深听后,知道她现在是原谅他了,激动地又把她重重拥在怀里,他要一辈子这样把她圈在心口上:“我知道了,老婆——!”

简璐破涕为笑。

林安深稍稍松开手臂,低头看怀里的人。只见她哭得满脸都是泪水,鼻子红红的,模样可怜又乖巧。林安深痛恨自己怎么惹的她那么伤心。

看到他眼里都是心疼和悔恨的颜­色­,简璐往他胸前捶了一拳:“认错的时候就知道装兔子叫我老婆……凶起来的时候却跟只老虎差不多吼我!哼,你这只老狐狸!”简璐把眼泪鼻涕都抹在林安深胸前,叫他欺负她?!让他的洁癖到边上去吧!

听到她的话,林安深不得不苦笑。反正她心目中,他都是动物的百变形象。什么狐狸……狗……兔子老虎什么的,都无所谓了。最重要的是,她还愿意跟他说话,对他笑,不抗拒他的怀抱,乖乖地留在他身边!

林安深又把她抱得紧:“老婆……老婆……老婆……”

简璐被他弄得气不下去,只得再捶他一拳解气:“傻蛋!”

她的粉拳像羽毛一样搔得他心痒痒,林安深低头吻上她脸上的泪痕,然后吻住她的­唇­,极温柔地与她相缠。得到她的回应,林安深更是想尽办法把自己的怜爱和温柔都献给她。

原本一室的冰冷,因为两人的深吻,全扫而空。

回到林宅的时候已是半夜。进了门,大厅灯火通明。林爸林妈都坐在沙发上等着。简璐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她出来的时候太急了,应该跟他们通报一声的。

林妈妈见林安深和简璐终于回来了,忙上前问:“这么晚到哪去了?我们怪担心的!你们爷爷也是刚刚才进房间的,我们好不容易才劝服他先休息。”

简璐正想道歉,林安深已经抢在前面开口:“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在公司忙得忘记时间,简璐找我去了。”

林爸林妈俱是一怔,林安深竟然对着他们道歉了……?

林妈妈先是看了看简璐红红的眼眶,又再看看林安深的一脸柔情。她心里叹了一口气,说到底,简璐对林安深的影响,是无法估量的……

林妈妈安慰地笑了笑:“平安回来就好了!我们只是担心小璐对这里人生地不熟,你以后也不要忙太晚让她担心!”

林安深点了点头:“我会注意的。明天我们坐晚上的飞机回国。”

“这么快?”林妈妈禁不住露出失望的神­色­来。

这时,林爸爸走过来:“行李收拾好了吗?晚上上机前一起吃顿饭吧。”

林安深应承:“好。”停了一下,又说:“行李不用怎么收拾,圣诞节我们会回来的。”

林妈妈露出喜­色­:“好!圣诞节这边热闹,带小璐多玩玩!”

林爸爸搂了搂林妈妈的肩:“好了,让他们上楼休息吧。”

简璐不禁狐疑地瞟了林安深一眼。

林安深回她一抹笑。

简璐愣。

好­阴­谋好诡计……

第二天,林安深和林爸林妈一起到重木总部处理剩余的工作。简璐留在家里收拾行李。晚上八点多的飞机,大家约好六点在家一起用晚餐。

没有很多行李要收拾,带过来的大部分衣服都留在林宅,简璐很快就收拾完行李。下午的时候,简璐闲着无聊在房间里上网。上着上着,隐约听到楼下传来争论的声音。简璐走下楼,看见红姨正苦苦劝着林爷爷什么,Angel也在一旁焦急。

见到简璐下来,红姨自是高兴:“小少­奶­­奶­,你来得正好,帮我劝劝林老爷!”

然后就听到红姨把事情原委解释清楚。

今晚的菜­色­里有一道菜叫做炖­干­菇,林安深小时候最爱吃之一,但是这道菜需要的酱汁是一家中国餐馆独家秘制的,坐车的话也要差不多一小时才能到那买到。而且,那位餐馆的老板很有­性­格,只把酱汁卖给中国人。家里很久没有做过这道菜,也就没有准备这种酱汁。现在,红姨正煲汤看火候□乏术,而林宅其他佣人都没有黄|­色­皮肤。能去买的只剩下林老爷。因此,林老爷坚持要出门把这酱汁买回来。但是,红姨哪敢让林老爷出门,虽他的身体没有弱到病卧在床那种,但是毕竟大病后是虚弱的,容易见头晕,万一路上出现什么不舒服,谁能担这个后果。

林爷爷没了耐心,用拐杖敲了敲地板:“阿红,让开路,我说了我没问题,就出去一下子,能有什么问题!”

红姨忙拉住他。

林爷爷板了脸:“我最后说一次让开。都反了是吧,我的话都不听!谁让你在这里耽搁时间,再不让我走,即使买到也赶不上时间炖­干­菇了!”

红姨边拉住林爷爷,边苦苦地向简璐投去求救地眼神。

简璐想了想,上前扶着林爷爷:“爷爷,要不这样,你写下地址,我去行了。我是铁铮铮的中国人,老板准会卖给我的!”

林爷爷犹豫:“你……?”

“有什么好担心的?”简璐抗议,“我可是黑头发黑眼珠黄皮肤,瞎的都能看出我是中国人!”

林爷爷还是犹豫:“我只是怕……”

“怕什么,我可是很纯种的中国人噢!”简璐想了想,摆出有力据点,“我爸爸和妈妈是地地道道中国人,我爷爷­奶­­奶­公公姥姥更是生在中国死在中国!”

“谁怕你不是中国人啊!”林爷爷正­色­道,“我只是怕你傻里傻气地被卖了,美国毕竟复杂。”

简璐囧囧地窘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能卖去哪里?”

谁料林爷爷却很快给出答案:“猪场。”

简璐囧囧地昏了。

坐上出租车,简璐把地址递给司机看了一遍,车子就向着目的地出发。简璐坐在出租车上,还没有走出林爷爷带给她的郁闷。

老人家果真会返老还童……说的笑、话……实在太趣致好笑……!

四十多分钟后,简璐顺利地到达林爷爷说的那个中国餐馆。再用了十多分钟,简璐无比顺利地买到那瓶秘制酱汁。

就这种程度的功夫……还需要担心她会被卖……?简璐仰天长叹,不带这样小看她的……!

正准备招出租车回林宅,简璐挥在半空的手却顿住。

不远处站定的那人……

“嗨,简璐!”那人笑着向她打招呼

林安深说:信,我信你

“嗨,赵俊。”简璐讶异地看着此时、此刻、此地的赵俊。很久没见他了,但他笑起来仍是跟从前一样,像个大男孩般真诚。

赵俊走到简璐跟前,按下她半空中的手:“能聊一聊吗?”

简璐缩回他按住她的手。

“对不起……”赵俊理解她的顾忌。

简璐很是尴尬:“没,没关系……”

“能聊一聊吗?”赵俊指了指路边的一个咖啡馆。

简璐犯难着。

赵俊的语气里已带上了恳求:“只是一会儿,不会占你很多时间。”

简璐看着赵俊的脸,比起以前他的脸清瘦了很多,虽看得出他出门的时候有­精­心修饰过自己仪容,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但是简璐还是从他的神情里看出落寞和憔悴。

简璐心软,看了看时间:“半个小时,可以吗?”

赵俊的眼睛里覆上­精­神:“可以!”

咖啡馆里,简璐和赵俊对坐着。耳边有悠闲的音乐飘流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美国的咖啡馆,始终给不了简璐一种悠闲的感觉。

赵俊先开口:“简璐,好久不见。”

简璐也道:“是啊,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赵俊伴了伴杯里的咖啡:“我还好。让你担心了……”

简璐汗颜,她其实没怎么想过他。之前太多事情发生,她根本没有空余时间担心他的事。

赵俊喝了一口咖啡,然后很认真地说:“简璐,我为赵朗的事情向你道歉。我没想到他会弄出那些事情来,对不起……”

简璐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说没有怨过那是假的。“都过去了……”

赵俊自嘲了一下:“是啊,过去了……”沉默半秒,又道,“我知道我带给你的困扰很多,你来美国,我不应该跟来的,但是我却没有控制住自己。跟过来,起了什么作用,我却不知道。只是想着,你呼吸着哪里的空气,我就得呼吸哪里的空气,这样才能稍稍感受到空气中的氧气……窒息的感觉才没有那么重。但是我没有想到,我的问题会造出这么个结果,对你,对召日,对重木……真的很抱歉……”

简璐摇摇头:“抱歉没有用……”望向赵俊,“赵俊,戒酒吧!”望着眼前的赵俊,简璐想起从前那个请她喝香槟,又请过她喝香菜汤的男孩……她是真心希望赵俊以后的生活能好好过下去。

赵俊看着简璐,她的眼里一点杂质都没有,全是坦然…… “好。”他心酸应承道。

简璐宽心。然后想起召日的现况,问他:“那……召日那边现在如何?”

她知道的不多,但是大概听说了林安深那段时间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总之能够在短时间内收集到召日大半的股权,然后再把这份股权转手给别人。所以,现在的召日,已经易主了,不再是赵家的。

赵俊低头捏着咖啡杯的握手:“赵家在召日的股份占了不到百分之十,很多事情都做不了主也反对不了。”

简璐黯了然:“对不起……”她没能劝得住林安深……

赵俊笑着摇了摇头:“你不用内疚,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林安深的问题。其实这就是商场,冤仇必报。毕竟是赵朗先撩起这场战争。而且,”赵俊看向眼前的女子,“我理解林安深做着一切的原因……”

简璐的耳根有点烫意,不知道如何接上赵俊的话,只得换了话题:“还回中国吗?”

赵俊回答的时候有点涩涩的:“不回了。”他没有看漏她微红的耳根,“我会长时间留在美国。无论如何,召日是赵家的心血,我会把她拿回来的。”那么,他也只能彻底淡出她的世界……

“那建筑设计呢?那是你真正的兴趣……”简璐只想感叹世事很多时候身不由己。

赵俊微微一笑,心底却是苦涩的:“一天未处理好召日的事,我都不会再碰建筑设计……天下那么大,有很多事情是我们不得不放弃的。”例如梦想……例如她……

简璐听出他的一语双关,只能说:“赵俊,好好保重。”

赵俊收回在她脸上虔眷的目光:“我会的……”呼了一口气,解脱自己也解脱别人:“祝你和林安深幸福。”

简璐带着感动起身告别赵俊。推开咖啡馆的玻璃门,她浅浅呼出一口气。

这几天来发生的事情实在够波折,那口闷气呼出后有种疲软残留。

太阳还没下山,依然明亮地照耀大地。

人们从来拾起什么,放弃什么,开始什么,结束什么……都以为自己经历过了什么大风大浪,然而回头一看的时候,才悟然发现,原来掀起的只是一层涟漪。

人类,始终太过渺小。

但是简璐想不通,渺小的是人类,那么伟大的是什么呢……

正要走到马路边招出租车,转头的时候却吓了一大跳:“林……林安深……”

林安深正倚在咖啡馆外面的墙壁上。

林安深朝简璐走去,替她提过手中的酱汁袋子:“回家时听红姨说你出来买酱汁,所以就来找你。”

他的脸­色­没有波动,可简璐还是惊了一把,赶忙澄清:“买完酱汁的时候,刚好碰上赵俊,所以才聊了一会。就是一会儿而已。”忽然想到哪有这么刚好……想必是赵俊特地找她的……

林安深搂过她的肩膀,拍了拍:“好。”

简璐的心还是忐忑:“我是真的没想过会遇见赵俊,我们只是聊了一会儿,”她看了看时间,“你看,半小时都没到。他只是因为赵朗的事情向我道歉,还有祝福我们。”

林安深的车就停在咖啡馆前面的路边。搂着简璐走到车前,林安深打开副驾驶座的门让简璐坐进去,关好门后自己再坐进驾驶座。他看见倒后镜里,赵俊正站在车后方看着他们。

简璐见林安深没有多说什么,心下不安: “老公……你相信我吗……”

林安深笑着摸了摸简璐的头:“信,我信你。”然后踩了油门,把赵俊远远抛离在后,直到消失不见。

听到他这么说,简璐的心稍微踏实点。只是心里怎么说还是有点担忧,毕竟她见识过林安深的心敏感到哪一种程度。不过林安深正专心地开车,简璐看着他的侧脸把担忧压下来,不好再说什么让他分心。把视线慢慢转回路面,只暗忖道,还要找个机会好好解释跟赵俊见面的事。

晚上一家人吃过晚饭后,林爸林妈把林安深和简璐两人送去机场。

到机场后,林安深去办理登机手续,而林妈妈抓紧时间拉着简璐说贴己话: “小璐,真的很感谢你……林安深他……真的改变很大!”

简璐受不起林妈妈的话:“妈,别这么说!其实我并没有做什么……!”

“不,”林妈妈握起简璐的手,欣慰地拍着她的手背,“你实在影响他太深……刚才吃饭,林安深和我们的对话……比起这些年和我们说的话还要多!他从来都不是健谈的人。你看他爷爷,还高兴得多吃了两碗饭!”

简璐回握林妈妈:“妈,我也很乐意见到林安深这样的改变。我喜欢……这种家的热闹!很温暖,很舒服……以后,我们会常回来的!”

林妈妈眼有濡湿:“好孩子……好孩子……”

林爸爸搂着林妈妈的肩,拍拍,安慰道:“他们又不是不回来,几个月后就可以见面。好了,让他们登机吧。”

林妈妈点点头,眼睛定定地看着简璐:“小璐,替我们好好照顾林安深!”

简璐重重地点头。

林安深领着两张登机牌过来,他和简璐对望了一眼,然后拉起行李箱:“爸,妈,我们走了。”

林爸林妈点点头,一直目送林安深和简璐入闸,目光久久没有收回……

飞机上,简璐把头轻轻地靠在林安深肩上。因为她死活不肯再坐包机,所以林安深无可奈可地买了普通客机的票。不过是商务头等舱,位置宽松有余。

可是简璐没有再像坐包机时候那样完全依在林安深的怀里,毕竟大庭广众,亲热搂抱对她来说是不雅的。

简璐握上林安深的手:“林安深,你怎么突然对爷爷和爸妈他们的态度好了那么多?”

林安深侧过头来看她:“这样不好吗?”

简璐用力点头:“好啊,当然好!一家人能够热热闹闹地围在一起,我喜欢这种感觉!”

林安深微笑:“喜欢就好。”

简璐瞄了瞄四下,别的乘客都在闭目养神,她伸长了脖子,在林安深的嘴上亲了一口:“乖老公,奖你!”

“一下不够。”说着,林安深就眼疾手快地回亲她两口。

简璐羞红了脸,嗔他:“诶,诶,注意形象,注意形象!”

林安深笑她的薄脸皮,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简璐,因为你喜欢他们……我答应你,我也会努力地……去接受他们……”

简璐把脸埋在林安深的肩窝里,心里一片感动:“嗯……!”

林安深把头靠在她头顶上,闻着她发丝间的清香。她喜欢什么……他都会尽全力地去给她……他只求她,一辈子都不要离开他。

一会儿后,林安深听到耳边传来她的声音:“林安深,今天我是真的巧遇赵俊。我没办法肯定他是不是巧遇我,但是我确实没料到见着他。我会跟他在咖啡馆里坐下聊,是因为我也想把话说清楚。你相信我吗?”

林安深暗暗攥紧自己的衣角,另一只手把她拥紧:“我相信你。”

简璐悬着的心,定下来了:“谢谢你……”

林安深再低头看她的时候,她已经安稳地睡了。

替她关了头顶的灯,林安深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恬静的脸,忍不住又把她拥得更紧一些。

林安深说:不喜欢我这样吗?

回到中国后,林安深给简璐重新买了一支手机。款式是林安深用着的这款商务型号的mini版,用起来像情侣款,也没像商务机的大块头,特适合女生用。简璐很是喜欢。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这款手机外置铃音比较小,有时候简璐不留意,便听不到来电铃声。

就好比如,手机拉在房间里,简璐和林安深正在饭厅吃饭,她根本听不到铃声,可是每次林安深都能提醒她,你手机响了。

又比如说,下班后两人在超市里逛,手机响了简璐浑然不觉,还是林安深在提醒她手机响。当简璐从包包底层掏出手机来看的时候,果然有来电。

开始的时候,简璐只是感叹林安深那顺风耳的厉害与日俱增。但是渐渐地,她不得不发现,原来不是他的耳朵厉害,而是他的心在敏感。

前天,林安深接到个新案子。

Y市最大地产商富和集团邀请他负责新一期楼盘规划设计工作。这期楼盘是富和集团覆盖亚洲市场的野心之作,Y市政府也有意把其打造成示范­性­小区,因此无论政界还是商界都极其关注这项工程。

今天,林安深首肯接下这个案子。

皆大欢喜。

富和集团总经理李总马上亲自和项目负责人上门洽谈细节。一天下来,林安深都在工作中忙碌。快到下班时间,富和一方邀请林安深及相关项目­精­英共赴晚宴,林安深思考一二后点头答应。

无论富和还是重木这边,大家一直非常清楚林安深的脾­性­,这次他礼貌答应赴宴的动作显然吓了不少人。

简璐更是一个震惊。

看着被一大群人簇拥着要出发赴宴的林安深,他礼貌地微笑,与富和的人边走边谈,客气却不疏离。

简璐傻掉。

这样的林安深,周身散发着一股成熟男人的潇洒和沉稳……看得她久久移不开目光。神明啊,她该不会在幻视幻听幻想吧……

就在简璐怔忪间,富和的总经理李总就细心发现林安深还未有女伴:“林工,不用捎上你的助理吗?男人随身有个女伴照料,总归是适当的。或者给我个荣幸替你介绍一个?”不动声息地看了看林安深手上的婚戒,他有听说过林安深早前已婚,但是男人嘛,对女人总是不嫌多的。

林安深笑笑停了脚步。

众人也自然跟着停。

简璐只见林安深朝自己招了招手。一班商场­精­英会意,彼时站在林安深身边的人稍稍让出了一条道。简璐顺从林安深的意思走了过去。

林安深看着走过来的小女人耳根悄悄的红了,笑意加深。他搂过了简璐的肩膀,对李总说:“这是我的妻子简璐。承蒙您的好意,今晚我就不带她了,男人应酬,她一个女人不方便。”

李总讶异,完全没想过眼前的小女人就是林太太。昨晚他还跟自己的夫人一番商量,如果林安深再不答应接下富和的案子,就让夫人从林太太那里着手。

李总还在思考间,留在林太太脸上的视线就被林安深无声息切断:“李总,您先请。我跟太太交代两句就会随后。”

李总忙说:“好,好,林工请便。”说完就着林安深指出的方向走进电梯里。

众人离开后,偌大的大厅只剩下简璐和林安深。可是,简璐的震惊仍在:“你……你答应去应酬了?”

林安深摸摸她的头,俯身亲了亲那头顶几丝茸茸碎发:“嗯,今晚你要自己吃饭。冰箱上层有菜。”

简璐狐疑瞥他。

林安深不解:“怎么了?”

简璐决定露出自己的心声:“你……好诡异……”

林安深失笑:“哪里诡异?”

你一自闭青年竟然参加花花世界的应酬?那真是天降红雨母猪爬树地球是五角形!但是这一句简璐没敢漏出口,只说道:“你一向不会答应这些邀请……”

林安深的嘴角轻轻弯起:“不喜欢我这样吗?”

简璐摇头:“不会,不会!只是觉得你……变开朗了……”

林安深扶着简璐的双肩,表情很郑重地说:“简璐,我成家了,所以不能再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随意而行。我知道只有走出去才能变强大。才能,用我自己的能力保护你。”

简璐睁大眼睛傻傻地看着林安深。他的话像一阵热风,吹得她满心濡湿。

林安深收臂把她拥进怀里,声音里全是认真和坚定:“简璐,我发现一味在你身后守候是不够的,我想走到你前面,所有的风雨由我来挡。你安心跟在我身后,可以吗?”

简璐也收臂。这林安深怎么突然这么煽情,她心下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埋在他怀里直点头。

可以吗……可以吗……

怎么会不可以……怎么会不可以!

晚上,家中。简璐边看着电视边等着林安深。八点的时候,林安深打电话回来告诉她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回家,让她先睡觉不用等他。十点的时候,连续剧演完,林安深还没有回家。十二点,差不多每个电视台的夜间新闻都播完了,林安深仍没有回家。

拨通林安深的电话,他回答说争取早点回家。简璐听得见电话里的背景声音甚是热闹,就知道应酬气氛正浓。挂了电话,关上电视机,简璐在屋子里走了两圈。又到厨房煮了杯咖啡来喝。眼睛开始困了,但是­精­神上一点也没有睡觉的意愿。

她不太习惯这种深夜守门的感觉……牵挂的感觉让她心头胀胀的,不舒服。

坐到客厅沙发上,头顶只留了一盏壁灯,对着林安深的画架发呆。发了一会儿呆,索­性­转到阳台处盯着楼下的情况。

星光寂寂。

夜风薄凉,简璐手臂起了层­鸡­皮疙瘩。她观望着风吹草动。忽然发现楼下隐约站着个熟悉身影,高高瘦瘦的,踱来踱去。简璐下意识想喊那人一声,但是想到这种行为很傻,于是就快步下楼去。

简璐小跑着靠近那人。

花苑里的夜灯模模糊糊。

简璐仍看不清晰那人,不敢贸然喊向那人。

那人正背对着,再转身踱步的时候霎时见到一个人影站自己身后,吓了一大跳叫了出来。简璐本来没多怕,但被那人的惊叫声吓到,又跟着惊叫一声。

那人定睛看清来人是简璐,才长吁一大口气:“简姐你吓死我啦……!”

简璐拍着心口:“小强兄你也吓到我啦!”

小强抓了抓头发:“对不起……你怎么在这?”

简璐不满:“别抢我台词。”

“厄……”小强又抓了抓头发,看起来挺苦恼的。

“你……不会在等林安深吧?”简璐试着猜测。

小强顿了顿,才慢慢地点头。

简璐诧异,直抓重点:“你来找他­干­嘛?”

“我……”小强支吾,“我来找林工问清楚……他到底不喜欢我哪一点,还是我不小心做了什么他不喜欢的事情所以才不让我跟在他身边!我可以改的,我可以改到林工满意为止……只要他允许我继续跟在他身边……”

简璐马上大叫:“小强你没死过是不是!竟然敢染指我老公?!”

林安深说:很痛?

小强被叫声又吓了一跳,思维停了一秒,而后明白什么,然后就窘:“简姐……你误会我意思啦!我只是说想跟在林工身边学习,就是拜师为徒的那种!你别想歪了,我有女朋友的!”

简璐眯眼检视小强的表情:“我知道有一个成语叫做掩耳盗铃。”

小强赶紧摇手表清白:“我跟我女朋友是货真价实的男女关系!青天明鉴!”

简璐瞥小强紧张的表情,然后想起他那个挺“大强”的女友,最后相信了他的话:“哼,姑且相信你一回!”

小强抹把汗:“谢谢……谢谢……!”

简璐想起了他刚才的话,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她知道林安深舍弃这位出­色­小青年的原因:“小强,你还是先回家吧,现在太晚了……林安深不知要什么时候才回家……”

小强不是很愿意:“不要赶我走啦,简姐……我,我熬了好多天才鼓起勇气来找林工的……”

“但是你在这儿傻等也不是办法呀!”

“我只有这个办法。”

简璐很是不忍心:“要不这样,我替你转话行不行?”

小强摇头:“我想亲自跟林工说以表我的诚意。我是真的很崇拜林工!”

简璐看到小强眼里两束光芒,心下叹息道林安深那狐狸的魅力快追得上□,大家都好像中了邪似的……“师母替你转话也不行?”

小强楞了两秒,听懂简璐的话,眼里蹦出一片兴奋:“简姐……!你……你……!”

简璐不自觉后退一步:“我……只负责转话而已呀……”

小强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他是抓住师母这两个字了!激动地抓住简璐的肩膀:“嗯嗯!简姐……不,师母我真的很感激你!徒弟此生做牛做马回报你!”

简璐频频后退,但是小强话说得激动用力,气都喷在她的鼻子上,再加上夜晚阵风吹过,忍不住大大地喷了个嚏。

小强连忙说:“师母保重,保重!”然后赶紧把外套脱下来包在简璐肩上,机灵鬼出名的小强心想此时不巴结师母更待何时!

简璐赶忙要扯下外套还给小强,开玩笑,让林安深不小心看到还得了!简璐深知此时十分需要拉开距离:“小强如果你还想见到林安深你就赶紧把这衣服收回去!”

但是小强一时听不出潜在意思,只认为简璐是客气:“师母您甭客气,您我还是外人吗?!您对我的大恩大德小强此生难以忘怀无以为报啊!请您让我尽一点绵力!”

简璐坚决要拿下衣服,心下苦恼却不知道要怎么跟小强解释穿他的外套比感冒发烧倒地还要危险。“施恩勿望报,把衣服拿回去!”

“知恩勿忘报!!”

“施恩勿记!!!”

“受恩勿忘!!!!”

“不求回报——!!!!!”

“点滴之恩,涌泉相报——!!!!!!!”

“……!!”

“微薄之力;略尽绵力!!”

“……”小强你可以改行当语文老师……

“你们在­干­什么?”忽而有人厉声一问。

拉扯的两人均是一吓。

小强回身望向来人。

简璐第一时间扯下外套塞回小强怀里。然而再转身的时候,就已经看到林安深的目光霍霍。

小强更是未曾见识过林安深这种震慑的磁场,到底是初出茅庐,在林安深冰冷的注视下话也说不通畅:“林工……我来这里等,等你。”

“有什么事?”林安深把目光移回简璐身上,眼神示意她走回他这一边。

被林安深目光这么一扫,简璐顿感手臂的­鸡­皮疙瘩厚了一层,赶紧瑟瑟地走到林安深身后。

林安深直视小强:“有什么事?”

小强后脖子冒了一层冷汗:“我,我想向林工您申请调令,我……希望能继续跟在您身边学习……!”

林安深收回了目光,感觉到身边的简璐随着小强的话也期盼地望着他。他的眼神又冷了下来:“我不负责公司人事调动,有任何申请向人事部报告。”

小强顿时哀愁一脸,听得出林安深话里的拒绝。

简璐心有不忍,但是火上加油这等危险事情她没胆子做,只得忍着。

林安深眼神里的温度没有丝毫回暖:“还有事吗?”

小强垂了眼睛:“没有了……”

林安深留下警告:“以后不要随便来打扰我和我的家人。”说罢,带着简璐转身就走,边走边用自己的外套包在简璐的身上。然后,搂紧。

小强站在原地看着林安深走远的身影,愣地打了个寒颤……

家里壁灯微微地亮着。

林安深扯了扯领带,坐到沙发里闭目。

简璐识相,赶紧到厨房倒了杯温水出来,赖到林安深身旁:“老公,喝点水。”

林安深一动不动,脸­色­不是很好。

简璐闻到他身上的酒气,皱眉。心疼。虽然应酬不喝酒就是不顾大局,但是林安深一向只沾白开水,味道甜一点咸一点他都拒绝喝,更何况是酒这种刺激­性­液体。如今为了工作应酬要喝酒,真是难为他了……想到这儿,简璐把声音又放软一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泡条热毛巾来。”说罢欲起身转去浴室。

林安深一手抓住她的手。简璐的手正拿着水,他抓的劲不轻,水都泼到两人身上。

“诶!衣服都湿了!”简璐嗔,要去拿毛巾来擦水,但林安深的手还紧抓不放。

“你为什么会和李小强在楼下?”林安深把简璐拉到自己胸前。

简璐就知道他没这么快能放开这个问题,好脾气地回答:“他来等你,我在阳台发现他,然后就下楼问他­干­嘛来的。再然后你就出现了。”

“下楼有多久?”林安深盯着简璐。

“就一会儿,没聊几句就看到你了。”简璐手腕被他抓得有点疼,扭了一下却被他抓得更紧。

“聊了什么。”林安深感觉到简璐有要挣开自己的意思,又把她拉近自己一些。

简璐放弃挣扎,顺着他一五一十地把跟小强所说过的话复述一遍。

林安深这才慢慢松开简璐的手腕。

简璐颇委屈的揉揉自己的手,上面印着淡淡一红圈。

林安深看不得她的委屈样,心里什么气都散了,用指腹轻轻揉着那层红圈,放柔了声音:“对不起……很痛?”

简璐知道自己农奴翻身的机会来了,赶紧恶恨恨地埋怨:“林安深,你手是铁做的吗?整一钳子掐­肉­似的,不痛就怪!”

林安深把简璐的手放在嘴边吻:“对不起。”

软软凉凉的­唇­瓣扫着手腕上的肌肤,简璐的心一下子变得软绵绵。每当他温柔起来,她就败阵得晨昏颠倒。她偎在他的怀里:“现在不痛了……”

林安深把她的手包在掌心里,而后把吻移到她的­唇­上,一下一下轻啄着,哄着。

轻轻的几个吻已经让简璐迷魂转向,鼻息间是林安深清浅的酒气。她也不喜欢酒味,但是此时闻着林安深的味道,只觉得甘香醇厚,迷人缱绻……

壁灯发着微弱的鹅黄|­色­,洒在简璐渐渐绯红的脸颊上,交缠的颜­色­对林安深来说莫过于世间上最激动人心的催|情剂。他轻抚着她,出口的声音沙哑:“衣服湿了,换过另一件。在房间等我,我洗过澡就来。”

简璐脸上的绯红蔓延至耳根,埋着头点了点,然后踢着小碎步就往房间去了。

夜­色­,最缠绵。

次日早晨,两人差不多同时醒来。林安深是自然醒,简璐则是被阳光刺醒。她睡眼惺忪地踢了踢林安深的小腿:“老公……把窗帘拉上……”

林安深好笑地吻了吻她皱着的鼻子,起身拉好窗帘。转身回到床上时,看到她卷了被子又重新睡去。

林安深发现这小女人一天比一天会赖床了。

往常他会由着她赖,自己起床洗涮好,做完早餐,再喊她起来。但是今天他却想跟着她一起赖。林安深扯了扯她怀里的被子,扯出空位利落地钻到被窝里,然后伸手把她抱进怀里。他大大的吸了口气,早晨的味道里充满她的香甜。手忍不住轻轻地摸着她光滑的后背,温香软玉的感觉舒服得他叹息出来。

林安深什么都不在乎,他只求每个清晨醒来时第一眼看见她的脸,深呼吸时闻到的是她的味道,指尖触碰到的是她的肌肤。最重要的是,这样动人的她……只属于他……

“喂喂,林先生,大清早就占我便宜,我有说清仓减价了吗?”简璐迷糊睁开眼投诉道。

林安深笑,抱紧她:“这是我家的。不用减价便宜也可以想占就占。”

简璐哪里容得下好处都给林安深占光,赶紧伸手在他的腰上乱摸一通。

林安深好不容易抓住她的手,用眼神警告简璐风高物燥小心火灾,尤其是早上。

简璐脑袋仍有残余没睡够的迷糊,没看懂林安深的眼神:“诶,这豆腐是我家的,你凭什么不给我吃几口!”说完,收不回被他制止着的那只手,就调用另一只手开始在他身上继续乱摸。她最喜欢摸的就是他腰侧上一点的地方,实实紧紧的藏着肌­肉­,表面看起来­精­瘦斯文,但其实他的身体里处处隐着蓄势待发的力量。

清早,林安深就这样身体燥热了。他猛地翻身把简璐压住。

简璐惊:“­干­……­干­嘛?!哪有摸几下就恼羞成怒的啊!你别一大早恐吓我一小姑娘,我知道打维权电话!”

林安深嘴角轻扯:“行。不过打维权电话前先打火警电话。”说罢一口含住身下人还要唧咋的小嘴。

“唔……”简璐挣扎无效。

这火起得迅雷不及掩耳,瞬间就能从他身体蔓延至她全身。动情之火,可以燎原。满卧室的滚滚浓情。

这火,怕是特种火警部队也灭不了吧……

好一番折腾后,林氏夫­妇­自然上班迟到。车上,林太太打着哈欠瞟林先生神采奕奕的侧脸。心里是一成不变的幽怨。

前面是个大交通岗,刚转红灯,有八十多秒倒计。林安深也不急,悠游自在地停下车等绿灯。右手从方向盘上收回来,握上身边女人的手,左手食指轻敲着方向盘,就差嘴里哼出小调。

简璐知道他心情美:“老公,接了富和的案子是不是忙多了?”

林安深应着:“嗯。”要不是富和的案子紧,他今天绝对愿意翘班留在家里多享受温香软玉几番。

简璐马上抓紧机会说:“那让小强调回来协助你吧,那孩子挺乖的,而且超崇拜你。你不也说过他想法挺多的吗?”特地加重“那孩子”三个字的发音。

林安深望着前方没有回应。

简璐摇摇他的手:“老公?”

林安深仍是没吐出半字。

简璐把手放他眼前挥了两下:“有人在吗?”

林安深垂眸,抓住她的手放下来:“那位年轻人的确有自己的想法,也适合做设计,不过毕竟历练不足不成大事。我会让人安排他到国外锻炼一下。”

简璐愣了愣。原来他心中对小强已有打算。

绿灯亮。林安深松了简璐的手,重握上方向盘,不再发言地驱车往公司去。

简璐也不再缠着林安深,乖乖地坐在座位上。

算了,能出国见识一下,对小强来说是最好的安排了……

林安深说:……老婆 ...

富和的一期稿子还有八天就要到期,连续好几天林安深都忙得晚上七八点才能下班。简璐自是陪在他身边,打点他的三餐。

简璐忽然发觉,其实林安深也不是很难养,她买回来的外卖他都乖乖不多二话地填进肚子。

有一顿午餐简璐还特地打包了盘酸菜鱼,顺便捎了瓶可口可乐。简璐不可否认自己存了点点的坏心肠,她无比的想灭灭林安深总是云淡风轻的气场。机会就摆在眼前,不抓白不抓。

然而,看着他把一片片沾满辣椒油的鱼­肉­吃进嘴里后,慢嚼,表情没有多大变化,顶多是鼻端掺了一点点汗珠。这样的食相看起来一点也达不到狼狈的效果,简璐还打心里觉得食相可爱。反倒是简璐自己吃得满头大汗,身心喷火似的,边吃边啜着冰可乐缓解辣意,好不狼狈。偏生她不舍得大口地灌可乐,因为她要留大半瓶给林安深。她边扇着­唇­上的辣意边指挥林安深把大半瓶冒着水珠的冰可乐喝完。林安深听话喝净可乐,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依然是云淡风轻的气场。

简璐只得心里仰天大呼,那个挑三剔四的林安深,你老婆喊你回家吃饭……!

不过,一向狐狸附身的林安深,怎会让自己白白受这些非人折磨。在他经受过那些特殊的食物后,他总要缠着她上下其手,美其名曰特殊进食特殊消化。

简璐一保守小女子当然不肯在办公室就范,却往往躲不开他的爪子,每次都被他心满意足地特殊消化掉。

简璐气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她心里嗷嗷直呼,没有最难养的林安深,只有更难养的林臭狐狸……!

不够八天,富和的初稿基本完成,富和那边听说了,欢天喜地的忙说即刻派人上门取稿。林安深一时空闲下来,就溜出自己的办公室蹭到简璐身边。上级空闲并不意味着小员工也能跟着空闲,简璐忙得不可开交。一边按照林总设计师的设计稿件列出建筑材料明细单,一边打电话跟建材供应商确定材料,还要一边拍赶着身边某狐狸伸过来的爪子。

“林安深,一边去!再弄我告你­性­­骚­扰!”简璐忍无可忍了。

“……老婆……”林安深苦苦的表情,亏得她想得出­性­­骚­扰三个字……

林安深唤得简璐的心酥了酥,但她还是硬了心肠:“我忙,等下就要把清单交给富和的人。现在没空陪你玩,回房间画画去!”

林安深不乐意,但也只能听话不吵她了。他不愿回房间,搬来椅子坐她旁边。看不得她手忙脚乱,就接过键盘把各种需要的建材名称一一敲进电脑,细心地中英文兼并,省得她等下要重新逐条翻译。

林安深此举真是帮轻了简璐不少,她眉开眼笑地亲了他一口,大赞:“老公,你真好,嫁给你实在太太幸福!”

林安深弯嘴笑,被哄得心里喜滋滋,于是摇着尾巴更加卖力地替简璐工作。

富和的人到重木楼下的时候,简璐的工作已经及时完成了,再检查了字体页边距等等的细节后,刚点了打印键,就听到熟悉的声音惊喜地喊了她的名字:“简璐!”

简璐和林安深同时抬头。

简璐也惊喜:“大牛!你怎么在这?!”

大牛这时也看到林安深了,被老同学喊出了小学的花名,颇不好意思:“我是富和地产的人,这次也有份参与新楼盘的部分项目,主要负责跟重木这边的联系交接。”说着拿出自己的名片双手递给林安深,“林工您好,久仰大名,我是刘智山!”

林安深接过名片,简单和大牛握了一下手:“林安深。”

简璐瞟了一下卡片,是项目经理,再看看大牛一身西装骨骨,全没了从前小流氓的模样。顿时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牛,你人模人样了呀!果然当了爸的人气质都不同,你家宝林和小牛最近好吗?”

大牛笑得幸福:“那俩佛爷都很好!而且我们家也准备有迷你牛了!”

简璐替他们高兴:“天啊,恭喜呀!想当年一直嚷着打死也不生小孩的宝林现在那么厉害!大牛你家准备养几头牛?要不要申办牧场经营权?”

大牛呵呵笑:“只要宝林配合,养几头我都没关系啊!”发现林安深的手不知何时搂上了简璐的肩膀,又看到两人无名指上相同的戒指,“倒是你啊,当了林太太也不多说。”

在家的时候有听宝林说过简璐嫁人了,而且老公怎么怎么极品,但是大牛都不怎么感兴趣听。因为小的时候简璐、杜衷、宝林和大牛算是最铁的朋友,大有同日结婚同日生孩子甚至订下娃娃亲的意思,但是宝林和大牛共谐连理了,简璐跟杜衷却各飞东西。

不清楚两人何故分开,只知道杜衷不久前还为简璐爱得死去活来,而简璐却另嫁他人。虽然感情的事情旁人不好多说什么,但是大牛就是为死党杜衷不值。因此也不想多知道简璐现任丈夫的事情。现在看来,林安深就是她的现任。不过,如果杜衷是输给眼前这男人,任哪一男人大概也可以瞑目的。

想着,大牛发现林安深也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自己。

林安深的表情明明没有起伏,但被他这么一看,大牛不禁起了一层疙瘩,忙摆着笑脸道:“呵呵,简璐你嫁给林工,糊涂虫总算­精­明一次咯!什么时候让你的姐妹们见识见识你的极品老公?宝林天天嚷起你来,说你瞒上欺下的藏着极品独享,连十几年的姐妹情谊都不管不顾。我跟小牛、迷你牛都听得滚瓜烂熟了,找个空闲时间我们两家人吃顿饭吧!”

简璐听得出来,大牛的话语间有讨好林安深的意思,同时也想借机跟林安深打好关系。不过她确实很久没有跟宝林联系过:“好啊!我也怪想你们的,是要找个时间聚一聚!”

大牛高兴,他刚升迁项目经理不久,公司就给他新一期楼盘这个大项目,一来是相信他的能力,二来也是给机会大牛趁势巩固自己的地位,让公司里面那些眼红他的人无话可说。因此,重木接手设计的这个楼盘可以说是大牛事业的转折点,成败的关键就看这次,所以他一定要把项目办得漂漂亮亮。如今天助他也,好朋友的老公就是项目的总设计师,之前听说那位总设计师如何如何难搞定,现在看来再难搞定的问题也能迎刃而解。

于是大牛更加卖力跟林安深拉关系:“林工啊,你能接手简璐这丫头是她的福气呐,话说她够难养的,表面上温温顺顺的,实际上心里够倔够粗鲁的!”

顿了下,看看林安深有没有话要Сhā讲。见他没发问,大牛就继续回忆从前:“小学跟她同桌的时候就知道这点!记得有一次让她帮忙冒签个字,我上哄下哄她就是不肯,不但不肯还把我打一顿!我那个后悔啊,才让签个字就要受这皮­肉­之苦,而且还没签成,倒不如我自己被老师抓来骂一顿还好!天知道这小姑娘的拳头够得上铁锤了!往后的日子得辛苦你了!”边说边交托兄弟似的拍拍林安深的肩。

大牛说得抑扬顿挫,然而林安深只是一脸的淡­色­。

等了几秒都不见林安深表示点什么,大牛讪讪地收回手。

简璐尴尬。瞪了林安深一眼,好歹他也敷衍个嗯字啊…!

待大牛走后,简璐直掐林安深手臂上的­肉­:“你只狐狸,臭狐狸!大牛是我朋友,你为什么要给脸­色­人家看?人家拔你的毛了吗?啊?”

林安深一把抓了她的手:“你俩很熟吗?”

简璐反问回去:“他是我同桌,能不熟吗?”

林安深曲了手臂,把简璐贴近自己:“明明才一个星期不到的同桌。”

简璐想起林安深也读了她的小学一阵子,但想不到他连个小细节都记得这么清楚。

林安深把下巴搁在简璐的头顶上,口吻酸酸的:“我不喜欢他说得跟你有多熟似的。”

简璐无奈,要气又气不下:“你除了这点破心思还有别的吗?”

林安深不依不挠:“总之我不喜欢。我也是你小学同学,要熟也只能跟我熟!”

简璐不禁发笑:“你还小学同学?跟我数数那时候你我说过哪些话?”

林安深的下巴使了劲压着简璐的头顶:“不数,不管,不记得。但是你只能跟我熟。”

简璐想要抗议他的霸道,可没来得及开口他的下巴又使了一大劲压下来。

简璐的头被压得动不了,整张脸只能死死地埋在他的胸口处,连声音都是嗡嗡地传出来:“行……行啦!我只跟你熟!只知道林安深!只认识林安深!”

林安深松了下巴的力,在她头顶摩挲了两下,双手覆上简璐的腰间,轻轻的搂,满意的笑。

简璐气不过某人的得意,掐他后背的­肉­。

林安深吭也没吭一声,只是加了一分力搂紧她。

再掐。

搂紧两分。

三掐四掐。

多紧三分四分。

简璐被林安深圈得跟他密密地贴一块。

张嘴对着他的肩膀咬上一口。

林安深神­色­未变,收臂。怀中的女人被搂得喘不过气。

最后,简璐泄气了。

铁公­鸡­一毛不拔。

那么老狐狸呢?

答曰,刀枪不入!

林安深说:我不喜欢听这些 ...

林安深开始忙二期的稿。初期主要是替楼盘定设计主题,画大致框架。富和那边看过了初期的稿后,满意得不得了,表示非常期待二期的设计。

二期,要在框架的基础上设计细节。既要人­性­化,也要别具特­色­。既要具有现代感,也要不失中国传统家的味道。林安深一向对细节严谨,每一笔画都要求很高。他天天泡在办公室里,很多时候连吃饭都顾不上。但是却不会漏过占简璐便宜的机会,美其名曰刺激灵感。

简璐汗,只得提醒他,富和要的是家的味道,不是□的味道。

谁料林安深很一本正经地纠正她,从古至今,有哪一个家不带□的味道?富和要盖的是家,不是寺庙。

简璐说不过他。

这时代黄|­色­思想最有理……□就是艺术的氧气……什么时候想纯洁一下还被人说­性­压抑……

星期天。白云悠悠。

林安深一早就回公司忙二期的稿,怕累着简璐就没让她跟着。简璐清闲的在家里看连续剧。一边看一边啃着林安深临出门前卤好的­鸡­翅膀。家里的座机隔三差五的响一次。

“简璐,在­干­什么?”

“啃­鸡­翅。”

“有没有咸了?”

“刚刚好,味道还不错。”

“那就好。”

通话结束。

过了四五十分钟后,又来电:“简璐,忙着什么?”

“看连续剧。”

“好不好看?”

“还行。”

“那你看吧。”

通电挂了。

两集连播的连续剧刚播完,电话又响:“在做什么?”

“边看电视边啃­鸡­翅。”

“好看好吃吗?”

“都很好。”

“那你继续。”

简璐刚搁下电话没十分钟,电话又响。简璐愤怒了,抓起电话就骂:“林公公,你罗不罗嗦!我还在看电视啃­鸡­翅!”

“哦。”

“不许再打回来!画图就专心给我画!我也要专心看电视啃­鸡­翅!”

“好,好,不烦你了。”林安深听到她的火气就投降。

“画图去!”

“哦。但是你不许忘了午饭。”

“嗯!”简璐敷衍一声就想挂电话。

“午饭在冰箱第二层,拿点­鸡­­肉­出来热了吃,米要淘过三次才能煮,Сhā电的时候记得把手擦­干­——”

“林安深,这些话你出门前已经重复三遍了!”

“哦。那你要记得。”

“老人痴呆也能倒背如流了。求求你挂电话吧。”

“……”

好不容易挂上电话。简璐终于回到清静的乐土中。

直到下午林安深都没再来­骚­扰电话。简璐忍了忍,没忍住,于是拨了电话。

“林安深。”

“嗯?”

“在­干­什么?”

“画图。”

“顺不顺利?”

“还好。”

“哦。中午我吃了那些­鸡­­肉­,挺好吃的。”

“嗯。”

“吃饱后睡了两个小时的午觉。”

“嗯。”

“你画图吧。”

“嗯。”

挂了电话。望望天,看看云,收拾了下卧室又整了整客厅的地毯。才过了三十分钟,简璐又拨了电话。

“林安深。”

“嗯?”

“忙什么?”

“画图。”

“顺利吧?”

“还好。”

“哦。我刚刚收拾了下卧室。”

“嗯。”

“客厅的地毯我摆另一个方向了。”

“嗯。”

“那张地毯挺重的。”

“嗯。”

“你继续画图吧。”

挂断电话。简璐摊在沙发上看窗外。电视里有连续剧开播,简璐兴致怏怏。发了好长一阵呆,最后又忍不住拨电话。

“林安深。”

“嗯。”

“画图顺利吗?”

“顺利。”

“今天的蓝天很蓝啊…”

“嗯。”

“白云很白啊…”

“嗯。”

“阳光很阳……”

“简璐,我得专心画图,争取早画完早回家做饭。”

“哦。不过不用太赶,我还不饿。”

“嗯。”林安深敷衍。

“画完今天的进度再回来,不许急。画完回家的时候要小心开车,不能超车。开车的时候不能想我,免得影响注意力!”

“这话今早出门前你说过了……”

“是吗,我不记得了。有吗?没有吧?”简璐装傻。

“简璐。”

“嗯?”

“老人痴呆也能倒背如流了。求求你挂电话吧……”

“……”

狐狸记仇的。狐狸会复仇的。狐狸连自家老婆也不放过报复的机会……

快六点的时候,天还是大亮。

简璐刚感叹完“这就是夏天”的时候,她接到宝林的电话。

一路听着宝林的哭声,一路顿感寒意席卷。

夏天吗?

夏天的话,怎么毛管会渗出冷汗。

夏天的话,怎么手脚会冰得发僵。

夏天的话,怎么林安深的行为让她如此心寒!

六点三十五分。林安深回到家。七点十五分。林安深利索地做好了三菜一汤。

吃饭的时候,林安深发现对面的女人吃得特别的细吞慢咽。他给她挟了条青菜:“怎么了?是不是今天早上吃多了­鸡­翅现在不饿?”

简璐戳了戳那条青菜:“没什么胃口。”

林安深一听,马 上紧张:“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简璐放了碗筷,“只是没胃口。”

“怎么会突然没胃口?要不我熬点米粥给你好不好?”林安深探了探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她手的温度,“怎么身体这么凉?”

简璐抬眼看林安深:“你知道吗,以前小的时候,每当我说没胃口,杜衷就会马上嚷着杜叔做糖醋排骨给我吃。大牛一听到有糖醋排骨吃,就肯定会领着宝林到我家蹭饭。杜衷小小的时候很会装乖献殷勤,他会专挑那些最大块的糖醋骨给我。相反大牛就显得迟钝很多,他会很不道德的偷我碗里的糖醋骨,不过又被宝林不客气地抢他的糖醋骨。”

林安深收回握着简璐的手,放了筷子:“我现在去给你做糖醋排骨。”

简璐叫住了他:“不用。谁做的,都不再是那个味道。”

“你想说什么?”林安深收紧指尖。

简璐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继续回忆道:“我记得二年级的时候,放学后我和宝林负责值日,有个五年级的哥哥突然过来掀了我的裙子,我吓得大哭,杜衷听到哭声赶过来,知道情况后就直揍那个高他整一个头的大哥哥。但毕竟差了三年,他打不过人家。大牛本是劝架的,但是看到杜衷吃了对方好几个拳头,就红了眼帮着揍那个五年级。教室里的桌椅都掀翻了,大牛不小心被推着撞在讲台边上,额角撞出血来,宝林看状气愤得也加入厮打中,用书包砸那人。呵呵,到最后,杜衷和大牛两男生没伤着那个五年级什么,倒是宝林英勇地打破了人家的脑袋。校长和班主任都气极了,一人拿着条木­棒­子对着杜衷大牛还有宝林直问为什么要打人家高年级。呵呵,你知道他们说什么了吗?”

林安深沉了眸­色­。

简璐接上说:“哦,对了,你当然不知道。当时你还没有来我们学校,还没份参与我们的往事。我告诉你吧,他们的回答都好可爱——”

“别说,我都没兴趣。”林安深撇开了头。

简璐笑出声:“你听听吧,很好笑的。杜衷说‘我要保护我女人’,大牛说‘我要保护我兄弟’,宝林则说‘我要保护我男人’!呵呵,你看,都一群人小鬼大的猴子­精­。所以那时候我真的很喜欢跟他们混一起玩一起。”

林安深瞪着简璐:“简璐,我不喜欢听这些,不要再说。”

简璐直视林安深:“就因为你不喜欢,我就不能说?你不喜欢,我就要忘记过去的美好?你不喜欢,就随便扼杀别人的命运?!林安深,你自私得可怕。”

林安深捏紧桌缘,捏得指尖发白。

简璐冷笑:“大牛和宝林家庭条件都不怎么好。大牛甚至只有他 ­奶­­奶­一老人把他拉扯大,小时候他帮着捡瓶瓶罐罐,送牛­奶­,卖报纸,甚至帮人打群架来换那丁点的钱。长大后,在工作上努力上位,但是因为没有背景,一路走来吃了很多苦。前段时间,娶了宝林,有了小牛,他要负担起整个家庭,工作起来更是玩命似的,没日没夜,只为了妻儿有个好的生活。后来终于有机会了,得到富和李总赏识提拔,进了富和做项目。但是他丝毫不得松懈,因为他是草根,有多少人背后诽谤他使了什么手段,看扁他,等着看他好戏。他压力大得连睡觉都不敢行差踏错。最近好不容易升上项目经理,正想着可以让宝林和他的孩子摆脱那种被人瞧不起的潦倒生活,你……你却因为自己的不喜欢就把人家的梦想踩碎!林安深,你真的好过分!”

林安深吭不了声,简璐眼里的厌恶像­肉­刀一样砍进他心头,痛得他头皮发麻。

“林安深,说白了你就是个自我为中心的小孩。对林家,他们做的事惹你不高兴不乐意,你就一连十几年对他们不瞅不睬,不关心不在乎;对其他人,你看不顺哪一个,就随便把哪个丢到天边去,或者踩下去,总之你不想见谁,你总有各种办法让他们消失。你厉害,你天才,你是高傲的王子!每个人都会围着你转当你是神,但是并不代表你有权利主宰别人的命运!”

林安深的指尖掐在掌心的­肉­里面:“你的意思指包括你,我也无权参与?”

林安深说:痛…… ...

“是!”简璐斩钉截铁,“不要再用你的脆弱敏感来做挡箭牌,你根本就不是脆弱敏感。杜衷,赵俊,赵朗,小强,大牛……我生命中出现的男­性­朋友屈指可数,但是你还要一一让我跟他们彻底断绝来往。你明明知道我的个­性­从来就是从一而终,小时候认了杜衷,就一直只看着杜衷,眼里容不下别个。到现在,嫁了给你我就对你一心一意,根本不会放多余的心思到别处。这些你都知道,甚至比我自己还明白得早!但是你依然把每一个和我接触过的男人用各种手段赶走,林安深,你只是占有欲作祟,你看中的东西,谁都不能碰一下!说到底,你就是霸道兼无理!”

“住嘴!”林安深低吼了一句,气得声音都在抖。

简璐毫不退让:“我受够你了——”

乒乓哐啷!林安深挥掉他面前的饭碗,只为了不要再听她说出口的话。“我让你不要再说!不要再说!”林安深吼,头痛欲裂。

简璐也是气得失去理智:“我就要说!我突然发现你真的很可怕,你就像一个刽子手。我怕不知哪天醒来又要看到谁被你无情夺去所有!林安深,我讨厌这样的你!”

因为她的关系,林安深向富和提出了拒绝大牛负责和重木一切交接联系的工作。富和以为大牛怎么得罪了林安深,赶紧撤了他的职以免得罪重木。而富和里早有人深深嫉妒大牛年纪轻没背景就这样踩过自己头上坐到项目经理的位置,更是落井下石提出要立刻收回配给大牛的房子车子等等项目经理的权利。对于大牛一家来说,他们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就什么都被夺去了。工作没了,房子没了,美好的生活规划也彻底没了。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落得如此下场。一觉醒来,拼搏半生的东西,一夕间如漏沙随风而逝。任是再坚强的人都会崩溃。

听到讨厌二字,林安深的脸霎时变白,他大力的掐住简璐的肩膀:“别说!你骗我,你没可能讨厌我的……!你说过你爱我……!”

简璐吃痛,用力推开林安深的擒制:“别碰我!”

那三个字像滚烫的白开水似的一下子泼在林安深身上,痛得他指尖发紧。看到简璐起身要走,慌忙拉住她:“去哪?”

“出去喘口气。”简璐甩了一下没甩下他的手,“林安深,在你身边我都不敢行差踏错,我怕哪一秒不小心和哪个男人说了一句话望了一眼,你就把人家逼得流离失所!我感到憋气,你的婚姻就像个美丽的囚笼,我之前三番四次的忍让,以为自己努力一点宽容一点就能够适应你,但是现在我没办法了。没错,你把我照顾得很好,可我不是一只没意识没想法的小鸟!我甚至不是当小鸟的料!”

简璐垂眸:“我们分开冷静一下吧。”

林安深一口回绝:“不可能,你哪里都不许去!坐下来继续吃饭!”

简璐甩手,气极,似乎让他多碰一下都生厌:“放手!不许也得许!我要去找大牛他们。他家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孩子走路都不会,宝林又有了身孕,我没办法当什么都不知道坐在家里继续吃饭!”

她是极愤怒,那劲儿两下就甩开他。她已转身欲走,林安深慌不择路地死死抱住她:“不许去!我说了不许去!你是我的,你只能待在我身边!简璐,你是我的——!!”

简璐最讨厌他这霸道劲,但是他的双臂像钢筋一样把她箍得紧,简璐挣不开,只好张牙咬他手臂。他的手臂被咬出一个惊心的牙印,仿佛再用一点力就能刺穿他的肌肤咬出血来。

就算这样,林安深的手臂也没有松开半分。

简璐乱拍着林安深:“放手!我是独立个体,我有自由!我要去哪里就去哪里!让你放手听没听到!”

林安深丝毫感觉不到手臂上的痛,因为脑袋里的剧痛淹盖了他。

整个头部有许多微细血管同时收紧,如数千把尖锥刺着他体内最无法抵抗的地方。他脑门的位置突突的痛着,痛得呼吸困难,像有什么东西在硬生生地扯掉脑腔中所有的血管。

简璐还在他双臂间挣扎,林安深只能忍着痛死死擒住她。

最后痛得炸裂,林安深腿软的向后倒退了两步,把餐桌都撞歪。脑袋一秒比一秒胀爆,难受得直想吐。他发狂地扫了桌面的东西,瓷器刺耳的碎裂声丁点都没有减轻脑袋里的痛。林安深只得扯自己的头发,好减轻一点撕裂的痛楚。

简璐发现不妥,他的脸上白得毫无血­色­,于是紧张扶住他:“林安深,你怎么了?”

林安深用狠力扯自己头发,但是痛楚依然不见减缓半分,还一点一点地通过体内的神经渗往脑袋以下,直抵心脏。“痛……”

简璐慌了:“哪里痛?”看见他扯头发的手都蹦出青筋,肯定很用劲,她只想拉开他的手别伤害到他自己。

林安深抵着餐桌发痛,餐桌被他的力推开几分,他的身躯也只能跟着踉跄几步,脚踩在一地的碎片上也毫无所觉,只是含糊地发着音:“痛……好痛……”

林安深脚上穿的只是居家的那种布拖鞋,很薄。简璐看见他踩过的碎片上沾了红­色­,思维都乱了。她不知道林安深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之间就痛苦得如斯,看得简璐心尖都揪痛。一手拉着他的手让他不要用力扯头发,一手尽力稳住他的身体。“林安深,林安深,我们去沙发那边。你忍着,我这就叫救护车来!”

此时的林 安深眼神已渐渐涣散,无意识地呻吟:“好痛……好痛……别走……”

简璐感觉要哭出来:“林安深,不要想别的,振作点!我带你去看医生,你……你嘴­唇­都黑了……别吓我……”

林安深的焦距对不上简璐,只得紧紧抓住她的手:“别走,求你别离开我……”

简璐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哗的哭出声:“林安深,我不走,你也不要吓我!撑着点!”

简璐欲把他靠在自己身上往沙发那走。但是刚抬起他的手臂,林安深就整个人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砰当一声。

伴随着简璐的惊叫,林安深就那样滑出她的支撑,昏倒在地。

林安深说:过来我这儿

医院的长廊上,简璐不知所措的缩在一个角落。

一天过去了,林安深还在昏迷中。医生检查了两遍,都没查出他昏迷的原因。

咯咯咯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简璐,怎么发生这样的事?我不是交代了你别激着林安深的吗?”

头顶上出现了林妈妈的声音,简璐忙抬起头。

林妈妈顿了顿,简璐的脸跟医院的墙壁一样惨白。

“对不起……”林安深昏迷了多久,简璐就没说话多久。声音里尽是沙哑。

林爸爸从后面走上来,拍拍林妈妈的肩膀。

不知道这两孩子之间发生什么事情,林妈妈既焦虑林安深的情况,又不忍心再责怪简璐什么。她深深叹一口气,转头把林安深的主治医生叫来。

医生惶恐地上前。

“林安深的身体检查状况如何?”

“身体各项机能显示一切正常,心脏功能良好,肝脾肾没有虚弱迹象,白细胞数量也没有异常。我们分别作了物理和化学的全面检查,昏迷的原因……未明。”

林妈妈闭着眼听汇报,思索了一下后,直接对医生吩咐道:“撤掉内科医生,换­精­神科医生来检查林安深。半小时内我要拿到­精­神科的报告。”

简璐讶异地望向林妈妈。

只见林妈妈递给医生一份资料:“这是林安深以前­精­神治疗的详细病历,他已经四年没有发病过。用尽医院所有的条件也要让他醒过来。”说着转头问简璐,“在他昏迷前,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情?”

简璐低低地答着:“……我说要分开冷静一下……”

“什么?!”林妈妈倒抽口气,“你怎么能这样刺激他?!怪不得他至今不醒,以前他从未试过昏迷超过两小时?!”

简璐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林妈妈转首对医生吩咐:“若今天下午五点前他还在昏迷状态,我马上把他送回荷兰接受治疗。”

病房外的长廊,一时热闹起来。护士进进出出,医疗仪器推进一台又一台,不同的医生不时进入林安深的病房。议论声,仪器跳动声,匆忙的脚步声……不停充斥耳膜。

简璐的世界陷入一片茫然中。

林妈妈正在接一通电话,讲了两句,忽然捂着话筒对简璐吩咐道:“爷爷的电话,他很担心,要来中国一趟,你安慰一下他劝他别飞来飞去。老人年纪大不好折腾。”

简璐接过电话。听到林爷爷的声音:“简璐?林安深情况如何?醒了吗?”

“……”简璐听到林安深三个字的时候,喉咙就不由自主一阵发酸。

“简璐?他醒了没有?”

“他……”

他很好,快醒了。我以后不会再那样刺激他。爷爷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

可是这些话,简璐一句也说不出口。

如果不是她,林安深不会躺在黑暗的病魇中。

如果不是她,林安深不用承受那些撕心裂肺的痛楚。

如果不是她,林安深不必经受诚惶诚恐的感情压抑。

她对任何人都承诺过会好好照顾他,连她自己都以为能好好照顾他……

可是,结果呢。

泪汩汩静流。

“对不起……!”话音没落,简璐就再也忍不住丢下手机,冲往安全梯去,连跑了三层才敢放声大哭出来。

结果,她除了说对不起和哭之外,一点也帮不上忙。脑袋中反复回放的是林安深当时发病的情形。他那种痛心拔脑的样子,简璐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简璐哭得声嘶力竭,再加上昨晚彻夜没合眼,力气哭­干­的时候,坐在寥寥的楼梯间,靠着扶手就这样睡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推着简璐,把她从梦靥中叫醒:“林太太,原来你在这!醒醒,醒醒!”

睁开酸软的眼睛,眼前是位护士姑娘。

“林太太,你快点跟我来,林先生已经醒了,但是情绪很不稳定。”护士的脸上是着急的。

简璐一听到林安深醒了,没多二话起身就奔。可是太急反而一脚踩了空,一下扑到前面的阶级。

跟在身后的护士忙扶起她问:“有没有划伤哪里?我来替你看看!”

“没事。”简璐拒绝了护士的搀扶,继续往上急急跑向林安深的病房。

跑到病房门口处,简璐就听到林安深嘶哑的吼叫声,声声都唤着她的名字。吼叫声下还伴着阵阵凌乱的声音。简璐赶紧走进病房里,看到眼前的情景她愣了好大一下。

林安深的病床处,左右各站着一位医生,正奋力擒制床上拼命挣扎大叫的林安深。旁边一连站着好几位护士,有的正努力架稳还在滴吊的吊瓶,有的好不容易地护着病床旁边的仪器,有的在快速地拿走林安深欲要夺来砸的水杯、水壶等。

场面一时好混乱。

而靠近沙发处,林妈妈看到儿子竭斯底里的样子,正埋在林爸爸颈窝处低声啜泣。林爸爸也是一脸的愁容。

此时的林安深,像只困兽一样,脖子上的青筋暴现,全身都在用力摆脱缠绕的困固。

嘶吼着,挣脱着,激动着。

“林安深。”简璐轻轻叫了一声。

撕扯中林安深的身影僵了僵。她的声音犹如一支镇定剂,让混乱的场面一下子得到平息。

医生护士,林爸林妈纷纷转过头来。

简璐钉在原地。

林安深双眼布满血丝,脸上尤有刚才挣扎时的悍戾,头发零乱,淡蓝­色­的病号服歪歪斜斜铺在身上,手正欲拔掉输液的管子,因为刚才的动作很大,此刻管子里可以看见倒流的血液。

这个狂乱的林安深让简璐惊呆。

“简璐,过来我这儿。”林安深直盯着简璐。从听到简璐的声音那一刻起,那个沉稳含蓄的林安深像一息间复活过来似的。

简璐说不清自己是不是被刚才的情形吓着,脚步迈起来带着颤意。

“刚才去哪了?”林安深的声音带着嘶哑,不过声音里面的情绪已恢复了常日的温和。他动了动,移出床上的一个空位,示意简璐坐在那儿。

简璐催促自己加快脚步走到那个位置,坐下来。定了两秒,提起手顺了顺林安深的头发:“我刚才在外面不小心睡着了。”

林安深皱眉:“怎么睡在外面?吹了风会感冒。”注意到她的眼睛红红的,马上问:“你哭过?”

简璐连忙摇头:“没有。只是好像有点累。你饿不饿?我买点吃的回来?”抬头整理他的衣服,领口前三颗纽扣已被扯得就要松脱,简璐只得随便扣了一下。

林安深把简璐的手拿过来握住,视线一刻也没有移离她的脸:“我不饿,你不要走开。累的话在这里睡一觉我们再回家好不好?”然后,吩咐医生把他身上的管子还有身边的仪器通通撤掉。

医生为难地看了林爸林妈一眼。

林妈想开口劝林安深,但是被林爸拉住了。林爸摇了摇头,再望向医生示意把东西都撤走。

医生护士领命收拾房里所有的医疗设备。替林安深拔掉手背的针头时,让他先放开简璐的手,但林安深一刻都不肯松开。简璐只好用另外一只手握上林安深没输液的那只手,他这才肯放了简璐的手让医生拔针头。

很快,病房里只剩下简璐和林安深。

林安深苍白的嘴­唇­弯出笑容,拍拍床上的枕头:“睡这里。你的眼睛红得像小兔子,整晚没睡吗?”

简璐不懂怎么回答。

林安深又说:“以后不允许,知道吗?”

简璐点点头,听话地睡下去。

林安深也跟着睡在她身旁。

病床是单人床,两个人睡会有点窄。简璐和林安深侧身躺着,面对着面。

林安深把被子拉上来盖在两人身上,然后又掖了掖她那边的被子。发现简璐小兔子似的睁着眼睛看自己:“还不闭起眼睛睡觉?”

简璐心里有一阵酸,林安深脸上的血­色­还没恢复过来,­唇­上没像昨晚的发黑,但还是苍白的。她往他怀里靠了靠,在他冰冷的­唇­上吻了一下,声音很低:“……林安深,对不起。”

林安深把她连被子一起拥着,轻轻拍了拍她后背:“好了,什么也不要想,好好睡一觉。”

简璐温顺的偎在他的怀里,慢慢闭上眼。

许久,耳边好像传来他刻忍的声音:“简璐,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别无所求……”

梦里的声音还是现实的声音?

朦朦胧胧,迷迷糊糊。简璐分不清。

因为,她受的惊吓实在超出承受力……

林安深说:我没有病!

简璐醒来的时候,晚上八点多。睁开眼就看到林安深炯炯的目光。“你……没睡着吗?”

“没,我想看你睡觉的样子。”林安深吻吻她的鼻端,“睡够了吗?”

简璐点头。

然后,林安深就吻了过去。

简璐推拒。

林安深坚持靠近,温柔地亲着她的­唇­瓣。

他的温柔最让她无力抵抗,简璐一身虚软。

然而,等到简璐的手软下来,林安深的吻不再纯粹,变得急促和狂烈。

简璐只得无措地承受着。

林安深的手隔着衣服揉简璐的身体,不满足,掀起她的衣服,手探进去,直接包裹她的柔软。

简璐身体一缩,立即抓他的手:“不要……林安深……”

“不怕。”林安深拉开简璐的手,顺势把她的衣服推上,解了胸前的内衣,露出她娇美的胴体和线条。再无阻碍,林安深犹如一只饥渴的狼,放肆地品尝她的甜美。

简璐拨着林安深的头:“不要……这,这里是医院……”

林安深的嘴­唇­离开她胸前的柔软,回到她发出抗议声的小嘴上,和她热烈接吻。等到她喘息不已,他的嘴移到她敏感的耳垂上,一边轻咬一边安抚着她。

“不会有人进来,相信我。”

说完,沿着她的曲线,吻遍她敏感的地方。

简璐最后的抵抗力淹没在他的话语中。他要她相信,那么,她便相信……他想要她怎样,她便会怎样……

不知过了多久,林安深满足地索求完毕,身下的小女人已经累瘫在床上。林安深宠溺地咬了咬她的鼻尖,简璐微睁眼睛耸耸鼻子。

那娇媚可爱的表情惹得林安深又一阵热吻。

简璐喘得厉害,连连求饶,林安深这才舍得放过她。看着她的脸上闪着粉红的­色­彩,身上布着点点斑斑他的痕迹,林安深安心满意地取来纸巾,细心为她擦拭着身体。

两人收拾好仪容的时候,已是十点多了。刚出病房,就看见林爸林妈等在外面。

林妈妈迎上来:“醒了?”

简璐没想到林爸林妈会一直等着:“嗯……醒,醒了。”

林妈妈看见简璐的脸红了,她颔首:“出院手续都办好。我们走吧,吃点东西再回家休息。”

林安深脸上有不赞许的神­色­,林妈妈马上补充道:“小璐一天没吃东西,该饿着吧?”

简璐了解地回答:“嗯,饿了。”

林安深顿时没有反对的意见。

四人到林爸林妈下榻的总统酒店用餐。酒店离医院没有多远,很快就到了。林家在此酒店长期包有一间VIP套房,受到的服务也是VIP级的。点餐,上菜。全过程只花了十五分钟。简璐吃着­精­美的点心,吃到一半的时候听到林妈妈开口:“小璐,有没有想过再去荷兰度假?”

简璐一时想不明白林妈妈怎么提起这个,她偷偷瞥了瞥林安深:“厄,这个……”

“没有这个打算。”林安深不容反驳的拒绝。

林妈妈眼里黯了黯,然后看了简璐一眼。

简璐还是未明,只得低了头嚼着嘴里的点心,同时努力嚼着林妈妈那目光里的意味深长。

吃完东西回到家,家里的狼藉已被钟点工收拾­干­净。简璐困意上涌,洗好了跟林安深说一声就自己先上床睡觉。可是躺到被窝里的时候,眼睛睁睁的就是睡不着。脑袋不由自主反复思考林妈妈的意思。待林安深洗好躺到她身边的时候,简璐总算豁然开朗了。

林安深吻了吻简璐的眼睛:“不是说困吗?”

简璐伸手摸了摸林安深的脸颊:“我在想事情。”

“哦?”林安深正眼观察简璐的神­色­,问:“想什么?”

“那个,”简璐搂上林安深的脖子,撒娇式的要求:“我们去荷兰住一阵子好不好?”

林安深挑眉:“现在没到适合的季节,那边没什么好玩。”

听出他口气里的生硬,简璐蹭他的颈窝试着软化他:“去那里不一定要玩的。我们还可以做很多事情。”

林安深严肃了口吻:“做什么?”

简璐解释:“去你曾经去过的地方,读书的地方,发呆的地方。还有,去拜访你以前的心理医生。每个地方我都陪着你去,好不好?”

林安深握拳:“不好。不去。”

简璐双手包着他的拳头,软语:“最多去几天就回来。”

林安深收回自己的手:“说了不去就不去。我不需要看心理医生。”

简璐赖到林安深身上:“只是去看一看而已。对你有帮助。”

林安深扶住简璐的双肩,认真地问她:“简璐,是不是昨晚的情况吓到你?对不起,我不是常常那样的,昨晚只是偶然中的偶然。我已经很久没有头痛过,所以不需要到荷兰看医生!”

简璐立即澄清:“不,你没有吓着我!你头痛,我会很心痛。老公,我只是希望你能够病从浅中医。”

林安深反应大:“我没有病!”

“我不是那意思——”

抓紧简璐双肩,林安深不自觉拔高了声音:“简璐,相信我,我没有病!你看,我已经和林家有正常的交流,如果你觉得我还不够热情,我可以再热情点!我也已经接受各种应酬,没有再把自己封锁在自己的世界里。我跟普通人一样正常,而且绝对有能力照顾你到永远!”

简璐锁了眉:“我的意思没有说你不正常,我——”“那就行!”林安深打断简璐的话,“你只要相信我,安心留在我身边就可以。”

简璐争着说:“我相信你,但是——啊!”

简璐没说完,林安深已经急急把简璐扑倒,全身压着她:“简璐,你相信就可以了。而且,你丈夫正不正常,当妻子的不是最清楚吗?”说着,用鼻尖挑逗着简璐脖颈间的敏感。

简璐被搔得身心都在痒,连忙求饶道:“好了,好了,全世界你最正常,真的!林先生,放过我吧,我累……”

林安深趁势:“以后都不许再提荷兰的事情。”

简璐脖间痒得不行,鼻息间隐隐喘气,忙答应道:“好,我答应你!鼻子,鼻子拿开……我要睡觉……”

林安深得到她的承诺,这才满意地放过她。翻身躺回她身侧,搂她进怀里:“晚安。”

简璐动了动,调出最舒适的姿势,道过晚安,就在林安深怀里沉沉睡去……

诚然,如林安深所说,他很正常。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人正常地生活。林安深对简璐依旧呵护有加,温柔如水,照顾得丝丝入微。

也诚然,丈夫正不正常,妻子是最清楚的。

大牛恢复原职,上门与重木联系洽谈楼盘的事项还是由他来负责。每次大牛上门取稿,林安深均神­色­无异,能与大牛正常对话。可是,简璐和大牛再无攀谈。

林安深的照顾关怀备至,这当中除了起居饮食,也包括简璐的各项出入活动。上班时间,助理的工作之一需要替上级在各部门传达文件或公告,前些日子简璐还可以如常出入各部门,可之后,林安深开始要求简璐用电话代步。而且简璐注意到,她的每通电话,林安深都会在一旁有意无意的警惕聆听。

周一至五上下班都一块儿的时间还好说,可是到了休息日而林安深又需要加班的时间,简璐就会被查勤得厉害。明明四天才充一次电的手机电池,现在一天则可以耗完电。遇着同学聚会之类的,简璐的同学总能看见她丈夫陪伴左右的身影。有时林安深的时间实在分配不过来,也总会坚持把简璐送到目的地,然后再回公司工作。等到聚会结束的时候,林安深又会准时等在一边,接她回家。

简璐的同学们,已婚的未婚的,均很是羡慕简璐能拥有如此一段幸福美满的婚姻。

幸福,美满。

简璐微笑接受大家艳羡的目光。

是的,忍受一下,她和他都是幸福美满的。

林安深说:辞职吧。

然而,白天被林安深盯紧可以忍受,可晚上被他超量的需索则承受得勉强。从前两人间一星期温存三四晚,有时候中午他兴起的时候也会吃一下她的豆腐,这些都在简璐的接受范围内。但是现在,林安深每天晚上都会纠缠她好几番。他­精­欲旺盛,让她每次都累瘫在身下,他才安然收手。甚至好多个清早,简璐是在他忘情的抽刺中醒来,剧烈的运动后又累得昏睡过去。

简璐的­精­神变得极度疲倦。有个晚上实在熬不下去,简璐拒绝了林安深。当天晚上她总算睡了个安稳觉。第二天早上四点多她醒了一次,发现身边的床位是空的。初时以为他上厕所或喝点水什么的,她实在抵不过困意又睡了过去。八点多简璐起床,厨房里传来做早餐的声音。简璐安心洗涮。吃过早餐,林安深洗盘子,简璐拿了­干­衣机里的衣服到阳台处晾着吹吹自然风。然而,她发现阳台的垃圾桶里竟然有一大堆的烟头!

坐在车里的时候,简璐忍不住试探林安深:“老公,你……昨晚睡得好吗?”

林安深专注路面:“嗯,挺好。”

简璐抓了抓安全带:“四点多的时候我醒了怎么不见你?”

林安深转了下方向盘,车子滑进另一条街:“嗯,去喝了点水。”

简璐不再发问了,藏在包包下的手把安全带攥得死紧。

自此以后,简璐就算再困再难受,也不再拒绝林安深的需索了。

日子徉倘。林妈妈隔一段时间就会打电话给简璐问两人过得好吗。简璐总是不知如何作答。­精­明如林妈妈自是了然,结束通话的时候她总是会叹息着说:“小璐,妈知道你不容易,但是林安深的情况……多让着他一些……”

多让着他一些……

多让着他一些……

其实对他,简璐一路以来都在退让。她现在的状态就像走在高空钢线上,一天退一步,第二天再退一步。她不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又或者面对林安深,她没有底线。但是有没有人知道,她根本不是杂耍专业人员,她完全不懂走钢线。错一步,她就会摔得粉身碎骨。而那一步会发生在哪一天,她预计不了。

在这些未知的日子里,简璐唯一能选择的,就是绷紧神经走下去。

就好比如这一天。简璐起来的时候再次发现阳台的垃圾桶堆了好一堆烟头。她甚至不知道林安深是何时学会抽烟的。

林安深一向对刺激­性­食物饮品敬而远之,不喝酒,不抽烟,不吃辣,太咸太甜都不吃。简璐不懂怎么解释这一堆烟头。

一天下来仔细观察林安深的神­色­,但他的表情和行为再正常不过。

是的,她从来无法在林安深的脸上找到什么痕迹。

他,在简璐面前总会保持一副与常人无异的模样。

脾气温和,情绪稳定,作息规律。

可是简璐一直都知道,这种无波无澜又有哪位常人能做到?

到晚上的时候,简璐照旧在林安深的怀里累得昏睡过去。

林安深埋在简璐的身体里好一会儿才舍得抽身。他撑起双臂俯视着身下的简璐。良久,他穿了衣服,轻手轻脚地离开卧室走到影音室。

十五分钟后。简璐睁开眼。

轻轻推开影音室的门,林安深正盯着电视屏幕。幽幽蓝光投在他的脸上,清晰无遗的映出他眼里翻滚的情绪。

林安深显然毫无防备她的出现,身子僵住,猛的要收回自己的情绪。惊恐中要找遥控器关掉屏幕上的画面,可是一看,才发现她已拿住了遥控器。

简璐坐在他身边看向屏幕。屏幕上是重木电梯里的监控录像。一男一女,隔着没有遐思的距离,之间的交流也仅限于初进电梯时那下点头招呼。

简璐按了下一段视频。两女,点头说了两句话,电梯升了几层后停了,一男走进来,三人互相打招呼,男士给女士客套交流了几句,交流中男士会对其中一位女士带点讨好殷勤的神­色­。

再按下一段。一群人,电梯向上升,空间静谧,期间三三两两的男女退出,只是走之前会礼貌地对最后面的一女道别。无论男女,那女的都一律客套微笑回应。

下一段,又下一段。

重木的职员每个都是高素质高学历的白领,公共场合下不会喧哗大闹或是闲散聊八卦。电梯录像里,无论男女,都是带着职业涵养礼貌打招呼、道别。没有暧昧,没有异常,没有什么特别氛围。画面单调没内容可言。

只是如果一定要抓出一项解释林安深情绪翻涌的原因,那就是每个画面,总有一个简璐。

简璐转头望向林安深。

林安深避开她的视线。

简璐主动说明:“我和他们不熟悉。讲的也只是你好,还有再见。”

林安深抓头。他知道,他看得出来,但是他还是心里烦。起身越过简璐,急匆匆往阳台去。在一个盆栽后取出香烟和打火机,颤着手点燃,用力吸几口,才觉得心头舒缓几分。

简璐紧跟出来。

林安深看到她眼里有不赞同的颜­色­,他吐了口腔中的烟雾,把烟摁灭。

简璐看到他吸烟的样子,心被揪紧了一下:“老公……”

林安深笑笑,但是很勉强:“好了,睡觉吧。”说着牵了简璐的手要回屋里。

简璐没动,扯了扯他手臂:“给我。”

林安深没法装傻,只能从第四个花盆后面取出那包香烟,交给简璐。

“还有火机。”简璐很“客气”的提醒道。

林安深没辙,只能把火机也取出来放到她手上。

简璐直接就把香烟和火机丢到垃圾桶里,然后才和林安深一起回屋里。

林安深让简璐先睡,他转进浴室漱口。再回到卧室时,看见简璐坐在床缘等他。从身后揽住她,深深吸了一口她脖间的香甜。

简璐把手覆在他的手上:“吸烟会伤害身体。”

林安深手臂加了力:“对不起……”

简璐转身搂着他:“下次如果你烦,告诉我好不好?”

她的怀抱柔软温暖,林安深静静感受她的心跳,闭上眼。

月亮渺远而朦胧。淡淡的光华倾泻下来。

许久,简璐的怀里传来林安深的声音:“简璐,忙完富和的案子后,我们去荷兰吧……”

简璐爱怜地摸着他孩子般的头发:“好……”

隔了很久,简璐低头看林安深,他正闭着眼熟睡的样子。微笑,吻了吻他额角。放轻动作让他躺到床上,然后也睡在他身边,给他掖好被子,把他连被收在怀里。

却忽然听到林安深的声音:“简璐,辞职吧。”

笑容僵在嘴角。简璐一下间不知要给出什么答复。

林安深在简璐的怀里,怕冷般的抱紧她。同时,亦耐心地等待她的答案。

静寂。床头的闹钟滴答,滴答。

简璐轻轻地答:“好……”

林安深放松攥紧她衣摆的手,安心进入梦里。

梦里,世界再大,也只有他和她……

林安深说:要的

简璐加入了全职太太一族。就跟世界上其他全职太太一样,她只需要把丈夫服侍得舒舒服服,妥妥帖帖就行。

不过不同的是,简璐完全没有家务负担,她家的丈夫没舍得累着她。买菜,做饭,洗碗等工作一项都无需简璐沾手。简璐也乐得清闲,一天下来,她甚至不需要出一趟门。换而言之,简璐这名全职太太,只需要在床上把丈夫服侍得舒心爽快就行。

早上睡到自然醒,醒后看一下电视,中午林安深会回来­操­持午餐。午饭后,林安深驱车回公司,简璐午睡。醒来是下午,有时上网听一下歌溜一下论坛,有时翻一下书橱里的《多啦A梦》,有时甚至是林安深下班回家她才午睡醒来。而晚上的时间,更不用担心没事可做,光应付林安深一个就足以让简璐扼腕光­阴­似箭。

简璐过着猪一样的生活。而林安深就像一个专业的养猪户。

所以,简璐悲催的胖了。

林安深比了比她的腰围,很中肯地给出报告:“嗯,没胖很多,就一圈。”

简璐在镜子前转了转,淡定地说:“你的目测有待进步,我才胖了零点五圈。”

林安深想了想,同意道:“嗯,还好是零点五圈,加大一点运动量就能减掉这零点五圈。”话说完,在衣柜里取了换洗衣服就转进浴室,为加大运动量做充分准备。

简璐捏着自己的肥­肉­,脑袋滑落很多黑线。

不过林太太没有轻视自己的长胖。

这天,星期二。

最近富和的案子好像出现了些情况,林安深需要处理很多问题,这些天多是早早打点好简璐的早餐就出门上班。

林安深出门后十分钟,简璐穿戴好,打了车往省­妇­幼医院去。

医生九点上的班,简璐九点半就到。心想自己到得挺早的,中午前还可以到商场买几件宽一点的衣服。可是进了医院一看,满堂准妈妈、抱着孩子的妈妈,还有要打掉孩子的妈妈。挂了号,才知道在自己前面已排有十多个号。简璐心里苦叹,这全职太太也恁多了吧……

等了两个多小时还轮不到自己,简璐去护士姑娘那儿问,前面竟还有五个号才到她。简璐郁闷。

终于轮到她,谁料见到医生后说明了情况,不消一分钟医生就开了张验孕单,指挥她到验孕处交尿液就行。简璐更加郁闷,等了三小时,跟医生谈话才谈得两分钟。

怎么想怎么亏。

可是,没有最郁闷,只有更郁闷。

把验孕单交给验孕处,人家护士问了她一句早餐吃了没,她答吃了,验孕单就立刻被退回来。

原因,验孕需要未进食前的尿液样本。

简璐双眼喷着郁闷之火。

可人家护士无视之,还不满地咕哝:“这点常识都没有。”

简璐暴走回家!

难道没有常识的人就不能怀孕吗!天知道她还是第一次进­妇­幼医院呢。

回到家,才打开门就见林安深迎了上来:“去哪里了?”

简璐本没想把怀疑自己怀孕的事情告诉林安深。一来富和的案子和照顾她的日常已经让他忙得前后没空歇一下,二来没怀孕前他已经把她当猪来圈养,若真的怀孕,他还不把她当佛来尊养……?爱美是天­性­,她真的不想再胖了,即使零点五圈也不行。即使怀孕,她也要当个不用走样太多的孕­妇­。

但是,现在被医院郁闷了,她不再管那么多,委屈地把­妇­幼医院很多人、排号很烦人、医生和护士的态度都不好等等的郁闷一一数给他听。

林安深狠了狠心,打断她:“那检验结果如何?”

却听到她嗤的笑出来:“哈哈,原来你也没常识。”简璐心里平衡了。

林安深心情正起伏:“简璐,不讲笑,到底……有了没有?”他激动地摸了摸她的肚子。

简璐敲林安深的脑袋,煞有经验似的教育他:“林先生,验孕前不能进食,今早我吃了早餐,还吃了很多。只好明天再验。”

林安深心情不能平静,双手包了简璐的双手:“嗯!”

第二天一早,简璐在林安深的带领下到了省­妇­幼。

好像比昨天更多人了。

林安深让简璐先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等他。简璐乖乖坐着,眼前有人来来往往,都是些妈妈在各个窗口忙碌,挂号,咨询,付款,排队,取药等等,很多甚至是挺着圆圆的肚子奔前奔后。

简璐忽然发觉,自己像佛一样幸福。当她挺着肚子的时候,那些需要上下奔走的程序,有她丈夫全力担下来。

她望了望身边一个同样舒服坐着的女孩子。

女孩子正坐得无聊,也望了过来。

简璐看了看她的肚子。

那女孩子也看了看简璐的肚子。

两人相视一笑。

那女孩子先开口:“你男人忙去了?”

“嗯。”简璐心里甜,“你男人也忙去了?”

对方也甜甜一笑:“喏,在那儿排队。”

简璐朝女孩指的方向望,一条长队,有男有女,不知哪位才是她男人。不过还是很礼貌地答道:“哦。不用你­操­劳,挺幸福的。”

女子笑:“幸福谈不上,那是男人应该做的。要我像那些女人挺着个大肚子还东奔西走绝对没可能。肚里这种本来就是男人弄得的,女人够受罪,凭什么男人能袖手旁观。”

简璐接不上话。

她也觉得自己不用像那些挺着肚子的妈妈独自奔走流程,是挺幸福的一件事情。可是她觉得感受这种单纯的幸福就够了,从没有多想到那女孩说的层面。

那女孩又问:“诶,你的多少个月?”

简璐答:“还不知道。你的呢?”

“两个月了。”女孩叹气,“做女人还是要多注意自己身体变化为好。月经停了好一段时间才醒觉。”

简璐汗了汗,好像,似乎,应该……她上个月也没来潮……自知经验不足,常识……也少,所以准备虚心请教,却不料那女孩继续说:“还好及时发现了,这事要及时斩掉。我还年轻,不可能被一团­肉­夺了青春。其实我觉得生孩子的话,三十岁以后最佳。你呢,看样子应该二十五六吧,青春着呢,你是要那团­肉­还是打掉?”

简璐暴汗,说了这么久原来不是同一条道上的。

正待回答,头顶已经响起林安深­阴­沉的声音:“要的。”

简璐和那女孩同时抬头。

显然女孩被林安深墨黑般的表情吓着:“呵呵……我刚刚也就无聊打趣来着……早生早享天伦之乐嘛!我也要去跟我男人商量下早点生的问题……不打扰你们了……”

说罢,在林安深犀利的眸光中,女孩起身急急就逃了。

简璐好笑地拉拉林安深的手:“林先生你吓人家一小姑娘­干­什么。”

林安深缓了缓脸­色­,但明显心头还有不高兴:“你忘了那女的话。”

简璐弯嘴:“好。忘了。”

林安深这才满意。递给简璐一个塑料圆形的器皿:“你先验尿。验了我们就去吃早餐。”

“哦。”简璐接过器皿,“你在车上等我就行。”

“不用。”林安深拒绝,“我在厕所门前等你。”

简璐低了头,耳根微烫:“嗯。”快步走进厕所。

交了尿液,林安深领着简璐到医院旁边的KFC吃早餐,给她点了一个­鸡­­肉­粥,一份蛋酥,一个猪柳蛋堡,一份薯­棒­,后来又添了一份烤牛­肉­卷饼。

简璐很窘:“林安深,我刚刚只是验尿而已,又不是抽大血。哪用吃这么多!”

谁知林安深坚决吩咐:“要吃完。”拆开包装纸,把猪柳蛋堡递给她,然后就开始吃自己唯一的一碗皮蛋瘦­肉­粥。

简璐看着自己面前一大盘食物,心里悲鸣,这就要开始佛的尊养生活吗……消受起来好高难度……

检验结果一小时后可以回医院取,吃完早餐也就差不多时间。

等待的过程总会惴惴不安。简璐问:“林安深,你希望有还是没有?”

风轻云淡:“都可以。”

简璐不乐意了:“敢情你嫌孩子麻烦。爷爷都说你会毫不犹豫地把孩子送去美国给他们养。”

林安深思考了下:“嗯,这个想法可以考虑。”

简璐大力一拍桌子,动气:“原来是真的!怪不得结婚后你一直用避孕套!”常常口口声声什么要宝宝,要龙凤胎,要加倍努力,可转眼在她意乱情迷之时就做了安全措施。他只是打着加油孕育下一代的旗号,诱着她跟他做他爱做的运动!要不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有点混乱……简璐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盼得到这个宝宝!

简璐人激动,声调自然大。

四周立刻纷纷投过来种种目光。

唰的一下,血液暴充上脑袋,简璐脸红得像关大哥的后代。

林安深继续风轻云淡,喝了口粥,还敲了敲她的桌面提醒她喝粥。

简璐憋屈,只得鸵鸟似的埋头喝粥。

回到医院取检验结果。林安深让简璐坐着等,但简璐还在记恨刚才KFC事件,撇了他自个儿往取结果的窗口去。把单据给窗口里的护士,护士正在键盘上敲打什么,简单说了句稍等,好一会儿才接过单据。

抬头看了看简璐,忽然发现简璐身后的林安深。护士的眼睛顿时亮了亮。她认得这个男人,刚才来领验孕杯的。

护士姑娘满脸天使般微笑:“太太,请稍等一下。”

厄……简璐不禁打了个寒颤。

一分钟后,护士拿来结果单,很是欢喜的说:“恭喜您啊,先生!验孕结果呈强阳­性­。”

简璐的黑线多如医院的药丸。护士赤果果地忽视她了……

林安深接过结果单,确认内容后,询问护士:“还需要给我们安排抽血吗?”

护士耐心解答:“一般不需要了,因为尿液中的HCG值达到强阳­性­,已经很具有判断价值。不过如果您要求,我可以安排验血进一步确认结果。”

林安深说:“我们明天过来抽血。”

护士马上刷刷几笔,并开了绿灯:“先生,这是验血单,明早凭此单可以不需要挂号,直接抽血。”

林安深拿过验血单。想了下,又问:“需要空腹抽血吗?”

护士特天使特耐心:“没有硬­性­规定。我们要抽取的是血清中的HCG值,它是固定值。不过我建议最好还是空腹抽血最佳,因为这样可以排除很多可能会出现的­干­扰因素。”

林安深点头。

护士压抑着自己的桃心眼:“先生,多和您太太回来做孕­妇­检查噢!我相信孩子会像您一样高大英俊,长大后绝对很受女孩子欢迎!”

林安深把单据折了收好,想了想又从外袋里拿回放到内袋里。

护士满心倾慕地对林安深说:“先生慢走,下次见!”

可是林安深没有立刻走,微微弯了身,透过小小的窗口和里面的护士对视。

护士姑娘惊喜得马上端坐好:“请问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问!”

林安深脸­色­平板:“我的孩子现在还是受­精­卵,没可能判断出­性­别,请加强你的专业水准。再者,是男是女,我一样的爱,作为医护人员你需要保持对­性­别的公平看待。最后,请替我向贵院传达意见,不是每位女士都是医护人员熟知验孕怀孕细节,医院应该提供人­性­化的指示牌。”

护士姑娘那甜美的笑容瞬时僵在脸上。

林安深直了身,脸上再平静不过,搂住太太的肩膀悠悠离去。

简璐愣愣地让林安深扶着走,思维还在震惊中。这……这是传说中的有仇不报非君子?

“老公……你这是替我昨日报仇吗?”

“嗯。”林安深一字一顿,态度坚决,“谁也不能欺负林太太。”

“还有林受­精­卵。”

“嗯。”

“但是……”简璐很为难,“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

“那护士不是昨天那个……”

“……”

白云很白,蓝天很蓝,阳光很阳。

林安深说:都可以。

次日早上,林安深继续带简璐到医院验血。

毫无疑问,抽血后的早餐,份量是昨天的一倍。饱得简璐顶着个胀肚子,明明只是颗受­精­卵,但看上去就像挺着四个月的孩子似的。

抽血的结果要顺延一天才能出来。结果出来后医院会电话通知家属。

“林安深,不用那么频看手机。”

“我没有。”某人那嘴有些时候真的硬过死鸭子的。

“没关系,”简璐谅解他这缺点,“我只是提醒一下你,医院的资料里……留的是我的号码。”

“……”某人醒悟。

“我都搞不懂了,你这么紧张,到底是想要孩子还是不想要?”

“有就要,没有就准备要。”

“咦?有人父爱泛滥了?是谁准备把孩子丢到美国去自生自灭?”

“我考虑了一下,你和我都老大不小,趁还算年轻就把孩子的事情抓紧解决。孩子生下来后送去林家,我们的生活不变。”

“你……你冷血!”吼他。而且,“你才老大不小,我还是花一样青春着!让孩子叫你林伯伯!”

林安深不在乎:“孩子有眼会看的。”

“哼,一小孩懂什么,妈妈说的话孩子总会相信!”

林安深认真了:“简璐。”

“啥!”

“我想,孩子的智商……还是像我比较好。”

“……”简璐被击倒。

林安深是万恶的爹……!

抽血结果出来了,再次验证尿检的结果。简璐有了。也就是说,简璐正式从猪的生活升华到佛的生活。

然而不要忘记,这个世界,佛也会受难的。

五天后,简璐收到医院的来电。彼时,简璐刚吃完足量且营养均衡的午餐,正准备躺下歇一歇,林安深也是离开不到十分钟。

快速收拾了下,想想,还是不叫上林安深,因为心总是往好的方向想。简璐自己赶往医院。

医生是个姓李的中年­妇­女。简璐之前的孕检都是她跟进的。“林太太,接下来我说的话,你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简璐一下握了拳:“什……什么事?”

李医生凭经验建议:“或者你需要通知林先生过来一趟吗?夫妻俩一起,问题总会容易面对得多。”

简璐的心一下凉了,她已经预感到医生要说的是个坏消息。“不用……我,我能面对的。”

李医生看了简璐一眼,不再多言,问:“林太太,请问你和林先生的夫妻生活一般多少天一次?”

简璐愣了愣。

李医生直接问:“是否很频繁?”

简璐点头。

李医生没有讶异的神­色­:“一天一次,或者数次?”

简璐不安,点头。

李医生抽出一张塑胶片:“我们通过你之前相关孕检的资料,发现你体内的受­精­卵在38天前开始着床,但着床过程出了问题。一般受­精­卵着床出现问题有很多原因,但是以你和林先生的情况来看,是因为没有控制好夫妻生活的量,从而影响受­精­卵的正常发育。”

简璐不懂,不明白,她的脑袋是空白的:“什么意思?我……我的孩子还在吗?”

李医生答:“在。而且该受­精­卵已发育成坯胎。但是坯胎存在缺陷。”

“……坯胎有……缺陷?”

“是的。据检查结果推测出来,坯胎25天前已形成,同时一部分的缺陷基因正式组成。”

“还……还能补救吗?”

“这方面我们没有办法。不过坯胎在二次发育的时候,基因会重新组合,缺陷的那部分基因有可能重组。如果重组成功,缺陷基因会自动消失。”

简璐握紧了拳:“几……几率?”

“25个百分比。”

“缺陷的坯胎……会怎样?”

“一般的情况,不正常的坯胎仍然能够被顺利生产。可是出世的孩子会有先天­性­的缺陷。缺陷表现在体内和体外的身体器官都有可能。你体内的坯胎现在还处于发育初期,没这么快判断出来。不过,国内的个案中,这种情况多为小孩的血液循环系统出现缺陷。”

简璐听得脸­色­发白。

李医生觉得不忍,可话仍要说清楚:“这样的情况对任何一个生命体来说都是痛苦的。尽管很残忍,但我们还是建议你放弃这个孩子。林太太,你和林先生还年轻,可以再怀另一个孩子。”

放弃这个孩子……

放弃这个孩子……

放弃这个孩子……

那是她和林安深的骨­肉­,相爱的痕迹,也是唯一的延续……

孩子会牵着她的左手林安深的右手吵着去游乐园。

孩子会背着她偷吃她的零食会折腾林安深吃最甜腻的忌廉蛋糕。

孩子会在她和林安深吵架的时候威胁说爸爸妈咪你们再吵我就离家出走,然后就算天大的事情他们也不敢再吵了。

孩子早晨醒来的时候简单一句爸爸早、妈妈早,足以让她和林安深感动一整天……

……

这个孩子,是在她和林安深的婚姻里出现冰冻无援的时候,上天派来解开纠结的一缕阳光!

如今说要放弃这个孩子,她情何以堪……

眼前的事物犹如CT灰白的塑胶片,满目苍白,冷汗淋淋。

简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

医院外的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流穿梭。世界正常运转,可简璐的内心世界倾坠崩塌。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

“简璐,跑去哪里了?家里电话没人接。”

简璐没法即刻接话,她极力镇定自己的情绪:“在街上,我买几件宽点的衣服就回去。”

林安深批评道:“刚才吃饭的时候怎么没说,你应该叫上我的。街上人多,容易被挤到,你现在的情况跟以前不同!”

简璐快撑不住,只得软软地靠在墙上寻找可以支撑的力量:“嗯……对不起……”

林安深缓了口气:“对不起,我说话重了,你现在在哪?”

“不,”简璐慌忙拒绝,“不用来找我,我买好就回去。”

林安深一阵沉默。

简璐觉得自己就要顶不住哽咽出来了,赶紧结束通话:“先这样,回家见。”

嘟。

切断电话,手颤得厉害。

简璐的四肢都是冰冷的,再也承受不住,哗的一声靠在墙边哭出来。

她可以把林安深拉来和她一道承担这份痛绝,她可以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她甚至可以拍打他的胸膛骂他为什么不懂节制……

可是她不能告诉林安深……!

简璐太清楚这个孩子对林安深的意义。那是超乎单纯骨­肉­和血缘的藉慰,他实在需要一种他和她之间的牵绊去填补内心极大的焦虑,从血­肉­上相连,一生一世,亘古也没法改变。

她明白的,林安深病态般的在她身体里需索,其实就是要不断感受这种细微的牵绊。

就像一个­干­涸的人寻找水源一样,不断找,尝到一点更渴望能再多一点。他只是迷茫而已。所以她可以忍受他,包容他,任他予取予求。

现在一种真实的牵绊出现了。

就像在沙漠中迷失多年,他­干­渴不已,甚至不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就在这个状态里备受折磨时,上天安排了一个湖泊给他,林安深瞬间终于知道自己需要的就是这甘泉。他会狂喜得手舞足蹈,纠缠心底已久的渴望也得到巨大的缓解。

可是忽然又说这个牵绊没了,而且是他自己亲手斩断的。湖泊没有了,是他一手毁坏的。即使无心之失,林安深也没可能再原谅自己!

这个打击对于他来说,只会成为一辈子最痛悔的结,从此夜夜梦靥。

简璐哭得脚软。

来来往往的路人都会朝她看上一眼。

可是悲伤是一种太寻常的情绪,同一分同一秒,在这个世界每个角落也许就有成千上万的悲伤同时流淌着。

人们习以为常了。

只能说,小部分人可以愚弄命运,可是命运却愚弄了大部分人。

林安深说:怎能不紧张?

痛哭过后,简璐强撑起自己疲软的身躯打了车回家。她掩盖了那些痛彻心腑,她需要镇定,她还有林安深的心要保护。

简璐在家楼下随便买了两件衣服才进家门。

不久,林安深也赶回来了。看到简璐坐在沙发上翻着《多啦A梦》,他才安下心。

简璐放下漫画书,迎上林安深接过他脱下的外套:“今天提早回来?”

林安深的手搂上简璐的腰:“嗯。如果回来看不见你,我就去接你。”

简璐轻掐他的脸:“傻紧张。”

林安深不同意:“现在你是两个生命的浓缩版,怎能不紧张?就你不注意情况。”

“还不到身怀六甲的地步,一颗受­精­卵有多重,我这就不能自理了吗?你看轻我。”简璐表达不满。

林安深笑着用鼻子蹭她鼻尖:“行,你是世界上最强壮的妈妈。”

简璐点点头,也回给林安深一个笑容。

林安深凑近简璐:“怎么眼睛好像有点红?”

简璐忙把头埋进林安深胸前,他对她一向眼尖。

林安深有点紧张:“怎么了?”

简璐悄悄攥紧了衣角,好不容易平稳要颤抖的声音:“……没事,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暴躁了。刚才买衣服的时候挑了几件没合适的就不高兴。”

林安深摸着简璐的后背,一下一下的顺着,安抚道:“乖,别不高兴。明天我再带你去东区那边的商场挑,杂志上面有介绍那里有好几家店的孕­妇­装很漂亮时尚。”

简璐在林安深的怀里深深吸一口气,稳定了情绪,才摇摇头说:“不了,不想逛。反正我买了两件回来。”

“哦?我看看。”林安深搂着简璐坐到沙发上。

简璐把衣服拿给林安深看。

林安深失笑:“这不算孕­妇­装吧?不是男装T恤吗?”而且胸前处大大一个多啦A梦傻笑的脸。一件蓝­色­,一件黄|­色­。

简璐也是回家后才知道自己当时抓了什么样的衣服。“不好吗?这衣服够宽,而且挺可爱的。还有实用,我穿完以后你可以接着穿。”

林安深暗暗淌了一把冷汗。要穿这多啦A梦在身……?而且颜­色­还那么……灿烂……

但是忤逆孕­妇­的意思是大忌。经过他这几天来在各种孕­妇­常识的书籍里面潜心学习,他知道怀孕期间的女人容易暴躁,情绪起伏大,家人应该比平常更顺着她们。“……好,还是你……想得周到。”

林安深成功愉悦了简璐,她满意的笑了。

林安深嘘一口气,卷起衣袖:“今晚有没有特别想吃什么?”

“东区强记家的水饺,西区珍姐牌担担面,重木楼下那家珍珠­奶­茶,唔……还有林宅红姨做的香炒牛­肉­片。先这些吧。”简璐一一细数。

林安深苦了脸。

简璐呵呵笑起:“逗你呢!我吃你的手艺就够了,你做的我都喜欢。”

林安深抹把汗:“好,我现在做饭。”

简璐点头,看着林安深走进厨房,她才敢把自己脸上的强笑卸下。

黑夜白天一个轮回。整晚无眠。

闭眼听着林安深起床的细微声音,洗涮,穿衣服,做早餐,而后在她额上轻轻一吻,最后是屋子的关门声。

简璐呆呆地睁眼,目光却没有着落点。

一直躺了一个多小时才起身。手机响起,是个陌生号码。

简璐接通。

对方是个男人的声音,他说在省­妇­幼医院不远的街上捡到简璐的孕检报告。

简璐恨那份残忍的报告,恨不得放火烧了它眼不见为净。发现丢了的时候还庆幸,自欺欺人也好,她当自己没收过那份结果。骗得一时是一时。现在,真的“感谢”那位好心人。

但是抓了抓头发,简璐还是跟对方约了地方取回报告。

随便收拾下,打车到约好的地方。

出门前,简璐狠下了心,打给李医生。

屋外有美好的阳光。

“李医生,我接受人流手术。”

阳光正灿烂,然而它的光芒却如风雪一样冷凛刺骨。简璐这才知道,原来有一种太阳,是冰的。

到了约好的咖啡馆。

7号桌处已有两个男人侯坐着,一个华人和一个蓝眼睛,浅语交谈。看见服务生身后领着的简璐,都双双抬起了头。

那位华人有礼貌地替简璐拉开了椅子。

简璐道谢,坐好。

华人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彼得洛维奇。他是安德烈耶维奇。”

简璐礼貌握了握彼得伸过来的手:“……你好,我叫简璐。”又和安德烈握了握。安德烈用蹩脚的中文对简璐打招呼,说了个句子。可是简璐听不懂,只能望向彼得。

彼得说:“别见怪,我们刚从俄罗斯来没多久,他的中文让人不敢恭维。刚才他说很高兴见到你。”

简璐回给安德烈一个微笑,然后拿出自己的身份证。

彼得拿过来,核对了名字、身份证号码、出生日期等细节内容,跟捡到的那份报告上的资料无异,然后把报告交回给简璐。

“昨天安德烈在医院做完讲座,走过街上然后发现这份报告的。很抱歉……因为要找你的联系电话,我们……看过了这份报告……”

简璐笑得勉强:“没关系。谢谢你们替我捡到它。”

安德烈此时想表达些什么,但中文词量实在少,只得用俄语说,然后让彼得帮忙翻译。彼得说:“简璐,安德烈是位儿科医生,他在­妇­产科上可能帮不到你什么,但是这次与他同行来中国做讲座的还有三位国际权威的­妇­产科专家,或者他可以帮你引见一下。”

“……可以吗?”能……救回她的孩子吗……

安德烈说了一通俄语。

彼得翻译:“安德烈的意思是,尽管不能保证结果有没有转机,但是试一试无妨。你不必顾忌什么。”顿了顿然后说,“我同意安德烈,无论如何,那是个机会。”

简璐眼眶红了:“谢谢……!我……我想见一下那三位专家……我不想失去这个孩子……!”

安德烈温柔笑了,点头。

彼得体贴的递给简璐纸巾,说:“简璐,把报告给我们,安德烈会把它交给专家先研究一遍。到时我会跟你电话联系具体约见的时间地点。”

简璐忙把报告给彼得,心下是满腔的感激:“感谢你们为我做的,我……实在太感谢了!”

彼得安慰她:“我们只是尽能力伸出援手而已,你肚里的孩子现在是个生命体,我们应该尊重他生存的权利。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至少我们对他努力过。你不用太感激我们。重要的是你自己,不要轻言放弃。”

简璐眼里都是水雾,出不了声,只能坚定地点头。

彼得把报告给安德烈收好。

咖啡馆里有温婉的音乐声静静流转着,三人一时沉默。

这时来了一位服务生小姑娘,向着简璐对面的两位男士露出满脸倾慕的表情:“你好……那边有客人想问一下能和两位先生合照吗?”

简璐循着服务生指的方向看去,有好几桌的女生都朝着她这一桌盯着,目光里有闪亮的光。

彼得和安德烈互看了一眼。

然后安德烈说了一串俄语,假装听不懂中文。

谁料这名服务员竟也懂俄语,用俄语重新说了一遍刚才的邀请。

安德烈和彼得无法,良好的教养让他们不好拒绝,只好点头答应。

不一会,五六个女生便兴高采烈的跑过来跟两位男士合照。

简璐稍稍让出了一些空间让他们照相。

两位男士都拥有高大健康的身材,容貌俊朗,是站在人群中一眼醒目的那种。

安德烈蓝眼睛白肤­色­,笑容明亮,举止磊落生动,整个人透着年轻朝气。

而彼得有着一张妖娆的亚洲男人脸,轮廓不比安德烈深,可脸部的线条组合起来显得娇美无比。但是这种惹眼的美没法掩盖眼神里的智慧和温柔,他就像是妖艳与恬静的结合体。彼得的美,比安德烈低调,却更具爆发力。

试想一下,罂粟花的娇艳最是诱惑人,但人们却不敢恭维。可一旦其褪去毒­色­,染上安谧纯净的颜­色­,任是雏菊百合也比不上她的清纯。

而罂粟花的清纯,是致命的美丽。

可惜对简璐而言,再美,她也绝缘了。因为心里早住了一个男人,其他人再美,也比不过他。

悄悄看了一下时间,得准备回家,要不又会被发现她在外面溜达。想到林安深,心里有种勇气温和流淌过。

好不容易,热情的女孩退去,两位优秀先生终于松口气。

彼得对简璐道歉:“抱歉……让你等久了……”

简璐回应:“不要紧。你们这么出­色­,经常遇到这些情况吧?”

显然这个问题简璐不是第一个发问的,连安德烈也能用中文基本流畅地回答:“嗯,经常。不过Пётр(彼得)更受欢迎,欧洲亚洲……女­性­都……他疯狂,除了非洲我们不是……去过,估计……情节……也差不多。”

总算听明白安德烈的中文一次,简璐笑:“那是。你们俩组个明星组合,可以大杀欧亚非。”

安德烈点头,又摇头:“很……庆运……上帝赐给我这种……美力……但是可惜,我们……纸步在此……厄,志……不在此。我的志愿是……儿科医生。Child is the angle of live!”

“你俩都是医生吗?”简璐见安德烈中文说得这么辛苦,本想用英语问,可想想自己的英文跟他的中文不相上下,俄语更不会说,只好说回自己的母语。

安德烈摆手:“不是的,我……的志向比他高裳……尚,他是个……痛臭……铜臭商人!”

简璐忍不住笑意,安德烈的中文说得蹩脚但是很可爱。她衷心的说:“你们都是很好的人,很高兴能有机会认识你俩。”

安德烈点头:“Me too!”

简璐时间有限,只好跟他们道:“对不起,我时间有点紧,现在需要先回家。有机会我请你们回家吃饭,顺便把我丈夫介绍给你们认识,他做的菜是一等一的美味!”

安德烈猛点头:“Chinese food is my fāvorite!I`m looking forward to it!”

简璐正要起身的时候,彼得叫住了她:“简璐……稍等一下。”

简璐疑问的眼神。

彼得食指敲着桌面,仿佛心中有什么难言,思索好一会儿后终于开口:“你……丈夫是林安深?”

简璐大为不解他的问题:“是的。你认识他……?”

彼得又沉默着。秒针走了差不多一圈,他才缓缓说道:“其实,我的中文名叫……林海深……”

林安深说:我爱你们

简璐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彼得想了想,拿出自己的皮夹,里面一张相片。颜­色­有点黄旧了,但是相里的阳光很明媚。漫天白雪,一个男孩子朝另一个男孩子扔去了一个大大的雪球。扔人的男孩子笑得比阳光明媚,而被扔的那个满脸铺了雪,瞪着眼望向行凶者。­肉­嘟嘟的脸上是可爱的怒意,似乎酝酿着如何报仇的办法。

彼得说:“曾经,我也是林家的孩子。”

简璐会意,惊诧。彼得是林安深的……哥哥?!

彼得彷如被回忆拉得好远,声音是飘渺的:“林安深……他好吗?”

简璐的心情还不得平伏:“……好……”

彼得长长叹了口气:“我……好想他……昨天我看到你报告里配偶一栏写着这三个字,我简直要怀疑自己是否想他想得幻视了。”

简璐问:“你……为什么不找他?我知道他心里一直记着你!”

彼得眼里亮了亮,又摇头:“不……他想着我……但是也恨着我……当年发生了太多事情……现在重新回来中国,我就是为了他才回来的。我会找他,但不是现在……我还没准备好面对他。”

简璐对当年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只略知道过程,所以她并不了解彼得说的恨为何意。“无论如何,你们始终是彼此这世上唯一的兄弟。再大的问题总可以解决的。”

彼得浅浅一笑,并没有答话,只是若有所思地望向玻璃幕的外面。

简璐手指绞着,也陷入沉思。林海深的回来……不知道能否帮着解开林安深内心的心结……毕竟林安深现在的心理情况……是从当年他哥哥的事件开始积累的……

彼得久久后才回过头来,对着简璐请求道:“简璐,先别跟林安深说我回国了。给我一些时间……我会亲口告诉他……”

回到家,林安深还没回来。简璐松了口气。中午快一点的时候,林安深才急急地回到家。到家后第一时间就给简璐张罗午餐。

简璐跟着走进厨房,他额角有汗,她替他擦着:“公司今天的事情很多?”平时生怕她饿着,他十一点就回来,十二点准时开饭。一秒也不让她饿着。

林安深正淘米,就着简璐的手吻吻她的手背:“是有点多。在忙着找建材供应商。你饿不饿?”

简璐戳戳他的背:“我不是猪,哪这么容易饿着……以后公司事情多你不要赶回来,多辛苦。我可以自己张罗吃的。”

“不同意。”林安深弄好了米,开始洗菜。

简璐白眼,嘀咕:“不是猪都让你养成猪了……”想了想又问,“怎么要找供应商,不是一直有合作的供应商吗?”

林安深扼要回答:“价格谈不来,超过我们可以接受的。”

简璐刚想问价格为什么无端端出问题,又不是第一次合作……

林安深简单一句就把简璐的问题扼杀在摇篮里:“把冰箱里头的芹菜拿给我。”

“啊!不要吃芹菜!”

“你不吃没关系。”

简璐刚想松口气,林安深又说:“但是我的孩子要吃。”

那还不是她吃?!“不要,你孩子也不喜欢吃!”

“简璐。”林安深又开始那种认真的语气。

“……啥?”

“小孩子不能随便挑吃。”

“……那等孩子面世以后再给他吃……”

“胎教是个很重要的环节。”

“……孩子会遗传你的智商,大概不用胎教了吧……”

“但是缺乏了粗纤维,维生素,维他命等补给,他就不能顺利遗传我的智商。所以他要多吃芹菜、胡萝卜、洋葱等富含微量元素的食物。”

“……”还胡萝卜?还洋葱?还给不给命她活……

吃过饭后,林安深又匆匆赶回公司。

晚上的时候迟了一个小时,林安深才回到家。吃饭时林安深的手机连续有三四个电话进,看来是因为供应商的问题不怎么好解决。饭后,林安深一直忙着讲电话。简璐洗好澡出来,他仍在讲电话,神­色­比较凝重。

简璐刚想坐到他旁边揉揉他的眉,可忽然听到自己的手机响。看了来电,是李医生的。简璐躲进卧室接通。李医生打来是通知她明天到医院进行手术。简璐的心紧了紧,然后推说着自己最近有点忙。

跟李医生道歉后挂了电话,心里仍然难受。想起刚才听到的手术二字,简璐就更加把希望寄托在安德烈说的那位国际权威专家身上。瞧瞧手机屏幕,盼望着彼得能早点给她联系。

正好,五分钟后彼得的电话就来了,告诉她明天就可以见那位专家。

挂了电话,简璐心生兴奋又伴着惴惴不安。

“怎么这种表情?”林安深从身后抱着她,“刚才谁打来?”

简璐吓了一下:“没……李医生打来的,她通知我……明天回医院做定期孕检……”

林安深自然接道:“嗯。那明天我们去医院。”

简璐忙说:“不用……我自己能去。而且公司事情多,你先解决公司的事情。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林安深思考着。

简璐抓紧机会:“行了,老公,你让我有点成就感好不好?被你照顾得太好,我都要觉得自己不是你老婆而是你女儿了!”

林安深揪她鼻子:“有什么不同?老婆、女儿都是要疼的。”

简璐堵他的话:“那我当你女儿好了!省得替你给孩子胎教。”

林安深忍不住敲她的脑袋一下:“什么话!”

简璐笑,赶紧抓着他的手出撒娇招:“那好嘛……老公,你让我明天自己去孕检吧。相信我可以照顾好自己!将来我还要照顾你的孩子,别让我照顾人的机能提早丧失……”

林安深犹豫。

简璐以退为进:“顶多明天你送我去医院再回公司,做完孕检我自己打车回家。”

林安深抵不过她,答应了。

简璐心底大松了口气。

次日,林安深依言把简璐送到省­妇­幼医院就驱车回公司。

简璐走进医院里,在里面坐了十五分钟,再出医院打车往彼得说的地址去。简璐见了第一位专家,答复是很遗憾,这种情况还是要放弃孩子为佳。简璐一下子被泼了冷水。彼得安慰她不要消沉,还有两位专家没见。

隔了两天,简璐见第二位专家。专家持相同的建议。

又过了一天,与第三位专家见面。简璐早早等在酒店大堂的咖啡厅,忐忑不安地等着。专家正在会议厅参加学术交流研讨会,还有一个小时才结束。

彼得陪着简璐:“简璐,别紧张。”

简璐点头,但手仍不住地绞着。

半小时后,林安深来电。

“简璐?”

“我在。”

“在哪?”

“我在李医生这儿。肚子有点不舒服,来问问她。”

“昨天怎么不告诉我?我来接你。”

“我刚刚才感觉到的。不用来,我快问完回去了。”

“你小心点,有事给我电话。”

“好。”

挂上电话,简璐和彼得相看了一眼,均无言语。

又半小时过去。终于见上第三位专家。这位专家蓝­色­的眼眸,灰白的胡子,一派老学者的作风,说话抑扬顿挫,措辞专业术语­精­辟。

彼得翻译专家的意思。

他说,简璐现在的问题有个手术可以帮上一点忙。

简璐眼睛霎时闪光,是那种黑夜过后总是能熬到黎明的感觉。

他说,这个手术是通过放­射­线基因治疗,尽可能改变坯胎的缺陷基因。

简璐激动得眼圈红了。

可是,专家接下来客观分析:虽然这个手术能做,但是能成功改变缺陷基因的几率不高,只有百分之10的可能。

因此,专家同样建议道,放弃孩子。

简璐一下颓坐在椅子上。

到最后……她还是不能保住孩子……?

彼得送走专家后,回到咖啡大厅时看到简璐满脸的苍白,和座位上的黑­色­靠背形成强烈的对比,让人看了心惊。“简璐,没事吧?”

简璐摇头:“这几天麻烦你了,谢谢。我想回家……”

彼得担忧她:“我送你回去。”

简璐拒绝。不再多说,自己起身离去。步伐虚软,视线灰白。状态好像又恢复刚接到结果时那种绝望。可是之前心存了期待,现在那份期待彻底破碎,绝望的感觉更加赤露无遗。

一下跌进无望的黑渊。

出了酒店门口,有几步台阶,简璐眼神空洞什么都没注意到,前脚踩了空,差点要整个人扑倒。幸好跟在身后的彼得眼疾手快,赶上去扶住她的身躯。一碰她,心里吓了一大跳,简璐的身体冰冷得如冰窖里的冻­肉­。

彼得抱她走过那几步台阶,站在平地扶稳她:“简璐,振作点。你这种状态让人很担心!”

简璐彷如未闻。

彼得脱下外套裹住她:“来,我送你去医院看看再送你回家!”

简璐一下子醒过来,受到惊恐似的挣扎:“不要去医院!我不要去医院!孩子……我不能失去这个孩子!”

彼得努力稳住她乱挥乱拍的手脚:“简璐,镇定下来,镇定!”

简璐不管,用尽力气推开彼得,推开一切让她去医院的力量,推开所有要她放弃孩子的人!

彼得没办法,只得抱住她全身,锁住她的四肢,大声喝停她:“简璐!坚强点!孩子不是你的唯一,你身后还有一个林安深!比起孩子,他更需要你!”

听到林安深三个字后,简璐的意识清明两分。是的……她不能倒下去……她需要坚强起来……还有林安深,她还有林安深……!手脚开始软了下来不再乱挥……简璐倒在彼得的怀里放声大哭。

林安深……对不起……她到底没有办法保住孩子……

彼得轻拍简璐的后背,声声安慰着:“哭过就好……哭过就好……简璐最坚强,你还要照顾林安深的……坚强起来……”

最后,简璐控制好了情绪。彼得说要送她回家,简璐还是拒绝。彼得只好替简璐招来出租车,简璐道谢。出租车快要开走的时候,彼得追了上来,说:“简璐……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吧……”

简璐默然了两秒,空中的光芒刺得她眼痛。简璐点头:“好……”

出租车扬尘而去。

夏天来了。忧伤而残忍。简璐决定给孩子取名为林夏天。林夏天的出现,给简璐和林安深带来幸福和兴奋。他应该是万众瞩目的。可是明天,他要死了……

到家后已经是下午两点。

林安深在家终于盼到简璐回来。门一开,他马上迎上去:“回来了?”

“嗯。”简璐应着。

“问到肚子不舒服的原因了吗?”林安深替她接过包包,放好。

“嗯。问到了。”简璐继续应着。

“是什么回事?”林安深小心翼翼扶她坐好。

“没什么,这些反应是正常的。”简璐眼不眨。

林安深点点头:“哦,那还好。”搂过简璐的肩膀,“辛苦你了。饿吗?我做了酸甜排骨。”

简璐摇头:“不饿。我刚吃了。”

林安深吻了吻她的额头:“好。”然后张臂抱住简璐,“简璐,怀孩子是不是很辛苦?”

简璐退出林安深的怀抱:“不会。”

林安深怜爱的吻了她的­唇­。

简璐说:“我有点累,想去睡觉。”

林安深说好,然后扶她进卧室。替简璐盖好被子,林安深轻轻地跟着躺在她身旁:“简璐,我想过了,我们的孩子叫林夏天好不好?他出现在夏天,我希望他也能像夏天一样快乐健康。”

简璐背对着林安深,死死地咬住­唇­:“好……”

林安深欢喜地拥住简璐,吻着她的后脖:“……老婆,谢谢你送给我夏天……”

简璐闭上眼,泪水一串串溢出眼角。不发一声,强忍着身体的颤抖。

林安深问:“刚才在医院旁边的食店吃东西?”

简璐压着哽咽:“嗯。”

林安深的脸埋在简璐后脑勺的发丝间:“好。”

他隔着被子轻抚她的腹部,“我爱你们。”

之后整个下午,林安深都没有回公司上班。简璐还在卧室里睡,林安深在阳台接电话。

“林先生,需要把这几天的底片给您拷贝一份吗?”

“不需要。”

“那我把相片晒出来整理好就给您送过来。”

“不必了。都烧了它,不要留下任何一张。”

“啊……?”

“钱我会吩咐人给你打过去。”

说罢,挂断电话。

林安深放眼远处的绿林。阳光热情灿烂,树木青茂繁盛,花儿鲜艳娇美。是夏天的气息,是他孩子的气息。

他应该相信她,她说去了医院就是去了医院……

他爱她。

她,也是爱他的。

林安深说:我的孩子……呢?

又是清晨。

待林安深出门半小时后,简璐也跟着出门。

来到医院,彼得早等在门口。他迎到简璐跟前:“你脸­色­好差,要不要多等一天……再动手术?”

简璐摇摇头,声音浅弱的不带挣扎:“不用。进去吧。”

彼得只好跟上她。

金属器械像冰条一样无情地搜刮着简璐的身体。

麻醉药在身体内起效。简璐甚至感觉不到金属器械的冰冷。

但是她的脑袋清晰得可怕,手术工具起落的声音,金属钳刮在体内的声音,子­宮­内壁­肉­质撕磨的声音,还有……孩子哭喊的声音……

简璐痛得只知道流泪。

林安深接到电话后狂奔往医院,车一路开得像亡命似的。他冲进医院,众人都被大吓,只见一名脸比垂危病人还白的男子直往­妇­产手术室奔。

林安深手脚冰冷,满目空洞。他只知道要一直跑,一直跑。一口气冲上六楼,沿途不管有没有惊叫声,有没有吓到人,有没有撞到人,他只要第一时间找到他的女人和孩子。那是他生命的全部,他在找自己的命!

手术室外的长廊寥落。林安深的奔跑声更显得沉重和急促。

那里站着一个男人。那身影正是相片里的身影。

护士问他:“请问是林先生吗?”

那男人答:“是。”

把一张单据递给他,护士说:“这是你太太的药单,请付费后到大堂取药。都是用作术后调理身体的。另外要多吃­鸡­­肉­类、蛋类和蔬菜。”

男人接过药单道谢,此时听到突兀的脚步声和喘气声,转过头来。

那张所谓倾城倾国的脸。

有滚烫的怒意倏的冲上林安深的脑袋。他像只血红了眼的猎豹,迅猛地冲过去一拳砸在那男人的脑袋上。男人闪避不及,脑袋被打得偏了过去,受不住冲力撞在身后的石墙上。

白­色­的墙壁瞬间染了鲜红的血迹。

一旁的护士失声尖叫。

可是被打的男人却一脸不在意,碰了碰伤口,发现有血也不为意,反倒笑了出来:“呵,林安深,原来你也会有这种情绪?原来我最可爱的弟弟已经长成真正的男人了。”

林安深双目圆瞪,再向男人挥去一拳。

男人反应过来伸手欲挡,可终究抵不过林安深暴怒的力气,被他一拳挥中脸颊,嘴角立刻裂开,鲜血腥甜而刺鼻。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你要带简璐来这种地方!林海深,那是我的女人,我的孩子——!!”

林海深擦去嘴角的血,新的血又涌上来。他依旧笑,伴着嘴边的血,妖冶得惊心动魄:“我知道。她就是那个你心心念的女人,是唯一掀动你情绪的女人,是可以让你奋不顾身的女人,也是你不惜掏出重木的利益都要保住的女人对不对?我都知道,重木和召日那一战,谁还能不知道简璐两个字对林安深的意义?”

林安深上前一步揪起林海深的衣领,再一晃:“那为什么要对她下手!你明明知道她是我的,是我的!为什么! !”

林海深毫不避开林安深凶狠的眼神:“还需要问为什么吗?事实摆在眼前,她愿意,我愿意。”

林安深本能地不相信他的话:“胡说!你胡说——!她不会愿意的,她最爱我,最爱我和她的孩子,没可能会愿意!是你逼她,你用手段逼她!我相信她!!”

林海深轻蔑的眼神落在林安深蹦出的青筋上:“你信她?林安深,别自欺欺人了,你最清楚我的魅力。我的脸蛋连重木的繁盛都能换来,还有什么不能得到?她最爱你?不要再天真了——”

林安深一口喝住他:“不许说!她不是这样的人!”说罢又要下手揍向林海深。

手术完了,简璐由护士搀扶着走出来。一开门,就看到林安深向他哥哥挥拳的姿势,忙大声阻止:“不要——”一喊,用了力,狠狠扯到伤口,痛得简璐额上又重新渗了一层冷汗。

林安深的动作生生停在半空中。

僵硬地转身,林安深看到毫无脸­色­的简璐,­唇­上几乎比墙壁要白。冷汗泠泠,眼神抽空,他从没见过简璐如此可怜心痛的模样。

“你……”霎时之间,林安深无从问起。

简璐心慌,避开林安深的视线。

林安深松了林海深的衣领,一步一跌的走到简璐面前牵起她的手,嘶的倒抽冷气,好冰……

简璐条件反­射­般的要抽手。可他的指间已收紧力度,抓住。然后听到他微颤的声音:“老婆……我的孩子……呢?”

简璐刹那涌出眼泪,她无法面对他眼眸间的悲痛,只得低下头去。

林安深赖以坚持的世界仿似一瞬间轰塌。放眼手术室里面,医生正在脱掉血淋淋的手套,护士忙着收拾带血的工具,其中一名护士拿起一个装满模糊液体的器皿。

林安深全身都在颤抖。他望向简璐的眼里都是难以置信:“孩……孩子……没了?”

简璐看到他双目都赤红了,心里比刚才接受手术的时候还要痛,下意识的摇头,摇头再摇头。末了,无力,哭出声来。

点头。

林安深一直死死盯着她,盯着她一丝一毫。最后她竟然点头了,他顿时眼前黑了黑,跌靠在墙上,心肝脾肺都在抖动,周身的感觉忽然之间都是刺骨寒冷的。

心脏被刺上一刀,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这个夏天,他再也找不到他的夏天了……

人流手术后的一个星期,林安深日夜照顾,丝丝入微,简璐的身体渐渐有了力气。然而,林安深不曾和她交谈半句。

又过了一个星期,简璐恢复了往常的身体状态。她主动找林安深说话,可是他不是陷入沉思架空她的话就是“嗯”的敷衍应答。但是简璐耐心地等林安深恢复情绪的那一天,他不会舍得一直这样冷淡她。

第四个星期。简璐缠着林安深,像往常一样调侃他,对他笑,用简单的肢体接触亲近他。林安深渐渐走出沉默,他被撩起来,饥渴的感觉又来了。晚上开始要占有她的身体,表情都迫切得扭曲。简璐心惊,只得提醒他医生说手术后一个月禁止同房。林安深在一触即发间扯缰断弦,强忍。然后拿了被子和枕头,每晚独自睡在书房里。

第五个星期。林安深对简璐堕胎的事情一句话也不问,只字不提。他会和她像平日一样谈笑,只是孩子的话题成了两人间最隐忌的话题。简璐茫然,不知道要怎么形容现在的状态。有时候在跟他开玩笑的时候,他会跟着笑,可是简璐觉得好远。他的笑容他的眉眼都在很渺远的地方,她摸不着也看不清。

林安深,就像天边那道海市蜃楼。美丽诱惑,却让人惶恐他随时消失。

简璐开始觉得她不应该忽视这种现象。

林安深说:说不离开我!

这天夜晚。林安深照旧拿了被子到书房。屋里的灯都关了,只有月光浅淡的光芒照进来。简璐赤着脚走到书房里。刚推开门,就听到林安深警惕的厉声一问:“什么事?”

简璐顿住脚步,一时间竟不敢继续上前。

林安深把两层窗帘都拉上,连月亮微弱的光也没有,房间黑得像深渊。黝黑里,他的目光直逼她。

眼神里的犀利如森林深处的猎豹。

简璐僵着。对他,第一次有了怕的感觉。萌生了退缩的感觉。她怕他眼里的冷酷,怕他身上萧杀的寒意,怕他逼人的回眸。她怕终有一天这些情绪……他会用在她身上……也许不捅开表面那层平静……就不用面对深层里让她恐惧的东西……

简璐转身欲逃:“没……没事……我看看你有没有带被子……我去睡觉了……”

嗒的一声。

满室通亮。

简璐惶恐的表情无所遁形。

林安深状似没看见,拍了拍让出来的半张沙发:“过来。”

简璐收紧了心,迈步过去坐好。

林安深顺了顺她耳旁的发,口气恢复了温柔:“怎么了?”

简璐低着头:“没……”

林安深挑起她下巴,令她避无可避:“简璐,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怕我。你要永远记住,我们是两夫妻,我不会伤害你的。”

简璐忙点头。

林安深抓住她的下巴吻上她微颤的­唇­。辗转,吞咽,挑逗,再狠狠纠缠。

简璐无力承受着,重重喘气。

良久,林安深放开她。看着她脸颊上一片潋滟,问:“找我什么事?”

“……”简璐不由自主地绞着手指,“我……我想和你谈一谈。”

“谈什么?”林安深极有耐心地引导她把话说下去。

“我想……谈谈你哥哥……”思前想后,简璐决定抬起头与他对望。

林安深喜怒不形于­色­:“好。你想知道他什么?”

简璐不熟悉这样的林安深,她完全看不出他的情绪。如果他不愿意她问,她可以不问。但是现在,简璐无法判断。可是问题总要解决的:“他回国了……”

“是的。”

“他很想你,你……去见他了吗?”

“没有。”

简璐等着他问为什么知道林海深很想他,可是林安深没有问。“这么多年不见,你不想他吗?”

“不想。”

“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个……但是我知道你其实很想他的……”

林安深双目锁在简璐脸上,她的一丝一毫表情都不漏过:“简璐,找天我带你一起拜访他。无论怎样,他是我哥,也是你哥。见到他,你叫他一声哥哥。知道吗?”

简璐听着他的话觉得有点不舒服,却一时找不出症结:“我当然会称呼他哥哥……你……你的话什么意思?”

林安深答:“没什么意思。你记住他是你哥哥就可以。”

简璐不傻,终于会意他的潜台词:“不要乱想,我和彼得什么也没有。那天在医院,他只是不放心陪我而已。”

林安深始终是林安深。即使把心藏得再深,他也是那个林安深。好比说,冰天雪地里的火药,再怎么冷,一点火就必定会爆炸。此刻,简璐的解释就是那团引燃的火,唰的引爆林安深。“彼得?不是让你喊他哥哥吗?!他是你哥哥,不许你喊那么亲热!再者我什么都没说,这么急着解释是什么意思。不要欲盖弥彰!”

简璐皱眉,情绪也不好:“为什么要曲解我的意思,我只是要说明我和彼得没任何关系!”

林安深的情绪开始控制不住:“我说了不让你喊他那么亲热!我不要再听到彼得两个字!”

“你真是不可理喻!”简璐气愤,要起身离去。她很后悔企图和他心平气和的沟通!她真是记­性­不好,他要的从来就不是解释和道理,他只要她顺从就行!

林安深一把扯她跌坐回沙发上,把她用力摁在沙发靠背上:“不可理喻?我也觉得自己不可理喻!为什么明明看到那些千真万确拍出来的照片,我还要拼命告诉自己要听你的,你说的就是所有的真实!结果呢?结果呢!你给了个什么样的结果我!”

简璐不懂他说的:“什么照片!你说明白!除了孩子的事,我再没有对不起你什么!”

一听孩子两个字,林安深那种凶狠的目光又出来,倏地从沙发坐垫底下抽出一叠相片,哗哗的全砸在简璐的身上:“你自己看吧!看完再告诉我你跟林海深之间怎么个没任何关系!”可笑吧,曾经他以为再怎么亲眼看的东西都不及她说的一句!甚至不消多想就要全部毁掉这些相片,只因为害怕这些东西会让她难堪。到头来她怎么对他?连孩子都舍得割舍,是不是说,再下一步,她就要一样的割舍他?!

林安深顿时全身冷意萧杀。

要离开他?那是不——可——能——!!

曾经很想大声质问她为什么不说一声就割舍他的孩子,但是现在,再不需要知道为什么了!

简璐拿起照片一张张的看。全是她和彼得双双的身影。咖啡馆的,酒店大堂的,医院门口的……最后一张的画面,是她听到孩子彻底没救的时候,在酒店门口失控大哭而彼得虚抱着安慰她的一刻。

简璐攥紧了相片,塑料片的锋利割得她的掌心条条红痕,简璐也毫无痛觉:“林安深,你……一直派人跟踪我?!”

林安深毫不躲闪:“是!我是派人跟踪你!可这是我最愚蠢最后悔的动作,我为什么一定要寻找那些伤自己心的事实!如果没发现你的言辞闪烁,没发现你在外面和别的男人出双入对,没发现你骗我……那该多好!该多快乐!多幸福——!”

简璐气极:“别乱说,我从来都只爱你一个!”

“爱?”林安深直起身,居高临下地冷笑,“现在我才知道,谈爱,何其奢侈!简璐,别再用爱来哄我!我不想一直做傻子!”

他的冷笑让简璐窒息,她只觉眼前的东西都在旋转:“林安深,我不想吵架。今晚我们都不冷静,再争论下去都没意义。我回房睡觉。”

林安深一下又把她推回沙发上:“我也不想跟你吵。我只跟你说一句,今后别再那么多动作,既然嫁给我林安深,就只能跟在我身边,到死那日也不能离开!对其他男人的想法,我劝你最好断得­干­­干­净净!!”

简璐的眼角倏的就涌出泪水。林安深的话,就像一只魔鬼的手,直掐她的脖颈。力道之狠,足以致命。“林安深,你一定要这样想我——?!”

“无需管我怎么想,”林安深冷冷说道,“你只需安守本分地留在我身边,我可以保证你一辈子的优越生活。想要什么,想买什么,想去哪里玩,我都可以提供给你。否则,让我再发现你瞒着我和其他男人苟且,别怪我手段残忍!”说到最后,脸上那个冷酷的表情,是他以前从来不会表现在简璐面前的。

简璐头晕眼花,林安深的冷酷已让她无力还击:“让开……我要回房睡觉……”

林安深扼紧她的手腕,咄咄逼人:“给我表个态!”

如果是从前的他,一定会细心发现到她现在伤心得全身都在颤。可是面前这人不是从前的林安深,他冷血,无情,毫不留情地用说话伤害她。他是谁,为何陌生得如此可怕!简璐被逼得失声尖叫:“放手!让我回房间睡觉!我不想和你说话,一点也不想——!!”

林安深眸­色­收紧,扼制着她的手指也同时收紧:“说!说你会乖乖留在我身边!”

简璐转开眼,不想再看到这样的林安深,倔强地咬着­唇­,不愿再流半滴泪。她再委屈,他也不会疼惜!

林安深捏紧简璐的下巴,逼使她与他对视:“我要你说!给我个承诺!”

简璐深深地看着他:“如果我不说呢?你准备用什么‘残忍手段’‘对我?”

林安深手一颤,拒绝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加重力度捏紧她:“说!我要你说!简璐,别以为我对你的容忍是无底限的!”

简璐瞪视他:“我不会说。你不是林安深,林安深不是这样的!我不会给你任何承诺!请放手,我要回房!”

林安深的怒意一点一点的扩散:“简璐,不要逼我……不要逼我!”每说一个字,指尖就无意识地加重一分力。

简璐被捏得生痛,下巴处都红了一大片。用手去推他:“你也不要逼我,走开!”

林安深直接禁锢她两只手腕,往他胸前一拉:“不走,没可能走开!简璐,这一辈子我都不会放你离开!要离开我?想都不要想!”

简璐被他一拉,直撞在他胸膛前。刚好他正气上心头,胸前绷得硬硬的,撞得她眼花花:“好痛……!”

痛?如果她的叫痛?那么他现在心口的感觉叫什么?!撕裂?!

“说不离开我!否则我让林海深明天就一无所有!一个男人没有了赖以骄傲的财富地位,我看你还喜欢他什么!就凭那张脸?我不相信!光有一张脸可以做到什么,再美也不能当饭吃。简璐,我相信你不是愚蠢的女人!如果不够,我还可以让你在意的男人都身败名裂。我说得出做得到,没有我林安深做不到的,只有我不想做的。简璐,再提醒你一次,不要逼我!”

简璐大叫:“够了你!我和你之间根本就没有第三个人,不要乱找假想敌!”说完,扭着手腕要挣开林安深的手。

林安深当然不会放开她,她越是挣开他,他越是抓得紧。“那好,如果没有第三个人,你证明给我看,和我做 爱!”

“你无聊!我不会和你做 爱!放手,我要去睡觉!”简璐拼命要逃出他的禁锢,心中怒火燃烧。爱情不是用这种幼稚的方式去证明的!他这样的要求是在侮辱他们的爱情!

“为什么不?!我们是合法夫妻,这是身为妻子的义务!”

“我就是不愿意!我讨厌你,林安深!”

简璐的严词拒绝让林安深失控。他一伸手臂,推倒,把她压在沙发上,摁住她的双肩,狠狠地含住那吐出残忍词句的嘴!

简璐用尽全身力气扭开头避开他的吻。

她的躲避,把林安深的情绪逼到顶端!林安深抓着她的头,开始撕咬着她的­唇­。

简璐尖叫:“林安深!放开我——!”

林安深不管不顾她的抗议,粗暴地又含住她的嘴。顿时,简璐的尖叫声变成阵阵呜咽。

“啊……”简璐没想到,林安深竟然直接拎起她,一路把她拖到卧室。然后她就被重重摔在床上。林安深两眼失去了焦距似的,但眼里却发着如狼般的绿光。简璐惊恐,这样的林安深她从来没有见过:“……林安深,停下来……我害怕了……”

林安深猛地欺上简璐的身,大手四下撕扯她的衣服。纽扣暴裂的声音,布条撕碎的声音……简璐吓白了脸:“林安深……你在­干­什么!……停手!停手……求求你停手……!”她如何也不能相信面前的人就是林安深。

林安深浑然没听到她的求饶声,他只觉两边耳鸣,只剩下脑袋中不断折磨他的声音:

我不想和你说话,一点也不想——!!

你不是林安深,林安深不是这样的!

我不会给你任何承诺!

你无聊!我不会和你做 爱!放手!

我就是不愿意!我讨厌你,林安深!

林安深血红了眼,强大的怒气席卷而来,他一把扯下她的睡裤,愤愤地冲进她的身体!

简璐痛得惨叫。

怒火燃烧了林安深的理智,完全不顾她的­干­涩,在她的身体里剧烈摩擦。

简璐只感到下身像火烧一样灼痛,然而更痛的是心口。林安深的行为就像一名冷血的刽子手,连提示都没有就直接把心脏从她的身体里生生扯出来。

鲜血淋淋。

他仍骑在她身体上疯狂□,大掌四处蹂躏。这样的林安深是简璐从没见过的,连想象都未敢想象过。

凶狠,粗暴。

简璐看到,他望着她的眼里,再也没有她最着迷的温柔和疼惜。泪模糊了简璐的眼睛,面前的人真的是林安深吗……

是那个恨不得拿她放在手掌心里呵护的林安深吗……

是那个让她甘心命抵说出我愿意的丈夫吗……

是那个她下定决心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终生伴侣吗……

简璐别过头去流泪。

这个夜晚,是黑暗而绝望的。

一夕撕扯。

终于天快亮的时候,简璐被林安深索求得颤抖着昏过去。

林安深再一轮猛攻,最后一阵颤抖,而后埋在她的身体里好几秒才慢慢退出来。一离开她的身体,林安深顿时满腔寂寞的空洞。

他呆坐在简璐身边,失了神的看着伤痕累累的她,就这样一直看着。

就在昨晚,他才说过不会伤害她。也是昨晚,他成为了伤她最透彻的那个……

夏天的阳光灿烂,焦灼。但是这刻,再强的光都无法照进林安深的内心。

林安深痛苦得无言以对。他的世界,暗黑而绝望。

不想睡

简璐醒来的时候,看清床上的凌乱不堪。全身扯痛,甚至shen体上几处肌肤都感到刺痛。扭头的力气也没有。余光中,床边有人背对着自己坐着,双手□发间,痛苦地抓着头。

仿如心有感应似的,那人马上转头来看她。

林安深一转过头就看见简璐醒了,心中大喜,但是视线一触及她身上散布的瘀伤,他哽住了动作。

手才伸到半空,就看见她本能地瑟缩一下。

林安深心中最后的残亘败瓦,瞬间坍塌——

“……我出去煮点粥……”说完,人跌撞退出房间。

他的神情憔悴不堪,声音也是沙哑的……简璐的眼泪从两边眼角流下,她不明白shen体已经痛得麻木了,为什么胸口处仍像撕心裂肺般地痛着呢……

林妈妈接到林安深的电话时吃了一惊。

快速交代了手头的工作就立刻搭直航机回到中国。赶到林安深的公寓时,她看到本来脸­色­红润的简璐,这会儿脸­色­苍白,表情伤心,眼底一片死寂。尽管穿着长衫长裤,但是脖子上、手背上的瘀痕却没法遮住。

来之前,林安深并没有在电话里说明发生何事,只听得出他的口气满满的无措。这一下林妈妈清楚了……

林妈妈轻轻地抱了抱破娃娃一样目中无神的简璐:“小璐……出来吃点粥好吗……”

简璐呆呆地跟着林妈妈走到饭厅,坐到饭桌前小口地吃粥,心又变得酸起来……粥是他做的……那手艺,她再熟悉不过……

连续八天,简璐过着木偶一样毫无生气的生活。起居饮食都由林妈妈安排,吃饭、睡觉、上厕所,这些都要林妈妈开口提醒她,她才有意识一一完成。其余时间,简璐都在卧室里,对着窗口发呆。

林妈妈看在眼里,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第九天,林妈妈终于听到简璐的声音了。她问:“妈,林安深呢?”

妈,林安深呢……

林安深呢……

纵是林妈妈这样的女强人,也忍不住哽咽起来。

在林安深那样不可原谅的行为过后,简璐第一句说出来的话也离不开对林安深的心心念记。简单的一句话,轻柔的一个问号,流露简璐的无怨无尤……

伤害还在身上,只是她已经原谅了。

“那孩子……把自己封闭在办公室里。这些天……他不曾与外界交流……”

简璐从窗边走到妈妈身边:“妈,别担心,我去找他。”

林妈妈红了眼眶:“他……连我都拒绝见面……那是我的儿子呀……他好像又回到从前什么人也不认、什么事也不管的状态……”

林妈妈抓住了简璐的手:“那么优秀的孩子,为什么偏偏有这么严重的心理问题……小璐,我很害怕……难得这几年他的情绪有了好转,能像个正常人活着……现在,会不会一切又打回原形……?”

简璐声声安慰道:“妈,不要担心,我会把他接回来,继续幸福快乐地过下去……”

林妈妈看着简璐,叹息,摇头,又再叹息:“小璐,妈其实知道你在林安深身边,过得很不容易……”

林妈妈低了头。

简璐要再安慰些什么,林妈妈的声音又传来:“……我现在都不能确定,让你们在一起,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

简璐心头一扯,焦急在心里原地旋转,手心都无措得濡湿,偏偏在紧急时词穷:“妈,求求你不要那么想……我,我不懂说些什么来证明,但我只知道,没了林安深,我的生活一定会比现在要糟糕和不快乐。”

简璐换上坚定的目光:“除了他,我什么都不要。”

眼前幸福再多,不是林安深给的,她都只是满目苍凉。

重木公司内。

简璐踏进林安深那层独立的办公室,熟悉亲切的感觉油然而生。她对他的爱,就是在这里酝酿继而茁壮的。而他对她的爱,早在好多年前已经静静滋生。

这两份爱的起点差天动地,可终究都在同一点相交。有些东西,不论时光流转,终是命中注定。

推门走进林安深的办公室。地上一片凌乱,张张画满她的白纸交错乱叠,洒满遍地。画里的她一律在哭泣。同一个人,同一种情绪,可展现在画纸上的却是不同的神韵。

画架摆放在窗旁,林安深正站在画架前。落笔的速度极快,他在麻木而­精­妙地描绘着一个又一个的她。简璐开门的声音并没有惊动他,连走动的脚步声也没有让他分神。林安深的视线一直落在画中的人,描着她的眉眼和泪水,仿佛外界的晨昏迁移、流金岁月都与他毫无关系。

简璐走到他身旁,按住那只刷刷下笔的手。

林安深受惊,第一时间保命似的把整个画架护在怀里。

简璐心头揪了一下。轻轻唤他:“林安深,是我。”

林安深看清来人是自己画中的女主角。就是这张脸,会生动地微笑,会调皮地单眼,会呲牙裂嘴地装怪,也会含情脉脉地看他……林安深想说话,可因为数天来未曾开过口,声音一时堵在喉端。

简璐牵起他的手往沙发上坐好。摸摸他的胡渣,她嗤的笑了出来。此时他的模样,像极街头落魄颓丧的艺术家。

简璐问他:“有没有吃饭?”

林安深摇了摇头:“不……饿……”声音沙哑不已。

简璐起身去倒水给他。林安深的视线一路紧追着她的身影。简璐拿着一杯水回来,他才缓了缓炽热的眼神,不过眼眸仍锁在她身上。

简璐提起他的手让他捧着杯子喝水,林安深依言一口一口喝尽。甘甜的水滋润了他的喉咙,再说话的时候林安深的声音没有那么沙哑了:“谢谢……”

简璐拿过他手里的玻璃杯放好,又问他:“有没有睡觉?”

林安深继续摇头:“不想睡。”一合上眼,她遍体瘀伤的画面,就会扑过来压得他窒息。

简璐咯咯的笑了:“林安深,应该要抓你去做矿工。即使矿井塌方,你应该也死不了,没有谁比得过你能不吃不喝不睡。大概就除了奥特曼。噢,不对,奥特曼没电的时候也是要睡的。林安深,你无敌了……!”

林安深定定地看着她的笑容。

简璐放平了沙发上的靠枕,拍了拍:“现在阖一眼好不好?”

林安深拒绝,像个小孩子一样不依:“不睡。我怕再睁开眼的时候就看不见你。”

简璐嗔他:“都没睡过,你担心自己睁不开眼还好。我反而怕你到时候睡得像猪,我难叫醒你!”

林安深还是不依。

简璐靠近他,亲了亲他­干­涸的嘴­唇­。

林安深舔了舔­唇­边,眼里是赤果果的渴望,示意他不够。

简璐又靠近,欲再亲一下。但是等到她的­唇­快亲上他的­唇­上时,林安深下意识的退开了一点。可是简璐没有收回亲吻,继续往前。这次林安深没退缩了,试探地吻了吻她,见她没躲闪,就开始热切地吻起来。

渐渐地,两人互相扯掉了对方的衣服。亲吻,相依,交缠。

林安深要进入简璐的前一秒,犹豫了。但是简璐不让他多想半点,主动挺身,林安深就毫无阻碍地进入简璐的体内。

两副身躯缠绕了一会儿,结束。

林安深自­精­神松了下来后,开始感到体内的倦意一波波袭上来。不等抽身,就已经压着简璐沉沉睡去。

简璐爱怜地吻着他额上的细汗,静静的抱着他,听他浅浅的呼吸声。好一会儿后,才起身转进办公室的隔间,洗了汤锅,加水,把带来的新鲜食材一一放进,调好火候开始熬汤。另外把在家已做好的饭菜放进微波炉,设了预定的加热时间。然后趁着熬汤的空挡收拾散落一地的画纸,一张张叠起来,竟也有一本全国企业黄页目录册那么厚。

汤熬了三个小时,熄火。简璐到沙发那边叫林安深。他睡得很沉,可是她一叫,他就睁开眼了。定定的确认简璐不会消失后,他慢慢地坐起来。搔头,柔软的发丝被搔得乱,但是他甩了甩,头发就顺过来。

简璐觉得没睡饱的林安深特孩子气,惹人疼爱。她戳了戳他的脑袋:“清醒点,去洗把脸,吃完饭我们再回家睡。”

林安深点点头,愣了三秒才起身去洗脸。

两人坐在小餐桌前,面对面的吃饭。这种感觉很让人怀念,从前他们天天中午在这里吃午饭。林安深吃得大口,很快一碗饭就落肚了。简璐给他添饭,林安深接过饭碗后没有立刻开吃,定住了动作。

简璐赶紧问他:“菜是不是做咸了?”太久没下厨,手艺都生疏了好多……

林安深没有抬头看简璐,而是盯着前面的一盘排骨。许久后,他说:“简璐,对不起……”

事发过后,连他自己都震惊对她做的事。好像做了一个噩梦一样,好不容易挣扎醒来,竟然所有的惊恐变成了真实。当时自己的意识不知被禁锢在哪一个角落,否则,打死他也不会那样伤害她。

简璐接受道歉,点头。

笑了。

又摇头。

她说:“林安深,你不知道,其实我对你……没有底线……”

话音落下,挑了一块没有软骨的排骨到他的碗里。这家伙好懒,他从不愿意费力气去咬那些脆生生的软骨。

林安深藏在衣服下的手在抖,不知道是饿的,还是情绪激动的……

林安深说:是不是很累……

在家休息不到两天,林安深不得不重回重木处理事情。

新找的供应商有突变,无法再提供一种最重要的玻璃材料,说这种材料的市场被国外一建材商恶意垄断了。之前是刻意哄抬市场价格,现在是囤积市场现货。这种玻璃材质特殊先进,是林安深在富和一案设计上的主题。现在材料的情况变得不乐观,这些天林安深忙得焦头烂额。

生活似乎在林安深的忙碌中回到轨道上。

林安深恢复了那个处变不惊、才华横溢、温文尔雅的丈夫。

在家里,简璐与林安深的二人世界继续。时而甜言蜜语,时而调情挑逗,时而轻松玩笑。简璐没有过问公司的事情,她相信林安深能处理好。

如果有些事有些人注定困扰到她和林安深的生活,简璐可以选择不闻不问。

只是有天晚上入睡前,林安深告诉简璐,那个国外的建材垄断者,是林海深。当初隐名收购召日股份的财团,也是林海深。那个十几年前带走林海深的苏联商人,死后把大部分的财产都留给了林海深。今时今日的林海深,身家财产足以登上世界­性­的富豪排行榜。

现在,林海深回来报复重木了。确切的说,他回来报复林安深。

可是根本没有人知道个中原因。曾经,林家兄弟情谊如何的深厚,一度成为大家攀谈的热门话题。

说到最后,林安深沉默了。

简璐没有发表什么看法意见,她只是轻轻搂住林安深的脑袋:“老公,不要怕,我会站在你身边支持你的。”

她的话彷如有安眠成分,不消一会儿,林安深沉沉进入梦乡了。

后来某一天下午,简璐收到林海深的电话。

林海深情深款款地对简璐表白。

简璐态度透明地拒绝。

林海深不放弃,甜言软语地哄诱简璐。他说他爱上简璐的单纯可爱,又说他可以为她造一座让世人艳羡的爱情城堡,他保证能给简璐一个王子与公主的现实童话,而且,他这个王子是心理健康的。他不会逼简璐,不会限制她的自由,不会折断她的翅膀。

他说:“简璐,嫁给我吧。”

简璐还是对着话筒毫无犹豫地拒绝。

林海深扯破脸皮了,他扬言会绑架简璐的。

至此,简璐算是明白林海深处心积累要报复林安深的原因了的

林海深还在话筒里竭斯底里地对简璐说着爱她。

简璐任他发泄。末了,问一句:“安德烈是不是你的同­性­恋人?”

林海深马上否定:“安德烈不是恋人,他只是一名固定床伴。”以为简璐在介意安德烈,林海深立刻保证,他会跟安德烈断得­干­­干­净净。

简璐笑了。

她说:“你根本爱的不是我,不要企图用我来威胁林安深。那样他只会彻底恨你。还有很遗憾,林安深并不是同­性­恋者。他无法给你爱情,不要勉强他了。”

林海深像被人剖开了什么似的,失控地对简璐吼:“林安深是我的!从小林安深最爱的就是我!我可以抛开尊严抛开耻辱主动跟苏联老头走。我可以为林安深付出一切,如果脸蛋和shen体能够让重木昌盛,让林安深无须忧愁前程和生活,那么我愿意出卖自己仅有的一切。我愿意!”

“简璐你凭什么可以守在林安深的身边,理所当然地接收他的爱。那份爱,原本是我林海深的!林安深不能,不能把爱交给除我以外的人!”

简璐叹气,说:“伤害林安深,你比谁都要难过。”

林海深尖声叫:“那又如何,我可以为林安深去死,更可以让林安深死!”

简璐对这样的林海深实在气不起来。她说:“若是我的话,我不会为林安深去死,也不会弄死林安深。我要活得快乐明亮,那么,林安深才能跟着快乐明亮。我要的,不是林安深的爱,我只需要他幸福无忧。”

也许在程度上来说她没有林海深的轰轰烈烈。但是,这就是她的爱。

因为他快乐,所以她快乐……

简璐最后说了一句:“彼得,你还是以哥哥的身份爱他,祝他幸福吧。”

和林海深通电的那天晚上,简璐把全部的通话内容都告诉了林安深。那晚,林安深彻夜失眠。简璐陪着他坐在窗台前,观望那黝黑的星空。天快亮的时候,林安深把简璐抱回床上。他的动作无比轻柔,就像抱着世界上最珍贵的礼物一样。给简璐盖好被子,顺开了她脸上几缕顽皮的发丝。看着她恬静的睡脸,他不自觉地喃喃重复:

简璐……是不是很累……?

是不是很累……?

日子安宁美好地流淌。公司的事情告一段落。简璐和林安深两人间温柔缱绻地过着。这样的生活再舒心不过。如果一定要挑出什么来,简璐只为林安深变得坚持在缠绵的时候使用避孕套而稍微不安。林安深解释他暂时不想要孩子。他说舍不得这种平静的二人世界。

简璐相信他的话。只是心底那种不安,像空气中的微粒一样,可以忽略不计,但无处不在。

林安深说: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一个月后,富和的案子完美画上句号。

林安深的作品,再一次让人们叹服。

他的设计定位只有一个,家。在他的图纸上,房子的一棱一角都能流转出淡淡却余绕的温馨。他展现的,是家的归属感。

至此,这个社会各界都极关注的楼盘,正式命名秀一一归家。

归家滨海豪园。

一道海湾,一出红日,一生爱她,一个归家。

林安深破天荒答应出席归家的动工开幕仪式。消息一出立即占据各大报纸杂志财经版头条:神秘鬼才重木继承人兼总设计师林安深,不日现身富和地产归家滨海豪园动工开幕仪式,各家媒体争抢入场券!

动工剪彩仪式设在白天。另外特设庆功宴­性­质的开幕晚会,在Y市最豪华的香格里拉酒店举行。当晚,林安深一身简单剪裁的浅灰­色­西装出现在镜头前。丰神俊朗,举止沉稳,芝兰玉树。四周的镁光灯对着他唰唰闪个不停。

比起同未的政界商界人物,林安深显然更受媒体的关注和追捧。他的车一驶靠香格里拉酒店门前,人还没有下车,四处早己候伏的记者媒体就开始涌上拍个不停。好几个富和的高层亲自出来迎接,林安深走在高层们中间,由一圈高大专业的保安护拥着进入仪式会场。

自此,场面轰动。低调鬼才大设计师终揭开神秘面纱。

大家不但惊叹林安深的才华,还惊慕他由­色­的外形。

简璐坐在电视机前看着全过程。高层热情引路,保安格外严谨警惕,灯光璀璨,记者汹涌。林安深在这些纷扰中始终目视前方,表情雅浅,步伐坚稳。简璐情不自禁微笑,他从来都是那个模样。世界的喧哗,与他无关。

仪式开始。一系列人物说话,演讲者激|情洋溢,宏图大展。越往后,演讲者分量越重。轮到林安深发言,场上掌声大响,台下有几群建筑杂志和报纸财经版的采编姑娘,见到林安深出场竟兴奋得尖叫,仿似接下来林安深会劲歌热舞而不是发言演讲。

林安深接过主持递上来的话筒,目光清淡平远。

“自古以来,家积存了中国人最浓烈的感情。归家,就是一种爱与被爱的行为。神仙把天堂当作家,我们把家当作天堂。我把自己对家的诠释融进归家滨海豪园,谢谢大家对这个设计寄予厚望。我相信,富和地产定能把我诠释的归家完美地展现出来。”闪光灯兴奋闪烁。摄像机拉近特写。

“爱没有距离,家就在身边。下半年我愿意花费更多的心力去把这个理念传达到其他城市的建筑上。我希望,家一一无处不在。”

一席话让人感动倾倒,零时掌声热烈四起。

林安深在掌声中顿了声音,仿佛在蕴量着某种力量。数秒后,他直视镜头。浅淡的眸光里忽而盈上一种浓郁的颜­色­。

简璐不自主的僵了一僵。

“藉着今晚这个机会,我宣布重木建筑将会参与富和地产未来在G市及S市的地产开发设计。身为领队设计者,我深感荣幸并会带队亲赴现场致力于各项设计中。”

这番话,对于台上台下俱是爆炸­性­消息。

众人清晰听到林安深的宣布,可只有简璐知道,他的宣布,只仅仅对她一个。

他想对她说,工作的需要……他得暂时离开Y市一段时间………

言和李总激动得甚至走上台来与林安深大力握手。

从收到归家滨梅豪园的第一期设计稿的时候,李总就已经极力邀请林安深参与富和更多的地产开发设计。可是在今晚以前,林安深一直都持明确的拒绝态度。富和地产虽是Y市第一大地产集团,但随着Y市日益发展,这里的开发空间日渐缩小。近两年富和渐渐把发展方向转对邻市,今年起更是决定把重心移到G、S两市。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令林安深拒绝合作的机会。他甚至直白地说自己不会离开Y市,因为他的太太在这里。

而如今,这位林总设计师总算看开了。男人就应该以事业为重,打拼江山四海为象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李总赞赏地握着林安深的手,对台下高声说:“请大家把掌声送给林总设计师。我代表富和地产热烈欢迎林总设计师的加盟,他将会是我们富和地产的设计总指挥{我深信,在重木和富和的强强联合下,绝对能够做出更多出­色­的归家!”

一时掌声、尖叫声、喝彩声响彻整个会场。接下来晚会的气氛,在这个好消息的带动下更加热闹活跃。

台上已经换上多姿多彩的歌舞表演,各大嘉宾均落坐台下嘉宾席上。

屏幕上众明星上演着­精­彩绝伦的节目,技艺超群,歌声激昂婉转。镜头偶尔会切换至各围嘉宾席上,短暂的片段里可以看到****围上的林安深。神­色­自若,冷静有加,有人上前敬酒或交流浅谈,他从容不迫。

简璐怔怔地坐在沙发里。

凌晨两点,林安深回来。

客厅留了一盏壁灯。推开卧室的门,有团身影缩在被窝里,紧紧地盖着被子,只露出一个小脑袋陷在柔软的枕头里。林安深靠在门边看了她好久,然后转进浴室。待一番洗涮后,林安深轻手轻脚地躺到她身边。

那团身影动了动,让出了更多的位置让林安深躺好。拉起被子的一角,示意他躺进来。

林安深一一照做。从身后拥住她,她shen体软软热热的触感很动人。林安深吻吻她耳背:“怎么还没有睡着?”

简璐把手覆在腹部那只手掌上,收了指尖,与他十指交缠。“嗯,等你。”

林安深嗅着她发丝间的味道:“对不起,刚才和李总多谈了两句,所以回来迟了。”

简璐的拇指摩挲着他的食指:“没关系,我会等你的。”

林安深的手臂使了一点力,把她拉过来贴紧自己一些。“最近工作会很怔,你不用等我。”

“富和的东西不是告一段落了吗?”简璐问。

“嗯。新按了一个案子。”

“G市和S市的?”

“嗯,是的。”

“这两个地方挺远的,要去当地考察?”

“是的。因为需要了解清楚当地的地形、土质。”

“……去多久?”

“两个月。”

“什么时候出发?”

“后天。”

“你没跟我提过……”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他的勇气,只够支撑他隔着屏幕对她宣布。

“你……不打算带上我?”

“嗯。”

万籁俱寂。

良久,简璐的声音传未:“两个月你就能回来……是吗?”

林安深的心抽了一下,稳了稳心神,答:“嗯。”

林安深说:你放心点

林安深祝:你放心点

简璐转过身来搂住林安深,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这是答应了我,要说到做到!”

林安深的胸口像压了千斤鼎。但他仍面­色­不改地管道:“好。”至此,林安深算是终于明白承诺的可笑。

承诺可以很沉重,反悔可以很轻易

和林安深对视了很久,久到简璐真的在他脸上找不出半点蛛丝马迹。但是,她无从解释心内的那防强烈忐忑。

简璐缓缓摸着林安深的脸庞,指尖有难以察觉的微抖:“林安深,我想和你做爰。”

一下圈紧她,她在颤抖,他知道。“好。”

爰意纠缠,满室氤氲。

在激|情时刻,简璐摁住林安深拿避孕套的手:“……不要用……”

林安深僵了僵shen体,最终移开了简璐的手。

简璐紧紧抱着林安深,shen体被他满满地占有着。可明明那么满,心头空落的……究竟是什么

窗外,只有月亮看得见夜空下的忧伤。

天明。简璐醒来就看见林安深深邃的眼睛。“你醒了?”

“嗯,醒了。”

“现在几点?”

“九点零五分。”

“哦。不去上班?”

“下午再去,我想多陪你一阵。”

简璐闭上眼,不知道要怎样安抚自己的不安。这种情绪硌在她心里,好难受。

起床洗漱好,吃林安深做的早餐。边吃边听林安深吩咐,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早餐要如何如何打理。一杯牛­奶­两只煎蛋三片面包,买牛­奶­和面包的时候要记得看生产日期。如果下面条的话放小半勺食盐就可以,早上不能吃太咸。

简璐安静地吃着点心,没有Сhā话。

吃完早餐,简璐被领到书房里。林安深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财产转让书让简璐签。简璐一惊

“签……签这个­干­什么?”

林安深摸摸她的头,像安抚小动物,笑得温柔:“紧张什么?这是林家每个林太太都要签的。我

们有祖训,凡是林姓男人,成家后要与太太共同分担和扶持所有,包括彼此的喜怒哀乐,想法,知

识,还有资产。如有违者,属放弃林家一切继承权。”

简璐一脸傻傻的:“怎么我没听说过……'”

林安深捏了捏她的鼻子:“现在不是听说了吗?好了,未签名,这个位置。”林安深指着署名

简璐不放心,又浏览了一下文字内容,全英,她读得吃力,不过仍发现了有些不妥:“这里为什么写我分得这个房子的所有极?那你的呢?还分得重木百分之二十的股权?我记得你也只占了百分之二十的股权而己。”

林安深把笔放在她的手里,解释道:“我名下除了这里有物业,别的地方也有。这个房子写你名字,另一个写我名字。还有重木董事会的何董事决定移民到瑞士,他要放了自己手上的股份,所以我接手他那份。前几天已经基本谈好,和他签了合同后我手上重木的股份自然增持。现在这百分之二十只是找手里的一部分而己。”

他的话滴水不漏,简璐无从反驳。她捏着笔,却迟迟下不了手。

林安深也不急,耐心地问:“怎么了?”

简璐说出心里的疑虑:“我觉得……好怪……你也变得好怪……我心里很不安。”

林安深笑了出来:“你说说,哪里怪了?”

“不知道……”简璐低低的说。

林安深打趣道:“你放心点。如果我真的怪,应该也怪不过钟楼怪人吧?”

简璐拿眼敌视他。她心里不安得难受着,他还有心情说笑。

林安深举手投降:“好了,好了,哉不说。但是林家每个太太都这样签,我­奶­­奶­签过,我妈也签过。如果你还是不放心,可以打电话去美国问问我妈。”

简璐觉得是个好办法,她刚才还想着要偷偷打电话跟妈求证是不是要签这么一份东西。她拿起电话,但是却没有马上拨。

“怎么了?”林安深不解。

“你要到外面,我一个人在这里打电话就成。”简璐指挥着林安深离开书房。

林安深失笑:“我站这儿妨碍手机信号了吗?”

“不是。我防止你站这儿作弊!”说完,简璐抬手一指房门。

林安深没辙:“好,我出去。”边出去边咕哝,“要作弊的话出去也可以作啊……”

简璐瞪他的背影,心里好像踏实了些。然后拨通林妈妈的电话。

林妈妈很快就按了电话:“小璐?”

简璐支吾,在想着话要怎么开头:“妈……你好……厄,我想问个事情。”

林妈妈听出简璐的吞吐,忙问:“不是林安深有什么事情吧?”

这几天林安深的行为是有点怪……但简璐又担心自己多疑……他刚刚还给她讲笑话,不像有事的样子……可这份文件……“妈,是不是有份文件……每个林太太都要签?”

林妈妈停了停,思考简璐问的是什么问题,而后回答:“嗯,有这份文件。”

简璐又问:“资产转让书?”

林妈妈答:“嗯,是的。”

简璐犹豫,那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签?

林妈妈叫了一声:“简璐。”

简璐忙应:“我在。”

“签了它吧。你左右思考,林安深那孩子会多想你是不是不愿意当林太太。”

林妈妈轻轻一句话,足以断了简璐的思前想后。于是她拿起笔,几下签了自己的名字。

林安深出发到G市了。

他走后的第二天,简璐已经感受到深深的空虚。床太大,家太空,人很少。没有他的空间,连空气也是稀薄的。

林安深会打电话回来,但是多在夜晚。因此渐渐的,简璐养成了刚天亮就盼望夜晚的习惯。有时候白天实在熬不过来,她主动打给林安深。可几次都发现自己打断了他的工作。她知道,林安深对待她的来电,是属于不管任何情况都要第一时间接的那种。所以后来的白天,简璐死忍着思念也不再打第一个月好不容易熬过去了。

然而,第二个月的时候,林安深的工作似乎更加忙了。他们通电话的次数减少。有时候他隔天才

来电话,有时候是两天。最严重的一次足足隔了五天。他没来电的晚上,简璐试过拨打他的电话。可

不是电话提示音说你所拨的号码正在通话中,就是林安深接了,但只能压低声音跟她讲几句。简璐听得出他那边正在开会的声音,甚至听到李总用麦克风讲话的声音。筒璐自然不会再拨电话给林安深,她能做的,就只有等他的电话。

简璐觉得这样分隔异地的日子越来越难过。她常常难过得吃不下东西,可是又不敢不吃。简璐怕等林安深回来的时候,发现她消瘦半点,肯定会对她一顿狠狠批。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看不得林安深心痛的样子。

然而简璐很快就知道,就算今后她不吃东西瘦成一条甘蔗,林安深都不会再批她,不会再逼她加

大饭量,不会再……心痛她……

因为,他消失了。

第三个月的时候,简璐等了两天都不见林安深回来,晚上他也没有来电。心里很慌。到第三天的时候,白天不敢打扰他,好不容易等到晚上,她赶紧拨林安深的电话。可是一拨电话,不是没有人接,不是占线,不是断信号……

电话里有一个刻板的电脑录音。

第三个月的时候,简璐等了两天都不见林安深回来,晚上他也没有来电。心里很慌。到第三天的

时候,白天不敢打扰他,好不容易等到晚上,她赶紧拨林安深的电话。可是一拨电话,不是没有人按,不是占线,不是断信号……

电话里有一个刻板的电脑录音。

甚至不是你所拨打的用户己关机。

而是……你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林安深说:钱是第二可靠

林安深说:钱是第二可靠

简璐顿时知道自己的直觉不是错的,那份不安也不是错的。

她赶紧抓了钱包就往机场赶。等赶到机场,才知道当天到G市的机票己售罄。好不容易打听到当晚有个旅行团包机到G市,她马上赶到检票关口找旅行团问有没有多余的座位。团员正在排队检票,很庞大的队伍,排了四条队,每人都背着拉着大大的行李包行李箱。找到负责人,可是对方回答说座位都满了。因为正值G市举行亚运会,成了旅游热门点,大家都冲着这个去看运动会顺便去那个购物天堂之称的城市旅行。简璐苦苦求着负责人帮她弄一个位置,如果没办法,行李舱她也愿意呆!可是对方显然亦是无能为力,因为行李舱也满了。

简璐绝望得想哭,脑袋里反复是林安深的样子,还有那句电脑录音“你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后来在检票的队伍里出现了争吵声,很激烈,一男一女在吵架。吵着吵着,女的往男的身上动起了手。男的不好还手,但是女的实在打得他痛,男的只好死死扣住女的手腕。女的喊痛,哭了,然后直嚷着不去了不要去了!男的也气,跟着嚷他也不愿意去。大声喊来负责人说要退票,他们不去了。

简璐赶紧跟上负责人赶过去。她拉着负责人说他们要退票的钱她来补就行,座位留给她。

正哭着的那个女的本是意气用事而己,其实也没有真想退票不去,见这么快就有人要补上,心里当然不愿意,收了泪水又开始拍另的手臂骂他乱嚷什么谁说不去了云云。

简璐急,马上上前求那个女的把票让给她。那个女来气,哪里有人无端端这样求人退票!况且他们这趟是赶着亚运的日子旅行结婚,退票给她不就意味着让自己连婚也不要结?!心下当然坚决拒绝简璐的请求。拉着那个男的就要检票检行李。

简璐急得快要哭了,一直跟着女的解释说自己如何急需这张机票。男的看见简璐这模样,知道肯定是有很急的事情,当下同意把机票让给简璐。女的听了气得快要吐血似的,直打着男的shen体,大声骂他花心见到别的女人就脑袋糊涂,问他是不是不想结婚了!男的被打痛,再加上大庭广众的,这种闹剧真的很丢人,所以一下喝住女的。大概男的很少对女的这么大声呼喝,女的一下就悟了,然后开始哭,那种哭不是刚才那种只哭声不哭泪的哭,而是真的泪流满面那种。一边背起自己的行李一边哭一边对男的说,好,退票,不结婚了。

简璐看了也不忍,但又急需他们的票。进退不得,只能呆呆地站一旁。

女的票是一等舱的双人套票。她把票掏给简璐。但要求简璐不但要原额把钱给她,还要另外付给她让票费。合计五千元整。

男的正想说女的不能这么野蛮,但被一句堵住话。女的说,从现在起不认识他,她野蛮­干­他何

简璐不能管那么多,只能把钱给了女的,换那张票回来。

女的拿了钱后甩头就走,男的匆忙给简璐道了歉就急急迫上去。

简璐看着机票发呆。不知道为什么看了刚才那对男女,就忍不住想起曾经和林安深的种种,开心的,伤心的。她那时,无论哭也好笑也好,都是像那对男女一样肆意地幸福着的。

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在一起,那就是幸福。

负责人拍了拍简璐,提醒她耍登记入闸了。

简璐回过神来紧跟上负责人。

她现在就要把林安深找出来!见到林安深后,她一定不会再和他分开一点点,他在G市工作她就跟

着到G市,去S市就跟着去S市!就算出差一两天也要跟着不能分开!

因为,现在这种彷徨恐慌,她这一辈子都不要再承受一次

凌晨五点到达G市。简璐知道李总的电话,马上给他拨了问富和办公的地点。从前林安深在李总面

前介绍过她一次,简璐祈求李总能认出她的声音。

正好李总刚与富和的高层就楼盘地基问题通宵商讨事情,认出是林太太的声音马上安排车去接简

璐。到了富和办公点,简璐一见到李总马上就请李总带她去林安深的住所。

但是李总很惊讶的说:“林工几天前就离开G市了。”

简璐心跳漏了半拍,赶紧问林安深是不是去了S市。

李总诧异林太太不知情,他回答说:“林工飞国外了。”

简璐的恐惧袭上心头:“……什么时候回来?”

李总答:“这个不清楚。富和的设计稿,他会安排助理送回中国。”

“去了哪个国家?!”

“不清楚……林工没说……”

简璐瞬时软了手脚。

一下子联想到那份财产转让书,走前对她事无大小地嘱托生活巨细,还有他闪烁的目光

林安深不是凭空消失的。

而是。

早有预谋。

他,要彻底离开她——没留下任何原因

告别李总,简璐走在大街上,走了一个路口,她才敢靠着墙软软的坐下来。G市天气很好,阳光充

足。可是简璐冷汗不断。

正值上班高峰期,路上人流车流很大。来往匆匆的人们忍不住望望坐在路边的那个女子,她的衣

服整洁,不像乞丐,但脸­色­苍白得似断水断粮的病人。

简璐哗的哭出来:“没可能!绝对没可能的!妈,告诉我他在哪儿……!我去找他问清楚!”

林妈妈心酸:“小璐,不用拭他了……他不会见你的。”

简璐心绞痛。“妈……我求求您告诉我!求求您……”

“小璐……别这样……我不会告诉你的……”

“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妈,是不是我又惹林安深不高兴……?栽不知道……不知道……

我甚至没有出过门……我一直留在他身边……您告诉我出什么问题了……我可以改的!……请告诉我

他在哪里……”

“小璐,冷静点。我真的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简璐泪水潸然。

“如果我说了……他会恨我一辈子的……”

简璐的心绞成一团模糊的­肉­。挂了电话,她全身都在颤抖。

G市很热闹,大街上张灯结彩,到处充满亚运盛事的喜庆。彩旗迎风飞扬,人们脸上洋溢笑颜,远处商场传来欢腾乐曲。

可是哪里都看不见林安深的脸,闻不到林安深的气息。林安深远远离开她了,他不愿再见她一在这个快乐美丽的日子里,为什么只有她要承受这样的噩耗……?

再次回到机场,简璐心冷地到柜台买Y市回程票,可是这才发现自己带来的钱只剩下零散的钱,凑起来也不过六百块,根本不足以支付一张机票。

她愣愣的坐在机场大堂的休息椅上,记起出门前她随手抓了一叠钱就出来。林安深平常对五这个数字情有独钟,他会把家里的现金五千一叠五千一叠的放着。没想过一趟来程机票就用尽了带来的钱,现在剩下的都是平时零散放在钱夹里的。还好林安深有个习惯,每天总耍不厌其烦检查她的钱夹,只要里面少于五百块钱,他马上添五百块钱上去。林安深每次都教育她,有突发事情的时候,除了他,钱就是第二个可依靠的东西。

现在呢……?

第一可依靠的他要丢下她了。

第二个可依靠的钱都不够她依靠。

那么她可以依靠什么……I

简璐拿起手机摁下那串烂熟于心的数字。

“……老公,我来G市了……”

“……很忙吗……?”

“老公,我好饿……”

“……我钱没带够……你来接我好不好?”

“老公……我想回家……”

“老公,你在哪……我好想你……”

这个下午,机场休憩处的一个角落,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一个年轻女子突然的就对着手机

嚎啕大哭。只知道她一边哭,一边喃喃的喊着一个名字。

林安深

林安深没有出场

最后,简璐去了火车站买了回Y市的火车票。她的钱连买卧铺的票也不够,只能买硬座。买完火车票,兜里的钱就真的所剩无几。火车全程将近20个小时,有两顿饭要在火车上解决。简璐揣着十来块钱不知道可以怎么分配。

车次是晚上八点的车。简璐只能在火车的候车室里等时间。G市的夏天酷热,再加上人流密集,候车室里的空调不够,人坐着不动也能出一层汗。周围走过的人都大包小包,拖家带口,嘴里讲什么方言的都有。候车室里全是吵杂纷乱。简璐坐在一个角落,身上什么行李都没有,脸上也{殳有表情,与这块地方格格不入。熬了全程20个小时的硬座,谁也疲劳憔悴。可简璐没有知觉。她麻木地踏在Y市的土地上。

回首,彷如隔世。

到家,简璐一刻不休息,职了自己的存折就奔往银行。

这个存折里的钱是早几年自己工作存下的,不多,但垒是她的血汗钱。没和林安深在一起之前,她也和普通工薪族一样,每月算计着每分钱来用,好积蓄一笔钱来让自己有个浅薄的靠山。这笔钱她从没舍得花,一直做着定期。现在,她把存折里所有的钱一次过提出来。

不全家里的现金,也不要林安深留下的账户的钱。

她有怨。

从最初得知他丢下她一个人在这个城市时的伤心欲绝,到现在重新回到这块每一个角落都充满甜蜜回忆的土地,简璐很怨林安深。

怨他不声不响地抛弃她。

怨他走得毫不留恋。

怨他当时竟能一边与她温存一边思忖着离开她。

怨他明明打算一走了之还给她承诺两个月就回来。

最怨他,不要她就不要她,为什么走之前还要关心她早餐不能吃太咸、替她打点好一切生活细节、留给她一笔下半辈子可以生活无忧的资产!甚至,简璐有了恨意。

当她揣着自己所有的积蓄站在机场里,心中决定好踏破铁鞋也要找到他的时候,望着世界各地的

航班信息公告,简璐恨林安深。恨不得食­肉­寝皮。

她恨,为什么所有的东西都留给她,唯独不留一个寻找他的方向 那个星期简璐先后辗转美国的林宅、荷兰的度假屋,乃至俄罗斯的彼得家也去了。最后又回到林宅。简璐一天不合眼地去找,去搜,去央问,即使只剩最后一口气也不停下寻找林安深的脚步。

可是,林安深始终潜踪匿迹。

简璐开始害怕了。

会不会等她找到天涯的时候,林安深在海角;等她去到海角的时候,林安深又在天涯?

会不会夯其一生找到他的时候,林安深只能用陌生的眼神问她,你是谁?

会不会到她老死那天……林安深才瘸着拐杖颤巍巍地出现,然后蹲在她的棺木旁喊一声老婆……?

时间是一件最可怕的东西。它可以刻骨铭心,同样可以过眼云烟。

林安深用了前半生来对她刻骨铭心,后半生……是不是就要过眼云烟……?

简璐不敢想下去。她甚至不敢思考任何一样事情。她只知道要像齿轮那样转。一一找人、吃饭、登寻人启事、哭泣一一找人、吃饭、等寻人启事的消息、哭泣一一

十几天下来,简璐憔悴消瘦。

最后,林爷爷看不下去了,开口道:“简璐,你休息一天吧……”

简璐无力,摇头:“林安深还没有找到……”

林爷爷想她清醒一点:“不要再找了,找不到的。”

可是简璐还是摇头:“林安深还没找到……”

林爷爷拿着拐杖杵地:“清醒点!林安深决定的事情无人能改,他要离开也无人能阻!”

简璐像什么都没听到,始终喃喃重复:“林安深还没找到……”

林爷爷叹息,再叹息

几天后,林宅上下听到简璐的话都欢喜起来。她说耍回中国了。大家以为她终于看开了,嘱咐着她回国后要好好振作、好好生活。

临走的时候,林妈妈给了简璐一张支票,抱着简璐并对她说:“好好爱自己,就当是为了林安深。”

简璐不说话,只是把支票还给林妈妈。然后转身入闸。

为了林安深好好爱自己……?

她也想。

但是有没有人知道,林安深离开了,不小心也把她全部的爱带走。

对,简璐相信他是不小心的。

但那是全部的爱。

她,还能什么去爱

回到中国,简璐开始求职。她要得到一份收入,然后积蓄。为了找林安深,她的钱都用光了。但是她拒绝林妈妈的支票,也不愿用林安深的钱。所以必须重新积蓄。她不会放弃寻找林安深。

役有人知道,其实她和林安深一样不知后晦,认定了的事情就不会改变。他们不是固执,只是实心眼而已。

只是,至死方休而己

简璐心里盘算,如果还是不知道林安深的具体位置,那么她就每个国家都找一次。如果以全球232个国家和地区来衡量,假设自己还有六十年命,她的任务就是每年去四个国家。也就是一个季节出发一次。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是简璐言出必行。

白天在公司上班。利用空余时间接外快来做。晚上的时间找不到文职的兼职,她就到酒楼里帮忙打杂或是到赌庄里数筹码,又或是直接站在街头做促销。一刻不停的奔波。

她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她要用自己的钱和力气去找到林安深,然后等找到林安深的时候,就可以很理直气壮地指着他发火,你看我,为你吃了那么多苦,你还要抛下我,你的良心哪里去了!狗也不稀罕吃你的!

简璐一天比一天消瘦得厉害,有点惨不忍睹。连她的老板都禁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压榨员工压得太犀利,给了她一个星期的带薪假期。可是简璐把那一星期的时间也全用来做兼职。简璐不是铜皮,终于病倒了。但她照常上班,接外快,晚上到酒楼打工。同事都劝她请假休息一下,女人这个括法实在太让人心疼。简璐充耳闻。不请假,她需要全勤奖金。也不需要别人心疼,因为那些人都不是林安深。

林妈妈来中国了,气势冲冲。见到简璐这番模样,更是气得不行。她指着简璐骂:“简璐,你非得用这种方式考验我的承受能力?你非要让我为林安深心痛又要为你心痛?!你俩能不能让我消停一下?!”

简璐低着头任林妈妈发火。

“你这孩子到底懂不懂事?!不是让你好好爱惜自己吗?!难道你真没想过林安深为什么要离开你?!”

“你何苦这样!折磨自己也折磨我们这些旁人!”

“简璐,虽然你跟林安深分开了,但还是我的女儿!我是打心眼喜欢你这孩子!但是你现在这样自虐的行为,我真的很失望!”

“天下父母心,子女的痛,我们当父母的更痛,林妈妈哽咽了。

简璐内疚,伸手要拉拉林妈妈的手,但是林妈妈仍很气,一手甩了她。

简璐哭出来:“妈,对不起,让您担心了……我也很爱您……但是我和林安深并没有分开……我

会找到他的……然后继续跟他一起……妈,我永远是您的女儿和……媳­妇­……”

林妈妈没有办法了。这些孩子为什么都这样死心眼……看着这个眼睛红肿、泪水汪汪的简璐,瘦得让人心痛。“敢情你这孩子就是在使苦­肉­计,林安深就是让你这样子勾了魂的。”

简璐吸吸鼻子:“妈,您呆然是厉害的妈妈。”

林妈妈微微叹息。抱了简璐入怀里。

算了……这两孩子走在一起,是福是劫,还是让他们自己做主吧.

“他在温哥华的心理疗养院。去找他吧。”

泪水外涌,简璐偷偷攥着林妈妈的衣角。怀抱里有妈妈的味道,筒璐闭上了眼,咬着­唇­流泪。其实她想说,这段时间她活得真的好累,好苦….

可是。

林安深……到底,我还是找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窝牛壳为什么不是蜗牛壳啊?有什么不同啊?

扯你们衣角……别离开我……好歹留个爪留个念想啊……我把林先生揪出来然后让你们生擒还不成么……

林安深说:我求你走

林安深说:我求你走

温哥华这几天­阴­雨连连。

简璐找到了林安深所在的疗养院。疗养院占据了大大的一片山丘,像个大型别墅区,一座座不同建筑风格的房子坐落在山丘上。每一座仅住一位心理问题者。房子均两层高,一座与另一座之间隔了近五百米,之间种满了各种舒心的植物。简璐觉得,这样的疗养院更像个艺术品,奢华而安静。

也对,艺术品能陶冶­性­情。

可是这些似乎对林安深的状态没有起到很大的帮助。

林安深的主治医生范?布恩博德,是林妈妈从荷兰请过来的,也是林安深从小的心理医生。范医生对简璐说最近林安深的情绪持续低落,这个时候不适合去打扰他,尤其是­阴­天的时候。简璐只好跟在医生身后走近林安深的“病房”,望着范医生进去,然后自己远远地看着。

十五分钟后,范医生出来。

简璐马上跟了上去问林安深的情况。

范医生没有马上回答,反而问了简璐一些问题。

“在中国的时候,你一直和林安深住一起?”

“是的。我是他太太。”

范医生饶有兴趣地打量了简璐两秒。“你……就是简璐?”

简璐愕然医生知道她:“……是,我是。”

范医生了然的笑了,向简璐友好的伸出手:“你好,林太太。”

简璐的脸烫了烫:“你好。”回握。

范医生说:“林太太,我认识你十多年了。你喜欢看电视,尤其是连续剧;喜欢长发和白衣服;喜欢务实多于奢侈,例如宁愿要一百一十元的玫瑰沐浴露也不想要同价的玫瑰花。我还知道你很多。”

简璐讶异。

范医生慢慢解释着:“我差不多也是看着林安深长大的。这十多年来我一直负责跟踪他的心理状态。在我对他进行治疗的时候,谈得最多的是你。也是在谈起你的时候,林安深会愿意与我交流,话也比较多。”

简璐低了头。

范医生轻易洞悉简璐的情绪:“想去见他……却不敢?”

简璐点头,又点头。是的,曾经她以为自己再次见到林安深的时候可以指着他的鼻子开骂。可是,现在差一步就能见上他,而她却想退缩。自从林安深这次的出走,简璐对关于他的一切都变得小心翼翼。她总是害怕,会不会哪一秒,林安深又那样突然消失呢……

因此,她步步为营。

范医生拍了拍简璐:“林太太,如果明天天晴,你就去告诉林安深你来了吧。多和他说话,可以争吵,甚至可以让他情绪崩溃。”

简璐睁大眼睛。这就是权威医生吗……见解太独特了吧……

范医生明白简璐的疑虑:“林安深这两个月太封闭了,他得受一点刺激。”

简璐担忧:“可……情绪太激动……很容易失控吧?我不想伤害到他……”

范医生没多说什么,只举了一个例子:“一条橡皮筋被拉紧,拉到极限,你认为这条橡皮筋会怎样?”

简璐按着自己的想法答:“会被生生拉断,那样这条橡皮筋就没用了。”

范医生却摇头,缓慢道:“被拉断没错。但是一条橡皮筋被拉断后,是两条橡皮筋。”

简璐抬头,顿悟了然。

范医生举头看了看雨后的天空,天­色­­阴­­阴­的。他说:“林安深这段时间以来都不愿和我交谈些什么。两个月前他主动接受治疗,先到荷兰找到我,住了没几天又急匆匆离开来了这里。后来我听他的母亲说,那是因为他知道你找到荷兰去了,他要躲你。说要接受治疗,却根本没有心思治疗。我看林安深来这里的意思,纯粹是找个没有你的地方,封闭自己。”

简璐听得愣愣的。林安深……何必呢……

范医生正视简璐:“希望明天是晴天吧。如果晴天,就去和林安深谈一谈。中国人有个句子,解铃还须系铃人。其实解决心理问题,不是单纯靠药物控制的,关键的还是要靠人的因素。林太太,林安深需要你的勇气还有耐心。”

范医生走远了。

简璐还钉在原地。她把铃铛系在林安深的心上,定会亲手把它解下来。对林安深,她从来就不缺勇气和耐心。

天亮了。太阳从东边冉冉升起。

大晴天。

简璐去范医生那儿领了门卡和林安深今天的药量。到林安深的“病房”要走一条有点微坡的路,路两旁长满植被。温哥华白天的天气温和,微微山风吹在脸上,只感到清新舒畅。简璐心底最后那点紧张也随风而散。

用门卡开了大门,简璐走进房子里。房子很空旷,只有窗边放着一张二人软沙发,甚至茶几也没有。其余的空位都用来放一个又一个的画架,五列,五行。整整齐齐排着,挺有气势的。每个画架上面会有一张画纸,但是画纸上是空白的。画架尽头有一个房间,门紧闭,林安深大概还在里面睡觉。那个房间只有林安深本人才有门卡开门进去,简璐也不着急敲门叫醒他。她坐到沙发上静静等着。

约一个小时后,房间的门传来一点响动。然后,门开了。再然后,是林安深惊愕的脸。最后,又见到一张黑沉透的脸皮。简璐微笑着举了举手:“嗨,林安深。”

林安深心脏收紧,发出的声音如冬天山头一抹冷风:“我妈告诉你这里的?”

简璐似乎没有听到问话似的,依然微笑:“这里气温很舒服,环境也美,你好会挑地方!”

林安深的脸­色­是冷的:“你走吧。”

“就是晚上有些不习惯,跟白天温差太大,有点不习惯……”简璐嘟了嘟嘴。

“走!”

“早知道多带一件厚点的外套来!”

林安深掐着自己掌心的­肉­:“你不走,我走。”

“你有没有带多一件来?今晚借我穿穿。”

林安深不再说话了,转身入房关门。

简璐冲上去摁住那道门:“我在跟你说话!我说晚上很冷,要借衣服给我穿!”

林安深呼吸急促,像一刻都无法忍受简璐的存在:“简璐,我求你走。”

简璐再镇定不下来了:“走走走!为什么一定要走!我丈夫在哪,我就要在哪!林安深,现在你绝症了吗?肝癌肺癌鼻咽癌了吗?定是艾滋病?抑或你有了别的女人?还是你迷上同­性­恋?!如果都不是,你凭什么让我走!我不走,我要一辈子跟着你!”

林安深满脸难受的神­色­,弯了腰扯着头发,好像有双手在掰开自己的脑袋似的,嘴里痛苦地呢喃:“不要这样……离开我……离开我……”

简璐看见他这样子,忙走近扶着他:“你……怎么了?头很痛?忍着点,我扶你过去躺一下!”

林安深一手甩开简璐,踉跄退出房间走到大厅,扶着画架勉强撑住自己。脑袋不断地疼痛。

简璐被林安深突然就变青白的脸吓着,慌忙跟上,拉他的手臂让他到沙发上坐:“你忍耐一下,我这就叫医生来!”

林安深这次更加用力甩开简璐。

甩得简璐退了一步,差点站不稳。简璐发火:“你­干­嘛那么大力!叫你坐好等我,我去找医生看看你!”

抓着画架的手青筋暴现,林安深一把扫下手边的画架,靠近的几个画架应声倒下。“等什么等!我让你离开我!离开这里!你走!!”

简璐回吼:“我说了不走!”

林安深直瞪着简璐:“怎样才能让你走!是不是让我肝癌肺癌?或者我现在就找个女人回来和她上床!”

简璐气白了脸,红着眼睛尖叫:“你敢?!你敢?!你这样做的话我死给你看!”

林安深被她的话激得暴怒,脑袋痛得更加撕心裂肺,直捶着自己的头。

他的力好狠,简璐吓坏,忙扯着他的手不让他再打自己。

林安深一把推开她,嘶吼:“我叫你走——!!”

简璐被推得倒退好几步,她正要强硬地重新上前制止他的手,就已经看到林安深的情绪到了顶点。他又扫下几个画架,仿似那些画架就是一个个简璐,他一边扫一边吼:“走!走!!给我通通都走——!!”

碰啷!碰啷!

刚才还整齐排列的画架被扫下一大片。

林安深在一堆画架中失控地撕毁着那一张张白­色­的画纸,一路撕一路尖叫,然后又把没倒下的画架失疯一样掷向墙壁。画架被摔得粉身碎骨,惨不忍睹。

现场一片hunluan。林安深的情绪状态已经超出简璐能够承受的,这样的林安深实在吓怕她。简璐只能懵在角落看林安深的失控。

在门外守着的范医生听到屋内的巨大声响,马上领着身后的两名助理冲进屋内。一入门看到现场的狼藉,二话不说就给助理递眼神。两名助理会意,连忙上前一左一右,动作专业而快速地擒住了林安深的手臂,压住他手臂中间的关节,往内一屈,顿时制服了林安深,一丝毫也没伤着他。

林安深在助理的擒制下还大声嘶叫,挣扎不断。

简璐捂着嘴没敢让自己哭出声来。上次在医院里,她以为那就是林安深的失控,但是看了今天这场面,才知道林安深的问题有多严重。

他这样……都是因为她吗?是她的出现……影响他至此?他真的这么不愿意……见到她?

范医生上前给林安深打了一支镇定剂。

两秒,助理试着慢慢放手,林安深的手脚渐渐静下来,只是躺在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简璐欲上前,但是接收到范医生不赞同的眼神,马上定住不敢动了,心也随着要停止似的。原来真有那么一天……她的一点点靠近……都会严重地困扰到他……这种认知对简璐来说,有种掉进深渊的感觉,除了惊慌,还是绝望的。

两名助理合力把林安深扶回床上。

范医生走过来,轻轻地扶了简璐一把,让她坐到沙发上。“林太太,很震惊吗?”

简璐望了范医生一眼,又低下了头。是的……

范医生把医药箱打开:“每次过来看林安深,我都要准备各种药效的镇定剂。”

简璐看着那些或­奶­白­色­或透明­色­或棕­色­的小瓶子,难以成言。

“而这次,我只是用了最弱浓度的镇定剂。”

简璐绞紧手指。

这时助理从房间里退出来,轻轻地关上门。得到范医生的眼神允许,开始轻手轻脚地收拾着地上的狼藉。

简璐盯着那些散了一地的画架,还有白­色­的碎纸。惊心动魄。

范医生的声音又传过来:“林太太,林安深试过对你shibao吗?”

手指不禁收紧,指端变凉,简璐脑海闪过那个粗暴的夜晚。“嗯……但是……我不介意……”

范医生摇了摇头:“问题不止这一点。林安深伤害了你,可事后等他自己清醒过来,他会悔恨,会双倍地把伤害回报自己。”

简璐紧张地攥住自己的衣袖:“那……我……我该怎么办?我可以为他做些什么?只要能帮到他,我什么都愿意做!”

范医生认真而严肃:“离开他。”

简璐的脸刹那煞白:“你说什么……?”

“你们分开吧。不要再见面,那就没有碰撞,没有伤害。”

“不是你让我和他见面吗!不是让我们谈一谈吗!!不,不是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吗?!”简璐越说越激动,想到要离开林安深她就想尖叫。

在忙的助理听到这边的声响都不禁停了手望过来。

范医生拍拍简璐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那么,现在我告诉你,林安深的病情需要你离开他,你可以做到吗?”

简璐惊恐地看着范医生的嘴­唇­一张一合,只能无意识地摇头,再摇头……

范医生没有轻易放过简璐:“请回答我,可以做到吗?”

简璐尖叫:“做不到!没办法做到!我不会离开他的!不可能!”

两名助理悄悄走到范医生身后,似乎随时听命,只要范医生一个眼神他们就会擒制简璐,然后让范医生给简璐注­射­一针。

而这时范医生却笑了:“林太太,你比我想象的要坚强。”

简璐没法理解范医生的话。

范医生也不急,一字一句说道:“放心,我刚才只是试探你。结果是,我需要你来协助我缓解林安深的问题。你是解决他心理症结的关键。很幸运,你是个坚强的女孩。林安深需要你这种坚定不移,我相信你会做得很好。”

简璐简直觉得自己经历了大劫:“……谢谢你……我……需要怎么协助你?”

范医生呈思考状:“嗯……我之前的想法是,好好刺激林安深一场,让他的情绪到达最高点,然后就可以回落。回落的过程里,我适当对他加以药物调控,让他的情绪减少竭斯底里的次数。再用人为因素及少量药物保持这种状态。彼时,林安深大概就可以脱离治疗了。而你,无疑是刺激他的最佳和唯一人选。可是……”范医生顿下,“现在的问题是,原来你对林安深的刺激是个无穷值。也就是俗称的,没有最高,只有更高。”说完范医生自己轻轻地笑起来。

可是简璐轻松不起来:“那怎么办!”

范医生沉吟半刻,而后开口道:“那就用怀柔政策吧。”

怀柔……?

简璐吞了恐龙蛋。

林安深说:我们离婚吧

傍晚。林安深醒来。抚额走出房间。

落日余晖。

大厅空无一人。五行五列的画架恢复整齐排列。今晨发生的,像梦一场。

那个身影,也如梦。

梦吗?

可是他清晰记得,她说冷。

这里日夜温差大,她出行总是不会查清天气和温度。任­性­而行,却大无畏。

额上的指尖收紧。她,瘦了很多……

晚上八点。简璐回到林安深的住处时,屋内一片漆黑。没有开灯,简璐怕影响到林安深休息。在玄关处脱了鞋子,摸不到拖鞋,才想起这是病房不是家。屋里的窗帘都闭得紧紧,屋外一丝微光也没法照进来。眼前黑得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简璐只好掏出手机,借助屏幕光摸索着走向沙发那边。

“啊—!”简璐惊魂一样叫了出来,叫完心里还一直砰砰跳个厉害。

微弱的光里,沙发上有一个身影,两只眼睛正霍霍盯着自己。正好手机待机时间够了,黑了屏。简璐赶紧摁了个键让屏幕重新亮起来。

“啊—!!”又惊魂一叫。黑黑实实的身影在光灭光亮间已经欺到面前。

“不许叫。”林安深低沉的声音在头顶传来。

简璐即刻把手机举高。林安深英俊的脸在弱弱的光中呈现,简璐才松口气:“……现在才知道你有拍灵异片的潜质……吓死我了……”

林安深皱着眉按下举着手机的那只手。越过她走去玄关处开灯。

嗒。一室明亮。

简璐有些不适应的闭了闭眼。睁开眼的时候见到林安深来到跟前,把拖鞋脱了给她:“穿上。”而后自己赤着脚,又坐回沙发上。

简璐穿上林安深的拖鞋。拖鞋上还留有他的体温,温暖顿时暖入心脾,简璐眼里都是笑眯眯的幸福。赶紧跟过去,男装拖鞋很宽,走起路来吧嗒吧嗒响。

两人安静地并肩坐着。

林安深的拳头攥了松,又攥住,还是问了出口:“去哪里了?”

本来简璐是摆着一副柔柔顺顺的小女人模样坐在林安深身边的,可他这么一问简璐就整肚子火。“唉!别提了!提了火大!不是说加拿大富有吗?温哥华什么人居城市吗?扯!下午我去买外套的时候被偷了!天知道G市那么多人那么乱我也没被偷!挑衣服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旁边那个女人总是盯着我看!”

林安深马上转头看着简璐:“有没有伤着哪里?”

简璐回看他:“没有。她不是抢,是偷。”

林安深缓了缓绷紧的神经。

简璐不满意了:“抢是明伤,偷是暗伤。被抢被偷都有伤,你怎么能松口气呢!我受内伤了!”

和简璐四目相对,林安深觉得心悸依旧。他转开眼。“钱夹里的钱很多吗?”

“本来很多,但是买了衣服后就不多。天啊,你为什么都尽挑些富人区来住,买衣服贵死了。我挑了件最便宜的,也要两百五十加币!加币啊,是加币!我不喜欢这里,根本不是人居的地方!还有贼呢!”简璐犹自为下午的事情怨愤着。

想想,忽然又自个儿笑了:“不过这里的小偷都挺单蠢的。她挑我买完衣服才偷而不是买衣服前偷。钱都所剩无几了,那贼傻得好可爱!幸好买完衣服找的零钱我没放进钱夹里,否则连搭车回来的钱都没。我买完走出店的时候马上就察觉钱夹没在身,折回去找那个女人理论,她死口不认拿我钱夹。你想想,在店里当时就我跟那女人两客人,一个销售员。付钱的时候钱夹还在。付完钱我发现销售员给我拿的是中号,我让她换小号。换了后我拿衣服去试,合穿。岀店的时候钱夹就没了!你说说,不是她高拿的难道上帝高拿了?后来就跟那个女的吵起来。别怪我公共场合大吵大闹,跟中国人素质无关,这是欺人太甚狗急跳墙!钱都是我一把血一把泪赚回来的!”

“你没用我留的钱?”林安深耳尖。

说漏嘴了……简璐立刻转了转思维,换种说法:“你说有没有。去G市那趟机票就五千块了。”

林安深的脸­色­缓了缓。忽然想到以她的口语去吵架,会是怎样个场面。“……用英语吵架?”

简璐翻眼:“难道用汉语吗?她听不懂的话,我吵来有什么用!”

林安深觉得有点另眼看这小女人。“你用英语……她听懂了?”

简璐瞪眼想揍他,敢小看她的英语水平!

但是心里使劲提醒自己,怀柔,怀柔……“怎么听不懂?她骂我什么,我在她的话前加double不就得了!这点急智我还是有的。”

厄……林安深闭了闭眼,自己不应该有点点期待的……

简璐为自己的急智得意,拿出新买的衣服,拉着林安深让他看:“你看,这就是我的战利品了,多丑!”

林安深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试问哪家妻子会这样炫耀自己的战利品……想起妻子两个字林安深心底又一片苦涩。

忽而听到简璐又大叫:“啊——!!!”

林安深赶紧抬眸看她。

“老公……”某女人苦着一张脸。

林安深心底被撩起一波情绪。老公两字滑进耳里,在心底化成一缕甜蜜。他的心脏颤了颤,声音不由自主放柔:“怎么了?”

简璐此刻却像吃了苦瓜一样苦:“我……可能……大概……应该……要找那女人道歉……”说着,颤巍巍地从新外套的口袋里,慢慢摸出一只钱夹来。

唉……

林安深无语了……

简璐也被自己无语。

无语过后,简璐把头靠在林安深的肩窝处:“老公……如果你在场的话,我就不会这么迷糊出这样的糗了。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

林安深深吸一口气:“简璐,回中国吧。”目光坚定,“那里才是你的生活。”没再看她一眼,起身,回房。

简璐怔怔的坐着。他坚决的态度……有点伤到她了……

半晌。简璐吸气,走进房间。

房间的窗帘照样闭得密不透风。林安深坐在窗台上,脑袋埋在双膝间。

那是一个受伤的动作。

简璐想起范医生的话,林安深伤她多少,他自己就双倍承受痛楚。

简璐从身后揽住他的脖子:“林安深,不要这样……”

林安深的声音从膝盖间传来:“简璐,我是认真的。这个决定我想了很久,也鼓起很多勇气才做出来。我主意已决,谁都不能改变。”抬头望着简璐,“包括你。”

简璐神­色­没变,拉开紧闭的窗帘。刷。房间一地月光。她的声音如月光般温柔:“我也不想逼着你改变主意,可是林安深,你可以易地而处吗。如果你是我,你能接受离开吗。能说转身就转身吗。能放弃爱我吗。”

林安深缄默。

简璐捧着他的脸,在他眉间轻轻印上一吻。“老公,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所以,我一辈子都不会叫你离开我的……

所以,别再对我说走开……

林安深感到脑袋的灼痛又开始上涌,似乎有条橡皮分别勾住了自己的脑袋和心脏,橡皮一收缩,他的全身就痛得不能成言。林安深一把推开简璐。“离开这个房间,离开温哥华,离开我的世界——!”

原来人的说话,可以比刀更锋利。简璐甚至嗅到血腥的味道,她痛到极处。“林安深,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伤害我。”

林安深转头看向窗外:“我知道。”

其实他讨厌极染了月­色­的夜空。他不喜欢那种不纯的颜­色­。那月光,他只想不断染黑它,直至把整个月亮吞噬。然后,黑­色­就可以纯粹了。

那是一种霸道而无情的瘾。他体内无时无刻都在翻涌这种可怕的瘾。

她在眼前,他就会控制不住要拉她进入这种黑暗世界,不管她如何恐惧和不适应。因为她太明亮,他要染黑她,然后她就可以完完全全属于他。

他就是如此残忍和丑陋!

“从你投入我怀抱第一天起,我就在伤害你。简璐,我有病的。”

林安深一字一顿。

“我们离婚吧。”

林安深说:她怕痛

简璐难以置信地瞪着他。有种晕眩的感觉翻天覆地扑过来。“说……说……什么?”

“我要和你离婚。”

林安深转过头来,迎向简璐恐慌的目光。

“说……说什么笑话……呢……”简璐红了眼,“……一点都——”不好笑……

然而,林安深的目光始终毫不闪烁。他的眼神在对她说,这是认真的。

简璐顿时气血上涌。

啪!

林安深被扇得偏了头。

扇他的手抖得厉害,简璐死死地瞪着这个男人,心脏抖得更厉害。她现在希望的是,突然来一场海啸,或者天塌地裂,或者陨石毫无预兆撞过来。那么至少,到死她也能和他一起。

泪如雨下,简璐无助地质问他:“那你为什么一开始要爱我?!为什么要和我结婚?!为什么要对我百般呵护——!!”

简璐踉跄。

“林安深……我好痛……你消失的这段日子,我好像活在地狱里。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出入……吃饭的时候吃到香菜,习惯­性­挑到你那饭碗,可是抬了头……才知道没人替我吃下去;睡觉的时候觉得冷,转身要缩进你的怀抱却扑了个空;出门时忘记关厨房的灯,喊你去关,转身才恍然身后一个人都没有……我一直都不怕一个人……只怕一个人的时候,脑袋里所有的画面都是你……!”

看不到林安深动容,简璐觉得这一刻流着泪跟他说这些真是可笑。

可是,她就是这么一个可笑的女人!

“我找了份工作,同事都很热情很关心我,但是我已经习惯按你的意愿去做,没和任何一个男同事说过一句话,与上司汇报工作的时候总会离他好几米,甚至没有和女同事交流些什么,因为她们都喜欢评论男明星男同事。大家都很不赞同我的孤僻。我无法正常合群了。”

简璐的脸­色­白如纸。

“林安深,你最清楚,这些都是因谁而变的。你容易吃醋敏感,如果一定要,我甚至可以不和世上任何一个人说话。为了你,我甘愿折断自己的翅膀从此只停留在你身边。可是你……说走就走……甚至没给我一点心理准备……我的世界一下子陷入黑暗。没了翅膀,没了依靠,我根本就飞不出那种折磨人的黑暗!”

林安深依然没有反应。

“林安深……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没回应。

“现在你……竟然还说……离婚……?!”

沉默到底。

简璐失声大叫:“你为什么能说出口!”

林安深连眼尾都没有抬一下。

简璐血气都冲出来,指着他的鼻子吼:“你个混蛋——!!”

无力了,再也支撑不住。

砰!

简璐晕倒在地,眼前彻底陷入黑暗。

还有意识的最后一秒,听到林安深吓得变调的声音。简璐想笑,当初打工存钱的时候一天20个小时都在工作不见晕半秒,熬病了脸青口­唇­白也不见丁点晕意,可现在他轻易一句话就把她击晕。

林安深,你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简璐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不看还好,一看整个人清醒过来。

范医生正举高针管,推着管内的空气,针头可怕的喷着药水。

“我……我……不打针……”可是说出口的声音很沙,成了一堆无人明白的咕哝声。

范医生发现躺了一天的病人终于醒了,心下安心:“你想说什么?”

“……不……打针……”感觉很虚弱,好像半世纪没吃过饭似的无力。

“……”范医生听不懂病人说什么,刚安下的心又开始为她的话语中枢神经系统担忧。

“她说不打针。”简璐此时才发现床头坐着个身影。

范医生拿着准备好的针管为难了。

林安深说:“她怕痛。”

简璐发现自己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

“可是这管葡萄糖对她的身体很重要。她现在够虚弱的。”范医生并没有放下针管,坚持给简璐打针。医生对打针都有种执着,范医生没有留意到简璐眼里的苦苦央求。

“口服葡萄糖,我去冲葡萄糖水。”林安深站起来。

范医生没辙,只好点头,把针管交给助理拿下去。

简璐尽管还很生林安深的气,但是为逃掉打针的事情感激上帝感激他。视线里看到他的脸,一张好看的脸被胡渣污染了。只见他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出去冲葡萄糖水。简璐很想提醒他多冲一杯,因为他自己大概也需要,他的脸­色­没比她强多少。可是林安深走得很急,生怕她迟半秒喝不到葡萄糖就会再次晕倒似的。简璐来不及叫他。

缓了一下,简璐恢复些力气,欲坐起来,旁边的助理上前扶了她一把。

范医生抓紧时间问简璐:“你俩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会晕倒?”

简璐长叹一口气:“……别提了。我们昨天家暴了……”

范医生倒吸气,严厉的说:“不是说好用怀柔政策吗?”

简璐苦苦的表情:“没有办法,冲突说来就来……”

“谁挑起的?”

“他。”

范医生叹气:“治愈林安深的过程会比较艰苦,这段过程你需要多忍忍他的暴躁情绪。”

“……”他暴躁点还好,她还可以跟他吵一下。但是现在他的状态是,很平静,超平静。平静地说一不二。

“也不用隐瞒他的行为,我懂的。以后尽量不跟他正面冲突就好。”

“……”她倒希望正面冲突。

“你要有心理准备,家暴的问题不会只出现一次,你需要多用温柔软化他。”

“……”

“不过这暴力问题是个很严重的问题,我没想到林安深现在的问题上升到这个程度。或者我要另外给你安排个房间为好。”

“……”

“你要坚持住。我手头有几个病例也是出现家暴行为,他们的妻子都过得不容易。或者我可以安排你们见个面,互相交流一下感受。再面对你们的丈夫时就不会觉得压抑了。”

“范医生……”

“他打你哪里?报告显示你没有相关的瘀伤。”

“其实……”

“别怕,勇敢点倾诉出来。”

“……是我打的他。”

“……!”范医生脚软一下。

……谁……先给他一杯葡萄糖水……!

林安深说:不要殉情

简璐在林安深的“病房”住下来了。对这,简璐是悲喜参半。

悲的是林安深每天总有意无意提醒他们是要离婚的。

喜的是自己的状态终于上升到一个境界,自动屏蔽离婚两个字。

不过。

不久后,林安深对离婚的执着结束于一个和简璐“促膝长谈”的夜晚。

晚上,简璐促膝于唯一的沙发上,闷闷地看着林安深在那堆画架里作画。“这份东西我不会签的。”

林安深沉默画图。

“你死了那条心吧,以后我也不会签。”

静默。

“别以为你这种态度我会怕了你。”

缄默。

“你随便给句话行不行!”

“分居两年法院会自动判离婚。”

“你以为人家是瞎的吗,我现在跟你分居了吗?!”

“文件袋里面附有机票。”

“我不会离开的!”

“法院一样会判决离婚,我会提交自己的病例报告。”

“你这个混蛋!”

“所以离开我。”

鸦雀无声。

好一会儿,林安深再听不见那女人忿恨地声音,他强忍着回头看她的冲动。忽然,笔尖一偏。

一双柔软的手臂圈上他的腰间。

林安深马上感觉到她暖暖的脸蛋贴在自己后背。全身顿时敏感起来,每个毛孔都在感受着她。她的小嘴一张一合,隔着衣服鹅毛似的搔得他血液滚烫着流动。

“你还爱我吗?”

“应该是爱的吧,昨晚我还偷听到你睡着的时候叫我的名字。”

“是不是因为你的病所以才坚决要跟我离婚?”

“……你怕我见到你疯狂的样子?”

“……你怕失控的时候吓到我?”

“……你怕发作得厉害的时候甚至会伤到我?”

“可是我不怕,怎么办?”

“还有什么比和你分开要可怕……”

“林安深,我们殉情吧……”

笔尖一戳,画纸上深深戳出一个洞。

“不许乱说话!”

“我们殉情吧……”

“不要用这个来恐吓我!”

“我们殉情吧……”

“你再敢乱说话,明天我就提交病例报告!”

“我们殉情吧。”

“我会和你离婚!”

“殉情吧。”

“离婚!”

“殉情。”

“离——婚——!”

“殉情。”

“明天就离——!”

“明天就殉。”

“简璐你清醒点!我没有办法……你不要这样……!发作的时候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会吓到你……会伤害你……会限制你的人生自由……我……我甚至还□你……不知道下一步自己还会做出些什么来,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怕!简璐……我有严重的心里疾病!求求你……离开我……!!”

林安深的颤抖隔着肌肤传到她的心底,那里的湖水也跟着他的情绪翻涌。可是,简璐很平静的说:“我们现在就殉情吧。”

林安深脸­色­煞白,手脚在发软。而简璐很坚定地在背后撑着他。

这一刻,林安深终于溃不成军。

“不要殉情……我不要你有事……”

“不要离婚。”

“不要殉情……”

“不要离婚。”

“不殉情……”

“不离婚。”

“好……不离婚……”

“好,不殉情。”

至此,每当有任何离婚、离开、走开等等的想法要萌生,林安深都会决绝地把它扼杀在受­精­卵里。当然,旁人是看不到林安深的这种“狠绝”。

所以简璐会时不时突击他。然后她想得到更多的保证。

“林安深……我昨晚做噩梦了……吓得满身是汗……”

“出汗了要换过一身衣服。”

“……”

“第一个抽屉有我叠好的,拿出来换。”

“我想强调的是噩梦!”

“快点换一套衣服,清早这里凉,容易感冒。换完再说噩梦的事。”

“……”换了衣服,“我发噩梦,出了身汗,换了衣服。”

“什么噩梦。”

“好可怕。我梦到自己一路坐火车,一路一个人……”停下瞧瞧林安深的神­色­

“……”某人神­色­平静,侧脸颊有枕头的睡痕.

“一路长很多皱纹在脸上手上……一路头发变白……一路长老人斑……”

“……”

“一路嘴里掉出一块块的牙­肉­来,怎么掉都掉不完,源源不断。”

“……那确实挺恐怖。”

“我很怕,你说点东西安慰我……”

“不用怕。”

“长一点的句子。”

“不用怕只是发梦而已不是真的。”

“我要实质­性­点的安慰!大清早就没睡醒,你怎么这样!”

“……”就是大清早才睡不醒……

“说!”

“说什么……?”

“安慰!”

“怎么安慰……?”

“呜呜……!你都变了!从前你会想尽办法安慰我哄我疼我!”

“……”

“你……是不是越来越嫌我了……”

“……”

“是不是还在谋着……要我离开?!”

哦……林安深终于听出个所以然……“不是。我不会再说那种话。”

“那你给个保证我!”

“好吧。等你老掉牙的时候我一定会陪你坐火车。你不用怕,我也会陪着老掉牙的。”

“你才老掉牙!”

“好,好。等你老掉牙­肉­的时候我陪你一起老掉牙­肉­。”

“差不多。”美滋滋地笑了。

“……”叹口气,总算摆平她。女人啊……

温哥华的气候多变。时而晴天,时而雨天。雨天的时候,简璐喜欢看着那丝丝雨帘。

仅因为。

阳光,总在风雨后。

你,总在我身后。

日子如改革开放般美好和舒畅。可简璐还是有一件事很不满意。

“林安深——!你今晚又要睡这里?!”忍了很多天,简璐终于发飙。

“嗯。”林安深没抬头,摆弄着沙发上的枕头。

“这沙发一米长也不足!”

“嗯。”

“你个巨人怪以为自己是小矮人呀?!不可怜自己挤得辛苦也可怜一下那沙发呐!!”

“嗯。”

“嗯你的头!房里那么大的床你都不睡?”

“嗯。”

“你到底在想什么?!”

林安深铺好被子,直起身,走到房门的电灯开关旁:“快点睡,睡下了我替你关灯。”

简璐气呼呼地走进房,腿往某人身上一蹬!再补一蹬!

某人踉跄的被踢出房间。很美的晚上,林安深又受到家暴了……

简璐甩门!反锁!double反锁!

没有敲破他脑袋已经很给面子。病猫发火就是老虎,老虎发火就是恐龙。别逼她当恐龙,可以喷火的!

于是,简璐怀疑林安深­性­冷感了。

吻他,那人敷衍。亲热他,那人找借口闪开。现在连同睡一张床,那人一晚都不愿意。可是,那人看她的时候明明就一如既往的爱意浓浓,瞎的都看得见!

只能不得已顶着关公脸去问范医生。

范医生给出明确的答复,一个人的心理疾病严重至某种程度时,会出现对各种欲望都冷淡的现象。作为太太,应该给予更多的支持和关怀。

怎么支持?怎么关怀?

怀柔地支持,怀柔地关怀。可以试着怀柔地诱惑。

范医生特别强调怀柔两个字。他实在太瞠目林安深家里的家暴问题。

简璐温柔似小媳­妇­状退出去了。

谁不想贤良淑德?谁不想沉稳大方?谁不想柔情似水?!

但是之前林安深又赶她走又说离婚又要运她回国,现在千辛万苦跟他和好了还不愿跟她同睡。那人从来就有把人逼上梁山来回笨猪跳的本领!给他一点家暴已经是我本善良了!

不过原来他不愿跟她亲热是不得已的­性­冷感,她理解了。

怀柔地诱惑是吧。

林安深,你等着。

林安深说:不要就不要。

简璐用了四个小时好不容易淘了一张簧片回来。

对,用了一个动词“淘”。

在这个地方买簧片并不像国内那样子,在地铁口、电脑城或者某些小巷里头等着那些大叔阿婶凑上来问你要不要片。而且一旦不小心买了例如艳照门之类的簧片,还会随时被套上传播□罪。

而在这里,买簧片跟淘迪士尼碟是一个等次的,不用偷偷摸摸,没有异样目光,甚至店员会微笑上前给你介绍哪片的情节热门哪片的体位经典。这里的簧片都有一个专业名词,Adult vedio,成|人影片。当然,凭简璐的英文水平没听太懂店员的简介,因为专业术语太多。她只能大概听出什么“身材好”、“容貌好”、“声音好”、“花样多”等等的简单词汇。最后,她挑了片“声音好”的。

赶在天黑前回到林安深的住所,林安深已经在门前踱步了。简璐赶紧加快脚步:“我回来了!”

“怎么去那么久?”林安深皱眉。恨这个疗养院禁止病人在其范围以外活动的条文。

“厄……这不回来了……”闻到有烟味,简璐警觉的掀了门前的垃圾桶盖。天,一堆香烟头。发火:“说了多少次不能依赖这种东西!”

“好,知道了。”把垃圾桶盖上,拉她进屋,转移她的注意力:“说出去买东西,我看看买了什么?”

“全球大片,今天晚上陪我看。”简璐下命令。

林安深不疑有他,连忙应承:“嗯。”

简璐瞥他一眼。

林安深以为她还在为香烟的事情给他脸­色­,只好一路讨好。

谁不知,其实她正在心里思忖今晚洗澡后要不要上点香水增加诱惑力。厄,好像她也没有香水。那算了……

到了晚上。简璐庆幸自己没有喷香水。

屏幕上一男一女两位白人在交合得火热,各种姿势看得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尤其那声音。刚开始男的温柔耳语女的柔媚呻吟,到后面男的颤抖低吼女的声声尖叫。音量循序渐进,火辣的感觉也由浅至深。

简璐看得脸红耳赤。

再观察一旁的林安深,却冷面冷心,表情如冰,越看越低温。

没两秒,就看见他两步走到屏幕前,没按停止播放就直接按了出仓键,扯了碟片咔嚓一声就把碟片掰断,吧的把两碎片扔进垃圾桶里。然后又走回来,没等简璐反应过来为她的大片悲叫,他就拎起她丢到床上,二话没说把被子盖过她,把她的脑袋往枕头上一摁,冷声吩咐:“以后不许再看这种乱七八糟的全球大片。给我睡觉!”

见简璐挣扎起身要反抗,又往她脑袋一摁。

简璐受不住力跌回枕头上。她不死心地又弹起来,大叫:“林安深你在­干­什么!”

“给我睡觉!”林安深厉声。

“你不和我睡吗?”见他要走出房间,简璐急得蹦蹦跳。

“不。”林安深一口回绝。

简璐嚷:“你看到刚才那个女的没有反应吗?”

“没有。”

“为什么?!”

“为什么要有反应?我不认识她!”

“可……可她是女的……你可以……联想到我!”

听到这句,林安深的耐心仿佛一下回来了,他转过身正对简璐,嘴角扯了一下:“怎么联想?”

“就是想到……厄……那个时候……的我……”简璐的脸烫得可以煎十成熟的蛋。

“你的姿势有她多样吗?”

“……”

“表情有她丰富吗?”

“……”

“声音有她撩人吗?”

“……”

“让我怎么联想!”

“……!”整个大枕头扔过去,简璐尖叫:“林安深你混蛋——!”

林安深机警的闪身带门。

嘣!

大枕头撞在门背上,跌落在地。

简璐气得直喘气!

革命仍未成功,同志们要百折不挠。简璐百折不挠地想出了第二个诱惑他的方法。

又是一个晚上。月黑风高诱人夜。

简璐缠在林安深身侧说着小话:“老公啊……咱俩来讨论点私房话……”

“嗯。”

“那个……”

“……”

“那个的时候……我觉得你比那张全球大片里的男主角……要勇猛得多……”简璐觉得讲这句的时候真的好难为情。但是没办法,她要说出最致男人命的甜言蜜语。

“嗯。”

“身体­精­瘦但是好有劲,我最喜欢你腰侧那块肌­肉­!”

“嗯。”

“脸也帅,好像王子,不会狰狞!”

“嗯。”

“流汗的样子很­性­感!”

“嗯。”

“马,马达也厉害!”

“嗯。”

简璐有点不耐烦了,挑不起他的情绪吗,一点嗯以外的话都换不到!拿眼瞪他,火马上消了,那家伙的耳朵正红得像胡萝卜。原来早受落她的话,真是林闷­骚­!

“老公……”简璐甜甜一唤。

林安深挑眉:“……?”

“……我的姿势是不是……很单调……”

“不是。”她的姿势怎么样,都是他最爱的。

“那表情是不是……很勾不起兴趣……”

“不是。”她随便一挑眉一眨眼都能勾起他最原始的冲动。

简璐很开心:“那声音呢?你是不是也不喜欢?”

“唔……”沉吟。

简璐紧张:“很难听吗?”

“……”犯难。

简璐发飙边缘:“真要难听你给我说出来!”

“……”

简璐掐他的­肉­:“我声音哪里难听!是你不懂欣赏!讨厌!”

林安深忙拉她:“别走!不是难听!那些时候你都是咬着嘴喘气的……很安静很乖只顾着喘气……”

“那张小嘴巴红润润的让人直想咬下去!”

“胸部起伏得厉害也不会发出声来!”

“不过我喜欢你这样,脸蛋忍得红红的很可爱!”

“眼睛迷迷糊糊的,睁了一点又懒懒的不睁开!这个样子最让我疯狂!”

“还会冒些细汗在鼻子上,让人冲动不已!”

轮到简璐红得像胡萝卜,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子,脸蛋上还冒出缕缕白烟。“……没人让你描述那么细……!”

林安深刹不住车,动情地抱住她:“你比那个女主角好太多!”

简璐感觉自己要醉了:“老公……那……现在……要不要……?”

可林安深转眼就变脸,一下子拒绝:“不要。晚了,你回房睡觉。”

简璐被泼了一身冷水,刚才迷醉的感觉霎时就灭了!“我那么好!为什么不要?!”

林安深强硬:“不要就不要。马上给我回房睡!”

如果简璐有爪子,她一定爪他一脸才转身!

但是她没有,只能摔门。狠狠地摔,想象林安深的脑袋就在那里,然后她一摔,砰的一声向他的脑袋摔去!

扁了!!

不过经过这么一番私房话,简璐总算对自己恢复了些自信!她不在乎自己是否有魔鬼身材,她只要这身材是林安深喜欢的。

只要他喜欢,要她长出大象般的强悍身材也不要紧。

就让这强悍身材把林安深击倒吧!上天保佑!

次天晚上。

洗澡中的简璐喊道:“林安深,我忘拿衣服了!”

林安深呼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再尽量平稳呼出来。

“林安深你磨叽什么!快把衣服拿给我!”浴室里的女人催着。

林安深没办法,只得到柜子取了衣服,把浴室的门开出一条缝,刚好够胳膊伸进去。但是把衣服递进去后,胳膊挥了两下都不见有人接过手中的衣服。

然后就听到里面的女人很不耐烦的声音:“挥什么?我在浴缸里哪够得着,你进来一下把衣服放下会死人吗!”

林安深叹气。

推开门。水汽氤氲。

说在浴缸里的女人正端站在浴室中央,套着他的白­色­短袖汗衫,一身湿漉漉。长长的黑发湿了水,往后捋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发尖的水一滴接一滴跳下来,跳到他的心坎里,泛起一波波涟漪。

身上的汗衫很薄,水湿透过后全把她娇柔的曲线完整描绘出来,渗着水的曲线最是诱人,像铺了露珠的水果,让人远远地看一眼就想冲上前咬一口。

而在那汗衫下面,是明晃晃的两条大腿,肌肤细腻,肥瘦匀称。有几滴水珠正沿着腿上的轮廓滑下来,从大腿至小腿,滑至那细而圆润的脚腕。

最致命的是,隐隐雾气中,她含笑睇着他。

林安深觉得自己要给这个女人折磨疯了!

正被林安深的视线从头扫至尾,简璐的后耳根已经烫得可以点火。他的视线触及之处,皮肤上都有种好不自在的轻颤感觉。而其实这时的她冷得想哆嗦,可为了不在关键时刻破坏美感,简璐只得在心里哆嗦着各种咒语,祈求林安深赶紧着道。而表面,极力保持镇定。镇定再镇定。甜笑再甜笑。

但是,一眨眼后,啪的一叠衣服扑到简璐的脸上。简璐顿时懵了。

林安深扯了毛巾架上的大浴巾,三下就把她打包好,夹在臂弯中走出浴室,同样的二话不说把她扔在床上。力道不轻,裹在大浴巾里的简璐被扔得眼花花。还来不及反应,林安深又砸过来好几条大毛巾,话也同样砸过来:“脑子进水了吗,十度的天你穿成这样­干­什么!三分钟之内给我擦­干­身体穿好衣服出来,头发我来吹!”

说罢,门一摔,人就消失在门外。下手好狠,旁边的墙壁都似乎颤了两下。

简璐愣在床上,­干­巴巴地瞪着那扇门。她也觉得自己是脑子进水了,竟然打算用湿 身诱惑这冷感的男人!

林安深说:Damn!

三次的诱惑都失败了,简璐终于在第三天晚上暴发。林安深洗澡的时候,简璐在沙发前来回踱,时不时瞪往浴室那边。听到哗哗的水声停下来,她再沉不住气,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浴室前,一记玉腿展翅,砰的一下踢开那扇门。

正在里面穿衣服的林安深大大吓了一跳,定定地看着破门者,刚穿到脖子上的衣服愣在半空。

简璐学着林安深那样酷酷地冷笑一下,但看起来怎么邪恶就怎么邪恶。

林安深咕哝吞了一下口水。

简璐不发一言,直接就朝林安深进攻。

林安深被简璐突然而至的强势唬住,反应慢了零点一秒躲避不及,一霎间自己的身体就失守于那女人。

其实简璐此时的气势只是她一时脑充血撑出来的,是虚的。所以当她抓上他的重要部位时,没两秒发现那里忽然气势冲冲地胀大起来,并且烫得惊人,就跟热得快一个档次!简璐心惊了,触电般缩了手。两颊好像被那热得快的温度烫到似的,火轰轰烧着。完全是条件反­射­,她埋了头低低说了句“对不起”就冲出浴室。

全过程不过两分钟。

可是林安深的表情就像刚才有人血洗过浴室似的咬牙切齿着,怒火冲天地扯掉脖子上的衣服,忍不住说了一句“Damn!”,就狠狠地开了冷水,由头至脚直往自己身上冲!

过后两天里,林安深对简璐的警戒亮起了红灯,眼睛时不时嗖嗖地搜视着简璐每一个动作,以防自己被这个女人再次突然袭击。

简璐不爽了,林安深这两天看她的眼神就像对女­色­魔一样警惕严谨。

第六天,简璐决定对林安深痛下杀手。深夜,简璐赤着脚潜出了房间。夜深人静,林安深一起一伏的呼吸声清晰滑进简璐的耳朵里。简璐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此人已熟睡。蹑手蹑脚移到他身旁,最后警备地在他面前挥挥手。很好,此人没诈睡。

然后。

怀柔去一边!

­性­冷感去一边!

什么心理疾病都去一边!

今晚她不把林安深办了枉为林太太!

简璐心一横,一下把嘴凑上去。第一下没对准,吻住了他的鼻梁。沿着线条往下探索,找到­唇­瓣,然后送进小舌。细细研磨,静静挑逗。

很快,林安深就被挑逗起来。他似在半梦半醒之间回应简璐,随着她纠缠,跟着她游移。

喘息声在两人间渐愈加速。

简璐开始解林安深的衣服。快刀斩乱麻,速战速决。手摸上那起伏的胸膛,同时带着他的手潜进自己的衣服里。

林安深鼻息间都是香甜,手中触感里都是柔软。体内的血液渐渐兴奋。这个梦就像少年时代做的第一个春梦一样,梦里有她,明媚笑语,欢快共舞,抵死缠绵。林安深变得不再满足简璐的带领,手和嘴主动向她不断索取。沉抑许久的欲望瞬间喷发,伸臂一捞,把彼岸的她夺进怀里,他要带她进入林安深最深处狂涌叫嚣的世界。那里到处都是她的笑靥、哭脸、生气的样子、调皮的样子……!跳跃的她,奔跑的她,静立的她,沉思的她,哪一个她都能触动他的最深处。

嘶~

忽而耳边有一道清晰的叫痛声。细微,却真实。

林安深迷蒙地睁开一点点眼皮。

眼前是一张放大的脸。那眉眼跟自己梦中的女人完全重合。

林安深倏地清醒过来!

“你……你怎么会在这!”惊吓的状态下没缓住情绪,低吼了出来。

正在□中迷乱的简璐一下被吼醒。

林安深抓着简璐的双肩,猛的把她从自己身上架了起来:“你在这里­干­什么!”

被抓得生痛,简璐委屈地咬着­唇­:“你……都摸遍我全身……连我的嘴都咬伤了……还问我在这里­干­什么……?”

林安深睁大眼睛,原来刚才的一切都不是梦。

简璐实在忍不住手臂上的痛意:“抓得手臂好痛……”

林安深反应过来,立即松了对她的钳制。

没了外力架住她,简璐不得已整个人坐在他身上。瞠大眼看着林安深脸上多变的表情,从惊吓到质问到现在的痛苦隐忍。

林安深把简璐抱离自己的身体:“回房睡觉!”

简璐千百个不懂:“为什么又要赶我回房!我不要!”

林安深厉声:“听话,马上回房!”

简璐不退让:“不回!我要和你做 爱!”

林安深倒吸气:“我不想做!”

简璐发火:“你身体明明老早就起反应了!装什么!”

林安深同样的火:“我身体我自己最清楚!不想做就是不想做!你不回房那换我出去!”

简璐叫:“你别再骗我!别再装不想要我!我初时还以为你真的冷感,但是前天在浴室的时候我一摸你你就起反应!冷感的人是这样的吗?不想要的人是这样的吗——?!”

林安深辩驳不了,转身往大门去。

简璐急,扯住他手臂:“林安深,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亲热?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我慢慢改行不行?”

简璐央求的语气让林安深心痛,他放软了语气:“都不是你的问题。现在去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今晚我去范医生那里住一晚。”说着就要拉开门。

简璐怒气攻心,一脚顶住门不让开:“他妈的林安深你到底想些什么!就你一个大男人别扭成这样子!有什么今晚你给我一次过说出来,没什么要说的就马上和我做 爱!别再摆出那要死不活的态度!”

林安深的怒气也上头:“我就是这要死不活!你爱习惯不习惯!我没话和你说,也不要和你做 爱。让开,我出去!”

简璐气红眼睛,死死顶着那扇门:“哪里也不许去!”说完急匆匆地脱自己的衣服,气愤着的力气太大,衣服脱到脖子上的时候卡住,简璐蛮力地扯着衣服。好不容易扯下衣服,刮的两边脸颊都红了,头发散乱着。

再扒掉睡裤,扔到一边。往前一步,挡到大门前,大叫:“林安深,亲我!”

林安深一呼一吸喘得厉害。眼前这是一个致命的女人。纯白细腻的肌肤毫不保留地展现于他眼前,脸上乃至耳根全是诱人的红,眼里闪着倔强,头发散乱却更显野­性­美丽。林安深全身发烫,血液沸腾,每个细胞都在叫嚣。这副身躯、这张脸容、这双眉眼……这个女人的一切都能轻易直抵他心脏最柔软的那一块。用力把她扯近,低头咬上那张不饶人的嘴。

简璐给予最热烈的回应。

情动,一发不可收拾!两人像两只小兽互相撕咬。林安深把简璐压在门上狂乱掠夺,欲望如脱缰的马不管不顾地往终点冲。简璐被林安深的力量弄得快要窒息,但是她很开心从前的林安深又回来了,她身心一起用力承受着他。

进入简璐的那一刻,林安深又恢复了一点清明。

“别怕,我准备好了。”简璐靠在他的身上,依附他的力量,对他轻声鼓励道。说出口的声音因为动情而沙哑柔媚。

林安深神经绷紧,额角都迸出青筋:“我……我没有避孕套!”这段时间的刻忍,就是因为没有办法离开疗养院买到那样东西,偏偏这女人还三番四次挑衅他的欲望!

“让避孕套去死!”说完,咬住他的肩膀。

她牙齿的触感让他心里那条弦就要绷断,林安深垂死挣扎:“不……那个可以保护你……!”

“任何东西都保护不了我,除了你。林安深,只有你才能保护我!”简璐只感到话一说完,他的身体又压过来一点。简璐被死死陷在他和门之间。

“不是的……不是的!简璐你不知道,它可以保护你!它可以帮你避免束缚!我的病时好时坏,一点情绪就可以挑起我的病瘾,我会失控,会无理取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万一将来某一天你被这样的我折磨得受不了,受够了,你可以随时离开这种折磨。我宁愿死也不想束缚你一丝一毫!可是……如果有了孩子……你走不了的明白吗?!我会忍不住用孩子去束缚你无法离开我!那时候别说保护你,或许我还会伤害你!我最不想看到我们的孩子成为束缚你的工具,更不想你失去自由的权利!”

简璐感受到林安深全身都在抖颤。原来他的别扭是在默默挣扎这个问题,他唯一害怕的是她得不到幸福和自由。简璐哭了,又笑了。

“林安深,你最大的问题就是你总一个人揽住所有痛苦。这样不是英雄,也不是所谓的男人责任。”

“我知道我一直住在你心里,但是最近发生这么多波折后,我才知道我在你心里,却被屏蔽在你的世界外。”

“我是你的太太,让我分担你的痛苦好不好……求求你把我划进你的世界范围里……”

“林安深,我真的很爱你……”

“我们生个孩子吧。”

啪。林安深濒临的那根弦终于断掉了。他抛开所有的强忍和顾忌,直冲往简璐的身体最深处。把自己的灵魂和她结合在一起,从此生死不相离。

她在求他。她要进入那个暗无天日的世界。他再也没有死守严防的力气。

那就这样吧。

至死方休!

刻忍了好久的林安深终于得到释放,动作狂放猛烈。他在简璐的体内就像一只没命驰骋的猎豹,一下比一下撞得深,林安深只想要抓住最深处的她。带她认识他的­阴­暗,让她感受他的粗狂,给她一个最原始的林安深。

简璐紧紧地搂住林安深的脑袋,体内渐渐有了痛意,但是这种痛意让简璐更加清晰感受林安深。两躯灵魂熊熊燃烧相缠着,仿似下一秒就要窒息死去。眼角悄悄流出泪水,简璐咬紧双­唇­细心承受林安深每一个粗鲁又迫切的动作。

她知道,这就是幸福的感觉。幸福,痛并快乐着。咬进林安深的肩膀上,让自己的呻吟从齿间流出滑进他的耳朵里,她想让林安深感受到她的幸福。这种幸福是如此的真切。

如果下一秒就是生命的尽头,上帝问:这一生最幸福的是什么?

简璐会毫不犹豫回答:

嫁给林安深!

上帝再问:最不后悔的事情是什么?

简璐依旧会不假思索回答:

嫁给林安深——!

下辈子的愿望是什么?

嫁、给、林安深——!!

作者有话要说:9乘9是81对吧?乘法口诀表到81就完了对吧?所以...第八十一章,你们懂的。

番外是不写的了,如果想看看林安深和简璐当老爸妈的那些中年生活,或者可以看看林夏天的故事,因为情节的需要会掺有他们的戏份。

至于后记么,疯子只有一句:亲亲们,谢谢你们,我爱你们!鞠躬退场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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