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后宫,我没有可信任的人,可是我一定要知道真相,也许祺然是唯一能让我知道真相的人了。
好不容易将沫儿给差遣到外面去了,我一个人走在通往御书房的长廊里,周围的士兵都是低着头不敢看我,即使他们眼里有着太多的好奇,只是忌惮着我现在贵妃的身份却是都不敢流露出半分。
也许所有皇宫里面的长廊都是长的让人感到厌倦,也许所有皇宫里面所有的长廊都是长的让人失去了耐心,当我走在这条长廊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我出征之前的情景。
也是那么长的长廊,锦溪公主拦住了我,要我好好的照顾着赫晨,保护他的平安,可是我却是辜负了;也就是在那么长的长廊,我听到了父亲和若平王之间的争吵,也许在那个时候,父亲就生了叛逆之心。可是我终是不相信,父亲竟是懦弱的人。
即使不用打听我也知道祺然此时会在御书房,他是个勤奋的人,也许只是怕担心手里好不容易抢来的权势会有朝一日又被夺去,也许对于权势的恐惧让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人总司这样,没得到之前,会奢望;可是得到之后,最害怕的就是失去。
往往都上去容易,放弃是万般不舍,而且是那可以掌控着任何人生死的权势和财富,没有人可以抵抗。
我轻轻的靠近御书房,没有侍卫敢拦我,我刚踏进去却是听到了祺然的话:“你找的人做的东西不错。”
我不由的一愣,看来祺然的书房里有人,我知道这个时候,我应该退出,可是接下来一个男子的话却是让我再挪不动步子了。
“多谢陛下夸奖,臣只是依照陛下描绘的涂饰去找人打制的步摇而已。”这个男子话语里面都是透着那么一股谄媚和奉承。
我突然觉得心中隐忍有作呕的冲动,这是我的父亲吗?为何他的话语里面,全都是讨好?为何他的话语里面,还说着步摇?
想到了步摇,我突然想到了前几天突然出现的流星步摇。我脑海中一转,却是突然想到,原来一切都是如此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竟是成为了祺然手里的一个棋子,祺然是那么的聪明,聪明的机会可以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任何条件下算计我,而他的这份算计偏偏就是很对我的心思,我偏偏很是受用。
我不禁开始冷笑了起来:你不是向来都是很聪明的吗?你看,你还不是被祺然给玩弄于鼓掌之上?祺然让你好,给你做了个假的流星步摇,你的身体就立刻恢复了起来?
也许,今天如果不是我偶尔听到了祺然和父亲之间的对话,我今生都不可能知道原来我视若珍宝的流星步摇竟然是祺然特意为我做的。
我猛的想逃离这个地方,为何我的生活中没有一处不是阴谋算计?为何我的生活里面都充满着揣测和伪装?为何我却是要留在这里?
我急急忙忙倒退的时候,却是不小心碰到了身边的海蓝图瓷瓶,只听得一个爽利却尖刻的声音响在了这个空旷的几乎让人窒息的地方。
瓷瓶的声音很是清脆,也是将所有的人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这里。我不由的苦笑道,现在我就是想逃,也是没有逃的机会了。
祺然大踏步的走了出来,见到了脸色苍白的我,也许是好久都没有晒到太阳的缘故,我的脸色显得是异常的苍白,而尾随在祺然身后的,当然是我的——我的父亲。
即使我多么不情愿看到他,可是当他的目光触及到我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没有缘由的一颤,他竟是老了许多。
我曾经记得,他是一个多么强壮的人啊,可是现在满脸的皱纹,丝毫再没有了以往的神态飞扬。而他看到我的一瞬间,他苍白的脸上竟然青筋爆出,看的出,他也很是吃惊。
这是我们父女俩第一次见面,可是却是那么的奇怪。
彼此都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站着,我希望可以听到父亲说一句话,甚至是一丝歉意也好,可是他没有。
他一直低着头,看着地面,然后对着祺然恭敬的行礼告退。我看着他低垂的近似佝偻的背影,我对祺然说道:“你不是答应让我见的吗?”
祺然点了点头,明白我话里的意思,也许他从来都不会违逆,他转过头看着父亲:“上官将军,和熙儿谈谈吧,你们也是好久未见了。”
躬身后退的父亲身子猛然的一抖,随即却是停住了后退的脚步,他的整个背部都僵硬住了,他慢慢转过身体,盯着我,用一种充满着恐惧充满着愧疚的眼神盯着我,就在这一瞬间,我感到了一阵战栗,一种从心里漫出的恐惧,我是害怕的,真的害怕了。他和我之间的对视一就是一瞬间,可是带给我的寒意却是寒冬的冷风还要刺骨。
我身上所有的恐惧似乎就是在这么一瞬间被他给全部勾起来了。我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恶心的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我一方面是那么的想知道,但是一方面我却是那么的害怕。
我坐在缂丝芙蓉花软椅上,屋里里熏着香,很淡很淡,可是却是让我感到一阵的头痛欲裂。我假装自己的情绪很是稳定,努力的张开眼睛,只是为了让自己的眼泪不那么容易掉下来。我抬头看了下外面的天,云层是又厚又密,黑压压的,似乎是要下雨了。时间是那么的难熬,所有的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我和父亲。
我看着父亲,他却是低着头,但是随即他猛的抬起头,望着我,竟是瞪着我一般的问道:“知道你有许多想知道的事情,问吧。”
他的语气里面带着一股森然的敌意,我竟是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还有这么一面,心里终是不忍,终还是问道:“攻城的时候,你在哪里?”
父亲冷冷的笑着,我几乎都能看到他脸上的紧绷,嘴角的嘲讽竟是对着我而来:“你是想问,当天是不是我将他们给带进了的?”
我点了点头,不想面对,可是还是要面对。
我看着父亲,他老了,可是眼神里面却是多了太多的算计和精明,也许以前我都没有机会好好的看着自己最亲密的那个人,也许是因为有着崇敬,也许是因为有着敬佩,可是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父亲的眼睛里面藏着这么多的东西。
“是的,是我带进去的。而且你知道吗?”父亲冷冷的看着我,他的话如同利剑一下子就刺穿了我的我,等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却是继续说道,“你最在乎的那个皇帝,是我带着祺然去俘虏了他。”
我的心猛然的颤抖了起来,刚开始还只是一个短短的、间歇的恐惧的颤抖,可是慢慢的却是变成了难以控制、难以掩饰的憎恨,我看着父亲那满脸的笑容,恨不得冲上去狠狠的将他撕碎。这就是我的父亲吗?这就是我崇拜的父亲吗?
我想到了皇帝,他是那么一个骄傲的人,怎么可以忍受被祺然给俘虏?他现在在哪里?当他看到我的父亲带着祺然走进去的时候,他会怎么想?他是不是也会觉得,是我里应外合将他给出卖了?
我心里疼的几乎要死过去了,为感到自己已经没有了一丝的力气,精疲力竭之后,竟只是想死去。如果死亡是恐怖的话,那么现在对我来说,也许是最好的解脱了。
我的胃里在翻腾,几乎就是要将胃里所有吃到的东西都给吐出来,我努力的逼着自己,不要哭不要哭。没有什么,没有什么。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