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竹强自镇静地冲门口说道。
几步来到兀自站着不动的云初面前,低声哀求道:“奴婢知道这事太突然,四奶奶一时想不开,但您就这么闹起来,丢了体面,惹太太不高兴不说,还让大*奶瞧着笑话……”
太太的权威是至高无上的,就算再委屈,得罪了她,下场只会比这更惨,更何况,还有一个心思慎密的姚阑,巴不得她和太太闹翻。
头脑冷静下来,权衡了一番,云初也知,无论她愿不愿意,太太的安排,她必须服从见她神色缓和下来,喜竹喜梅就强拽着把她安置在床上,又让柳儿侧卧在里面,隔着云初的头,将手臂伸出床外,匆匆放下帷帐,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看着再无破绽,喜竹这才打开门。
“……什么?四妹有喜了?”见严大夫十分肯定地点点头,一向镇静的姚阑声音竟也微微发抖,“……多久了?”
说着,眼睛看向随严大夫出来的迎春,见她点头,心就一沉,又回目紧紧地盯着严大夫。
“这……”
“……这还用问?”没等严大夫说,太太就把话接了过去,“云初二月初十大婚,算算日子,也就一个多月,可惜爱儿竟看不到了……”
不知是听到董爱有后了高兴,还是想起他的早夭伤心,太太说着,竟落下泪来。
严大夫却是一惊,他明明诊的是两个多月的喜脉,太太却说云初大婚不过一月,那岂不是说……
念头一起,严大夫额头瞬间出了一层冷汗。
行医多年,他深知,越是这样的大府,往往越会有许多见不得人的秘辛,就这么无端地被牵涉进来,果真有个风吹草动,以董国公的阴狠,他会不会丧了命?
“……是吗?”
姚阑紧盯着沉默不语的严大夫,不死心地追问道。
“噢,是,是……”撩袖子擦擦额头的汗,严大夫点点头,“董夫人有喜一月有余了……”
母亲身体虚弱,婴儿早产也是有的,断错了日子没什么,说错话却是会要命的心思电转间,严大夫已想通了,人也冷静下来,又简单地说了些要多休养的话,就匆忙告辞。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太太早已满脸欢喜,也没强留他,转头吩咐喜梅赏了一对鎏金马。
不过一个低贱的大夫,赏几两银子已是恩典,太太竟赏了一对鎏金马,可见她对这个孩子的重视,念头一起,姚阑就想起董念忠,心便隐隐地疼起来,银牙咬了又咬,眼里闪过一丝怨怼。
捧着一对黄澄澄的鎏金马,严大夫却觉得分外烫手,手指微微发颤,却又不敢不收,战战兢兢地道了谢,随着小丫鬟鬼撵似的出了门。
太太转头吩咐人请云初出来。
“……恭喜妹妹了,竟是喜脉”苍白的云初被扶出来,姚阑就热情地迎上去,“妹妹也懂医,想是心理最清楚的,这么大的事儿也不早说,还硬挺着学规矩……”又自责道,“也怪我粗心,妹妹的元帕一直没送到上房,还以为你们没圆房呢?”
姚阑微低着头,感觉云初一阵轻颤,她嘴角就掠过一抹轻嘲,拉着她一起在太太身边坐下,又热心地替她理着有些凌乱的刘海。
太太犀利地看了姚阑一眼,见她满眼关心,正用帕子轻轻地为云初拭汗,就松了口气。
是她多心了,姚阑精明,善于算计,但为人大度对云初又极好,这话自然是关心她。
喜竹上前为姚阑和云初分别斟了茶,嘻嘻笑道:
“……恭喜四奶奶,四爷有后了,一听说是喜脉,太太都高兴的流泪了……”又转向姚阑,“大*奶不说,奴婢也忘了,四奶奶大婚第二日,柳儿就把元帕送来了,太太瞧过后,正要送去给杜嬷嬷检验,赶上露院传来四爷吐血的消息,就撂下了……”
下意识地停下手里的动作,姚阑目光闪了闪,求证地看向太太。
“……是有这么回事”想了一会儿,太太点点头,叹息道,“爱儿一走,我这心一直空荡荡的,把什么都忘了……”又嘱咐喜竹道,“你想着找出来,给杜嬷嬷验了,收起来吧……”
现在检验?
都一个多月了,能验出什么
姚阑心里冷笑,瞥见太太提到董爱时那黯然的神色,蓦然心一动,云初不过是个外甥女,再亲也亲不过董爱,她婚前失节,第一个容不下的便是太太,又怎会替她遮掩?
果真如此,那么,这个孩子说不定就是个咋种,太太岂会不追究?
别事尚可,这件事太太绝不会替云初遮掩
那日董爱吐血,国公府乱做一团,隔日董爱便去世了,太太哭昏了几次,撂下许多事儿也是有的。
想通了这节,姚阑神色发黯,目光深邃起来。
见她不语,太太暗舒了口气,回头又拉起云初的手,关切地问:“云初怎么不说话?哪不舒服?”
“……胸口闷闷的,觉得有点恶心”云初勉强笑了笑,“让姨妈担心了……”
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就中了太太的暗算,逼迫她为董爱生前的风流买单,云初的胸口的确像塞满了棉絮,闷闷的,一想起柳儿竟怀了董爱的孩子,她就像吃了个苍蝇似的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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