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捷闷笑:“我知道。身体好点了没有?有没有吃药?”“好多了。药也吃的。”“嗯。有事吗?”于夏晚又嘿嘿笑:“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你一声,我电脑里那些游戏呢?”
“什么游戏?”“就桌面上原来有的,连连看,小球球啥的。”“我删了。”“干嘛啊,那可都是我的精神食粮。”“回去的时候再给你装。”“哦。”可是大半个月过去,他却还一直逗留在上海,不知什么时候能抽空回来。虽然每天都有一个以上的电话过来嘘寒问暖,可于夏晚不知怎么地越来越害怕呆在空旷的家里,正好杜明衡出差,她索性搬到朱蕾家去住了两天。把两个活宝搞睡着,两个女人象当年住在大学宿舍里一样挤上一张床。“活该。”朱蕾脸上蒙着面膜,大眼朝于夏晚一翻:“你还以为自己十八呢?多大人了还玩矜持这套把戏?想他就打电话叫他回来呗,实在不行就冲到上海去,少在我面前哀怨。”
“谁哀怨啦。”“看你两眼含春的怨妇样我就来气。于夏晚,你还有什么资本摆架子?逮着个好的就别松手,省得以后后悔。”“去你的。”朱蕾歪头看看她:“怎么,这回动真格的啦?”“我不知道”,于夏晚把脸埋进枕头里,轻轻摇头,“我不知道了,蕾蕾。”
上班,下班。睡觉,起床。生活依旧一条不紊。直到秦捷离开整整一个月后,赵汉卿打来电话。
于夏晚正在开会,几个股东商量年终分红的事。手机突然响了,她抱歉地朝同事们笑笑,一边接电话一边往外走:“我开会呢,你有什么事?”“秦总家电话多少?”“嗯?”于夏晚不明白,赵汉卿有点着急:“他手机丢办公室了,打你家也没人接,找一大圈找不到,他可能回自己家了。号码多少?”于夏晚脑子没转过弯来,张嘴报出一串数字,电话那边的赵汉卿复述一遍没错,便挂了电话。这边的于夏晚站在会议室门口想了半天,赶紧又拨一个过去:“你什么意思?秦捷他人不在上海嘛?”
赵汉卿愣了好半天,有点讪讪地嗫嚅:“啊?哦?他……他还在上海?”
于夏晚有点明白过来,脸上顿时火辣辣的:“你是说……秦捷他已经回来了?”
“啊?啊!”赵汉卿意识到自己也许捅了漏子,哼哈着不说一句。于夏晚站在窗边,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厦旁边是一条热闹的马路,路两边都是两人环抱的法桐树,站在于夏晚的办公室窗边往下看,车水马龙都被遮挡住。可是虽然看不见,它仍在那里。奔腾着,不停息。于夏晚一直看着窗外,从日正当中的正午,看到暮色沉沉的傍晚。已经下班离开的沈元熙突然又一溜小跑回来了,推开她办公室的门压低嗓门兴奋地说道:“他来了,他在楼下等你呢。”于夏晚没回头:“说什么呢?”沈元熙嘻嘻笑:“秦总啊,我看到他在楼下你车旁边等着呢。”“是吗。”“是啊,快点下班吧,别让帅哥等急了哦。”沈元熙暧昧地离开了,于夏晚往大厦楼下的停车场看去,随即意识到站在她的方向是看不到自己停车的地方的。赵汉卿告诉他的吧,所以他过来找我?长长出一口气,于夏晚深深微笑。坐回办公桌边,抽屉里还有沈元熙的一本小说。她泡上一杯咖啡坐到沙发里慢慢地看,明明看不进去,可还是逼着自己往下看。小女孩看的故事嘛,不外乎爱恨情仇。俊男美女在情场上追逐伤害,分分合合。于夏晚耐住性子,将近二十万字的小说硬是看了将近一半。抬起头来天已经漆黑。她站起来活动活动,看看窗外,灯光照亮半个夜空。他不知是不是还等在那里。于夏晚看钟已经九点多。关灯关电脑,于夏晚觉得自己象个心虚的贼,慌慌张张乘电梯下楼,穿过空空如也的大堂站在了大厦入口的玻璃门边。停车场上已经没剩几辆车了,蓝色的别克小HRV孤伶伶地趴着,旁边有个高大的身影靠在车上,灰蓝色大衣的领子竖起来,下摆被晚风吹动。他微垂着头,两只手Сhā在口袋里,嘴里叼根烟,看着不远处的地下。象是感觉到她的注视,秦捷直起身子转过脸来。只不过是棋子,他是,她也是。被播弄着,一个放在了这里,一个隔得远远放在那里。于夏晚突然充满无力感,不知道该不该向他走过去。有太多的东西挡在他和她之间,虽然渴切然而踌躇,她知道,她绕不过去。悲伤霎时间难以言喻。于夏晚两只手紧紧捏着包,用力吞咽着喉间的梗块,她以为只要不去擦拭,他就看不见她的泪水。可是秦捷突然迈开步子向她走过来。于夏晚左右看了看,只有转身往大厦里奔去,她用力拍打着电梯按键,飞快闪身进了一扇打开的门。电梯门缓缓关上,又在下一刻缓缓打开。秦捷一步跨进来,把她推在厢壁上,用力吻住。他唇舌上有很重的烟草味道,和着她口中的咖啡香,那是冬夜最灿烂的人间烟火。
于夏晚越不想哭,泪流得越多,她的包不知什么时候掉在地下,两只手环抱住秦捷,哽咽着不松手。我不知道了,不知道了……她只知道不愿松手,不舍得松手。叮地一声响,电梯门打开了,有人惊呼,秦捷和于夏晚急忙分开吻在一起的双唇看过去。站在电梯门外的那个人脸通通红,仿佛是他做了什么错事一样连连摆手:“不不不不好意思,请继续,继续!”还继续个鬼。于夏晚的脸也腾地红了,她弯下腰捡起包,低着头冲出电梯,上体育课跑五十米的时候也没跑这么快过。秦捷笑着追上来拉住她的手:“跑什么?”于夏晚甩手,甩不脱。“这有什么,不好意思了?”秦捷从她手里拿过钥匙打开车门,自动自觉地坐在驾驶座上。于夏晚也上车,只得坐在他旁边。两个人不说话,小车很快驶上马路,出城。到家了,车停进车库,熄了火,关车库门,突然黑暗下来。眼睛有一刻不适合,停一会儿才看见他模糊的侧影。“夏晚。”她要开门下车,秦捷突然伸手拉住她。他想说什么,可久久地沉默着,呼吸有些不平稳,手上使的力也有些大。于夏晚靠回座位上,闭起眼睛。“夏晚,那天……你生病那天,一直在喊哥哥的名字……”“我只是想试试,如果你真的没办法忘记他,我是不是可以想办法不让自己太依赖你……”
于夏晚抽抽手,他握紧。“我,我还以为……”他滞住。好一会儿,放弃地叹口气,拥她入怀:“好吧,于夏晚。我承认,我没办法离开你。”她眼睫轻颤,泛起湿意。“不管了,我什么也不管了。我只要和你在一起!”他在她耳边含混地低语,“就算你还爱着他,我也……我也不放手了!”时光隐遁,犹有体温。原来,原来。身体里有东西破土抽芽拔穗恣意生长,她看着它高高地,长进了天空里。
是啊,不管了,不管笑泪,不管后悔心疼,只要痛快,只要完整。她昂起头,承接他年轻磅礴的热情。黑暗中,他掌起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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