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逐渐清醒,模糊地感到有什么不对。我稍稍伸了个懒腰,放松肩膀,滚向另一侧,忽然间昨晚发生的事冲入我的脑海。我呻吟一声,用掌根揉揉眼睛,然后在模糊的光线中眨了眨眼,慢慢睁开。我仍然处在半迷糊状态,所以花了片刻才意识到我正望进一双大大的斜睨的眼睛,他们属于我完全发了疯的同屋,而我正和他鼻尖相对。
我发出一声很不适合战士的尖叫,手舞足蹈大力向后,在我连滚带爬地跳起身没站稳的时候,后脑勺撞在床头柜上。
“歇洛克!”我大喊,“你他妈的以为你在干什么?”在一个恐怖的瞬间,我怀疑头天晚上是否发生了什么和我记忆不符的事,而我不知怎么选择性地忘记了最后的事件,而正是这件事导致我的床上现在多了一个歇洛克。
“别恐慌, 约翰,”他告诉我,躺了回去,开始使用他那种怪异的读心术,“什么也没发生。”
“那怎么… 为什么 ... 怎么 …” 我挥着胳膊指出他的存在,又冒出几个问句。
“我给你倒了壶茶,”他哀怨地说,坐起来,指了指衣柜上一大缸子糖浆一样的东西。我试着过去摸了摸。“现在凉了。” 他补充。我把手放下。
“那仍然不能解释为什么你在我床上!”我抗议道,对于处理这样的事儿来说,现在的时间实在是太早了。
“哦,我本来想叫醒你,”他解释,“告诉你茶的事儿,”他继续说,又指了指那杯看起来很邪恶的溶液。“实际上,我不确定我泡茶的方法对不对--它看起来跟你和哈德森太太弄的不太一样,”他皱起前额,“你往壶里放茶袋的时候,应该放多满?”
“歇洛克!” 我警告他,扬起眉毛。
“对,”他点点头,“对不起。所以我本来想叫醒你,但是你当时还在睡。” 太让人伤心了,他管这个叫解释?
“所以我想你一定很累,我不应该叫醒你。”他继续说,“但我又不想走,万一你醒了呢?然后我就可以…. …”
“告诉我茶的事儿。”我帮他说完,恼火地叹了口气。
“完全正确!”
他微笑,很高兴我终于明白了。“但是我那时也累了,所以我想我不如躺下来,我当时是坐着的,但是床上有得是地方,因为你比较瘦小。”
我翻了翻眼睛,好极了!“你睡着的时候挺好,你知道,”他继续说,“我喜欢看着你。”说出这样的话他似乎自己也有点吃惊,“尽管我不确定为什么。”
对了,这些胡话已经说得够多了。“给我起来,歇洛克,”我命令道,“我现在醒了,你的任务完成了-现在你走开,为今天做准备吧。”
我有感觉今天会特别长。
当我最终让自己坚强起来下楼时,发现公寓已经空了,这真是一个稀有的反季节现象。真希望有一天我能让时光倒转,从而避开今天不可避免的尴尬。我拿着茶杯坐进椅子,试图把我的想法整理出个头绪。
我最好的朋友已经彻底疯了-这很明显。我们在安杰罗饭馆的谈话让我以为他是个无性人,他就是对性不感兴趣,甚至坦率地蔑视其余人类渺小肮脏地瞎折腾,说我们那些感情只会到处添乱。的确,如果他昨晚所说的是真的,那他就从来没有可以称之为“经验”的东西,也就是说,他还是个处男。那么为什么是现在?而且天啊,为什么是我?
我曾经非常自信昨晚我已经把这事儿破解了,当我推断出他根本不习惯感受到任何情绪,他只不过是把柏拉图式的喜爱和更浪漫的感情混淆了,但是他坚持说不是这么回事,而且他的行为也证实了这个。我仍然不能相信那个冷淡的,聪明的,分析个不停的歇洛克几乎就吻了我,更不用说我震惊到几乎就让他得手了。
我花了点时间思考我自己的感情-很清楚我把歇洛克当成一个独一无二的人来崇拜和尊敬。他是个天才,我认识的最令人惊异的的人,同时又是一个难以伺候的白痴。他会冒着生命危险就为证明他聪明,好像有谁会怀疑这个似的。我想要保护他,但我又发现,我常常在同一时间对他怒火中烧。他毫无疑问是我生活中最重要的人,但那不意味着我想和他睡觉!
楼下的门响了一声,我听见他冲上楼来。他是不是从来不用走的?起居室的门被撞开,他跳进屋来,一脸胜利地拿着一个看来油腻腻的纸袋。
“约翰!”他喊道,对我露齿而笑,“你起来了!“对于一个昨晚浪漫美梦破灭的人来说,他看起来太爽朗了。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找到了一个新的能让他上瘾的东西,上星期一直处在风筝一样高的兴奋之中,不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然后我不能决定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尤其是考虑到他曾经吸毒的历史。这整个情况实在是非常令人困惑。
“我给你买了半个培根三明治,约翰!“他骄傲地宣布,”你知道,这是早饭,“他补充道,似乎看了一眼厨房,”要不我泡点茶?”
“不!“我喊道,
记起早些时候我从衣柜上拿走的他那个恐怖的作品--那里面有7个茶包,它们隐身在黏糊的液体中,蹲在茶壶底上。我耸了耸肩,”我来泡茶,你找一下西红柿酱,如果上次毒品检查你拿那个收拾安德森之后,还有得剩的话。”
他咯咯笑起来。“那很滑稽不是吗?你应该看看打开面包盒之后他那张脸!”
我翻了翻眼睛,他有时候实在就是个小孩儿。不过我得承认他是对的那确实是他妈的可笑!
我忽然想到他关于早餐的描述,“你给我买了半个三明治?” 我问,向他扬起眉毛。“你又把钱都给无家可归的人了?”
“不是,不是,“他回答,摇着头,炫耀地从葡萄酒架上抽出了西红柿酱的瓶子。“另一半是我的-我觉得分享早餐更加浪漫,是吧?”
我盯着他,脑中一片空白。“更浪漫?” 我应声道,希望最后一部分只是我的幻觉。
他看起来有点担心,“不是吗?”他问,“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整个儿都吃了。”他把纸包塞给我。“我并不真知道我在干什么,约翰。你得对我有耐心。”
“不,没关系。“ 我回答,把纸包推回去给他。“我忽然不那么饿了。”
早饭后,他把十指顶在一起,越过指尖看着我。“那么,今天你想干什么?约翰?”他问。“我有几个主意,但如果你有什么建议,请直接告诉我。我非常愿意听你的安排。”
我看着他,“你在干什么,歇洛克?” 我问。
“你是什么意思?”他回答,努力装作平静,但是这一次,令人沮丧地失败了。
“你明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我指出,“我说早些时候的… …”我能管那个叫什么?那当然不是茶! “饮料,”
还是用这个词代替吧。“还有早饭,然后又问我我想干什么,而不是扬长而去指望我跟上来,”我直视着他,“这是怎么回事?”
“我还以为这是无比地明显,”他回答,挑起眉毛看着我,“我在追你,约翰!”
“追我?”
“当然!”他皱眉,“你不会又一遍遍地重复吧,不会吧?” 他问,一副担心的表情,“因为那实在是很烦人!”
我顺从地什么也没说,只是开合了几次嘴,象条金鱼一样。我是说,我知道歇洛克是个厚脸皮,但是这一次那是全新层次的油盐不进!
“你看,我知道你昨晚说过你对我不是那么回事儿,”他继续说,“显然这事儿对你也是个震撼。但是我想如果你试一试,你会发现… …”
“我到底会发现什么?”
我打断他,“我会发现从前我约会女人都是错误?我整个成年生活都错了?你是说我根本不了解我自己?”我开始对他的假设感到愤怒。
“不,不,约翰,”他抗议道,“我当然不是在暗示这么些年你一直都是个隐性同性恋,或者是任何类似的意思。”
他摇了摇头,“我只是请你不要看低‘我们’之间的可能性,仅仅是因为你不习惯。” 他充满期待地看着我,然后跳起来,开始踱步。
“考虑一下证据吧,”在我能够回答之前他继续说,“你90%的时间跟谁在一起?”
“你,” 我回答,有点恼火,“但那并不能改变什么,” 我阴郁地补充。
他选择忽视我。“为了谁你可以放下所有事,如果他需要你?”
他这次没有等我的回答,“你不只一次地救过谁的命,谁给你兴奋和危险,让你感到你自己是活着的?”
“你,你,还是你。”
我同意。“但是,歇洛克,据我所知,这是友谊,兄弟般的爱,如果你同意的话。”当我提到“兄弟”的时候,他的眼睛变黯了,但当我说到“爱”字的时候,他微笑了。“这之中没有任何浪漫因素或者性的因素。”
我着重地强调。
“但是可以有,”他坚持着,“只要你愿意考虑… …”
我在绝望中伸出手。“这真是没有希望,歇洛克!”我喊道,“和你讲道理象跟蛋糕讲道理,根本毫无进展。”
他看起来象是要展开另一场争论,所以我迅速站起来。“我需要些新鲜空气。”我告诉他,离开了这个房间、这座楼,几乎是跑步冲上街,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是真的有处可去,而不只是要逃离某些事。
我毫无目标地游荡了几个小时,直到一辆巨大的黑车停在我身边。车门打开,明显是个邀请。我说邀请,其实“命令”才毫无疑问更接近事实。太好了。
屈服于这无处可逃的情况,我爬进车里,问候了那个“不该有名字”的女士。“今天去哪儿?”
我问她,但她只是微笑,同时继续在她的黑莓上敲打。我考虑过问她的电话号码,以便我可以用短信发问获得一个真实的回答,但最后还是决定别麻烦了。我把头向后靠,叹了口气…
...就在我以为今天不会变得更复杂的时候。
迈克罗夫特在一个空办公楼的二层等我,前后挥着他的伞,象平时一样。