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郁闷不平地接过方巾,在他滴水的头发上轻柔地擦拭起来。
现下的肃罪恢复了一贯的温柔沉静,与昨夜那醉酒的急切之人全然不同,看来他是完全回归了清醒。
懿露除了关心他的睡眠,便对昨夜之事只字未提。
她觉得肃罪断然会暗骂他自己的不严谨,便不想让他生气。
不过,擦了一会儿却听他先开口:“昨日,我未有吓到你吧。”
懿露微微愕然,替他擦拭湿发的手顿了顿,才开口道:“没有,你昨日与平日并无多大区别。”
听了她的话,肃罪缓缓侧过脸,斜眼注视着她的脸,目光灼灼。
好在懿露专心于打理他那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并未发觉他的目光。
肃罪将头转回去。
他怎会不记得昨日发生了什么事?
昨日,他喝酒喝过了头,陪着他觥筹交错的梵天和顾生烟都目瞪口呆,咂舌连连。
后来,他便醉得不省人事,顾生烟便用了些法术将他弄回殿内。
然后,他回到自家的寝房,便直奔懿露的床榻而去。他记得最初懿露对他有些反抗之意,然后他便将她一把扑倒,昨日他脑子发热,动作有些粗暴,她断然觉察到了。
要不然她不会隐瞒他。
肃罪面上挂着微笑,目光沉沉,笑意横生。
他究竟是该感谢她的温柔与善解人意,还是该借势怒责她的欺骗?
不知为何,他对这娘子的情愫愈发深刻,与她多相处一日,便对她多一分不舍。
她不过是自己的大道上的一颗棋子,她不过是自己养了足足一百多万年,处心积虑培养的关键棋子。为了成就他的大业,她的命运便只有牺牲。
只是,她牺牲的日子临近了,为何他原本坚定的决心会开始动摇?
他于她,有太多道不明的感情。
这些感情,似乎不能全然用夫妻之情来诠释。
不过,这些他都可抛开不管,只是,他不确定待那天的到来,他是否能狠下心来。
他这般犹豫是否正确?他是该快刀斩乱麻,尽快斩断这些莫名其妙的情愫,还是干脆该委屈委屈自己,尽力护着她薄她?
是否真的只有她牺牲,才能成就自己的大业?
他的心里莫名其妙地紊乱成一盘散沙,他迟钝了,不像从前那般果决了,是因为她么?
这时,便听身后的人儿开口:“昨日去明阳园时,遇见了苏婉。”
肃罪的思绪被懿露拉回来,他不动声色地回问:“哦?你们之间可发生了什么事?”
“我本想去摘朵月光雪莲来给夜桑和玲玲治疗内伤,可谁知她却为难于我。说是要约我三日后在明阳园的荷花池比舞,若我赢了,就将那月光雪莲让给我。”她语气平和地叙述,手上的动作并未停下。
“嗯,都在情理之中,然后呢?”肃罪又问。
“她说,谁的那边呼声高,谁便算作赢。你知道我对舞蹈没什么研究,而她在第八世时,又是个一舞倾城的佳人,我怎能同她硬拼舞蹈?”她擦好他的头发,将方巾叠好,放回他的手中,又从枕头底下摸出个木梳子,为他梳了梳半干的头发。
“嗯。”肃罪点点头,表示正在听。
懿露将他的头法梳得规规整整,顺顺齐齐地搭在肩头,然后继续说:“于是我便琢磨着,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毕竟救人要紧。况且我曾卖了夜桑他娘一个大人情,她娘在凤凰一族中威望也高,便想让她帮我这个忙。”
听她说完话,肃罪沉寂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情缨和苏婉也不是傻子,这事情,恐怕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可我有什么办法?”懿露的眸子垂了垂。
她也考虑到了,她若要去西蛮荒成功拉拢凤凰一族,只怕没那么简单。苏婉和情缨断然会在其间严加阻拦,只是,为了白玲玲和夜桑,她却只能硬着头皮碰碰运气。
她的玉手攥紧:“玲玲和夜桑的内伤,都拖不得啊!那月光雪莲非夺不可!”
这时,肃罪便转过身来,握住她的手,笑道:“你这脑袋瓜儿何其灵光?他们纵然有权有势,又怎拦得住你?我方才那话不过说着玩玩,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懿露心中一阵无奈,她也想像肃罪说的那样风雨无阻,可事实摊在面前,纵然她心中开了千百万个密密麻麻的眼儿,恐怕也难以应对。
能不能越过这道坎儿,她自个儿都拿不定主义,他倒是很有消很确定?
傻子都知道这番话是说着安慰她的。
“嗯。”不过懿露更加无奈的却是自己听了这番话后,竟然心中涌出许多自信来,竟然还笑着点头应是?
看来醉的啊,是她自己,并且一醉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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