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她累了,她的一番努力还是没有让她看到我,她闭上了眼睛,但还是喘着气。是心有不甘,和无助。她喘息的声音,如悲曲一阕。
她的脸是那么的瘦,她那因为化疗和点滴而鼓起的肚子将被子撑的很高。
我看着她,默默地流着泪。
没有多久,有个医生来给她打针。很吃力的给她翻身,我想她一定很疼,但是,她已经叫不出声音了。她很嘶哑的哼着,出一种很奇特的声音。医生一边打针一边很大声的说:
75.︱第三篇︱大三:悬在半空中的天堂(16)
( 会好的,会好的。ww
可是我明白。
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外婆了。那天晚上,她就死了。
妈妈自自语说,她是等着我回家,才咽下了那口气呢。
半夜,赶到外婆那里,白布已经蒙在她脸上了。她的肚子还是鼓鼓的,将被子撑得很高。
外公用手探了探被子说:“身子还是热的呢……”
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那么那么的不真实,让我很难接受的不真实。这是我懂事以来,第一次,看到有人从我身边离去。
死亡,消失不见。
生死,只是一线之间。
只是一线间,那个会做许多美食的外婆,消失在空中。从此,两地茫茫。
我躺下来,有一些害怕,害怕自己,躺下了,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如果是这样,那么又会如何?缥缈在云端吗?
清晨,戴卫的电话将我从梦中唤醒,他说,今天没课,我们去做一下肝功能检查吧。
呼吸,开始急促。竟然忘却了,乙肝本就是可以传染!无以名状的惊恐,切实的抓住了我。如果,昨天晚上,还是感慨唏嘘,那么今天,真的是切身的沉重,还有些抗拒。
一路上,无语。
戴卫抱着我,微笑。
我知道,他也在害怕。他也是纤细和敏感的。
交费,排队,抽血。
几乎是麻木的。然后回学校,结果,是在三天以后的。
走过家园,觉得不寒而栗,家园提供的餐具,让我不安,总是觉得那上面沾染了高枫的气息。
在宿舍,看到qq的列表上,那灰色的##**,觉得一切,那样的虚妄。这么多年,我关注的是什么呢?一双关切的眼,大家满意的笑脸?可是,这一切,在生死的长河里,是那样的微不足道。爱人,只是相伴着你走过那一程的路人;荣誉,只是盛着生活之水的器皿。一切,只是随意的玩笑。我想起了孙梦,这个时间,她是否和高枫一样的伤心欲绝?
惴惴中,过了三天。该去看化验的结果。
约了戴卫在十点,却不到八点,就醒了。开始睡不着。实在是有些害怕,害怕到时候,当面的,生生的一捧冷水,让心坠到冰点。我害怕在消息面前没有了尊严,于是,我跑到洗手间,给医院打电话,询问。
在那一瞬间的空白中,我屏声敛气,只觉得时间,如同敲打心房的鼓点,率动无常。
“都正常。”
电话线那头,是公事公办的冷漠和不耐烦。而电话这头,却是,巨石落地的悠然。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其实,这传染的概率,也是极小。但只有听到了确凿的信息,心中才无碍的宁静。或者,这也是一种偏执。
于是,继续睡觉。
等到戴卫催我,已是十点半。
伴着嬉笑的抱怨,我们来到医院,领取化验结果。
都是微笑。
我忽然问:“你打过电话了吗?”
他问:“你呢?”
于是相对大笑。旁边,就是肯德基。很好的一个周末。忽然现,懵懂一些,应该也是好事,如果,我不在乎身边的人时常游离的眼,只是把握着,所在的分分秒秒,那么,仿佛也是神仙眷属一般的喜悦和美满。
不远,是当代。去那里,看新上市的衣裳。
我喜欢商场,喜欢商场里最世俗的繁华和明亮,让我的心有着最真切的感受,我,活着,我,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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