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善大声呼喊舅舅,舅舅捧盏煤油灯出来,他高大的身躯弯成一张弓,冲着三个人温和地笑笑。
舅妈接下单善背篓:“土豆都卖了,下来吃啥呀!”
满容嘻嘻哈哈地说:“舅妈怕我们来讨口要饭吧?”
舅妈含笑拍打她:“就你有口福,哪回吃点好东西都赶上。”
单善喜出望外:“真有好吃的?”
大表哥垂头丧气地说:“才请了媒婆,白逑请她一顿。”
舅妈也很懊丧:“现在兴吃人!开口都是大嘴巴,一个寡妇还要开口一千。”
舅舅把话岔开,他招呼吃饭。请媒婆吃夜饭只是舅妈作陪,这会儿其他人一起围上来。
见舅妈端出大碗坨坨肉,都欢天喜地。舅舅又把剩下的烧酒倒进土碗,一人一口传递着喝。
一起聊家常,自然讲到刚才去乡政府告状的事。
舅舅非常生气,他说找乡政府是白费事,他打算明天就带上火枪,找申天棒讨个说法。
可单老太爷不同意,他说如今他们也是官家了,不能惹出人命官司,不能给单勤耕脸上抹黑。
所谓的集市,就是每隔七天,可以在乡政府门前草地摆摊设点。
集市并没有多少人,连供销社门口都冷冷清清。一直捱到中午,仍然没人问津他们的土豆,只得挑去卖给外地人设在回水沱的收够站。
收购站只肯出七分钱一斤,不能讨价还价。原先设想,如果能卖到一毛钱一斤,就可以给单勤耕寄去二十元。现在两百斤土豆才卖十四元,单老太爷说:“攒起来,等下回一起寄。”
满容却不同意,她说哥哥走时没带多少钱,恐怕早就接济不上了。
于是一起去邮电所。邮电所在乡政府旁边一间草房,只是赶集这一天开门。
邮递员正蹲在地上打草鞋,单老太爷上去弯下腰小心翼翼地说:“想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