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老板名叫曾海若,靠摆渡维生,一听说他们是当年护国讨袁的滇军,站在面前同他讲话的正是血战纳溪棉花坡的朱德,更是倍加亲切。
他把胸脯一拍,对朱德说:“请放心,有我曾海若在,就有你们在。
前面别说是金沙河,就是火海,我也要把各位老总摆过去!”
此时,乌云翻滚,眼看就要变天,在江边更不能久留。
六、九死一生,亡命天涯(3)
朱德决定先摆一趟过江,留下的人等待去找船的人回来一块过江。
朱德、金汉鼎、唐淮源等带着几个贴身警卫,拉着战马,登上小船,直驶对岸。
真是吉人天相,江上风向突然变换,吹起一阵东南风。
只见船老板借着风势,挥舞船桨,划向江心。
小船被托上浪峰,转瞬间又滑向波谷,一高一低在波谷浪尖上颠簸,翻滚的巨浪劈头盖脑地泼向船中,朱德一行个个都被浇得透湿,像刚从江里捞出来一样。
涛声哗哗,风声呜呜,面对此情此景,每个人的思绪如同奔腾翻滚、呼啸而下的金沙江。
过江后,朱德留下100光洋,对曾老板的救命之恩略表感谢。
船老板坚持不收。
最后,他请朱德题几个字留作纪念。
朱德满口答应,找来一张红纸,不假思索地挥毫写就四个苍劲的大字“侠义可嘉”,然后,在落款的地方写上:“朱德题赠”。
朱德一行拱手告别了船老板,踏上新的征程。
就在这时,他们得到了罗佩金被杀害的消息。
原来罗佩金不听朱德的劝阻,轻信华封歌不会亏待他这位原来的顶头上司,但他一到楚雄就被华封歌解除武装。
罗佩金被捕后,设法逃往华坪,唐继尧指示当地土匪跟踪追捕,在双金坡把他处死了。
上路不久,突然飞来一队人马,全是彝人装扮,拖枪挎刀,扬鞭跃马而来,还未等他们弄清是哪路人马时,已将他们团团围住,枪口直对着朱德等人,只要一扣动扳机,准有人得去见阎王。
小头目瞪着一双大眼睛,操着带有浓重的四川话喊道:“给老子都放下家伙,举起双手!!哪个反抗,就先敲掉他的脑壳。”
其余的喽罗们也跟着嚷嚷起来:“放下家伙!”
危急关头,朱德镇定异常,说道:“来将不通姓名,就要收枪,未免有点不尽情理了。
弟兄们都是闯荡江湖的人,我先把话说在明处,如何处置?那就听从尊便了。”
他用拇指往后一指,接着说:“这位是滇军代总司令金汉鼎将军,那位是唐淮源将军,敝人是朱德……”小头目本来就觉得同自己说话的人威严庄重,不卑不亢,毫无惧怕的表情,绝不是等闲之辈,而讲的又是地地道道的川音,正在纳闷,一听说是让北洋军闻风丧胆的朱德,一下就慌了神,立即翻身下马,上前施礼,说:“我们是边防警备队的巡逻队,各位老总有何吩咐?”朱德一听是四川边防警备队,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他预感到一场厮杀将会避免,可以平安抵达会理了,便说:“有紧急军情,途经此地,望能借贵方一条便道前往。
我等绝不会在此停留打扰。”
小头目犹豫片刻,回答说:“此事实难作主,望能派一代表前去同我大哥雷云飞商量,各位可在这里暂作休息,等候回话。”
朱德同金汉鼎等商量之后,派出一位副官去同雷云飞谈判。
雷云飞,号星如,四川盐边(今四川渡口市盐边)人,原来是个贫苦的农家子弟,自幼上过几年私塾,崇尚忠义。
辛亥革命前就参加“哥老会”,从事反对清王朝的活动。
辛亥革命爆发,他在川滇一带拉起一支汉、彝农民武装,最多时有几千人马,在川、康、滇三省交界的金沙江畔,占山为王,其势力范围五六百里,俨然一个小小的独立王国。
他劫富济贫,专同官府作对,不论云南四川的旧军阀还是新军阀,都拿他没有法子。
后来,四川的新军阀只好把他收编为四川边防军。
朱德一行正在焦急等待消息的时候,突然有一支马队从北面挥鞭呼啸而来,朱德一眼就认出里面有派去的副官等人。
看来交涉还算顺利。
待马队来到面前时,一个短小精悍的汉子翻身下马,向朱德等人行了一个军礼,说:“雷云飞特来迎接各位将军”,接着拉开架势用“袍哥”跑江湖闯码头时见面对试的办法,施礼后打着手势,用“袍哥”的黑话向朱德盘问起“海底”。
六、九死一生,亡命天涯(4)
朱德早听说雷云飞是条独具义胆豪情的好汉。
在辛亥革命前,朱德也曾秘密参加了“哥老会”,所以对雷云飞的黑话盘底对答如流,应付自如,一问一答,Gao潮叠起。
在一旁的金汉鼎、唐淮源还有雷云飞手下的大小头目,个个目瞪口呆。
惊奇赞叹。
最后,雷云飞双膝跪地,对朱德说:“久闻大名未曾相识,我们原本就是一家人。
今日相见,算我雷云飞三生有幸!”
朱德说:“既是一家人,也就不说两家话,免礼了!”
上前拉起雷云飞。
雷云飞把朱德一行接到乌拉山双龙村的山寨,按“袍哥”的规矩和当地的风俗举行了庆典。
杀猪宰羊,大摆宴席,300人出来作陪,好大的场面和气派。
朱德与雷云飞同饮了结盟的鸡血酒,发誓“患难相顾,富贵同享,永世不忘。”
朱德将刻有自己名字的1支德国造的勃朗宁手枪取下,连同8支长枪赠于雷云飞,作为见面礼;雷云飞拿出300光洋和一些礼物回赠答谢。
雷云飞穿行席间,频频举杯向客人祝酒。
最后雷云飞恳请朱德留下,为他出谋划策,以图共同发展。
朱德再三说明他们的志向,婉言谢绝了雷云飞的好意。
朱德一行在山寨上休整了两天,朱德将60名卫队士兵和60多支长枪、短枪和心爱的坐骑大黑马留给了雷云飞,嘱咐他要把一兵一卒,一枪一弹都用到正道上。
他们一色商人打扮,朱德骑着雷云飞的“八百红”小矮马,唐淮源骑着大骡子,金汉鼎坐着凉轿,带着几个护卫上路了。
一路艰险,于5月中旬抵达南溪家中。
这次极为悲惨的逃亡,在朱德的生命旅途中是一次根本性的转折。
眼前的现实和滇军的经历教育了他,逐渐懂得了在军阀混战、穷兵黩武的旋涡里,根本无法实现他当年投笔从戎、强兵救国的美好愿望,只能是为军阀们卖命当炮灰。
他下定决心同新旧军阀决裂。
他在自传中说:“我是借着唐继尧的毒手,把同封建势力的关系彻底斩断了。”
他从黑暗中冲杀出来,是为着去追寻一条光明大道。
七、找党找到天尽头(1)
一路艰辛,朱德回到南溪家中,向亲友们倾述了劫后余生的经历,并决定出国,寻找救国救民之路。
亲人们听到他这个惊人的决定,如同当空响起了一声炸雷,一下都懵了,纷纷劝阻朱德。
这时,惟独他的妻子陈玉珍支持他的决定。
她思想进步,参加过辛亥革命和讨袁护国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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